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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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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这个房间!”尼赞从亚丁回来后不久就结婚了,接着就有了孩子。他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家庭生活之中。这也让萨特大失所望,因为他自己是个独身主义者,以为尼赞也会跟他一样丝毫不以家庭为意。    
    最让萨特不能容忍的是尼赞对文学“不忠”的态度。在大学的第二年,尼赞突然向萨特宣布,文学已使他厌烦,他想改行当一个摄影师,而且他已经让一个朋友给他上有关摄影的课。虽然最终他并没有真正去搞摄影,但这种将文学视为儿戏的态度对萨特打击很大,因为萨特自己是将文学看成生命一样珍贵的东西。他以为尼赞跟他一个样,他们的友谊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而实际上尼赞不是,虽然他在词语的使用上要比萨特轻松自如得多,写得也更好。    
    35年后,萨特在《回忆尼赞》这篇长文中对他的朋友作了分析,搞清楚尼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俩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区别。    
    由于家庭的变故特别是父亲的遭遇,尼赞从来就没有感受过自由,而且失败感和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中。他热心政治是为了摆脱这种失败感和死亡的阴影;巴黎高师的沉闷气氛让他感受到死亡,所以他无法忍受,于是出逃。他认为文学、宗教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可能使他获得拯救,所以根本不当回事;至于同异性的关系,他认为那种罗曼蒂克的生活有点类似死亡,是他所不愿意要的;他宁可有一个稳定的家,一个妻子,孩子,他靠这来拯救自己。他常说人是定居的,他又说:“把我的领域、我的需要和我的人给我。”但萨特当时并没有听懂他这些话的意思。    
    萨特在回忆录中还将自己同尼赞作了比较:他仅仅希望用词语作炸弹来摧毁自己所不喜欢的世界;而尼赞不但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包括大学对他的压迫,还希望联合所有的人去共同炸毁那块要压碎他们的石头,而不是只在想象中。所以尼赞积极投身政治,接受唯物主义和决定论。而这些都是萨特当时无法理解的。    
    由于他们之间有这许多不同而且彼此难以沟通,渐渐地,萨特同尼赞的关系冷了下来,但没有中断。他们还是好朋友,只是会面的时间较少;见了面也只是随意聊聊天。    
    在这以后,在萨特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对尼赞的深厚感情。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始前,萨特在与波付瓦讨论战争问题时,十分激动地说:“一定要消灭纳粹!我不希望被迫吞下自己的手稿,不希望别人把尼赞的眼睛挖出来!”这话表明,尽管这时他同尼赞的交往已经很少了,在他的心目中,尼赞仍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尼赞在战争中阵亡。战后,尼赞曾受到一些人的诬蔑,他的作品也被封杀,长期不能出版。这时萨特站出来为尼赞说话,为他的小说重新出版作序。萨特的回忆文章充满深切的怀念之情;他据理回击了对亡友的恶毒诬蔑,为尼赞遭受的不公平对待呐喊,为他俩的青春和友谊而自豪,为他们的误会而遗憾。这篇文章获得读者特别是年轻人的好评,而评论家也认为这是萨特写得最好的散文作品之一。


第一部 孤独(1905…1939)人生裂痕(1916…1924):性爱游戏(1)

    萨特回到巴黎,跟尼赞成为最好的朋友,这时他还没有异性朋友,更没有性经验。此前缺乏与年龄相当的异性交往的原因,是拉罗舍尔的生活环境。在拉罗舍尔的几年里,经常到家来的那些继父的同事,正巧都没有女孩子,萨特在家中基本上接触不到同龄女孩。同母亲交往的有几个成年女性,但她们从不对萨特作出爱抚的举动,也许是因为萨特已经大了,看着不那么“好玩”,也是是因为拉罗舍尔的人文气氛与巴黎不一样,总之,萨特对她们也没有特别的印象。    
    关键在于芒西先生的态度,他是不主张萨特同女孩子多接触的。在他看来,,像萨特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只应该同男孩子在一起,不应该同女孩子玩。既然是这样想,自然不会给萨特创造接触女孩子的机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种态度只是减少了萨特接触异性的机会,却没有改变他“诱惑”异性的愿望,反而加强了萨特的这一特质。    
    有一次,芒西向朋友这样评价萨特:“他像我,永远也没法跟女人攀谈。”他说这话实际上是褒扬萨特,同时也是漫不经心的。而坐在一旁的萨特却深深地听进去了。他并不因为继父的赞扬就高兴,就按照继父所说的做,而是相反,“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芒西在他心中是一个夺去母亲的头号敌人。于是,他痛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最能用语言来诱惑女人的人。    
    到后来,芒西先生偶尔看到萨特跟女孩子黏黏糊糊的,又对他作出另一个评价:“你真是个女人堆里的男人!”继父说这话是批评的意思,但萨特丝毫没有接受批评、改正错误的意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于是他更加起劲地向女士们大献殷勤,跟她们更加黏黏糊糊。    
    在许多年后,萨特认为,继父这两句对他的评语对以后他同异性的关系有着最为深远的影响。他打了个比喻:继父说这话就象一个吸烟者走进森林,随便扔了一根还在燃烧的火柴,结果这一漫不经心的举动烧毁了整个森林。萨特说,也许就是这两句话,使得一些年后,他把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对女性的甜言蜜语上;而芒西先生早就忘记了他说过的话。萨特在作这样的回顾时,也许带着一点自我调侃的味道。他对异性的态度恐怕不仅仅跟继父的话有关,而是涉及多种因素,但继父的态度显然也起了重要作用。    
    虽然同异性接触的机会很少,在拉罗舍尔,萨特也有过一、两次类似恋爱的事件。偶尔在外游玩时,萨特常常见到一个叫莉塞塔的姑娘,她是一家杂货店老板的女儿,长得很漂亮。而莉塞塔也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因为身边总有一些追求她的男孩子。萨特在同两个朋友交谈中流露出想同她接触的意思。他们说,这很容易,由他们来安排。过了几天,他们告诉萨特,散步时只要跟着她就行了。    
    萨特散步遇见莉塞塔时,她正在同周围几个男孩说话。大概是萨特的朋友通过什么途径,让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追求者,她见到萨特后就就骑上自行车往一条小巷走去,意思很明显:给萨特一个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萨特跟着去了。但他既不敢快速追上,又不甘心无果而终,因为他很紧张,一旦追了上去,两人面对面,他该说些什么呢?他该怎么做呢?就这样,在犹豫之中,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未能赶上去同她说话,白白地耗了一场。    
    第二天,萨特和两位朋友在散步的路上又遇见了莉塞塔。萨特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同她搭讪几句,不料莉塞塔当着大家的面,恶狠狠地对他说:“丑八怪,带着你的眼镜和大帽子滚吧!”这无异于给了萨特当头一棒,使得他痛不欲生。他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要当众羞辱他。    
    实际上莉塞塔的心理活动是不难推测的:当她听说又多了一个追求者,心里肯定很高兴;即使她对萨特没有什么意思,也不妨听听这个追求者的表白,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她有意躲进小巷,就是为了让他跟上来单独接触;谁知这个傻瓜竟让她白白花了一番心思,她怎能不生气。但这时萨特年龄还小,无法体会一个漂亮姑娘的复杂心态。他只有一个印象:自己长得太丑,所以漂亮姑娘看不上他。从这时起,萨特开始对自己的丑陋有了深切认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因此在异性面前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尽管莉塞塔是这样的态度,萨特对她仍存爱慕之心。一个朋友看出这一点,就同萨特开个玩笑。他故作神秘地对萨特说,莉塞塔让他带口信来,要萨特在第二天上午11点在某某地方见面。而这个时间正好有希腊文考试。萨特信以为真,十分激动。考试时他胡乱做了一通;考试结束时间是12点,他11点差一刻就交了卷,然后匆匆忙忙跑向那个同学说的地方。当然没有任何人同他见面,而这次考试他是一塌糊涂。    
    据萨特晚年回忆,后来他同这姑娘还见过一次面。他在一个船码头闲逛时,看到莉塞塔在下面的沙滩上玩。于是他不顾跌伤的危险,从码头上一跃而下,走向莉塞塔。但是,当他站到她的旁边时,又像个傻瓜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而莉塞塔虽然看见了他,也没有说话,只顾玩自己的。也许她等着他先开口。慑于那次“你这个丑八怪”的叱骂声,萨特像得了失语症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又白白地丧失了一次机会。    
    这个近乎恋爱的事件就这样过去了。直到萨特离开拉罗舍尔,他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单独散过步,没有一起做过游戏,总之,什么也没有,是一场毫无结果的事件。如果拿萨特日后一连串成功的恋爱事件看,成年萨特和少年萨特判若两人。少年萨特显然不是一个成功的诱惑者和追求者,他显得那样笨拙和毫无作为。但如果我们更深入地对照和分析一下,仍然可以从中发现某些相同的特征。    
    例如,他为了恋爱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放弃重要的考试,可以不怕摔伤,而去追求那可能的一次次机会。这一特征想必是他日后获得许多女性青睐的重要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在拉罗舍尔的失败是暂时的、偶然的,“失败乃成功之母”;有这样一种精神,日后的成功是必然的。    
    回到巴黎后,萨特的生活再次发生根本变化。他在很大程度上远离“敌人”芒西,精神上受束缚的压力减少了许多,作为住宿生在行动上也获得更多的自由和独立性。由于母亲再婚而造成同她在情感上的破裂,对于萨特来说当然是不幸的,但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它至少部分地打破了萨特的“恋母情结”,使他将注意力转向那些同龄的女性。所以萨特晚年回忆说:“这个婚姻对我的重大意义是,迫使我在精神上同母亲破裂。即使我不希望受到伤害,即使我想去逃避它,我还是觉得,造成这个破裂要更好一些。”(《萨特自述》)在回巴黎后不久,他开始有了同年轻姑娘的单独约会。她是尼赞的一个远房表妹,有着一头金发。他们一起去卢浮宫看画展,萨特在欣赏绘画方面比她内行,就不断地向她讲解。刚开始邀请她的时候,萨特还有一点忐忑不安,因为害怕被再次当成“丑八怪”而遭到拒绝。实际上这位金发少女一点都不嫌弃他,非常乐意跟他在一起。    
    看来萨特对于年轻姑娘还是有吸引力的。这种吸引力在于,他把对方十分当回事,很能为对方着想,十分愿意奉献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知识、金钱来为对方服务,如果对方需要的话。正如萨特后来遇到的终身伴侣波伏瓦概括的那样,萨特对于女性的特点是慷慨,这种慷慨不仅仅指金钱方面,包括他所有的一切。有哪一个年轻女子会不喜欢热情豪爽、对自己慷慨大方的男子呢?    
    萨特在亨利四世学校读了两年,通过了中学毕业会考,接着准备读文科预备班。家里让他从亨利四世学校转学到路易大帝学校,因为后者的文科预备班可能要好一些。在路易大帝学校,萨特遇到一件对他来说十分突兀的事情,使他同异性的关系发生一个根本的改变。    
    这天一个女人来学校找他。她是萨特原先就读的亨利四世学校医生的妻子。他们认识,萨特去校医院看病时能见到她,有时候说说话,但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萨特对她的到来深感惊诧。校医的妻子问萨特现在能不能同她一起外出。萨特不清楚为什么要他外出,就回答说不能。    
    她接着问:“你星期四和星期六也不能外出吗?”她知道学校星期四和星期六休息。萨特只有回答说可以。    
    校医的妻子有点难为情地笑着说:“下星期四下午你来我的女朋友家好吗?我跟她说好了,借她的房间用两个小时。我想……咱们可以在那里……幽会!” 萨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她告诉他具体地址,就离开了学校。    
    萨特在小说里常能读到“幽会”这个词,看到有关这方面的描写,但书中的东西同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他在拉罗舍尔时曾向同学吹牛怎样怎样同女人做爱,实际上他对此一无所知。因此当这事就要来临的时候,他感到有些紧张和焦虑不安,同时还有被诱惑的兴奋和激动。    
    萨特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为什么看中了我?”他觉得自己并不招女人喜欢,而在亨利四世学校两年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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