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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一愣,方才汤氏的尸体自己也瞟了一眼,见她脸色发紫、全身浮肿、五官变形、肚子涨大像面大鼓!那样的汤氏跟正常状态完全不一样,确实有些吓人!二毛虽然懂事,毕竟只有六岁,以前从未见过死人,那具尸体在他眼里并不是以前的奶奶,害怕才是正常!
云舒看看大姑和李氏,幸好他们没看这边,她凑到二毛耳边小声道:“二毛,别怕,奶奶生了病才会变成那样,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奶奶,奶奶一直很疼你,你说害怕她会难过的,知道吗?
待会儿咱们跟娘亲回去给奶奶守灵,到时候不许乱跑,要听大人的话!还有刚才那些话别跟旁人说,爹娘都不可以,否则大家会骂你不孝的!知道吗?”
二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是…我…我……”
“嘘!害怕了就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保护你好不好?”云舒安抚好二毛,李氏和大姑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上了牛车,往北门方向赶去。
牛车上大家都很安静,各自面无表情的望着不同的方向,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云舒心里想的却是:奶奶不是早上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猝死了?尽管奶奶的丧事还没办完,现在说这些好像时机不对,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方才见奶奶尸体的状况,面色发紫、全身浮肿变形,这个并没什么奇怪,因为奶奶一直有妇科病,发病时身子肿胀得像个大胖子。正常时全身瘦得皮包骨。
小姑未嫁之前,奶奶时常待在乡下家里,云舒就曾亲眼看到她的身子在半天之内由皮包骨变成大胖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虽然奇妙,却很吓人!
云舒看娘亲李氏也时不时看向大姨的样子,她应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吧?云舒想了想,坐到大姑身边,掏出手帕递上去:“大姑,给!”
大姑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个异常高壮的妇人,平时跟男人无异。云舒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生气骂人时的大嗓门,以及不输于男人的力气,却难得见到她眼红流泪!大姑摸摸云舒的脑袋,推开手帕道:“不用,我有!”
云舒也不强求。顺势收好手帕,低声问:“大姑,奶奶上午不是好好的吗?爹爹说帮小姑爷送了药就去看奶奶了,怎么突然就……”
大姑皱起眉头严厉的看着云舒,明显不想提这事儿!她这表现把云舒吓了一跳,大姑对奶奶不是一向都很好吗?怎么不愿提及她的死因了?莫非跟大姑自己有关?或者是大姑家人的疏失?!不会吧!
李氏见状也很惊讶。过来一步道:“大姐,你……”
大姑明显感觉到二人眼中的怀疑,她转头调整下表情。低声道:“二弟妹,这事儿等咱们办完丧事再说。”
大姑不是商量,而是一锤定音的语气让云舒母女更加满腹狐疑,不过没办法,既然大姑现在不想说。怎么问都没办法,等丧事办完之后她肯定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牛车继续咕噜咕噜前行。车上的人个个沉默不语。尽管这牛车行驶缓慢,在走到一半时,云舒突见前面几个身穿孝衣抬着棺材的人,那不是老爹他们吗?
“娘,你看!”云舒突然指着前方道。
李氏和大姑同时看去,显然一眼就认出他们,不过二人却都不惊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就转开头,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似的!
云舒疑惑,娘亲低声道:“云舒,儿子女婿亲自送你奶奶回家,她走得才安心!”
云舒愕然,对了,这些都是规矩,她突然发现自己冒失了,心虚的低下头,决定以后一定不再多嘴,免得无意中一句话就给爹娘惹下大麻烦!
牛车慢慢追上几人,然后缓缓越过他们,期间大家互相对望一眼,大姑看看天上的太阳,示意几人注意时辰,几人点头,大伯喊着口令,大家加快步子。
云舒一行到达老院子下方的路口时,披麻戴孝的三叔水志奇、三婶刘氏、伯母周氏、水云波、二姑水志英、二姑爷张惠棋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已经等在路口了,周围还有些围观的邻居村人。
大姑上前跟几人商量一阵,刘氏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三叔,伯母周氏跟她儿子水云波交代几句,李氏也过来跟云舒交代一番,让她一定看好二毛和三毛,照着大人的指示做,不要多话不要问东问西,然后三个妇人默不作声的往老院子方向去。
一群人等在路口,等那抬着棺材的四人一现身,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围观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而站在最前端的大姑和二姑突然大声嚎哭起来,三叔嘴一咧,也砰一声跪到地上泪流满面的盯着前方。
其他几个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开始嚎哭,他们有的真心难过,满脸泪水,如大姑二姑三叔;有的嗓门高,却无半滴眼泪,纯属干嚎,如周氏和水云波!有的干脆直接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用袖子挡住脸,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如二姑那两个儿子。
云舒一时哭不出来,但想起方才娘亲的交代,只能带着二毛和三毛跟着大家跪下。她抬头看向那口慢慢靠近的黑木棺材,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一个曾经经常咒骂自己的人、一个曾经追着自己满山跑的人、一个曾经背着父母对自己好的人、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人,突然就那么没了,就那么被关进黑黑的不够翻身的尺寸之地,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世间的纷纷扰扰、花红柳绿与其从此不再相关!云舒突然觉得很难过、很落寂,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第三九五章 下葬分遗产
披麻戴孝的子孙跟着汤氏的棺材一边痛哭一边慢慢往老院子方向走。因汤氏死得突然,又是在大姑家出的意外,因此并不算客死异乡;又因老院子被埋,本应停放在正屋中的棺材只能放在泥石流中仅存的厢房之中。
接下来的仪式很多,比如吊唁、守灵、择日、做道场、丧宴等等一长串事情,云舒对这些一点儿不感兴趣。说实话她其实有些害怕,特别是守灵的时候,深更半夜,外面月黑风高,大风一吹,灵堂内烛火摇曳、欲灭不灭,再加上外面那呜呜的奇怪声响,想起自己旁边还躺着一具尸体,那种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因此云舒只守了一晚上的灵,便找各种借口缩在自家那茅草棚里不愿再去。管别人说什么,孝道那帽子要扣也轮不到自己,李氏见她的表现也猜到个大概,于是以后自家守灵的人就由她和老爹轮流去,云舒的任务就是看好两个弟弟,大人们叫怎么就怎么做!
这低沉压抑的气氛挨过了几日,明天就要出殡了,出殡前有一项仪式叫哭丧,哭丧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哭念死者生平。
因此今天下午凡是跟奶奶相关的长者和儿女子孙全被集中到一起,目的就是回忆奶奶的生前事,由众人一一述说,记得多少说多少,当然越详细越好。然后书写生平的先生会根据大家说的内容摘取其中或悲情、或苦难、或功绩等等一系列最能感动人的事记录下来,编成顺口的类似歌谣的悼词。
这项仪式云舒本不想参加,她实在害怕老院子那阴森森的氛围,不过娘亲李氏却非常坚持,她说:“云舒啊,死者为大,你奶奶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去听听吧,对你会有益处的!”
云舒看娘亲表情哀伤、双眼通红,晚上夜夜守灵,白天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看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再这么下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云舒不忍她为难,便勉为其难的跟了去。
再次来到老院子,今天的人比以往都多很多,大家穿的不是白就是黑,说话都是对着耳朵窃窃私语。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已故之人!
云舒是汤氏的孙女,关系很近。位置自然离写悼词的先生也近,她到时那白须飘飘的老先生正从包袱里掏出纸墨笔砚做准备,云舒四下看看,把旁边桌上的半碗茶水端来,主动拿起先生的砚台和墨棒。熟练的磨墨,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手抚胡须轻轻点点头。
待一切准备就绪,老先生低沉却极有威严的声音道:“大家安静了,在座有故去者长辈否?”
大家沉默,半晌后老先生又问:“故者同辈来吧。最好从出生开始!”
在座者面面相觑,大姑和二姑站起来,请了第二排一个须发全白、身形佝偻、时常咳嗽的老人。将他扶到老先生面前恭敬道:“老先生,这位按辈份算是我娘的小叔,他耳朵有些不灵便,问话需大声些,我们帮您问。由舅公来开头可否?”
老先生挥挥手拿起笔表示同意,于是大姑凑到那老者耳边大声问:“舅公。麻烦您说说我娘的生平!”
“啊?你~说~什~么~?”老人尖着嗓子大声问,问完就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大姑和二姑只能耐着性子凑到他耳边大声喊。虽然沟通有些困难,幸好老者脑子还算清醒,问他什么他都记得,于是奶奶汤氏那让人难以言语的一生慢慢展现在大家面前。
奶奶汤氏出生的家庭是个家徒四壁的佃户,靠租种地主的田地为生,在这产量极低的年代,即便你成日在地里不停的劳作,一年到头种出的粮食除了交租、剩下的每日混着甘薯煮粥能熬过半年都算不错了!
正因为家穷,汤氏父母没东西喂养孩子,前面生的三个男孩无一存活,直到第四个生下汤氏的大姐蒋汤氏,他们家才有饿第一个孩子,因此汤氏父母认为她大姐蒋汤氏是他们的福星,对其甚为痛爱。
但在这个靠体力吃饭的年代家里没有壮劳力是不行的,所以汤氏父母依然想要生男孩,可惜继大姐蒋汤氏之后生下的第二个还是女孩就是汤氏自己。
汤氏父母当时很发愁,本想把她淹死,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二人怎么都下不了手,于是二人便想将其送人。但不知为什么汤氏在自己家里安安静静,总是睁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周围的一切,可一到别人家就天天哭闹、时时生病,转送了几户人家都不行,最后人家都把孩子送了回来!
汤氏父母无奈,只好将其丢给大女儿蒋汤氏照顾,于是汤氏便在她大姐看护下有一顿没一顿磕磕巴巴的渐渐长大。
汤氏自从会走路开始,便帮父母干活儿,一心想生男孩的父母从没给过她任何关爱,只会让她干活、不停的干活儿。汤氏也还争气,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不管是针线女红、编背篓、做扇子、打猪草,甚至是劈材烧水、插秧种地,没有一样不行的!
尽管如此,她的父母依然不喜欢她,依然想着生男孩儿。他们孩子一个一个的生,却同样一个一个的死,没一个能存活的,因为照料孩子的责任都由汤氏来负责,父母渐渐把这股怨气转到汤氏身上,认为她是灾星、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对她成天非打即骂、逼着她干活儿却不给饭吃!
汤氏曾数次饿晕在田地里,要不是她大姐蒋汤氏时常偷跑着去看她,给她送些吃食,兴许汤氏这人早就不存在于这世上,更没有几位姑姑、叔伯和自家老爹!
汤氏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十岁左右,她的父母总算又生下一个男婴,因汤氏母亲生育次数太多,大夫劝诫,最好不要再生,否则很可能一尸两命!于是汤氏父母对那孩子千般呵护、万般疼爱,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全给了那带把儿的小婴儿。
可汤氏家日子本就难过。哪能顿顿给儿子好吃好喝,到那小子一岁左右,家里再也没有一粒米、一个子儿了,可儿子要吃米饭,怎么办?汤氏父母商量良久,决定把汤氏嫁出去给别人当童养媳,所谓的嫁其实跟卖没什么区别,不过名字好听点儿而已!
他们四处打听、到处托人,且专门要找离得远的,一来是怕人家听说汤氏命硬不愿意要。二来是怕汤氏私自跑回去,克死他们的宝贝儿子!转来转去便找到了这云雾镇水家村的云舒爷爷家。
所以,汤氏是在她十一岁时被她父母以走亲戚的名义亲自卖到水家来的。当汤氏知道自己自己被亲生父母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这家做童养媳后,缩在屋里不哭不闹、不吃不喝,要不是汤氏婆婆找人摁着她强灌,她可能真会被活生生饿死!
汤氏到水家后日子并不好过,汤氏婆婆同样是个强势的人。何况汤氏进门就是以童养媳身份来的,汤氏婆婆怎能给她好眼色?唯一庆幸的是云舒爷爷对汤氏一见钟情,对她甚为照顾,汤氏长这么大除了大姐,从没人对她那么好过!渐渐的汤氏便安下心来决定跟着这个所谓的丈夫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并且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回娘家了!
汤氏娘家父母把她卖了过后。用那银子买了两亩地,家里日子渐渐好转,可这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