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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问她。
“我想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燕声音低低地说。
也许是吧!对于一个伤心透顶、失望至极的人,也许只有走,只有远远离开不顺心的一切埋头就走,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么多年来,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一次次离开已经熟悉的地方,一次次离开已渐渐熟悉的人,一次次,一次次,我不也是在逃避一种东西吗?
可是,离开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事情也许只要淡淡一笑就可以遗忘得一干二净。而有些呢?即使走到天涯海角,耗尽一生的时间和精力也忘不了,逃避不了,就像我所经历的一次次欲爱不能、欲罢又不能,让我神经错乱、精神变态、心理扭曲的感情。
我问燕愿不愿意带我走?燕没有吭声;我问燕愿不愿意跟我走?燕没有吭声;我问燕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跟人上床?燕没有吭声。
看来,燕成哑巴了。
“你真的爱不爱我?”“哑巴”忽然开口了。
“你说呢?”我问她。
“说不上来,”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
“你回去后准备干什么?”我接着问。
“本来想在西安外院学好外语后,回去当导游!”燕轻声地说,“其实要想学习,在哪都能学的!”停了一会,燕忽然情绪激动地说,“敦煌可美啦!如果我以后当上导游,你要去敦煌旅游结婚,我一定给你免费当导游!”
“只要你别把我像猪宰就谢天谢地了!”我哈哈大笑,样子像疯子,笑得跟哭的一样。
“其实我也很喜欢西安,所以才来到西安,”燕又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因为这场乱七八糟的感情,我还是会爱上这个城市的,我也会在这里呆下去!”
“那就呆下去吧!谁也没撵你走!”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想我会爱上你的!”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说不定现在还用脚后跟看我呢!”
“如果你愿意等,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忘记这场感情,一年后我一定会找到你!”
“别说一年,一辈子都可以!我的心从不设防,你啥时想来就来,想用手推就手推,想用脚踹就脚踹,只要你方便!”
“如果我们有缘分,我们还会见面的!”
“缘分?我就从来不相信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的什么缘分,我只相信从羊屁股里拉出来的屎蛋蛋是圆粪!”
“那万一见了?”
“见了我管你叫妈!”
燕终于还是走了。
走的那天,我执意要送她到火车站,她婉言谢绝,说什么想要独自感受一下离别的滋味。
燕走后,我忽然感觉自己心里空空荡荡。当我一次次经过燕租住过的屋子时,当我一次次上到楼顶喝得酩酊大醉时,当我一次次在半夜忽然醒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时,眼前闪现的总是燕那张美丽而无辜的脸。我感到了难过,感到了伤心,更多的是内心被掏空后无所支撑的一种虚空。
燕走后的第六天,我去了火车站,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张回汉中的硬座票。我也想离开这个给过我许多梦想和爱情也毁灭了我许多梦想和爱情的城市,离开这个让我奋斗了好多年仍一无所获的城市,远远地离开,永不回来。
我心乱如麻地想着,百无聊赖地走着。
就当我伤感万分地路过外院门前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一身新衣新裤的燕正阳光灿烂地站在街道边那茂密的梧桐树荫下,她面如桃花,神采飞扬,指手画脚地和她的同学又说又笑……呸!领口上还挂着一副墨镜呢!燕在同时也看见了我。
“你不是回兰州了吗?”我问她。
“你别管我回没回,快叫妈!”十七岁的燕开始笑了起来,笑得花容灿烂,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连牙床以及嗓子眼前面那个红红的口腔组织都让我给看见了。她笑的时候,那双颊上便露出两个圆圆的深深的酒窝,圆圆的像羊粪蛋蛋,深深的看样子至少可以盛二两洗脚水或猪泔水。
“妈!”冲着燕得意的样子我爽快地喊了一声。
“乖!”燕高兴地没大没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叫妈干啥?”她依旧疯笑,得意极了。
“我想吃奶!”我恶狠狠地说。
燕的笑容在一瞬间就凝固了。
就在她四下寻找砖头的时候,我怪叫着跑了。
如果你高兴,叫你一声妈又怎么样?我边跑边想。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管一个女孩叫妈,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妈,因为我已经买好了离开这里的车票,因为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路过的爱。
我渐渐地放慢脚步,忽然间感觉嗓子干哑,眼睛也跟着潮湿和酸涩起来。我抬起头,看见这个夏日灿烂的阳光像被醉鬼砸烂的镜子一样破碎开来,变成无数锋利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撒在我的心上,撒在我的眼角,撒在我脚下越走越长的路上。
有些爱是路过的。
从一开始你就心里清楚,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即使你把吃奶的劲都使上,即使你心甘情愿地管她叫妈,她终究是要走的。因为她有她的方向,因为她有她要找的人,因为她有她的目的地。即使她曾经那么地靠近你,推开了你的门,进了你的屋,上了你的床,她终究是要走的。她来了,只是避雨的,是歇歇就要走的。即使你杀了鸡,宰了鹅,卸了磨,杀了驴,倾尽一切地款待她,她始终还会惦记着外面的雨停了没有。雨歇了,天晴了,她也就走了。那么,你也该静下心来,拿起笤帚好好地打扫一下自己的屋里屋外以及屋檐下,看看在下一个无法预知的雨天,会不会还有别的爱经过。
爱就爱了。
该剪新头发就剪新头发,该换电话号码就换电话号码,该装傻时就装傻,该叫妈时就叫妈。
叫就叫了。
做就做了。
爱就爱了。
走就走了。
疯就疯了。
搞不好还会被折腾成作家了。
026 没有爱情走过的日子
总有一些人会被爱情遗忘,总有一些日子没有爱情走过。我想最悲哀的,不是被爱情遗忘,而是遗忘爱情……
我面如死灰,瞪着死鱼一样呆滞且毫无生气的眼睛看了最后一眼屋子里的冰锅凉灶和一张破烂陈旧的单人床,默默地关上了门,心在转身的一瞬冷到极点。古城西安历史悠久,人文荟萃,这没错,所以我来到了西安;古城西安让我身无分文,腹内空空,这也没错,所以我的心就冷到了极点。
我愤愤不平地沿着一个铁皮焊成的楼梯上到了楼顶。
时值2000年深秋的某一个下午,天空愁惨得像铅块又像死灰,太阳也化为一团苍白无光的纸,漂在像一汪停滞的死水一样灰蒙蒙的天空,给人一种混混沌沌和郁郁闷闷的感觉。这里的秋天没有高爽的清没有宁馨的静,更别说有那白白的云在蓝蓝的天上轻轻地飘;这里只有漫天的灰尘在灰蒙蒙的天空懒懒散散地飘,只有衰败凋残的树叶在纵横交错的枝桠间瑟瑟发抖;这里只有那些被污染得羽毛比城墙上的青砖还要灰的麻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唧唧喳喳的才不管什么春夏秋冬呢!
在我的记忆中,秋天是最令人向望的。
因为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可是我收获了什么?
站在楼顶上,看着这个和我心情一样停滞和阴沉沉的天空,看着灰蒙蒙的屋檐下已懒得盘旋飞翔的鸽子,看着坐在楼顶另一边的那个翘着兰花指喝着红酒的小女人,我心烦意乱地问自己。
如果我是那鸽子,我就飞出这古城,一直飞出这灰蒙蒙的天空,飞到那有明丽天空的地方。可我是鸽子吗?不是!所以我现在还是看不到明丽天空。
“你在想什么呢?”那个喝着红酒的小女人抬起她那浓妆艳抹的脸懒懒地问我。
秋天凉了,她也爱上楼顶了,爱姿态优雅地坐在楼顶上喝那让我想入非非的红色液体。
同是自由职业者,生活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因为人家码的是男人,而我码的却是字。
“在想什么呢?”小女人又问。
“我在想凡高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妓女而用利刃割下自己的耳朵?”我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呀?”她饶有兴趣地晃着手中那精致的高脚杯问。
“为了爱情!为了美好的爱情!”我嘴上说,心里却吐了自己一脸,呸——!爱情!
“这世上还有爱情吗?”小女人呵呵一笑,“这个世界早已情怠意淡,美好的爱情早就像得道的高僧一样圆寂啦!”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本书来,”我头昏眼花地下楼取了一本书,拿到她的面前后激动地说,我感觉自己很需要发泄发泄一下被压抑很久的情绪,“这是《世界爱情诗选》,你好好看看,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在歌唱爱情,美好的爱情!伟大的爱情!这本书一定会像榔头一样敲醒你渐趋麻木的神经,拂拭你那迷蒙已久的心情!爱情永远千古如一!爱情永远是美好的!”
“爱情那么美好,你咋还一个人呀?”她嬉笑着问。
“爱情是放在心里的,不是躺在身边的!”我愤愤地说,“只要我心中有爱,那么我就天天有爱!”
“但愿吧!”她呵呵一笑,“但愿你天天有爱,夜夜无眠!”
“也但愿你天天没有爱,夜夜是新娘!”我不怀好意地讥讽道。
“谢谢你的美好但愿!”她微笑着说,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还没找到工作吗?”她接着问。
“没有。”我说。
“现在工作是挺难找的!”她说着递给我一根烟。
“你老公是做什么生意的?”我没话找话,“整天看他那么忙!”
“管他做什么呢?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了!”她叹了一口气后看着脚下的空酒瓶说,“你年轻,手脚麻利,去帮我跑腿买瓶红酒吧!”
“有小费没?”我嬉皮笑脸地问她。
“当然有了,”她说着掏出一张五十面额的钞票,一副财大气粗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剩下的钱给你自己买包烟熏熏!”
“那您老人家就好好等着!”我麻利地接过她的钞票高兴地说,“我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钞票了!”
“还有比这更大的呢!”她嬉笑着说。
“真的?”我装模作样地问。
“赶紧买酒去!”她不耐烦地向我挥了挥手,“年纪轻轻,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下了楼,先是美美地吃了一大碗扯面,填饱了肚子;接着才来到商场,给她买了一瓶红酒,办完了差事;然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一摇三晃地上到了楼顶。
“我看你买的什么烟?”她接过酒后,饶有兴趣地问我。
“没买烟,”我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我吃了一碗面!拉条子绊面!”
“你拿着吧!”她没有接我递给她的找剩下的零钱,大方地说,“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吧!”
我心里一热,忽然就有了比吃拉条子绊面更美好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她那五短身材的看似二手的老公开着二手桑塔纳来了。
她和我都看见了,便喝干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后下楼去了。
凭什么让那个五短身材且歪瓜裂枣的老男人占有这个三围优美且心地善良的女人呢?凭什么?难道就凭那辆二手的桑塔纳吗?我越想越气,越气还越想,越想越更气。气头之上,我忽然想起琳来,她是唯一一位给我心灵投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人,让我血肉横飞的人,让我遍体鳞伤的人,当然,她也是跟我上床次数最多的一个女人。可她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不再供我发泄某种兽一般的欲望了。
伤心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我决定不再想她们,无论是琳,还是刚才那个小女人。
我觉得还是应该想想怎么找份工作以维持我的苟延残喘。
我想到做到。两天后,我很快就在长安南路的E时代互联网俱乐部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做保洁员。这样的工作很适合我,不需要文凭,也不需要技术,更不需要本地户口,只需要脸皮厚点就行了。
在E时代里,我的启蒙老师是郭师傅,四十多岁。她自称从十三岁时就开始干起了保洁工作,出道很早,技术很全,经验很足。
“拖地板时应该这样拖,”郭师傅在我一上班的时候就开始给我讲解起来,一副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并且眼神里还流露出身怀绝技的光,“拖地板时要拿一干一湿两个拖把,先用湿的拖掉脏污,再用干的擦干水分!”
我知道,高手一般都是这样,愈露愈藏!
“我刚来,有许多地方不懂,请您好好指导指导!”我谦虚谨慎地说。
“你先慢慢琢磨琢磨,哪不行我再告诉你,”她一脸严肃一脸庄重也一脸神圣地说,“拖地要用心去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