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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我想和范舟断了,可是他拼命打我电话,我不接,他便手机、座机轮流打,一遍一遍,疯了似的。我关了手机,他就拼命打座机,可是座机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关掉,只得任由电话一直响,那铃声在夜里听起来那么恐怖,催命似的,害得我现在听见电话响,还心有余悸。没办法,电话实在吵得我睡不着,我只得接起来,放在一边。早上醒来,我拿过电话,天,居然还没挂断,我试探着喂了一声,他竟立即在那边说话。他该不会一整夜没睡觉,捧着那个电话吧?”
我能听出玺彤声音里的余悸,但是也听出了一份感动。
我把昨晚范舟找我的事情向她说了一遍。
玺彤沉默良久,然后说:“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接着,她沉吟一下,突然笑了:“女人就是这样,想离开一个男人,但是又不肯就这样默默散了,总希望对方呼天抢地扑上来挽留,不过图个热闹,好安慰自己的虚荣心。看!是我甩他,他还是重视我的。其实,就算他真的挽留,要走的还是要走的。真的不走,对方怎么赶也还都是赖着,不舍得离开。”
看得如此透彻,我一下笑出声:“你不是一向最恨拖泥带水?”
玺彤幽幽说:“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劣根性。”
我莞尔,懂得自嘲,还有的救。
好容易熬到下班。
打电话约玺彤去看忻怡。
这丫头,再不去看她,怕又在家中胡思乱想憋出毛病了。
感情这东西,其实最怕的是自我折磨,别人哪折磨得了你?
玺彤正在见客户,想到很久没逛过商场,于是我们约着在太平洋门口等。
太久没有购物,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买什么了。
其实我的衣服都是白色、米色、粉色的浅色系,式样变化也不大。
但是看着那些烦琐的、极尽奢华、色彩艳丽的衣衫,我还是兴致勃勃。
我看到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样式简单大方,穿上会显得人气质清新雅致,就是价格太贵了点。
我正思量要不要试一试,突然背后有人大力拍我。
我吓一大跳,捂着心口回身看。
天,丁莉莉穿着大红色粗毛呢大衣站在我面前,大衣里是一件黑色的,露出半个胸的贴身V领毛衣。
而且,她还背着个式样夸张的金色皮包。
红唇上金粉闪烁。
眼圈描得老黑。
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凡是能披挂首饰的地方,都挂上了珠翠。
而且,一看就是廉价货。
真像个刚出来讨生活的小姐,因出道不久,尚且没学会穿衣打扮。
我恨我的刻薄。
丁莉莉一把拉住我,惊喜万分,又十分亲热地说:“梁医生啊,真巧,居然遇到你了。”
我憎恶她的亲热举止,生怕别人看见我和她在一起,产生其他不好的想法。
奇怪,柯忺宇怎么不怕,和她搂那么紧,不怕人误会招妓?
梁锦诗,太刻薄会减寿的,我暗自批评自己。
但是我还是不动神色地将丁莉莉抓着我的手松开。
老婆的悲哀(5)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单蠢”,居然浑然不觉,还十分熟络地继续挽着我的手:“梁医生,我知道我自己品位不好,不会欣赏东西。我们忺宇常常夸你会穿衣服,不如你帮我挑件好看的,忺宇一定很高兴!”
我皱皱眉头,这可不是好差使。
正要拒绝。
丁莉莉居然夸张地给柯忺宇打电话,异常兴奋地告诉他:“老公,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是你们医院的梁医生,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那个,对啊,她还答应帮我选衣服呢!”
我张开嘴,半天合不上!
然后,她还兴致勃勃地把电话递给我。
“梁医生,谢谢你陪莉莉买衣服,辛苦了,你也知道她的品位。嘿嘿,正好你引导她一下。改天我请你吃饭!”柯忺宇在电话那头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吧?
他一定以为我喜欢他“单纯”的女友了。
这下,赶鸭子上架。
真恨这个丁莉莉,给我添了这么一苦差使。
按照丁莉莉的品位,随便挑两件衣服,柯忺宇一定觉得我故意逗丁莉莉,他这么重视她,一定与我翻脸。
以后医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相处?
管她呢,按自己的喜好,随便给她买一身换上。
忻怡要是知道我为丁莉莉选衣服,一定气得抓了菜刀冲到我面前劈我。
我深感对不起忻怡,只好认准贵的衣服买。
正好,我先前看中那件浅驼色的薄羊绒大衣不错,我立即让丁莉莉试试。
丁莉莉身材还算高挑修长,可惜,她那张脸涂得红红绿绿的,实在与衣服的风格不搭边。
我只得拖了她到卫生间,让她洗掉。
她诧异地看着我:“为什么要洗?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呢!”
我皱皱眉头,有点厌恶地看着她:“你还要不要我陪你买衣服了?你不洗,我就不陪你了,反正我还有事呢。”
丁莉莉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到柯忺宇的叮嘱,让她好好听我的话,还是委屈地把脸洗干净了。
妆一卸,丁莉莉立即变了个人。
居然还十分清秀,真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单纯感觉。
一张素脸,立即与她身上那夸张耀眼的衣服显得极端不协调。
我愣了一下,这个女人真分不清美丑,明明皎好的容貌,偏偏用些颜料油彩盖起来。
丁莉莉显然对素着一张脸,很不习惯,不时伸手摸脸,企图遮挡住。
我不管她。
她再穿上那件驼色大衣,就十分好看了。
然后我为她选了米色的大翻领毛衣,
比大衣颜色略深一号的驼色长裤。
另外选了一个米色有浅咖啡包边的休闲斜挎包。
一开始她还抗议:“颜色这么单调,不适合我。买红色好不好?桃红也行。”我不吭声,她反抗几句,见不起作用,便老实了。
付钱的时候,丁莉莉一路惊叫:“好贵啊,不买!”
我瞪她一眼,她立即噤声,只得乖乖付钱。
末了,她还小声嘀咕:“忺宇赚钱不容易,我花他这么多钱,多不好啊!”
我又瞪她一眼:“他愿意拿钱给你花,你还嘀咕什么啊!”
她立即闭嘴。
我发现,她还真好欺负,你对她凶一点,她立即不敢说话了。
然后,我嘱她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了,换上新买的,真有点清秀,明眸皓齿的感觉。
还真能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
嘿嘿,我突然有点成就感。
随即想到忻怡,我又觉得十分愧疚。
还好,花了柯忺宇一大笔钱,也算为忻怡报了小仇。
等柯忺宇来接她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一把搂过丁莉莉的腰:“莉莉,差点认不出你来了。真漂亮!”
丁莉莉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还羞红了脸。
她居然脸红,这个招摇恶俗的女人!
不过,平时就算她脸红,涂那么多油彩,也盖住了。
然后,柯忺宇连声地对我说:“谢谢你啊,梁医生,我一定请你吃饭。”
那神情,仿佛我是丁莉莉的再生父母。
然后,丁莉莉用她那十分娇柔、近乎肉麻的声音热情邀约我:“梁医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天,看在我苦心为她挑的衣服上,她还是免开尊口吧。
和她一起吃饭,我可吃不消。
幸亏玺彤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到了搂下,我赶紧脚底摸油,飞也似的逃走。
末了,还听见丁莉莉在后面喊:“梁医生,别走啊,一起吃饭……”
我逃得更快,公众场合如此大呼小叫,千万别让人知道她在喊我。
丁莉莉似乎很失望,远远地,我听见她娇嗔地对柯忺宇说:“老公,我觉得梁医生好像不喜欢我。”
“没有,她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不热情,有点怪怪的。”柯忺宇温柔安慰她。
我为之气结。
居然说我性格怪。
一刹那的躲闪(1)
从忻怡家出来,天色已成墨黑色。
玺彤突然转身看着我:“有朋友送了我一瓶香水,味道十分清淡,如果不仔细捕捉,根本让人察觉不到。但是又若隐若现,非常女性化。知道你最近有状况,送给你吧。反正这么淡的香水,我也用不上。”
我笑着说:“这么好,便宜我了?”
“怎么,还嫌弃?总比你满身消毒水味道好吧?”玺彤拧我一把。
我笑着还击。
玺彤家距离忻怡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刚下车,走了不到两步。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前面。
尽管夜色朦胧,但是我们都看出了,那是范舟。
玺彤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掉头,抑或迎上去,不理他,还是停下来?
从她脸上的表情,我甚至能感到她心理有几十种不同的念头在挣扎。
犹豫片刻,她还是往前走了。
我小声问她:“我还是先走了吧。”
玺彤瞪我一眼:“你怕什么?这是回我的家!”
她没让我离开,我只得跟着她。
范舟双眼血红,比上次在锦里门口见他,更憔悴了。
他一见玺彤,整个目光都黏在她脸上,脚步也不由自主跟上前,似乎魂魄都被勾走了。
玺彤假装和我说话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范舟,径直走向前方。
那范舟,恁地懦弱,竟然不敢吭声,任由玺彤自他跟前走过,旁若无他地越走越远。
倒是我,没有玺彤那般好定力,忍不住回了好几次头。
看见范舟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实在有点余心不忍,但是玺彤不发话,我又能怎么样?
只得叹了口气,跟着玺彤进了家门。
“玺彤,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绝情?一点也不觉得。难道你想让我走上前,笑靥如花地说,好啊,我愿意当你的情妇。”玺彤冷笑一声。
我气结:“我只是希望你对他态度好一点,你别这样伤人的自尊。”
“自尊,我的自尊他顾了吗?他以为我就是天生当人情妇的命?玩完了,还可以帮他买单。我这样倒贴的情妇,是男人都想要!”玺彤咬牙切齿地说。
“别这样,感情是很难自控的东西,何况你那么美,任何男人都想和你多说两句话。”我叹口气。
“美,难道美就成了我的错?你倒怪起我来了!”玺彤转怒为笑。
“呵呵,当然,别人都说红颜祸水,我们同一天遇到他,他怎么不找我?还不是你引诱了别人,谁能抵抗你原大小姐的眼波啊?”
玺彤笑着唾我。
我揭开窗帘,呵!范舟还在下面,倒真很痴情!
“你的裙下臣,还在下面呢,恐怕是真动了感情呢!”我望向她。
玺彤咬咬嘴唇:“你唠叨什么啊,烦不烦?什么时候改名字叫祥林嫂啦,还不走?”
我只得拎着那瓶精致的香水,下楼。
玺彤居然破天荒送我,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走到范舟身边,她突然抬起头,用异常凌厉地眼神看着范舟。
范舟真没出息,竟吓得往后缩。
然后玺彤大喝一声:“你干吗?”
范舟顿住,连呼吸都停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玺彤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他居然有点怯意,目光甚至有一刹那的躲闪。
玺彤,突然眼波一流动,“扑哧”笑出声:“傻瓜,逗你玩儿呢,我不生气了!”
范舟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待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了,眼圈一下红了!
“别哭,大男人,哭我就不理你了!”玺彤赶紧威胁他。
他这才强忍住眼泪。
玺彤是真动了感情,不舍得就此放弃,还是太过寂寞,戏弄他?又或者,被感动了,不忍心?
我搞不清楚,难道一向做事斩钉截铁的原玺彤,也口是心非起来了?
也许,在爱情面前,每个人的思维都是混乱的,一分钟一个想法,故往的言行举止、道德规范,统统作不得数了!
晚上,回到家,志谦正在看书。
一刹那的躲闪(2)
我走过去,吻他额头,他居然没有躲开。
我随意一瞥,竟然发现他在看龙应台的《野火集》,是我喜欢的书。
“咦,怎么看我的书?不是一向看不起我看的书?你不觉得肤浅、没深度?”我笑他。
他有点讪讪的:“这本除外!这本虽然也是女人写的,但是够理性、够犀利,视角宽广。”
“评价这么高?”我眯着眼睛观察他。
“没想到你也看这种书,还以为你总是看时尚杂志,八卦周刊,至多读一读张爱玲、亦舒,都是风花雪月、小情小调、无病呻吟,与社会无贡献、无意义的东西。”他斜着眼看我。
“呵呵,你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