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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疑惑不解。李牧提前发动攻击,秦军还能掌握一定的主动,这是为什么?
王贲接着说话了,“辐重将军魏缚坐镇晋阳,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中,如今他受了重伤,又是晋阳私盐大案的首犯,已经无法行使辐重将军的职权,上将军依律接管了辐重大营,如此一来,我们北军就可以以演练为名,将主力迅速调到井险要塞西面的绵崆山一带。”“绵崆山距离井险要塞大约一百里,目前属于太原郡。我们把北军调到这里,名义上并没有违反咸阳的命令。”王贲说到这里冲着宝鼎微微一笑,“宜安城距离井隆要塞大约一百二十里,距离肥下有三十里。距离赤丽大约六十里。假若李牧向赤丽或者宜安城发动攻击,我们最迟在两天之内就可以抵达战场。”
两天?两天还是太长啊,等北军赶到的时候,仗都打完了。宝鼎暗自摇头小声问了一句,“两天的路程是不是太长了?北军主力能不能提前赶到井险要塞?”
王剪轻轻摇手,淡然说道:“公子,这个距离非常合适,无论是对咸阳还是对桓腑叭来说,都非常满意。”
“公子,北军主力一直没有参加宜安大战,庸心叨公的军队也一直驻守在井险要塞和赤丽城之间,同样没有参加攻城大战。如果我们靠得太近,就有下山抢功的嫌疑,这会招致前方将士的不满。”羌瘪解释道,“他们打了好几个月,损失巨大,至今还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时候我们在没有接到咸阳命令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河北战场,肯定会激怒他们,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冲突,所以,”
宝鼎愣了半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都是军功爵禄制惹得祸啊。军功意味着爵禄,爵禄则意味着地位和财富,是人都会去抢,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抢,结果就造成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上将军,北军何时开拔?”宝鼎问道。
“不急,依河北战局而定。”王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大军主力刚刚开始攻击肥下,李牧即使要出动,也要等到我主力大军疲惫之后,所以至少半个月之后他才会反击。
此去绵崆山不足四百里,北军具夜兼程的话,四天足矣。”王剪说到这里看了宝鼎一眼,“你明早起程,顺便护送一支插重车队去河北。”
宝鼎恭敬应诺。
“到了河北,先去赤丽见鹿公将军。”王剪继续说道,“桓腑上将军的行辕在宜安战场,滕公会带你去见他。”接着他指指案几上的一个乌黑木函木匣,“公子,这是我写给桓腑上将军的书信,你替我带给他。”
王贲转身捧起黑函递给宝鼎。宝鼎双手接过,感觉入手甚重,估计里面装着竹简。王剪用竹简给桓腑写信,可见内容并不重要,也没有牵扯到机密。宝鼎稍稍心安。假如这份信涉及机密,必须函不离身,那抱着这么大一个木函从晋阳跑到河北,就是一件苦差事了。
这年代没有纸张,能够拿来写东西的也就竹简木犊和羊皮绢帛。如果用竹简木犊书写,再用木函封装,那一封信看上去就算“庞然大物”了。望着手里的这份“书信”宝鼎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发明一下纸张?这不但可以让自己名利双收,还能让更多的贫贱者获得读书的机会,是利国利民利己的一件大好事啊。
记得前世听历史老师说过,纸虽然由西汉蔡伦发明,但其实在他之前,已经有工匠造出了类似于嫌帛的可以用来书写的东西。这个已经被后世的考古证实了。蔡伦正是因为受到了这种最原始纸的启发,进而把树皮、麻、布、鱼网等东西放在一个大锅里煮啊熬啊捣啊的,结果就鼓捣出真正意义上的纸了。
既然蔡伦一个宦官都能造出纸来,我这个穿越而来的本科大学生也应该差不多吧?蔡伦发明纸的时间大概在三百多年后,而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工匠鼓捣出这东西,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等原因,这个直接推动人类进妾的发明者给直接无视了,否则也就没有蔡伦这个享誉千古的名字了。
假如自己在这个时代造出纸来,那以后享誉千古的四大发明者之一不就是大秦公子宝鼎了?宝鼎心脏一阵猛跳,这个前所未有的诱惑让他瞬间失神。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权势财富样样不缺,召集一些工匠试验造纸根本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用自己的先进思路,再配以工匠们的聪明才智,不但造纸绝对没有问题,制造更多的有利于推动这个时代发展的工具也应该有问技就是生产力,如果我能用前世学到的。协推讲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把科技转化为生产力,那大秦统一之后生产力会不会飞速发展?生产力发集了,国富民强了。大秦帝国内部所蕴藏的激烈矛盾会不会因此得到有效缓解?帝国的寿命会不会因此延长,避免突然倾覆的命运?
“公子,公子”王贲的喊声把宝鼎从遐想中惊醒过来。
“你在想什么?”公孙豹眉头紧皱,十分不满地问道。
宝鼎尴尬地笑笑,“我在想我终于有机会继承父亲的遗志,上战场杀敌了。我可以面对面地与敌人浴血搏杀,亲手砍下一颗又一颗的首级,一想到这里我就热血沸腾,难以自持。”
这话刚一出口,帐内众人无不变色,就连王剪脸上的笑容都徒然变僵,眼内更是露出深重忧色。
“公子,切切不可。”冯劫断然摇手,“如果公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河北,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说着他转身望向王剪,急切说道,“上将军,请重新考虑一下,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反对公子在这个时候赶赴河北战场。”
“上将军,我们应该慎重再慎重。”羌瘪也说道,“虽然咸阳马上就要派人来,上将军有意让公子暂避风头,但相比起来,公子留在晋阳更合适。公子此刻的安全关系到咸阳政局的发展,关系到国之安危,容不得任何差错。上将军,秦国的仗还有得打,公子立战功的机会数不胜数,伯父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宝鼎愣住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造成这种后果,真是大嘴巴。早知就把嘴巴闭紧了。
王霸犹豫了一下,转目望向公孙豹。公孙豹神色凝重,显然也是踌躇。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宝鼎。
“上将军,老爹,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全,我保证,此去河北,我坚决听老爹的话,老爹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宝鼎当即发誓,看到王剪依旧犹豫不决,他马上又补了一句,“上将军,我在代北九死一生,最后还不是刺杀成功,安全回来了吗?”
宝鼎原以为用代北的事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谁知捅了更大的马蜂窝。公孙豹两眼一瞪,凌厉杀气喷涌而出,“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说代北的事,我问你,当初离开乌氏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十几年来,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言听计从,但出了乌氏你就变了,你竟然置若罔闻。”
“你心里还有你母亲吗?还有我这个师傅吗?你如果死在了代北,你母亲还能活下去?她会悔恨而死,会死在你父亲的坟前,她发过誓的,她至今还站在你父亲的坟前,等着你的消息。
”
公孙豹眼圈蓦然一红,老泪忍不住涌出了眼眶,“你太过份了。你母亲为了你,忍辱负重,为了治好你的病,曾亲自远赴西疆采药,差点死在了冰川。你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但你是怎么报答她的?就用你这一身的伤痕?用你的剑去残忍地刺痛她的心?”
宝鼎心神震颤,羞愧低头。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偃偻着身躯艰难走在山道上的柔弱背影。自己是怎么报答母亲的?用自己的自私、用自己的死亡报答了对自己寄予了一生希望的母亲。宝鼎心痛如绞,一时再难控住自己的悲恸,泪如雨下。
众人黯然无语。
公孙豹仰起头,强自忍住了眼泪。当宝鼎在代北惊天一刺的消息传到离石要塞,公孙豹气疯了,一面严禁手下将消息传回乌氏,一面恳求王剪即刻派人到代北寻找宝鼎。到现在为止,王剪派去代北的人还没有回来。
宝鼎安全到了晋阳,如实述说了代北的事。王剪又把此事告诉了公孙豹,至此公孙豹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跳城西家那个卑鄙的小子,他竟然差点断送了宝鼎的性命。至于暴龙,他的确被苍头骗了,他既然把宝鼎托付给了苍头,苍头就应该兑现诺言,结果一转眼苍头就把诺言丢到了脑后,所以公孙豹原谅了暴龙,不过他不会饶恕苍头,他发誓要打断苍头的腿,替宝鼎找回公道。
“你说句话吧。”王剪伸手拍拍老友。“我听你的。”
“你们都说听我的,但从来就没人听我的。”公孙豹愤怒地骂道,“现在就连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都阳奉阴违了。好,我说句话,让这个孩子去河北。他是武安君的后代,是公子弘的儿子,是老秦人的孩子。老秦人的孩子就应该上战场,就应该浴血杀敌。”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昂昂虎烈,死不休战,这是他的誓言,他既然发誓了,那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然诺,否则他就不是武安君的后代,不是我们老秦人。”
第八十四章初见麃公
小夏阳到井险要塞不到五百里,路都是山路,怀要贼谢引山,所以辐重车队的速度并不快,直到第八天宝鼎一行才抵达井隆要塞。
驻守井险要塞的是一支北军,两千步卒,统率是庸比。公帐下的一员稗将。司马断与这位稗将不但认识,还曾经并肩杀过敌。两人见面之后激动拥抱,寒暄两句后,那位稗将就为司马断打抱不平,破口大骂了,不但骂咸阳的权贵,连大王都骂。
宝鼎在一旁暗自咋舌,老秦人的骄横彪悍果然名不虚传,一个稗将都敢把大王骂得狗血淋头,由此也可看出,老秦武人和咸阳的仇怨非常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这个时代的君臣之间远没有像后世那样壁垒森严,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但像这位稗将一开口就把大王骂得狗血淋头还是太过了,最起码的尊敬还是要的,从这一点不难发现今日的大王在军中的威信并不高。
不过想想也是,大王在位十三年了,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相反接二连三地逐兄弟禁老母,把个咸阳搞得鸡犬不宁血雨腥风,尤其让人气愤的是,大王依靠一帮楚系外戚屡屡诛杀老秦人。从古至今有多少君王会昏庸到相信外姓人的忠诚而大肆屠杀自己的族人?恐怕不多吧,但今日咸阳的大王肯定是一个”这样的大王让老秦人如何去尊敬他?如何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这位稗将的战功比不上司马断,但他已经是左庶长爵稗将了,而司马断不过是个四等不更爵,整整差了六级。司马氏和白氏因为被禁锢。即使战功卓著其爵位也只能到四等不更爵为止。四等爵在军中的身份就是“卒”到了五等大夫爵才是官长将率,所以白氏司马氏子弟虽然依旧在军中拼杀,积累了大量军功,但爵位升到“不更”就停下了,这使得军中将士非常同情他们,对咸阳更是大为不满,怨言满腹。
司马断随后给这位稗将介绍公子宝鼎。听说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在代北一次刺死两位大权贵的传奇人物,这位稗将惊叹不止,当他得知宝鼎的深厚背景,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竟是一位显赫的贵胄公子后,两只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记忆里,宗室王族也就在昭襄王时代出了一个槽里疾,一个赢豹,还有一个赢弘,都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谁知二十多年过去了,几乎被国人无视的宗室王族竟又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还是个少年,那可以想像一下,随着这位少年公子的崛起,未来几十里大秦宗室王族都将因为这位传奇般的人物而被国人所尊重和敬佩。
宝鼎对这类极度惊奇的目光已经司空见惯,凡是第一次把传奇刺客宝鼎和有着深厚背景的公子宝鼎重合到一起的人都是这副不可思议的神态,就象看到神话故事里的“四不象”一样,叹为观止。初始宝鼎还很享受,多了就不以为意。再延续下去,长期被人当作“四不象”来围观,估计就要受不了了。
司马断又介绍了公孙豹。这位更是传奇了,他那一辈的人几乎死绝了,如今军中像他这样老资格的显赫人物大概也只有王剪、唐公和桓腑等寥寥数人,诸如司马梗、王龄、王陵、蒙骜这些人都已成为历史了。
这位稗将激动得热泪盈眶,转眼就把公子宝鼎扔到一边去了。对于一个热血老军来说,公孙豹就是他们的偶像,他们的神话。武安君属于高山仰止的人物,而公孙豹则是活生生的人,他的战绩,他的强悍,他的霸道,他的疯狂,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为了袍泽他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袍泽他可以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