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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上凤凰游 作者:l、(晋江12-07-26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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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声去将若笙扶起,长垣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将药喂给她。
  
  凤凰怔怔看着他,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跟她日思夜想的一模一样。他身上有一股特有的书卷气息,是与镜门其它人没有的,即使是一般秀才,也是没有的。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知他闲来无事便喜捧书阅读,诗词歌赋,出口成章。
  
  其实她都明白,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却寂寥地高高在上,只有在看书时,那才是属于他的时光,他整个人都溶化在了书里。若不是真心读书的人,是不会有那样的气息的。
  
  比如她自己。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教她念书写字,她却学不到他的半点皮毛。
  
  这夜,凤凰失眠了。她躺在若笙身畔,一声一声数着若笙均匀的呼吸,侧身看她。这是她离开红衣以来,她们二人第一次同床而卧。轻幔香雾均化为遥隔,荏苒烛光中,往事袅成烟。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若笙美,美得令人窒息。论姿色,她与邵容容相差甚远,邵容容的美,惊为天人,然再美,却仍令人感受到她就是红尘中翩翩而立一佳人兮。若笙却似有月色朦胧自阑珊透过,轻薄揽于周身,她混若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清透似欲飘摇而去。
  
  凤凰坐起身来,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去。如果自己是他,会选择谁呢?
  
  她未着外衣,只披了件轻薄披风,蹑手蹑脚地出门去。这毕竟是小镇,客栈不比苏扬两州,有庭院落英,丝竹管弦,流觞曲水。这儿有的不过就是陈桌旧椅,土陶茶具,煤油暗盏。
  
  凤凰并未点灯,独自一人坐在厅中。
  
  夜有虫鸣,萦唤不绝。
  
  凤凰趴在桌上,就像在数若笙的呼吸一样,一声,两声,就这样数下去。
  
  她说不清为何,为何她会来这里,为何脑子一片浑浊,说不清道不明此时此刻的别样情愁,说不清心中隐约所预。只是,她就这样坐在这里了,且头脑模糊,思绪难言。只是下意识地一声声数着。虫鸣快得她几乎根不上,只能在心头默念。
  
  也不知数了多少下了,只是总有错数,她也不顾,便将错就错一直数下去。
  
  忽闻楼上一声细碎的响动,她心头一震,缓缓抬头。长垣举着一支红烛,缓步迈下台阶。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泛着夕阳的柔和。
  
  凤凰站起身来,心中不住雀跃,几乎就要呐喊出声。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她就知道,就知道。她从发现自己失眠的那一刻开始,就隐有预感,此番失眠,不为其它,就是为了遇见他。就连上天都冥冥有所注定。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时此刻终于有所答案。不就是等待?她就是为了等待他而来。
  
  她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似是烛光将她的声音溶化了一般,这声音似乎在告诉长垣,她等待已久。
  
  他报以微笑:“嗯,我来了。”
  
  长垣在桌面上滴了蜡,将蜡烛支起来。凤凰不敢看他,便支着脑袋,直直望着红烛滴蜡,似在泣血。长垣道:“我睡不着,听见有人出来,就猜是你。”凤凰羞戚地说不出话来,心中想着,我该不该告诉他,这是一场预谋呢?她又一面自圆其说着,这才不是预谋,我也不过是猜测。
  
  长垣见她不答也不恼,看着烛光掩映下的她,忆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夜,他们相对相望,她就在烛旁,似有黄纱微笼,美不胜收。她定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也就是此时的自己,有多美。
  
  凤凰忽地“咦”了一声,奇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和若笙会在这里?”长垣道:“你问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和若笙在一起?还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凤凰的心思被说破,顿时脸涨得通红,烛火在旁,她顿觉闷热,又怕他看到她的模样,忙直了身子,离红烛远了些。
  
  此时,二人心意均已明了,各自亦有所感。
  
  长垣道:“我都告诉你,你要听吗?”凤凰的脑袋晕晕乎乎,只下意识地不住点头。
  
  长垣当下便将幽梦之事,苗疆之行毫无保留一一道来。凤凰听得愈发头晕,没有丝毫头绪,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随即摇头问道:“什么意思?幽梦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叫什么?独孤嫣还是独孤暄?”长垣蹙眉道:“我说的不清楚吗?你还不明白?”他不知该不该说她蠢钝。
  
  凤凰道:“不是的,陆灵芝说过,幽梦才是独孤家的大小姐独孤嫣。可你却说,幽梦叫独孤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垣浑身一震,道:“陆灵芝还和你说什么了?”本来,他是打算用过晚膳再细问乌鸦,岂料乌鸦却连晚膳都未用,声称不适,便沉睡了过去。
  
  凤凰回想片刻,道:“她只说幽梦是独孤嫣,擅长巫蛊之术。至于你说的这些,她只字未提。”长垣心道,果然有鬼。“乌鸦告诉你什么了没有?”他问道。凤凰摇头:“他只叫我别多问,到时候找到幽梦自有分晓。她们两人各执一词,我现在已经糊涂啦。”长垣暗道,这个乌鸦,到底在搞什么?他道:“你怎么想?你相信谁?”凤凰仍是摇头:“我不知道,你信谁?你信谁我便信谁。”她最后这句说得异常小声,长垣却仍是听见了,心中不禁微颤。
  
  他道:“如此说来,真正的独孤嫣应当正值桃李,你瞧他们二人哪个像一些?”凤凰将陆之暄与幽梦一一比对过了,两人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与二十岁相差乃大,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摇头道:“都不像。”长垣点头,沉吟片刻,后道:“不过,有一点总是不会错的,他们二人至少有一人是假的。”凤凰奇道:“至少?”长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之中或许有真的独孤嫣,又或许,真的独孤嫣另有其人。”顿了顿,“不过,若是另有其人,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凤凰又好气又好笑,不住道:“那陆灵芝岂不是哄了我许久?在她眼里,我定似傻瓜一般,被她耍得团团转。”长垣也觉好笑,感叹自己竟收了这么个傻门徒,打趣道:“那你把她带下来,打她一顿消消气。”凤凰白他一眼道:“她这一路被我们打得还少吗?今儿最是,你竟把人家打得吐血,一点儿也不会怜香惜玉。”长垣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抢白,道:“我还不是为了……”剩下这个“你”字还未出口,便已咽了回去。
  
  凤凰却傻乎乎地追问着:“为了什么?”她心中自然已有答案,只是固执地想听他说出来,她能想象得到他说出来时,她的羞戚,她的垂首,她的喃喃,可她却忍不住翘首期盼。
  
  长垣也都明白。他抬手覆上她的手背,低叹一声道:“你真要我说?”他手掌的温热不住自她的手背蔓延开来,她的心突兀地漏了一拍,却又马上恢复如常,那漏掉的一拍拾不回来,她却不住地渴望着这种遗漏心跳的错觉。她小声道:“不用了。”也不将手抽回,一动不动,欲拒还迎,眉眼低垂。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以前和苏洛一起,那样清浅单纯的情愫,也无法给她这样的触动。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沉寂的浓墨夜色,昏黄影绰的烛光,最好一直就这样下去。长垣不禁道:“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就离开。”凤凰惊讶地抬头,双唇微启,怀疑着自己是否听错。他是在说离开吗?永远地离开,离开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吗?这是她一直期盼的啊。她颤抖道:“你是说?”他接道:“离开与镜门,退隐江湖,与世无争。”
  
  她说不出话来。
  
  他误解道:“怎么,你不愿意?”
  
  她哽咽着,愿意,愿意,她在心中说了千万次。只是,真的会那么简单吗?凤凰的脑海忽然掠过了若笙的脸,她的哀婉戚戚,似乎还在悬挂。她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
  
  她离得烛光很远,看不清表情。长垣身子一僵,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他站起身道:“我明白了。”
  
  凤凰微怔,反应过来,急忙跟着站起身,握住他的手臂,沙哑道:“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长垣静默不语。凤凰握住他的手,坚定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动摇的,我不想让自己后悔。等这次事情了结,我们就离开。”长垣仍是不答。凤凰急了,道:“我真的没有,你别误会……”
  
  他忽地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即使刚才是他误解了他的意思,可那样的心痛却是不假的,他终于是意识到,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凤凰一动不动仍由他抱在怀里,听见他一声一声愈发快速的心跳。他心中紧张,她又何尝不是?与其说不敢挣扎,不如说是不愿挣扎。一辈子就那么长,若是有幸不得英年早逝,也不能让自己从头翻悔。她就是这番想法,才引得她不愿放手。
  
  凤凰忽然“呀”地一声,挣脱了他的怀抱,红扑扑的脸庞,道:“你等一下。”她匆匆奔上楼去,捧着那套土陶茶具下来,赛到他手中。她道:“物归原主。”那套茶具她一直随身携带,几个月颠簸下来,已有些破损,还有一只茶杯竟已裂成两半。长垣举着茶具哭笑不得,道:“什么叫物归原主?”
  
  凤凰这个物归原主,颇有些自说自话的意味,她从见到这个茶具起,就盼着有一天能送给他,或许这只是自个儿的一个心愿,却让她打心眼儿里觉着,这个茶具已经是他的了,属于他的了。




☆、第 23 章

  凤凰这夜是注定睡不着了,她握着自己的手,在被窝里偷偷傻笑着。她觉着自己真不要脸,却仍旧阻不了这不知廉耻。忆起他的温度,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若笙都看着呢。她早就醒了,看着他们在楼下亲密无间,说要离开,说要一起,她无力地抓着阑干,想着,那我呢?她这才明白,她在他们之间,有多么多余。她听着凤凰躲在被窝里刻意收敛了的声音,都似在故意笑给她听,尽是讽刺。她的泪水无声滑落。她不是想要什么,不过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有那么难么?
  
  若笙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凤凰。从前她还能欺骗自己,逼迫自己不去看清事实,可如今,他俩眉眼戚戚,避人耳目,假得半分?若笙无法说服自己,再坦然面对他二人。不能再给予凤凰浓烈的关怀,她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心慌意乱。她不再无微不至,愈发冷清萧条,与乌鸦两人均是整日整夜的沉默。
  
  噢,还有陆灵芝与陆之暄。她们姐妹俩的感情永远都那么好,好得让人觉得她们就像是一对亲姐妹。她们黏在一起,相互咬着耳根。契若金兰这一词,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像是她们的写照。
  
  这让若笙孤独到恐慌。乌鸦永远的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她看着他的脸孔,恐惧被无限制地放大。
  
  这样的恐慌让若笙觉得恨意绵绵,她每夜见着躺在身边的凤凰,嘴角还挂着浅笑,幸福得无以复加,她就恨不得立时翻身起来掐死她。
  
  若笙选的方式,是一种她在两年前偶然得到,西域流传过来的奇毒,名唤烟袅。味甘甜而芳香,温和寡淡,不动声色地侵入人体的五脏六腑,令她死得无声无息。若笙想到她死时的模样,就像睡着了一样的恬静安然,她感到一种别样的兴奋。
  
  这都要怪凤凰不知何时起养成的习惯,喜茶,随身带着茶叶,闲适时总爱泡上两壶,一壶给长垣送去,一壶留着与她分享。却从不在意,她心中是否欢喜。她对茶的喜爱,给了她很好的机会。
  
  他们一路向苗疆而行,夜间便寻地方休憩,偶尔连夜赶路。
  
  这日,行到这个荒无人烟的破败村落,在村庄四处转了转,找了处还算完整的茅屋,预备将就着过一夜。凤凰与长垣去喂马,乌鸦去打猎,她与陆氏二人留下收整屋子。
  
  若笙烧水泡茶毕了,背对着陆灵芝,将烟袅涂在了凤凰常用的那只杯子里。杯沿已经裂了,她忽地忆起凤凰竟从未割破过嘴唇,也不知她是否刻意避开这个口子。陆之暄从门外进来,见她捧着茶杯,急忙奔过来夺在手里,道:“真好我渴了,替我倒一杯。”若笙浅笑,伸手拿回道:“还很烫,再等一会儿。”
  
  陆之暄撅着嘴,垂头丧气踱到陆灵芝身畔,不住叹息。陆灵芝正往炕上铺着稻草,口中一面道:“若笙不是说了再等一会,你叹什么气?”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她二人对他们的忌惮也已少了几分,说起话来也甚随意。若笙将杯子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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