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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太后的手段太厉害,布局太可怕了。公子宝鼎这头猛虎是秦王政和关东人为了“反扑”熊氏外戚才把他从北疆“放”出来的,但最终却被华阳太后所利用,这头猛虎反而成了华阳太后手中的利器。
现在公子宝鼎正在完成华阳太后的遗愿,把公子扶苏推上储君之位,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公子宝鼎既然布下这么一个庞大的局,其结果绝不是为了掌控国策的主导权。
掌控国策的主导权,事实上就是和秦王政和咸阳宫直接抗衡,以公子宝鼎之才,断不至于行如此下策,逼迫秦王政和咸阳宫出手杀他。
以目前秦王政和咸阳宫的实力,可以杀了公子宝鼎,但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然而,宝鼎放弃了一切,想找借口都找不到,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公子宝鼎送给了咸阳宫一个借口,那就是他要国策的主导权,他试图控制朝政,有谋权篡位之嫌疑。
这显然是一个陷阱,公子宝鼎的布局还没有完成,他的谋划还没有结束,那么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王政和他的亲信大臣们商量了数天,进行了各种推衍,可谓殚精竭虑,但最终推衍的结果让他们极度无奈。
要杀公子宝鼎,要以最小代价诛杀公子宝鼎,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与豪门贵族进行妥协,然后联手诛杀。
公子宝鼎拿出的国策变革方案两边不讨好。这从蓼园前后二十多天的争论中可以得到证实。在蓼园争论是一种私下场合的清谈辩解,贵族大贤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无须承担律法责任,所以这种场合下得到的结果最为真实。
既然两边不讨好,那就等于得罪了两边的人,这时候公子宝鼎反而成了众矢之的。假如任何一方想杀他,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手另外一方,而独自诛杀公子宝鼎,势必要承担责任,这等于给另一方以借口,借着替公子宝鼎报仇的名义血腥杀戮另一方。
既然联手就要妥协,既然妥协那么肯定在公子宝鼎拿出的国策变革方案内进行妥协。
如果以此来推测,那么公子宝鼎这个布局的最终目的是让自己的国策变革方案得以通过,并开始进入实施阶段。
现在,摆在秦王政和他的亲信大臣们面前的严峻问题是,是用妥协之策诛杀公子宝鼎,还是以政局大乱国力大损的方式诛杀公子宝鼎。
用妥协之策,最后的嬴家就是公子宝鼎;用国力大损之策,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演变成内乱,公子宝鼎极有可能割据称霸,与咸阳直接对抗。
秦王政不想兄弟相残,但政治就是这样的残酷,不论他如何选择,兄弟都必然相残。
秦王政痛苦之余,请怀德夫人画了一幅成蛟的画像。他从画像中看到了当年的成蛟,看到了当年激烈的权力博弈,看到了屯留兵变,也看到兄弟相残的后果。
兄弟相残,最终受益的是谁?不是君王,也不是老嬴家,而是大秦的贵族。君王和老嬴家的子孙都是这些贵族手中的棋子。这些贵族贪得无厌,吃大秦的肉,喝大秦的血,这样还不能满足,还要把老嬴家连皮带骨头一口吞噬。
看看历史,君王也罢,王族也罢,总是在历史中轮回,但贵族士卿呢?他们从不轮回,不管江山由谁座,贵族士卿们始终高居庙堂,享受着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王国是君王的吗?其实这是个谎言,王国是贵族士卿的王国,他们永远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
寡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凡是妄图抢夺寡人权力和财富的贼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秦王政卷起画轴,坐回到案几后面,然后把画轴放在身边,凝神沉思了稍许,说道,“给寡人一个答案。”
书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
谁敢给答案?姚贾死了,顿弱死了,尉僚死了,一个比一个死得惨,而关东重臣每死一个,公子宝鼎都从中获得了惊人收益,所以现在公子宝鼎就是关东系的梦魇,谁也不敢公开与他对抗。
谁有把握杀死公子宝鼎?既然没有把握,那当然把秦王政推在最前面,让秦王政兄弟相残。
今日的公子宝鼎是一等封君,虽然秦王政一怒之下连续降爵,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授予公子宝鼎国策变革的主导权,那就必须恢复他的一等封君爵。今日的公子宝鼎功勋盖世,他的实力过于庞大,他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本人的才赋更是惊世骇俗,有资格和这种大权贵对抗的也只有秦王政,其他的人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明哲保身,不要参与其中,否则必死无疑。
相比起来,当年的武安君白起并不具备今日公子宝鼎的优势,所以他败在了昭襄王的手上,而公子宝鼎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是宗室重臣,他是老嬴家的子孙,一旦他效仿楚国的公子负刍谋反篡位,秦王政是否有绝对的把握击杀他?
秦王政的脸色渐渐冷凛,目光从冯劫、蒙嘉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长史周青臣的脸上。
周青臣是魏国人,国相纲成君蔡泽的弟子。蔡泽在大秦前后待了十几年,曾在昭襄王最困难时期帮助其稳定了大秦政局,而洛泾大渠最早就是出自蔡泽的谋划。当初洛泾地区因为缺少灌溉条件,土地大都为盐碱地。这一策略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直到蔡泽去世都未能付诸实施。吕不韦继任国相后,洛泾大渠才提上日程。
蔡泽的后人和弟子大都出仕于秦,是大秦朝堂上关东系的重要力量之一,周青臣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周青臣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目前看来,武烈侯辞去护军中尉一职也罢,向大王讨要国策变革的主导权也罢,其真正的目的是迫使朝堂各方做出妥协,而咸阳宫能妥协的余地非常小,至于其他各方……”周青臣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王政一眼,忐忑不安说道,“他们的妥协则决定于武烈侯的态度。”
秦王政眉头微皱,颇为不耐。这个周青臣顾左右而言他,竟然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青臣看到秦王政脸色不善,心里顿时一窒,急忙说道,“当年武安君如果离京赶赴邯郸战场,不知昭襄王是否还能顺利诛杀。”
冯劫、蒙嘉等人心脏剧跳,眼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慌乱。
当年武安君真的不愿意赶赴邯郸吗?从当时的情况来推测,历史上这一说法显然自相矛盾。武安君以生病为借口拒绝赶赴邯郸战场,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昭襄王,他丧失了威胁昭襄王的主动权,两者的争斗从一开始武安君就处于绝对的下风,试问武安君有如此愚蠢吗?所以真相可能只有一个,是昭襄王不让他离开咸阳,那段历史记载可能被人篡改了。
当然,武安君也有可能过度自信,与前线统率内外呼应,但在那种激烈博弈的时候,昭襄王却执意要武安君亲临邯郸前线指挥作战,显然也经不起推敲。
周青臣这句话等于提醒秦王政,老秦人不会妥协,更因为有武安君这个前车之鉴,老秦人更不会抛弃武烈侯,所以局势演变下去的结果就是,假如咸阳宫和关东系拒不妥协,那么老秦人和楚系极有可能逼迫武烈侯割据称霸,从而逼迫秦王政兄弟相残,而拥有强大武力支持的武烈侯一旦被推到了谋反篡位的浪尖上,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秦王政心有所动,凝神沉思。
“上将军以二十万主力大军攻打中山,估计两三个月之内就可以结束战事。”周青臣再一次提醒秦王政,形势非常紧迫。
秦王政想了片刻,缓缓点头。
秦王政不愿意看到统一大业受阻,更不愿意看到政局动荡国内大乱,所以他没有选择,不管是不是诛杀公子宝鼎,先把他“请”回咸阳再说。
第331章掘堤之人
第331章掘堤之人
秦王政召集中枢大臣商议之后,决定拜公子宝鼎为“太傅”,主持国策变革大计,并督请其即刻赶赴咸阳就职。
“太傅”起始于春秋时期的晋国,是君主的辅佐大臣,君主年幼或者缺位时,由其代理国事。战国时期,诸侯国都设有太傅,比如春申君黄歇就曾集太傅、令尹于一身,比如燕国的太傅鞠武。但因为太傅的职责与国相有重叠之处,所以诸侯国皆不常设,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授予深孚众望、德高望重的辅弼大臣,事毕即罢。
大秦旧日的官制中也有太傅一职,位列三公,但商鞅变法中将这一官职废除了。
秦王政今日重建“太傅”一职,就像当日新建“护军中尉”一职一样,都是为公子宝鼎量身定做。大臣们考虑到现今咸阳风起云涌的局势,即便有想法也不敢提出异议。
同一天,秦王政下令恢复公子宝鼎的一等封君爵,但南阳郡的封地没有还给他了,仅仅食邑宛城而已。不过今日宛城发展迅速,中原巨商富贾云集于此,工商业更是日新月异,以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再过几年宛城的财富甚至可能超过咸阳。
宝鼎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国策变革的主导权,实际上成了未来帝国这驾豪华马车的御戎(驾者),但拖载这驾马车的骏马一个个暴烈无比,若想如臂指使地操控这驾豪华马车,其难度难以想像。
宝鼎接到秦王政令书的同时,也接到秦王政写给他的一封私人书信。在这封书信里,秦王政主动取消了他和宝鼎之间的十年之约,请宝鼎在新年之后携家人返回咸阳。既然宝鼎出任中枢核心之一的太傅,主持国策变革,当然要回咸阳,以便和君王、中枢大臣们随时商讨国策变革的方案。
宝鼎看完这份信,苦笑摇头。这位王兄的性格太过倔犟,成心要阻碍国策变革。现在自己回咸阳等同于公开支持咸阳宫,这势必会激化自己和豪门贵族之间的矛盾,会导致国策变革的推进步伐更为艰难。
这种伎俩对宝鼎起不到作用,但秦王政仅仅是想以此之策破坏宝鼎和豪门贵族之间的关系吗?
接到令书的当日,南阳军政官长们也接到了消息,纷纷赶到蓼园,恭贺武烈侯出任大秦太傅。
晚上昌文君熊炽也到了蓼园,他说了一句恭贺的话之后,马上话锋一转,“一百多年来,你是大秦第一个太傅。”
宝鼎笑笑,没有说话。
“太傅,你的目的达到了。”熊炽直言不讳地问道,“请问一下太傅,何时返回咸阳?”
宝鼎还是没有说话。
熊炽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于是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缓一缓,最起码要等到中山大战结束之后。”
宝鼎迟疑了片刻,笑道,“你想知道答案吗?”
熊炽目光炯炯地望着宝鼎,摇摇头,“我想知道的答案是,掌控国策变革的主导权当真是你的目的吗?所有人都知道,咸阳宫绝不会放弃国策变革的主导权,更不会让你控制国策变革的方向,所以这根本不是你的目的所在,太傅更不是你想要的官职,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为什么让大王逼你回京?为什么要逼迫咸阳宫动手杀你?”
宝鼎笑而不语。
熊炽看到宝鼎不说话,不禁冷哼了一声,“老秦人绝不会重蹈覆辙,他们更不会让你回咸阳受死,你这是逼着老秦人铤而走险。”
“舍此以外,我拿什么推进国策的变革?”宝鼎反问道。
“你知道此事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你难道就不想想后果?”熊炽忍不住质问道。
“你担心军队会乱?”宝鼎笑着摇摇手,“冯氏本来就是世家大族,而蒙氏三代显赫,早已是大秦的豪门了。虽然蒙氏和冯氏控制了一部分军队,但中原在我们手上,河北也在我们手上,如果加上北疆大军,你以为他们还敢与我们直接抗衡?冯氏和蒙氏在关键时刻会做出何种选择,其实一目了然,根本不用担心。”
“咸阳宫也知道,但咸阳宫为什么还要你返回咸阳?”熊炽冷声说道,“这说明咸阳宫宁愿重蹈当年覆辙,也要置你于死地。”
“我如果不置自己于死地,国策变革何以推进?”
熊炽瞪着宝鼎无言以对,良久,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想不出来,但你这种做法我不赞成,我更要阻止你返回咸阳。”
宝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去代北。”
熊炽愣了片刻,旋即想到什么,接着脸显惊色,望着宝鼎良久无语。
“这是不可能的事。”熊炽连连摇头,一脸的匪夷所思。
宝鼎冷笑,目露杀机,“那就以武力相逼。”
第二天早上,宝鼎去内府向母亲请安,却看到母亲神色憔悴,忧心忡忡。
赵仪和黄依也是神情忧郁,就连一向活蹦乱跳的溥溥都温驯地偎在白氏的身边,眨巴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似乎也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十分压抑。
“母亲一夜未睡。”赵仪小声说道。
宝鼎非常吃惊,转目望向黄依,“母亲生病了?”
黄依略懂医术,内府的人一般有什么小病都由她处理。黄依摇摇头,“母亲担心你。”
宝鼎大为惶恐,急忙跪下请安。
“我不干涉你的事,但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