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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瞪他一眼,低头想了想道:“有一半是吧!要不是当晚贼匪来抢咱们院子,娘她一时气急攻心。也不会突然发病!”
云舒听重点来了,立刻睁大眼望着大姑,“大姑,后来了,爹爹说贼匪来的第二天早上去看奶奶都还好好的啊!”
“这个……”说起这个大姑有些犹豫。显然这就是症结所在。
“后来怎样了,大姑?是不是给奶奶看病的大夫出了问题啊?”
大姑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家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奶奶猝死绝对与大夫相关!
“大夫,那天早上给奶奶看病的大夫是谁?”
提到这个,老爹惊讶的站起来:“大姐。不会是他吧?!”
大姑看看他,叹口气,压压手示意他坐下:“他老人家是咱们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又当了一辈子大夫,咱们进城后娘的病一直是他看的,怎会诊错?”
“那是为何?”老爹和大姑打着哑语,李氏和云舒听得一头雾水,李氏道:“他爹。你们说的是谁啊?”
“她娘,你可能不认识。我说的是住咱们隔壁村儿的才伯,就是祖辈行医那个!”
李氏皱眉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才伯今年快七十了吧,娘不是跟大姐住在城里吗?怎会请他去看病?”
大姑道:“我们搬进城后,去附近邻居院子拜访时,发现隔壁院子正好是才伯他老人家的。才伯一家两年前就搬进城来,在东大街上还有个不小的医馆。我看他离得近,又是可信之人,娘的病就一直请他看。”
“大姑,你说那位爷爷没有诊错脉,那是不是开错药了呢?或者份量有问题?”
大姑抬眼看看云舒,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云舒道:“云舒,你那夫子不是大夫吗?你看看这药方有没有问题?”
云舒狐疑的接过,看上面的字迹一片狂草,跟夫子的草字有得一拼。看这字迹的习惯和功力,猜得出来开药方的大夫定然有些功力。
云舒定定心神,仔细将上面的药材一一看过,又检查那分量,这药方开得很不错,至少对奶奶那浮肿的妇科病很有效,同时还能调养气血,静心凝神。照奶奶当时的状况,用这个药方最好不错!
“怎么样,云舒,有没有问题?”老爹紧张的问道。
云舒又看了两遍,确实没问题,她只好老老实实的摇头,皱眉想了想道:“大姑,会不会是抓错药了?你看,这个字,要是不小心看漏了偏旁,就成了另一种药材,这种药只对特定的病人才能用,如果是奶奶这种情况,只需半钱就能让她全身抽搐、两刻钟内必定断气!”
李氏听得一惊,拍她一下道:“云舒,不要乱说,这无凭无据的!”
“不怪她,她说得没错,这事儿我已经问过才伯了,才伯也承认了,是他儿子一时疏忽,看错了药方,才伯说他儿子任凭我们处罚,不管是送官、赔偿他都没意见!”
“陪?他怎么陪?咱娘没都没了……”老爹又要发脾气,将大家齐刷刷的望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却仍然有些不服气。
大姑沉默半晌,才慢慢道:“这事儿不能全怪才伯,才伯儿子虽有错,可她一发现就跑来找我们要药包。当时我出去买菜不在家,家麟看他追得着急,便将药罐子边那包药还给了他,还把药罐中的药倒了!
家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没再跟我提!他不知道那包药是我另外买来熬给他爹治风寒的,娘的药被我收在了屋里。我买菜回来,因为要忙着做饭,就让家麒媳妇她娘帮忙把药熬上,那时候二弟你正好来过一趟。后来……哎!”
大姑一声长叹,云舒一家个个惊得呆愣,这么说那药阴差阳错正是大姑的儿子换错了药?然后又由大姑儿媳妇她娘好心熬了喂给奶奶喝下的!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第三九七章 云秋思春
屋里沉默良久,大姑疲惫的抬眼道:“唉,总算说出来了,这几天我一想这事儿就睡不着,一想娘的死也有我一份儿,我…我……”大姑捏起手帕拭泪。
云舒看爹娘还在呆愣中,尽管自己也很惊讶,但这事儿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大姑一家并没有错。即便真的要追究责任,责任最大的也是那才伯的儿子,本身作为大夫的他,居然不认得药方的草书字体,何况那还是他爹亲笔所写,无论如何,没有他的疏忽大意,就没有后面这一连串的巧合!
云舒上前挽起大姑的胳膊安慰道:“大姑,奶奶这事儿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别难过了!”
李氏反应过来,用胳膊撞撞老爹,又把他往前推推,老爹愣愣的走到大姑面前:“大姐,那个…你别难过!说不定…说不定本来就是大夫开错药方了呢?”
云舒对他挤眉弄眼,叫老爹别再提那药方了。事已至此,现在要去追究责任,最多不过是找那才伯多赔些银子,但那才伯是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之一,两家完全决裂的话,对谁都没好处。
何况外面到处人心惶惶的,在这大家日子都难过、最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闹起来,不但让外人看笑话,若再引来些无妄之灾就麻烦了!逝者逝也,就让奶奶入土为安未尝不是好事!大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不愿提及奶奶的死因吧!
李氏赶紧上前,用力捏了老爹一把,劝道:“大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她已经入土为安了,外面兵荒马乱的,这事儿咱们就别再提了吧!”
一家人好一番劝解。大姑总算慢慢缓过来,再站起来时她如释重负道:“唉,二弟、二弟妹啊,这事儿在我心里憋了几天了,方才分东西时本想跟大伙儿说清楚,可你们也看到了,你大嫂和二姐家现在出了些状况,眼睛全都盯着银子,我怕他们听说此事跑去找才伯闹,到时候……唉!”
李氏挽起她胳膊道:“大姐。你别怪他们,这段时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才会计较些。平时她们不那样的!”
大姑有些感动,拍拍娘亲的手叹道:“二弟妹,还是你贤惠!”
“大姑,二姑家有田有地还有个大瓦窑,为什么会缺钱了?”云舒问道。
大姑抿抿嘴:“都怪她自己。前段时间见粮食涨价了,旁人都在卖粮食,她看着眼红,把自家的谷子全卖光了!当时我还劝过她,她就是不听,现在粮价那么高。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算了算了,你们别管她,让她受点儿教训也好!”
云舒一家送大姑出了竹林。便站在竹林边缘愣愣的望着大姑的背影发呆,特别是老爹,微张着嘴望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云舒看天色不早,在乡下待的这些天。一家人基本没洗过澡换过衣服,连洗脸的次数都有限。这家里什么都没有真不方便,还是回城的好!何况今天已经腊月十四了,明天是赶集的日子,得去准备些过年的东西,即便要为奶奶守孝,可日子还得过啊!
于是她拉着娘亲催促几次,二人一起回去收拾东西,等打好包袱出来,见老爹还站在竹林边发呆。李氏走过去:“他爹,时辰不早了,该进城了!”
“她娘,咱们搬回乡下来吧!”老爹突然来一句。
“啊?”李氏回头看看那空空如也的茅草屋,想了想道:“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要搬也得过完年再搬啊!”
“唉,那城里干什么都要钱,我又没什么事儿干,成天待着难受啊!”
李氏笑笑:“你就是个穷人命,人家巴不得天天坐着摇椅、喝喝酒下下棋,什么都不干才好了!你才休息几天,就全身痒痒了?”
“呵呵,那不是有钱人家老太爷干的事儿吗?咱们乡下人喝喝酒还可以,下棋那东西我一点儿都看不懂!”
云舒闻言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凑上来:“爹,咱们过完年回家来开荒好不好?”
“开荒?云舒,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别瞎出主意!”李氏瞪她一眼。
云舒笑呵呵道:“娘,爹不是待着难受吗?我帮他找活儿干啊!爹,咱们去开他一大片地出来,弄它个几百亩、上千亩的!以后咱们就是大地主了,等您老了,就跟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爷似的喝喝酒下下棋,想干什么干什么,你说好不好?”
李氏往她脑门上一拍:“你这丫头,又想什么了?咱们家几亩地都没有,你还想要成百上千亩!天天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爹,别听她瞎说,来屋里拎包袱,你拎那个大的,然后抱着三毛先走!云舒,你也过来,拎那个木桶子!……”
李氏一边向草屋走去一边有条不絮的安排着,云舒揉揉脑袋,对着李氏的背影做个鬼脸儿,然后凑到老爹身边,拉拉他袖子,小声道:“爹,开荒,干不干?”
老爹看看娘亲的背影,弯下腰来,捏捏云舒的小脸儿道:“你说干,爹就干,怎样?”
“好,老爹真棒!”二人高兴的像兄弟般击掌两下,李氏回头道:“你们俩干嘛了?再不快点儿,天就要黑了!”
“来了来了!”云舒欢快的应着快跑过去。
一家人进城时已近傍晚,十来天没回城,这次回来,突然发现这城里的气氛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云舒四下张望,哦,街上的行人比以往多了,相互之间不再像以往那样满脸戒备的疑神疑鬼;店铺大多开门了,摆地摊的也出来了,很多店铺门口已经张灯结彩、挂了红布红灯笼,有了过年的味道。
在乡下憋了老久的二毛三毛见之高兴的大喊大叫、要这要那,李氏见他们难得如此高兴,也就尽量满足他们,一家人一路高高兴兴的边走边逛。
另外,云舒还发现今天跟老爹打招呼的人特别多。一路都有人热情的喊‘水家兄弟’!老爹光答应人家都有些忙不过来。
云舒拉拉娘亲的袖子问:“娘,爹何时认得那么多人了?”
李氏摇头:“不知道,云舒,你也去挑点儿东西吧,顺便给小双子和小蝶也挑两份儿!”
云舒自然乐意,兴冲冲的在小摊间窜来窜去,这样看看那样摸摸,直到付钱之时,云舒摩拳擦掌,准备跟那货郎大砍一番。可她还没开口。货郎就乐呵呵的跟后面的老爹打招呼,然后直接报上个让她傻眼的超低价,还送上些头绳丝线之类的小东西!
云舒想不明白的挠挠头。“叔叔,你这样卖东西,还有得赚吗?”
“呵呵,别人的自然不能这么便宜,但你这份儿我一定不能赚。那晚要不是水大哥带着兄弟打走贼匪,咱们家早就被洗劫一空了,别说卖货,有没有活下来都不知道!”
旁边小摊的中年人道:“可不是,丫头,你爹现在可是咱们云雾城百姓的英雄了!”
云舒回头。看老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与众人客套的样子,偏头想想,原来如此!看来有付出就有收获这句话果然是真理。爹爹那晚受的伤也值得了!
一家人从傍晚逛到天黑透才回到院子,他们一敲门,院门便立刻打开,小蝶和小双子迎了出来,帮忙接东西。打热水,然后一盘盘热乎乎的精致菜肴很快上了桌。
李氏惊讶道:“小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
小蝶笑盈盈道:“太太,许大娘一个时辰前就跟我说,看见你们进城了呢!”
一家人吃了顿热乎乎的美味晚饭,各自好好清洗一番便上床睡觉。
因为奶奶汤氏才去,即便过年,也不能大势庆祝,每隔七天还得却奶奶坟头烧纸,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因此这个年云舒一家过得很冷清,没挂灯笼、没贴对联、没放鞭炮、没走亲戚。
正月二十五这天是奶奶汤氏的七七,老爹带着一家人去奶奶坟头烧纸,正好遇上大姑、大伯和三叔几人。大姑已经搬回乡下的院子,小姑也搬回老家来,大姑嫌杨家的老房子破旧,便把小姑接到自家去休养,正月初二那晚生下个大胖小子,取名杨成才,因是冬天出生,小名冬冬。
云舒闻之偷笑,杨成才!这名字太土气了吧?不过那小名倒挺不错,冬冬,下次再生个春春、夏夏、秋秋出来!
李氏早就看到她那古怪的表情,一边跟大姑说话,一边狠掐她一把!云舒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来。
这时,水云秋过来,对李氏道:“二婶,我想云舒说会儿话,可以吗?”
有些日子不见水云秋了,她的变化很大,比以前腼腆了、沉稳了,像个大姑娘了,身体发育也起来了!也对,水云秋是二月的生日,她马上就十四周岁了,还有一年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道:“恩,去吧,别走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