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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没有起伏的冰冷声调，“教皇亲阅”那四个字却特别刺耳。撒加的手微微一滞，一个单词再不复之前流畅华美。
换纸重新书写，条条批示冷静清晰富有条理。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对不起。”安德莉亚是气急了冲口而出，突然醒悟过来不应该那么伤人。有些歉意，她走到撒加身边，轻轻覆上他的手：“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好。”撒加淡淡应。安德莉亚心里有点懊悔，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但是看撒加没有要继续的意向，她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待在他身边。
撒加换过文件，这次的批示用上了古希腊文，最为正式的文体，字字繁琐难懂。一个王朝的更替变换怎么可能那么和平？经他手下发过的每一道命令，几乎都会染上浓重血色。有些事情他自己来做就好了，没必要把身旁容颜清澈的女孩也牵扯其中。
临近傍晚，安德莉亚靠在殿门，远远望见有人走来，金色的战甲上镀了斜阳的余晖，如火似霞，分外明艳倾城。女孩几乎一时间被这样奇异张扬的美震慑，直到来人站到面前，才恍然惊觉：“阿布罗狄？我记得已经让你们先回雅典待命了。”
“教皇只是说先不必在圣域呆着了，可没说一定要走。”阿布罗狄笑意吟吟，率先走进大厅，“安莉果然忙，这两周我和迪斯一直在圣域，连你一面都没见着。于是我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怎么了？”竟然还留下了两个人？撒加的固执性子她是知道的，竟然能让他们留下，那是不是，就说明……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仔细地打量她，少年很满意地点点头，“小安莉啊，原来你长大了这么漂亮。”
安德莉亚迟半拍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换过，而且这几天一直戴着面纱，除了撒加还没有人清楚祭司就是她……瞬间便神情一肃：“你知道？”
“知道什么？”阿布罗狄低头把玩玫瑰，手中花朵色彩妍丽。
她重新问：“你知道多少？”这次问的可不是同一内容。
“和你一样，也许比你还更早些。”红玫瑰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生机勃勃。阿布罗狄捻了一片花瓣，漫不经心地置于指尖，眼底光芒如水波般变幻流动，“就在那天晚上。别忘了双鱼宫可是离教皇厅最近的一宫。”
“你——”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少年淡笑，如天边的孤云，骄傲而自信。
“你和迪斯，都效忠追随于他？”明知道他的意思，但安德莉亚还是问了一遍，紧紧地盯着他，“就从那天开始？”
“不用那么惊异。”低头专心地摆弄手中鲜花，阿布罗狄连道目光都没投出去。
“你们明知道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还……”安德莉亚简直无法置信无法理解。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她清楚地知道这群战士是以怎样的坚贞守护着心中信仰，“这可是相当于叛变啊，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无论怎样，也不应该如此选择——”
“你真的觉得有人能拒绝他吗？”阿布罗狄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对上她的双眼，笑得几分嘲弄，“在近距离接触过后，还有人能抗拒他的魅力，违抗他的指令，而不是——心甘情愿地臣服？”
无言以对。她不也是这样，轻易地被撒加征服？
“我不希望你们这样做……”这条路何等艰难，有两人也就够了。如果他们执意牵扯进来，怕是撒加的心理负担会更大。
“他是我心中圣域唯一的王。”湖蓝的眸子中一片澄亮透彻，眼中光芒明亮而坚定，“我愿意陪他走下去，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少年手一扬，玫瑰斜斜飞出，插到了路边，“很傻吗？但是我觉得值。我相信他更甚于相信那个女神。”
双鱼座的战士，还真是固执啊……安德莉亚无奈了，怕的就是出这种事，明明这两年她说了很多，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阿布罗狄，不要那么执著地追求完美，你要学会妥协。”
“我没有啊。”清清亮亮的笑容，成熟果断，没有一丝应属于孩子的稚嫩，“我记得不久以前你还跟我说过，我仔细思考了的，我愿意追随他，无论他是否完美！”
安德莉亚快吐血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这思想工作做得真是太失败了，竟然起了反效果。
“你……”她斟酌着应该怎么用词，迟疑了一下后很无奈地发现，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总不能强制性地把他们两个赶走吧？
“好吧，你们打定主意就好。”最终投降，没办法，她算是彻底领会到了……不久前撒加和她争辩时的心情。
阿布罗狄无所谓一样点点头，然后道：“对了，撒加让我通知你，四月份你要和他一起出圣域，有公务。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好——什么，他让你通知我？”安德莉亚突然反应过来，圣域好像还没有缺人到这种地步，带话这种小事也需要黄金圣斗士去做吗？
“否则你以为呢？现在这么忙，我会有闲心跑过来专门和你谈心吗？”阿布罗狄耸耸肩膀，很潇洒地转身离去。话语里颇大怨气。
原来是这样，撒加说服不了他了所以找个借口把人扔到她这儿来让她继续进行说服教育是吧……还想着最好是两个人一赌气就全都离开了还捎带着一只迪斯是吧……
撒加，你学坏了。
安德莉亚无语望天。
☆、第二十九章
星光流转出一片静谧冷彻，《星典》开启着，一只手按在书页上，幽深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补充上半空中的星图。
几分钟后光芒黯淡下来。安德莉亚轻轻吁了口气，合上厚厚的书：“还要多久？”
“再给我三个月，我能保证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小。到时候再使用封印的话，你在床上躺个十几天估计也就缓过来了。”
“三个月啊……”皱眉苦思，她有点沮丧，“还是太长了。”
安德莉亚已经不眠不休连续呆在密室三天了。她打算动用祭司的秘术，彻底封印撒加的另一个人格。
卡珊德拉自然是不赞成的。这样的秘术对身体损伤太大，如果贸然使用甚至有猝死的危险。但是安德莉亚多固执，要做什么她注定了拦不了，只能选择帮忙。
然而多次实验，效果始终差强人意。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管了，到时候再说。我去教皇厅看看。好几天没出门撒加也该担心了。”右手轻挥，满室华美的星图霎时消失不见。
教皇厅她平时都是一天来一次，杂兵们早习惯了，连通报都不用，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今天……嗯，似乎有点不一样。
“祭司大人！”刚进前厅，一个杂兵慌忙拦住她，“教皇陛下不让别人进去！”
“包括我？”她皱皱眉。这杂兵是新来的吗？
“不，自然不……只不过……教皇陛下刚刚处死了一个试图进去通报的杂兵。”那杂兵努力镇定。“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祭司大人？哎，您别——”
安德莉亚一惊，快步走向书房。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出去！”迎面是暴虐的喝声，一个杯子砸到门上，粉碎成片。
安德莉亚偏头躲开，顺手把门关严：“是我。”
屋里一片狼藉，一张椅子四分五裂倒在地上，撒加靠墙坐着，眉头紧皱，只费力地摆摆手。
“是我！”安德莉亚冲过去，试图扶起他，“怎么了？”
女孩纤细冰凉的手刚刚碰触到他，撒加一震，抑制不住地低吼出声，抓着的桌角被他生生掰下，整只手都是鲜血淋漓。
“撒加！”安德莉亚吓得叫出来，焦急地将小宇宙输入他体内：“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不知是温润平和的小宇宙还是女孩焦灼的声音起了作用，撒加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喘息着抬起头。
“你——你还好吧？”安德莉亚不敢放手，紧张地盯着他。
摇摇头，撒加沙哑着嗓子开口：“文件……桌上那个，拿来。”
安德莉亚赶紧去找，顺便找了个杯子倒满了水，一起拿过去。
撒加几乎是劈手夺过，翻到最后一页潦草地签上名字。她刚刚看到是似乎那份遣返修炼地的命令，文件就已经被他扔进了异次元。
连夜紧急发送，干什么这么急？安德莉亚有点诧异。
一气儿喝了一杯水，撒加稍稍缓过来点，喘了口气：“他们昨天回十二宫聚会，不知聊什么聊到凌晨，他怀疑了，想对米罗用幻胧魔皇拳。”
反应出来“他”指撒加的另一人格，安德莉亚脸色一下白了。
今天能用幻胧魔皇拳，明天没准儿就能用银河星爆。那群孩子又太聪明太敏感，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还好他没成功。但是必须让他们走了，留在这儿……”他疲惫地摇摇头。
“没事了，他们今夜就会走，不会有危险了。”
“不行，还是不行……”他猛然撑住额头，拼力抗争一样喃喃自语，“我不会允许的，不可以——文件已经发下去了，不可以！”
右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杯子啪啦破成碎片，深深刺入掌心。他蹙眉，发梢不知何时开始翻卷，脸上渐渐显出痛苦神色。
“撒加？怎么了？”安德莉亚试图给他输小宇宙，然而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就被弹开。
“出去……”知道自己支撑不住了，撒加艰难地开口想让她离开，刚说了半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海蓝的长发上，黑色逐渐弥漫开来。
“撒加……”
“银河星爆！”
撒加已经站了起来，黑色的长发无风自舞，带着强烈的张扬与邪气，血红的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居高临下的目光不知是玩味还是审视，翻滚的银河自指间奔涌而出。
下一秒，金光出现，集合了八十八个星座的力量，华美的阵图震人心魄。混合了强烈神威的力量将他的全身笼罩其中。
“你！”“你敢！”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德莉亚的脸色迅速苍白到几近透明，瞟了暴怒却动弹不得的黑发撒加一眼，却不是和他说话：“我敢。”
触动了《星典》封存的力量，卡珊德拉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没有身体，她再急也不能出来阻止。
感受着密室里的满天星光骤然亮起，以极稳定的速度向着教皇厅流逝，卡珊德拉气得想扑上去咬她：“你会死！”
“放心。”干脆利落地掐断小宇宙通话，安德莉亚控制着星图当头罩下，绚丽流光一寸寸收紧，将他结结实实地禁锢。
“你疯了吗！”黑发撒加怒喝，奋力挣脱。“你知道用了这个你会怎么样！”
“我知道。”她懒得多说。
这个诡异的秘术居然还要求以血封印。祭司之剑幻出，她踌躇了一下，皱皱眉把剑丢开，直接扣住撒加的手按上去。又没有自虐的毛病，让她自己划自己还真有点下不了手呢。
血光溅上星图，锐利星光猛地盛起，交错成华丽精美的大网；爆发至极致后突然隐进撒加的身体。
金色褪去，昏迷过去的少年已经恢复了蓝发蓝眸。
收回力量，安德莉亚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深深呼吸缓了好一会儿。
她咬牙站起，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也倒在这儿……至少要把撒加弄走啊！现在要是有个人闯进来，那不就全完了。
撒加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她力气太小也抱不动，很无奈地把地上的木屑、玻璃扫了扫，把人一路拖着抱着弄回卧室。
就当是还你了，谁让你两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抱过我……安德莉亚在心里喃喃，说服自己不能一个冲动把他扔下不管。
总算挪进卧室，看看那张高高的大床，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两个人全都跌在了地板上。
小宇宙透出直接毁了门锁，这下不怕有人会进来了。她累得眼前发花，也没力气起来，索性就枕在了撒加手臂上。
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极度虚弱。
回去后一定会被卡珊德拉骂死的吧……
那个封印秘术，要的是她一半生命力。
代价确实高昂，可是刚才的情景，她别无选择。
自己要脱身倒是不难，也不怕他报复，只怕他迁怒旁人，或者……
其实最理想的是三个月后再封印，可是她确实怕了。要是这三个月小黄金们出了点什么事，她哭都来不及。
所以，就自作主张了。
匆忙出手，效果不会多好，那也多少能延迟些他出现的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要抢出至少一个月，让黄金圣斗士们回到修炼地。确立好新的管理秩序，稳定人心……
当然她也不傻，认真思考过的。圣战总不会四五十年后再开始吧，也就是说靠这一半生命力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