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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 名 误
之一
偏僻宁静的陵南城难得得热闹起来了。城门口张灯结彩,聚集了不少官商仕绅,老百姓们更是沿街地张望,激烈地议论着。只因为无名的陵南出了一个大大出名的人物。
陵南首富仙道老爷家的三公子竟然考中了状元。而今衣锦荣归,这是读书人最大的荣耀,也是陵南的荣耀,区区小城,竟然出了一位才压当世,名动天下的状元公了。
一个状元已是不凡,更何况这位状元竟是三元及第的绝世才子。每次大考,都会出一个状元,可是要连着乡试会试殿试都夺魁首,连得解元会元状元的功名,实是百年也难得有一次的。
陵南出了一个如此人物,整个陵南都有了光彩。闻得状元公还乡,怎不惊动全城人。
半个多月来,整个陵南都在议论这位状元郎 。
几乎人人都红光满面地说自己认识这位仙道家的三少爷,以前早就看出他不是凡才,必是一位经天纬地的才子。如果他们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就会忍不住发言问,以前只听爹爹说过仙道家有两位少爷,怎么没听过爹一早认识的三少爷。通常这个时候,大人就会板起脸来用年少无知不许胡说等话来教训自己的孩子。这一天早上,就有十几个小孩被自己的父母骂哭。
一个牵着孩子混在人群中观看的妇人连声对儿子说:“小龙啊,你将来长大了也要象这位仙道少爷一样,考中状元,光宗耀祖才好。”
孩子眨着眼睛:“仙道少爷考中状元,皇上把公主许给他了吗?我听说考中状元的人都可以娶得到公主的。”
妇人含笑说:“那是戏文里的词?有很多状元其实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哪能娶什么公主?不过象我们仙道少爷这样年青的才子,皇上以后必然也是会把公主许给他的。”
孩子兴奋地说:“那仙道少爷一定是很大很大的官了。”
“对啊,听说是,是什么翰林院学士呢?”
“啊,不是八府巡按吗?戏文上说,状元都是要当八府巡案的。翰林院学士又是个什么官?”
妇人也是茫然:“翰林院学士自然是大大的官了,状元是天下最好的才子,皇上当然要封一个大官了。”
孩子点点头:“娘亲,将来小龙也要做个翰林院学士。”
妇人乐得眉花眼笑:“乖孩子。”
这个平凡妇人不知道什么是翰林院学士,可是在城门前等着迎状元的诗礼富家的老爷公子们却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翰林院学士虽听起来不象知府知州响亮吓人,所掌的权利看来也并不十分大,但官场中人都知道,翰林院学士实是极尊贵的称呼。
翰林学士是君王的亲近秘书,位居宰相之下,极之荣耀。
翰林院里掌院学士从二品,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俱从四品,掌院学士更负责掌修国史笔翰,这是任何朝代,任何帝王都极之重视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学士们轮流在宫廷值班,可以出入内宫,又可参议朝政。
而且当今朝中阁老重臣无一不是翰林院学士,今天受封翰林院学士,明天就有入阁拜相的资格。这翰林院学士五个字实实万金难求。
历来科考所中的举子无一不是发到吏部去等待分派官职,纵是皇帝对状元榜眼探花多加注意,亲口安排职位,也多是发到外面去做地方官,不知要苦熬多少年才能做到京官,又被封翰林院学士。
而仙道家的三子仙道彰一个布衣出身,并无显赫家世初次中举的青年,竟得圣上一见心喜,封为翰林院学士,虽然只是从四品的侍讲学士,已是震动了朝野,深知此子他日必能高升。
更重要的是,仙道彰除了一个侍讲学士的官职外又被封了一个御前侍读的官。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侍候皇帝读书的人,可却又是皇帝亲信喜欢的近臣。这一个“近”字,实有了无限学问在里头。真真比一品大元的乌纱更值钱。
大家都清楚明白仙道彰这个他们以前从不在意的年青人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恨不得着意巴结,这几天仙道家中迎来送往无数来贺喜的大人物,做媒的婆子更是把个门坎都给踏破了。仙道家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在人们眼中看来都金光闪闪瑞气千条了。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仙道家的老爷和两位少爷在人前笑得何等开怀,人后眼神却变得无比阴森。
此时此刻,满城上下,无论是官是商还是布衣平民,最最羡慕的却都是仙道家。他们拥在城门口等着看着的也是仙道家的三子,那个年纪青青便金榜夺魁,官位比他们陵南城的县太爷还大的仙道彰。
当官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扬名声,显父母,光祖宗,耀门楣。
十年寒窗,一朝得中,求的是坐高马,着锦衣,乘华车,住豪宅,出则仆从如云,入则前呼后拥。要的是一朝权在手,万民皆拜倒的无限荣耀。
可是仙道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少年时也曾想过苦读诗书考中功名,以求扬眉吐气,让一直看不起他的父兄瞧一睢。可如今费尽心神步上青云,为的都是他。
他金殿对答,深合圣意,被封翰林院学士和御前侍读,人都道他少年幸进,有谁知他为了这一番对答,费了多少苦心去研究当今所有的笔墨诗词圣旨口喻,以求从此中找出他的喜好以应对。
为的是登龙门,为的是做高官,为的是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来守护所爱的人,为的是可以给他一个安全幸福圆满的世界,不再受人间凄苦,不再被他人欺辱。
仙道想起心中的那个人,实实是归心似箭。
当日金殿受封,皇上爱他之才,将他留在京中相伴许久,直至他再三请辞,才许他三月之假,又赐他御马随从,让他回乡省亲,但要早早回京。
他原是赴的春试,直至如今终于可以脱身回乡,已是近秋,真不知那个人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如何苦度岁月,如何苦挨饥寒。想到这里他一阵阵心痛,心痛中却又觉甜蜜。
枫,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苦难。
为着这份牵挂,这份急切,仙道从京中急赶回乡,一路上自有不少官员迎送讨好,他也不愿多加应酬,他只想早一日见到心上的那个人。
眼看着陵南城已渐近,要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找枫,而是应付城门前那一众城里最是有头有脸的人。
仙道彰看到了县太爷,看到了主簿、县丞、典史,看到了城中的一众豪门富户,诗礼世家。更加看到了他的父亲仙道昭,和两位兄长仙道礼和仙道贤。
仙道彰在心中冷笑,以前一心一意想当官,总觉得当了官有了权,就可不被伤害,不受排挤地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可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找他,去见他,却因为当了官,不得不应酬这些人。
象他这样全无家世来历的人居然受到如此恩宠,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睛,朝中的言官御史无不擦亮眼睛等着找自己的错处呢?他岂能给人半点口实。
还没有到城门,仙道已滚鞍下马,冲着仙道昭拜倒:“儿子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仙道昭满脸笑容地扶起他来:“傻孩子,我仙道一门因你而荣耀,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无限宠爱宽慰溢于言表。
仙道礼与仙道贤更是一起过来,一左一右拥着他,喜得连声唤兄弟。
有谁可以看出这位父亲平日里从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儿子,这两个哥哥更一向视这个弟弟为眼中钉。
仙道彰望着这个将自己赶出家门的父亲和向以欺辱自己为乐的兄长,心中连声冷笑。终于明白当年苏秦佩六国相印回家时的感受了。
可是他的脸上却是一派的谦恭和顺,让所有人看到仙道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景象。以前的帐,他会慢慢算,但历来君主以孝治天下,他绝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以动摇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地位,那是他为了枫,才费尽心机争取来的地位。
这里父子兄弟叙过情义,县太爷等一众人就来见过了。
陵南城最大的官也只七品,而仙道已是从四品,可是他却一把扶住县令田岗,口中连声地不敢,众人再三要拜,仙道再三不受。
最后还是仙道昭笑着说:“各位大人向与老夫交好,今日要拜犬子,岂不是要折了他的福。”这才解了围。
然后是所有城里的大人物围上来贺喜,仙道一一道谢。耳边听着人们不断说着,早知道贤侄是人间英才,必非池中物,如今果然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不负令尊一番教导恩重。仙道明知这些人以前虽知道他,但从不把他当仙道昭的儿子,素来不认真多看他一眼,只怕连他的名字也记不得,但口中却是连声地谢各位世伯的看重。
好一番应酬,才算完了礼法。仙道骑上马,在一众衙役差人的前呼后拥下往仙道家去了。
一路上欢呼不断,百姓们不断地冲着他欢叫挥手,深深为陵南出了这么一位状元而感到荣耀非凡。
仙道也不断微笑着冲人群挥手,这样一个俊美儒雅又亲切高贵的人更引得人们叫喊地更疯狂。
仙道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寻着,并不意外没有找到他。
他原就是那么一个淡淡的,清冷的人儿,怎么会到如此热闹喧嚣的地方来,他必然一个人幽冷地在人群之外,在他们那个虽小虽简但却无比温暖的家中等着自己回去。
可是如今自己却脱身不得,原来当官也有许多的不得己,更要应付那么多俗物。不过,这一切都由我来就应付好了,以后,我断然不会再让这些丑陋的东西沾上你半点。你再也无需被迫去面对这些人。
回到了仙道家,自然是宴席流水流水宴席。无数的客人,无数的应酬,无数的奉承,无数的敬酒。仙道一一应付下来,只觉比在金殿应试还辛苦百倍。
好不容易称远行疲惫告罪退出,虽时辰已晚,夜色已临,但难奈心头无尽相思牵念,急急脱下身上的华服,从花园的角门出去了。
仙道礼和仙道贤一直注意着自己这个一朝上青云,春风得意的弟弟,看他离开酒席,也各自找个借口出来,正好看见他打开角门出去。
仙道礼冷笑:“你说他去找谁?”
“还能去找谁?”仙道贤的声音在夜色里听来说不出得阴沉“这个小杂种,自以为当了官可以从此把我们踩在脚下。我们岂能让他如此得意,就算他将来封候拜相,我也要他今生今世再不能有半点快活。”
仙道礼沉声说:“一切都妥当吗?那些人的话说得都不会有破绽吧?他们都认识那杂种,可别念着邻居的旧情,良心发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良心发现?哼,天大的罪过,地大的银子,有什么比白花花的银子更重要,为了银子,什么罪过都肯犯了。那些个话,我已让他们演练个无数遍,那杂种虽有几分小聪明,心神纷乱之下是断然听不出破绽来的。”
“还有,那个藤真健司也要看住了,绝不能让他走漏了风声。”
“放心吧,我们把他关在梅园里已有半个月了,莫说不知那个杂种已来了,就算知道陵南来了个大官,也不知就是仙道彰。”仙道贤不以为然地说“其实大哥你太多虑了,藤真那么个小戏子,能有多大作为,能有什么胆识,做得出什么来?”
“凡事小心为上,只要一切照我们的计划来,不出差错,就不愁那个杂种不上当,到时,定要他后悔地一头撞死。”仙道礼的眼中闪过狼一般的凶狠光芒。
仙道并不知自己的两个骨肉兄弟正在以怎样的毒计算计自己,此时此刻,他满心都是即将见到爱人的欢喜。
枫,我回来了。
不着锦衣华服,不必前呼后拥,不乘高车大马,不需仆从如云。
今日这个位居高官的仙道彰,仍是昔日那个与你相依为命,共受饥寒,却不以为苦的仙道彰。
枫,我回来了。
再不让你承受千万苦难,再不让你独对世态艰险,再不让你独挨漫漫长夜,再不让你凄凉孤苦无助。
枫,我回来了!
之 二
仙道呆呆得望着眼前紧闭的木门,门上无情的铁锁。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深的夜里枫竟然不在家,难道枫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