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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飞说:“你怎么认识?”徐中玉对李麦说:“你忘了吗?我就是在您村街上和小宋演戏,演老头的那个,敲锣的!”李麦这时才认出了他。她拍着手说:“哎呀!我说这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徐中玉说:“不光见过.你还夺过我的鞭子!”说着大家笑起来。
徐中玉对秦云飞又说:“刚才褚元海骑着马,带了五六个人回马牧集了。我看咱们今天夜里动手吧!各个难民点都串联了,只等着咱们弄来船就过河。”秦云飞把李麦等在葫芦湾截粮的计划说了说。徐中玉说:“这就更好了。咱们替这些汉奸们放放赈吧!”秦云飞说:“褚元海走了,到夜里他会不会回来?现在重要的是要在马牧集缠住他,叫他们两下不能相顾,这里就好办了。我看最好还是你去。”徐中玉说:“叫我去我就去。不就是放空枪吓唬他们吗?”秦云飞说:“你看带几个人?”徐中玉说:“我看有两三个人就行了。绕着马牧集镇子周围放枪,只要跑得快就行。”秦云飞说:“还是带一个班吧!万一他们窜出来,还要截击一阵子。”
商量定后,秦云飞叫宋敏去苇川里通知游击队的同志,天黑以后,到寻母口河堤柳林子里集合待命,准备截粮抢船。叫天亮和宋敏一块去,给人家讲讲葫芦湾的地理形势。等到秦云飞送走徐中玉、宋敏和天亮以后,屋子里只剩下李麦。秦云飞笑着说:“大婶,你看我们这样安排行不行?”李麦说:“太好了。就是那个缉私队,他们有几十号人,又有枪,他们手里也不是端着豆腐,怎么样能把他们收拾干净?”秦云飞说:“有办法。”接着他又问:“大婶,你有胆量没有?”李麦说:“有!除了上天摸响雷,我什么都敢!”过了一回,她又问:“可我这个要饭老婆子有什么用处?”秦云飞说:“今天夜里还就用得着你。”他说着站起来说:
“走,大婶,咱们到河堤上,和我来的那些同志见见面,咱们商量一下。”说罢领着李麦上河堤上去了。
三
漆黑的夜幕,慢慢地笼罩了大地。东风呼啸着,河水呜咽着。就在这时候,一大群黑魃魃的人流,悄悄地从河滩里向葫芦湾移动着。这是难民们的人流。人们挑着锅碗,抱着孩子,推着独轮木车,向葫芦湾渡口走着,每一队人流前边,都有一个胳膊上扎着白毛巾的领队,他们是新四军的游击队战士们。
龙王庙里赤杨岗的十几家难民,也随着人群走着。天亮领着他们,梁晴挑着担子,嫦娥拉着申奶奶的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王跑推着小车走着,忽然“通”的一声,一件东西掉在地上了,他把车子襻放下在地上摸着。蓝五小声说:“赶快走,摸什么?”王跑说:“我的一个墨斗掉在地上了。”“算了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行,我那是水牛角做的。”徐秋斋叹了口气说:
“唉,就他的事多。”
长松家一家在最后边走着,杨杏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小响。
小响没有睡,她瞪着小跟珠小声问妈妈:“人家不叫大声说话?”
杨杏说:“哎。”小响又说:“妈,你再问问我是哪里人?”杨杏问着:“这个小妮,你是哪里人?”
“赤杨岗的。”小响敏捷地回答着。
“你叫啥名字?”
“我叫海小响。”
“你爹叫啥名字?”
“我爹叫海长松。”
“你家是哪个县的?”
“河南县的。”
杨杏纠正她说:“不是河南县,是河南省太华县。”
小响背诵着:“河南省太华县。……”
四
就在难民们开始往葫芦湾转移的同时,李麦和一个农村打扮的年轻媳妇,来到了缉私队的大门口。
缉私队住在一座关爷庙里。二十几个人住在东厢房里。大殿的门经常锁着,这是他们关押抓来客商的地方。这一群鸡头鱼翅平常睡得极晚,打牌压宝,吵吵嚷嚷总要到十二点才睡觉。
这天因为后半夜要起来查良民证抓人,所以早早就睡了,只剩下一个站岗的在大门口石阶上站着,不时地看着大门框上插着那一根燃着的香,准备换岗。
李麦和那个农村媳妇站在庙门口,听见那个站岗的自言自语地说:“嘿!好冷!”接着他抱着枪,跺着脚来回踱着步子唱着小调:“清早起来去放马,一放放到白草凹,脱下破鞋我睡下,马儿跑到丈人家,大舅子推,二舅子拉,推推拉拉到他家。……”
李麦挎了个竹篮子向这个站岗的走过来。
站岗的伪兵忙喝着:“干什么的?”
李麦说:“逃荒的。”伪兵故意把枪栓拉了一下说:“逃荒的走开!”李麦说:“老乡,有一双袜子你要不要?饿的不行了,随便你给一斤馍钱就行。”她说着走上了石阶。那个伪兵又问:“后边是什么人?”李麦说:“俺的儿媳妇。”她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双新布袜子说:“这是一双新袜子,还没有趟过脚。”
伪兵划了一根火柴,先看了看袜子,又划了一根火柴看了看李麦身后那个年轻媳妇,那个年轻媳妇害羞地低下头。
伪兵说:“她做的吧?咳,手艺不错。”
李麦说:“老乡,您试试,穿不上您不要。”
伪兵说:“试试就试试。”他说着坐在台阶上,脱下鞋子在试穿着袜子。穿上一只袜子后,他嬉皮笑脸地说着:“咳,大闺女抱着孩子进庙——看神!……”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李麦身后那个农村打扮的年轻媳妇,忽然掏出手枪,顶着他的脑门说:“举起手!你敢吭声我打死你!”吓得那个伪兵大张着嘴巴慌忙举起双手。这时从房坡上跳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秦云飞,他们扑上去将那个伪兵捆住,李麦趁势将一只袜子塞在他的嘴里。
这时那个农村媳妇拿掉了头上的毛巾,原来她是宋敏。秦云飞把那个站岗的伪兵绑在庙门口的柏树上,让宋敏和李麦在庙门口看着。自己带着二十几个游击队战士,向东厢房摸进去。
这群汉奸队的住房里没有床,他们睡在麦秸打的地铺上。
房梁上吊着一盏大磁鳖灯,灯捻子上的焦头往下掉着,屋里满是乌黑的油烟。汉奸队在横七竖八地睡着,烟头、抽毒品的锡纸片扔了一地,每个人脚头放着一个包袱,包袱里包着抢来的袜子、香皂、颜料筒和胶鞋等物品。每个身边还放着一条绳子,这大约是后半夜准备查户口抓人用的。
这个汉奸队有十几条土造长枪,有的挂在墙上,有的靠在房里木柱上。秦云飞带着同志们闯进屋里以后,他们还在呼呼大睡。
秦云飞和战士们先悄悄地把他们的枪收了起来。然后一个人把着一个,站在他们的头跟前。
秦云飞用脚踢着一个汉奸队员的头说:“起来!起来!”那个伪兵发着呓语说:“别乱!别乱!还早哩。”秦云飞大喊着:“起来!”那个伪兵一睁眼“啊!”了一声,光着身子跳起来就想跑,被秦云飞抓住胳膊撩在地上。
这时,汉奸队的人全惊醒了。他们像夜惊一样直着嗓了嗷嗷直叫。有的想去跳窗户,被窗外的新四军战士喝了回来,有的从枕头下刚拿出手枪,被战士们踩住手夺了过来。秦云飞大喝着:“都在被窝里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汉奸队员们本来是些街上的地痞流氓,平常也没有什么训练,大多数都光着脊梁坐在被子里举起双手,有两个胆小的,使劲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筛起糠来。
秦云飞清点着人数,发现屋子里只有二十一个,连同站岗的那个伪兵,也只有二十二个,少了一名汉奸队员,秦云飞有些吃惊。他询问缉私队长王振兴。王振兴说:“开晚饭时,把人都叫回来了,反正就在这屋里。”秦云飞等人搜寻着屋子里,却不见那个人的踪影。……
李麦和宋敏正在庙门外放哨把守,忽然听见“咕通”一声,一个人影子从庙的西北角围墙里跳了出来。李麦说:“有人!”宋敏说:“咱们去看看。”她们向围墙角走去,却不见动静。她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宋敏眼尖,她发现一个黑魅魅的暗影,正贴着墙站在黑角落里。宋敏大喊了一声:“不许动!”那个黑影撒开腿就跑。
李麦说:“别叫这个杂种跑了!”说着跟着就去撵,宋敏害怕李麦一个人吃亏,也跟着撵丫过去。
等秦云飞查清楚那个逃走的汉奸队员,是去厕所里解手跳墙逃跑时,他们又发现李麦和宋敏都不见了。他估计宋敏和李麦可能是去追那个汉奸队员了。这时马牧集的枪声已经隐约地响了起来。才开始是几声冷枪,渐渐地枪声稠密起来。接着,日本鬼子的重机枪声也响起来。秦云飞知道徐中玉在马牧集已经打响了。
随着马牧集的枪声,南边葫芦湾河上也响起了两声枪声。
这时难民也大部分集中在葫芦湾河岸。秦云飞挂记着截船抢粮,就把这些汉奸队一个个捆起来,每个人给他们披着一条被子,连同大门外柏树上捆的那个伪兵,一同关进关爷庙的大殿里。
秦云飞留了四个战士看守着关爷庙,又派了两个人去寻母口街上找宋敏和李麦。自己带着十几个战士一路小跑,一直向葫芦湾奔来。
从周家口驶来的七条粮船,在黄昏时候已经进了葫芦湾。
天亮和几个来接船的艄公,驾着小划子带着纤绳来到第一条船上。他们和几个老艄公悄悄关照了一下,说明今天夜里新四军要在这里截船放粮。有的艄公赞成,有的却有点害怕。天亮说:
“新四军游击队是为咱们穷老百姓办事,咱们都是黄泛区人。不能看着老百姓饿死在寻母口。再说,人家新四军已经布置好了,咱们别落个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艄公思摸了一会儿。一个老年艄公头说:“天亮,这样吧,既然新四军把这粮食要放给咱这一带难民,我们不能昧良心。新四军的队伍上船来,我们也决不阻拦。不过上船以后,请他们松松地给我们捆一绳,将来我们好交代……”天亮说:“这个好办。新四军讲好了,决不伤害咱们船家。”大家商量了以后,天亮和这个老艄公驾上划子,分别通知后边几条船。就在起更时分,七条粮船分别在葫芦湾抛了锚。
壬尾巴和三个汉奸队员押着粮船。他们都聚在第二条船上的小舱房里玩纸牌。忽然,他们看到后边的几条船都依次地下了锚,就走出舱房来查看。就在这时候,天亮带了五六个年轻小伙子,从一个小划子上跳到船上来。
王尾巴忙问:“天亮!你怎么来了?”天亮说:“来接船。你没看,顶头风。”王尾巴又看着后边说:“那几条船怎么不动了?”天亮说:“河湾子里水浅,大约是搁浅了。”王尾巴又看看天亮身后的几个人说:“他们是哪里的?怎么往舱房里乱跑?”天亮说:“拉纤的。”王尾巴用手电灯照了照说:“拉纤的?船行的人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天亮说:“你没见过的人多哩!”王尾巴正要说话,天亮身后猛地闪起来一个人,上前先给王尾巴打了几个耳光喊着说:“站好!”王尾巴正要掏手枪,后边几个新四军战士早掏出手枪逼住了他。
其余的三个押船伪军,两个吓得跪在船上求饶,一个跳到河水里,准备逃走。一个新四军战士朝着河里打了两枪,那个伪军身子一翻,挣扎了两下,尸体顺着黄河波浪冲走了。
天亮和新四军的同志们把王尾巴和其余两个伪军捆了个“老王看瓜”,撂在船舱里,他们吹了声哨子,河岸芦苇里隐蔽的新四军战士一齐涌出,驾着小划子分别截住了这几条粮船。
等到秦云飞来到葫芦湾的时候,难民们已经全过了河,在西岸分起粮食来。
秦云飞乘船来到西岸,看到难民们高兴地喊着妈叫着孩子,有的用口袋,有的用筐装着黄澄澄的麦子,还有的用裤子作口袋装着麦子,有的小孩子抓着麦子往嘴里吃着,心里不觉一阵热呼呼的,感动得直想掉泪。
鸡子叫头遍时候,难民们已经把粮食装好,准备启程向洛阳一带逃去。秦云飞把大家招呼到一块。向他们讲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群,感情有些激动。他说:“大伯大爷们!大娘大婶们!嫂子兄弟们,姐姐妹妹们,小侄小侄女们!……”他只是这么依次地喊了一遍,逃荒的难民为这个亲切的声音,都感动得低下了头。
秦云飞说:“你们受苦了!我代表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豫东抗日支队,向大家表示亲切慰问。我们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咱们穷人们自己的军队,是坚决抗日的军队。我们对国民党扒开黄河、淹老百姓的所谓‘以水代兵’的混账办法,是坚决反对的。你们的房屋被冲毁,田地被淹没,现在又吃没有吃,喝没有喝,大批人饿死在外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