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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把金明搡了一个趔趄,又冲到孙聪军面前,照脸部就是一拳。这回孙聪军没躲,只是头一歪,出右手就搭在抛面打过来的手腕上,只见他猛地向后一拽,那个抛面又因自己冲过来的惯性跟着跑了过来,他身子在前,脚却跟不上来,踉跄几步,扑到围观的人身上,险些栽个嘴啃泥。
抛面多次出手落空,又羞又恼,瞪着两只圆眼,嘴里大叫一声,助跑两步,纵身一跳,伸出右脚朝孙聪军的胸部踢来。孙聪军身子一斜,抛面又踢了个空,身体失去了平衡,“趴叉”摔倒在地。围观的人群又发出一阵哄笑。抛面更加恼羞成怒,爬起来照孙聪军的脸部就是一拳。这回孙聪军连躲都没躲,只见他双脚站定,伸出左手开掌护面,右手握拳待发。当抛面那拳头眼看就要砸在脸上时,只见孙聪军伸出的那只左掌,往左轻轻一拨,抛面那拳头便擦耳而过,他的身体和脑袋也就跟着扑过来了,就在这时,孙聪军那只待发的右拳随即就打了出去。大家看得清楚,这一拳打出的时机是那么好——抛面那拳头打空,他的脑袋送上门来时,孙聪军的右拳才打出去的。这一拳正打在抛面的脸上,只听抛面“妈呀”一声,便栽倒在地,等爬起来时,大家看到他顺鼻子流血,门牙也掉了一颗。眼前这情形可把我吓坏了。过去看到的都是韩国人打劳工,从未见过劳工打韩国人。我赶忙跑过去,拉住孙聪军的一只胳膊就往外跑,可他把我拽他的那只手一甩说,怕啥,看他还敢不敢出手。我被孙聪军甩个趔趄,差点摔倒。这时我才觉出他身上那股子绝劲,那胳膊硬邦邦的像根棍子,别说打你,抓住我的胳膊就那么一甩,就觉得骨酥肉麻。就在这个时候,忽拉一下上来七八个韩国人。我又拽着孙聪军说,快跑,不然要吃亏了。孙聪军又甩开我骂道,娘个×的,今天老子和你们玩个痛快!先上来的两个,早被他一拳一脚撂倒了,被脚踢中的那个,趴在地上直叫唤起不来了,其余几个人,谁也不敢上了。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掉了一颗门牙的抛面不知道啥时候走的,现在手里举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冲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拿木棒的,有拿匕首的,有拿钢筋的,有拿镐把的,后厨那个大胖子炊事员,手里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一起朝孙聪军扑过来。我急得去拽孙聪军,但他还是不走。我可得走了,那棍棒刀枪都是不长眼睛的。我躲到看热闹的人群中去,回头只见孙聪军往后撤了几步,顺脚踢倒了几张饭桌,扩大了场地。那个抛面举着铁棍第一个照孙聪军的脑袋砸来,孙聪军往右一闪躲过,同时双脚跳起,这一跳竟然腾离地面有一人多高!他在空中猛出左脚,这一脚,正踢在抛面的右脸上,见他脑袋一晃又栽倒在地。其他几个韩国人一起举着家伙,劈头盖脸朝孙聪军打过来。我想这下肯定完了,这么多棍棒哪能都躲过去呢。可是孙聪军猛地往下一蹲,就地迅速一滚,棍棒全部打空。他这一滚,原来一是为了躲避棍棒,二是寻机还手。只见他滚到那个拿木棒子的人脚下,借着翻身站起时,又猛出一脚,正踢在那个人的手腕上,只听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棍子按照孙聪军踢的方向腾空了,只见他一个纵身,早把木棍接在手中。谁也没想到,他夺取对方的家伙竟然这么容易!但这时我想,这下可坏了,非出人命不可!孙聪军手里的木棍会打空吗,打在哪个人的头上还不得脑浆开花!但是人们看到他没有用木棒打人,而是像撑杆跳运动员那样,用木棍拄地,身子腾空,同时分开两脚,照准左边那个拿菜刀的胖炊事员和右边那个拿匕首的家伙,猛踢过去,两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各自的脑袋上早挨了一脚,两人分别被踢倒在地,各自都扔掉了手中的菜刀和匕首,趴在地上直叫唤。孙聪军又腾空跃起,刚要再出脚,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孙聪军,你给我住手!接着从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来,来人是我们的队长。
他冲到孙聪军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这下你可给我闯下大祸了!
闯啥祸,是他们欺负人,先动手打人的,俺让了又让,忍了又忍,才还手的。孙聪军据理向队长说。
你不看看他们是谁?
是谁欺负中国人也不中!
你还嘴硬,这回非把你遣送回国不行!
遣就遣他娘的送。说着就朝饭桌前那块摆放碗筷的混凝土台板一拳砸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台板从中间一断两截,要不是内有钢筋连着,肯定又会叭哒一声掉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各国劳工,几乎同时发出一阵惊叹。韩国那几个小子,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我才大彻大悟,孙聪军哪是什么绝劲,分明是一身工夫在身啊!
——4——
整个宿营地上千号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劳工们,操着各自不同的语言,兴奋地议论着同一个话题:中国人真行,一个就打倒十几个!三顿饭是劳工们集中的时刻,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到中国人身上,孙聪军更像块巨大的磁铁,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能讲几句半拉壳叽中国话的越南人,还特意跑到中国人的宿舍里,伸出大拇指,嘴里不停地崩出一个字:好,好!
队长倒了霉,没吃午饭就被那个戴白框眼镜的韩国姓朴的理事找去,翻译金明回来说,队长叫朴理事训苦了。
晚饭后队长把我们召集在一个较大的宿舍里,他倒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脚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像是把满腔的愤怒通过脚掌踩入地下。他满脸的怒气,面部紧绷绷的像块石头,原本是圆圆的脸庞,此时拉得长长的,腮帮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
我们都坐在床上,谁也不吱声,等待着队长的训斥。
队长突然止步,两只瞪圆的眼睛冒着怒火,举起右手指着孙聪军吼道: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孙聪军坐在自己的床上,低着头不吭声。
这事是因我引起的,批评孙聪军,我良心上过意不去,就想承担责任,又怕队长把我遣送回国,憋了半天我才嗫嚅着说,队长,这事不怨孙聪军,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胡说!要不是你吃饭排队夹楔儿,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队长怒气冲冲地对我来了。
吓得我不敢再吱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屋里很静,气氛紧张,只听到队长那呼呼地出气声。
过了一会,来回走动的队长坐了下来,用较缓和的口气批评说,我给你们讲过多少次,我们是打工来了,一切要听人家的,要树立劳工思想,别再摆主人翁的架子。你们以为是在国内呢,打场架领导上批评批评就完事了,这里不行,在国外出事就是大事。今天我要是再晚去会儿非出人命不可!
一直低头不语的孙聪军,可能认为队长说得太严重了,或者想向队长解释一下,他抬起头,脸憋得通红,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说,队长,出不了人命,俺出手时有准哩。
哟喝!你还挺能的呢,就算你出手有准,人家那么多人,那些棍棒刀枪还长着眼睛?队长气得站起来了。
孙聪军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一句:他们打不着我。
好哇孙聪军!你有能耐,你厉害。尽管孙聪军的声音很小,还是被队长听到了:你去找朴理事解释去吧。他把我提溜去说,你们中国人很能打架呀,如果说打架能挣到美元,那就别上班了,天天打架吧!队长坐下又说,我总是对你们讲,挣人家的钱,一定要忍让,只有忍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大马今天表现就很好,挨两下打,你忍让一下,不就没事了……
队长,你可别表扬我,我给中国人丢脸了。队长对我的表扬,比打我两个大嘴巴还难受。我打断了他的话。
丢脸!丢什么脸?你以为孙聪军就给中国人长脸了?人家说他野蛮、凶狠、没教养。大马你后悔了,告诉你,亏了你没动手,不然和孙聪军一样,遣送回国!还要罚款二百美元,给人家治伤补养。
队长,这样处理不合理,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班长发言了。
对!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还不许我们还手?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我们找他们朴理事去,和他评评理!
班长一发言,大家七嘴八舌地喊起来,个个愤愤不平。
干啥,干啥!你们想造反哪!队长又站起来,怒视着大家:是不是都想遣送回国,被开除公职?
队长的话音刚落,大门突然被推开了。韩国那个抛面和翻译金明闯了进来。
队长赶忙站起来,笑脸迎上去对金明说,快给抛面说说,我正在狠狠地批评他们,一定按朴理事的指示办,严肃查处,严肃查处!
那个骄横的抛面,根本就没理队长说什么和等金明的翻译,把满脸堆着笑容的队长一扒拉,径直奔孙聪军而去。
气氛十分紧张,一场恶仗一触即发。大家先后都站起来,那表情分明是:只要抛面敢动手,大家定会一齐上,管他娘的遣送不遣送呢!
这阵势把队长吓坏了,刚才的那副笑脸,眨眼变得恐慌而愠怒,指着大家喊道:你们想干啥?都给我坐下!谁要是敢动手,立即就把他遣送回国!
队长的话等于放屁,谁也没理他。大家的目光警惕地盯着那个抛面。
孙聪军一直坐着没动,他扫了一眼那个抛面,然后对大家说,你们都坐下别动,俺一个人来,遣送就遣俺一个。
抛面走到孙聪军面前,孙聪军像个打坐的和尚,双腿盘坐,两臂交叉在胸前,连看都不看那个抛面一眼。抛面离床前两步站住,两手下垂,身体笔挺得像捆秫秸,突然朝孙聪军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低头弯腰背朝天地向孙聪军哇啦哇啦地讲了一串话。
金明走过去对孙聪军说,抛面向你道歉,请你不要生气,都是他的不对。
大家听了,惊异之余如同盛夏喝了一杯冰镇啤酒,从里到外痛快极了。
孙聪军盘腿坐着仍没动。他对金明说,你告诉他,今后再也不准欺负中国人!还有各国的劳工。
抛面听了金明的翻译后,那颗脑袋在九十度弯曲的身体上,又往下低了三低,同时嘴里崩出三个字:eie,eie,eie.(汉语里没有这个字音,近似“爷”字的发音。)
金明对孙聪军说,抛面说,是,是,是。
孙聪军把交叉在胸前的右臂伸出来,手心朝下,对着抛面但面部向着金明,由下往上摆了两下,脑袋跟手势同步,也向上扬了两下,边动作边对金明说,那就中啦,叫他走吧。
金明翻译过去,那个抛面不但不走,反而扑通一声向孙聪军跪下了,嘴里又哇啦哇啦说了许多话。
队长赶忙跑过去,拉着抛面的一只胳膊说,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咋说的,有话坐着说,请坐下来说。
抛面把队长的手一扒拉,仍跪着不动。
金明对孙聪军说,他要拜你为师,学中国武术。
孙聪军哈哈大笑起来,他对金明说,你告诉他,俺不会武术,就是会,也决不收他这样的徒弟。
金明和抛面咕噜咕噜翻了一阵话后,又对孙聪军说,抛面说,你如果收他为徒弟,他可以保证不罚你款,也不遣送你回国。并且工程完了,还请你到韩国去教武术。
那就收下他吧,简单教他两招,也不给你处分了多好。队长高兴地插嘴进来,帮助抛面说情。
俺就是不会,要教你教!孙聪军把队长顶了回去。
那你就给我回国!队长又喊起来。
回就回!孙聪军毫不示弱。
抛面一直跪着不起,又叫金明翻译,说要是教他中国武术,每月他要交一百美元学费。
孙聪军又像刚才那样对着抛面摆动着手,像轰赶鸡狗似的对金明说,你叫他快走,他就是给一万美元,俺也不教!
金明再翻译过去,那个抛面看看真不收他,无奈地垂头走了。
抛面和金明刚一出门,熊志辉第一个大声喊起来:痛快!真他妈的痛快!
熊志辉的话音刚落,河北唐山的小王就跳起来唱出一句:高——兴!接着大家就拍起巴掌,扯着嗓子一起唱起来:高兴,高兴,真呀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呀,今天真高兴……
这破锣似的歌声,强劲有力,振荡着劳工宿舍的低矮房顶,从窗门冲出宿舍,跟随着那个抛面,响彻了整个宿营地。
大家只管高兴,谁也没注意到队长是啥时候离开的。
——5——
孙聪军要走了,大客车停在宿舍门前,所有的中国人都来了,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外国劳工,都围在车前车后送行。开车前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