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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爹站在旁边,虽不说话,却也默默落泪。
黄公公跟左茗两个在旁边,黄公公冲左茗使了个眼色,左茗急忙上前,道:“这是大喜事,为什么都哭了,快别哭了,宝娘子有身孕,这样儿对身子可是不好的。”
这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李大娘急忙收了声,抬袖子擦擦泪,看宝如还在哭,便用力将她一扯:“快别哭了……”宝如呆了呆,便忍住了泪。
李大娘把脸上的泪擦擦,才仔细看宝嫃:“宝啊,你……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左茗掏出手帕来,替宝嫃仔细小心擦了泪,宝嫃哽咽道:“娘……宝如……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李大娘抹着泪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新上任的一个什么大官儿……”
宝如道:“娘,是知府大人。”
李大娘点头:“是、是知府大人,忽然间就跑到我们家去,说、说奉旨要我们上京一趟,吓得我跟你爹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那个官儿……知府大人就说,是好事,是大喜事……让我们宽心……一切事他们都安排好了……我们就跟着……来了……”
宝如道:“我们还怕家里的鸡跟地没人照料,知府大人说会叫专人替我们照料,我们才放心来的,姐……这是哪里,对了,姐夫呢?”
李大娘又看她的肚子:“宝,你终于有身孕了?”
又是疑惑,又是惊疑。
而宝嫃听了这一番话,也略微放心,知道大概不是皇帝就是凤玄如此安排的,然而一时却不知怎么从头说起,正在想该怎么交代,却听外面有人道:“王爷驾到!”
李家的人一听,都惊了一惊,却见门口上人影一闪,有人迈步进来,一身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衬得整个人如天神一般,虽然那张脸是昔日连世珏似的容颜,可是这份气势上却哪里有半点相似?
李老爹在村儿里跟些百姓闲谈之时,常常说起一些听来的事,是知道天底下有个“神武王爷”刘凤玄,是极了不得的,大舜全仗着他护佑,那是天神一般的人物,等闲怎能见到?此刻听得一个“王爷”,整个人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晕过去。
李大娘却整个儿惊呆了,心里恍惚,不知道为什么进门这人生得有几分眼熟……可是却看来似个极了不得的人物,一时竟想不到是谁。
只有宝如,呆了一呆后终于认出来,顿时失声叫道:“姐……夫?姐夫?是姐夫吗?”便要往凤玄身边冲,却被李大娘一把拉住。
凤玄见了大家伙儿都在场,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他一笑,温和如暖阳,又转眼看宝嫃满脸泪痕双眼发红,一时又皱眉,便大步过来,先向李家二老行了礼:“小婿刘凤玄见过两位老人家。”
李老爹直直地看着他,听着“刘凤玄”三字,往后一倒,便晕过去,李大娘道:“你、你……你不是世珏……”后面“世珏”两字咬的轻轻地,几乎听不到。
然而一看老头儿晕过去,李大娘急忙回身去扶,幸好黄公公吩咐的那两个小太监眼疾手快,已经将人扶住了,急忙按去人中,过了会儿李老爹才慢慢醒过来,又惊又怕又是畏惧激动:“你……你……你是神武王爷吗?”
凤玄微微一笑:“让岳父大人受惊了。”
李老爹听了一声“岳父大人”,便又要晕过去。
李大娘扶着老伴儿,心里又是糊涂又是惊怕,急得又落下泪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宝、宝、世珏……去哪里了?你跟他和离另嫁了?还是说……还是说……”大着胆子又看凤玄一眼,却见那眉眼,鼻子,分明都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只有宝如在旁边,死死地盯着凤玄看了会儿,便又大声叫道:“我知道了!姐夫根本就是王爷是不是?后来回到连家村的姐夫……根本不是连世珏是不是?”
凤玄见她果真聪明,便含笑嘉许看她一眼。
宝如得了他嘉奖的眼神,浑身热血沸腾,她年纪小,还不晓得惧怕官家威势,当下又是得意又是兴奋地叫道:“看吧!我就说,我早就知道……我早就觉得古怪了,连世珏哪里会有那么好!根本就不是他……姐夫……原来我姐夫是王爷啊!”
李大娘在一边听得仍旧稀里糊涂:“宝如你胡说什么?”
李老爹也仍旧有些痴痴呆呆地。
凤玄见这两个老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对宝如使了个眼色,宝如倒也机灵,急忙跑过来:“姐夫你叫我吗?”
凤玄一点头:“你细细地跟你爹娘说一说……你姐姐有身孕了,受不得刺激,尽量别让他们……知道吗?”
宝如用力点头:“可是姐夫……”
凤玄转头看她:“嗯?”
宝如皱着眉道:“姐夫,那我姐姐算是连家的媳妇,还是……”
“是我的。”凤玄淡淡地,不容分说。
宝如眼珠转了转,慢慢道:“可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哇……我要怎么跟爹娘说呢?”
凤玄微微一笑:“可知道为什么会接你们上京吗?”
宝如摇头。
凤玄道:“虽然在连家村的小湖畔,我同你姐简单行了礼,不过就如你说的,这件事知道的不多,既然这样……这一回就让这件事天下皆知,如何?”
宝如张口结舌:“姐夫,你的意思是……”
凤玄笑道:“让你跟你爹娘过来,一来是陪着你姐姐,免得她心里闷,二来,要行大礼的话,自然要父母在场。”
宝如心花怒放:“姐夫,我服了你。”
凤玄微笑:“去安抚你爹娘吧。”
当下凤玄去扶了宝嫃,宝如拉扯了爹娘,她人聪明,能言善道,说了半晌,李大娘跟李老爹总算明白过来,两个人虽然明白了,却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事,宝如知道他们或许还得过两天才能缓和,便蹦蹦跳跳出来找宝嫃。
左茗叫人准备了汤饭之类,小心地先送进去伺候二老,宝如同宝嫃见了,姐妹两个好一顿腻歪,宝如更是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十分佩服:“姐,你看,我早说姐夫变得不一样了……这下吧……唉,只不过我没想到,真姐夫居然是王爷啊……”
宝嫃有些担忧:“爹娘会不会不喜欢?”
宝如想了会儿:“他们现在没反应过来呢,不过,有什么不喜欢的?若不是王爷姐夫,是那个连世珏的话,我们现在恐怕被冻饿死了也说不定,王爷姐夫多好啊,他们怎么会不喜欢?”
宝嫃叹了口气,道:“我当初嫁的毕竟是连家呢。”那时候她刚进京发现“连世珏”是“刘凤玄”后,心中震惊,愤怒……失望……种种不能接受,甚至一度想到要自杀,此刻自然而然地也开始担忧二老会如当初的她一般了。
宝如抱着她的肩膀:“姐,你放心吧,爹娘不是那种不明白事儿的人,再说,你现在有了身孕啦,又能怎么样?还有,王爷姐夫说……”
“说什么?”宝嫃惊奇看她。
宝如心想:“姐夫大概没根姐说他的打算,我先不给他泄底儿了。”便道:“说不会亏待你的。”
宝嫃听了,抿嘴一笑:“他对我是极好的。”
宝如看着她淡淡羞涩甜蜜的样子,尖叫了声:“姐,我真替你高兴!”
宝嫃见她傻里傻气地,便笑道:“你这傻丫头。”
果真如宝如所说,李老爹跟李大娘过了一天后,总算回过神来,因宝如知道的有限,便又问宝嫃来龙去脉,宝嫃说的便详细多了,二老听了,一时也唏嘘落泪,知道这两人也确是是千难万难才在一块儿的,也是天注定的姻缘,便双双把心结尽数释去了。
当下,李家三人便留在王府中,宝嫃有家人相伴,心情便越发地好,加上李大娘心疼女儿,便每天去厨房做点儿拿手的菜,宝嫃吃得欢喜,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显。
李大娘陪着女儿,李老爹闲暇时候便被黄公公引着,在府内各处溜达转悠,不然便出府在京城内四处游览,委实惬意之极。
只有宝如,有时候便陪着宝嫃,有时候便出府去,原来这回他们进京,赵忠却也跟着来了,因他们进京之时赵瑜还在路上,没有人管束他,他便自由自主地,听说李家要进京,赵忠觉得自己乃是地头蛇,没有理由不跟随的。
宝如出王府后,便跟赵忠回合,两人在京内大街小巷地转悠着玩耍。
这一日两个吃过了东西,刚出酒楼,便同一人撞了个正着,那人乃是京中纨绔,见宝如同赵忠两个衣着打扮极为一般,便出言不逊,宝如怒道:“你怎么骂人呢!”
那人看宝如白白胖胖,有几分姿色,便调戏道:“骂你又怎么样,小丫头,不如你跟了本少爷……”
宝如怒道:“我好端端地跟你干什么?”
宝如不懂这些污言秽语,赵忠却极懂得,当下把宝如拉到旁边,道:“请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那纨绔道:“我姓孙名耀祖,我爹是户部侍郎……”
赵忠笑眯眯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侍郎的公子,那公子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纨绔道:“是谁?”
赵忠道:“我家公子是乐阳县的县官赵瑜。”
纨绔一怔之下大笑:“没听说过……一名区区七品县官的奴仆也敢在京内放肆?什么东西!”
宝如见他讥笑赵瑜,正要开骂,赵忠面不改色道:“我家公子还有个外号,叫做七品弹劾。”
纨绔正张大嘴在笑,闻言那神情便缓缓僵住,嘴半天才合上,旁边的恶奴道:“公子,他们说的,莫非是那个弹劾了杨相的七品……七品县官?圣上亲提的‘七品弹劾’?”
赵忠抱起双臂,白眼看天:“我家公子弹劾了奸相之后,手痒的很,正闲的无聊,这位小姑娘是我们公子最为看重的厨娘,好像有位侍郎大人的公子当街调戏……”
纨绔一脸如丧考妣,几乎就想抱住赵忠大腿般求道:“这位……这位,这不过是个误会,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宝如见他翻脸比脱裤子还快,不由捂着嘴笑。
宝如跟赵忠逛够了,便回到王府,将这件趣事同宝嫃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宝嫃笑道:“原来赵大人的名头这般大了呢。”
宝如笑道:“是啊姐,你没看到那个什么狼公子吓得那模样,笑死我了。”
李大娘道:“先别逗你姐笑,过来替她揉揉手脚才是正经的。”宝嫃最近的手脚都有些麻,宝如赶紧凑过来,细心替她按摩。
李家三人来到京城后半月,侯一切安稳下来后,神武王府中出了一件大喜事,那便是王爷要娶王妃了,皇榜公告一出,皇城百姓奔走相告,——听说新王妃并非是高门大户权贵之女,而是个来自民间的普通女子,真真传奇。
156、团圆:晴天散余霞
对皇帝刘圣而言,此次昭告天下的皇室大婚,其实也算是他此生中对凤玄做出的最大妥协。
刘圣对宝嫃那些话自不是白说的,但这也因为宝嫃极为体贴凤玄,故而也不愿因自己让他两兄弟起任何龃龉,然而凤玄留是“暂时”留下了,却同刘圣提出了条件。
先前的婚事乃是刘圣做主,全不由凤玄半点,但是此番他执意要隆隆重重地操持一场同宝嫃的亲事。
起初对刘圣而言,连知道凤玄喜欢上了那样一个人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来更有不利于宝嫃之心……然而一路至此,刘圣的心境也渐渐不复如初。
他的儿子——太子刘拓说的对,出身卑贱跟高贵又有什么要紧,他的皇后跟他曾经为了凤玄选定的所谓王妃都是极高贵的出身了,然而两人的手段却也是不输彼此的卑鄙同狠辣。
但是相比较而言,反倒是那个看似如一株柔弱野草的民女,那样轻易地取走了他的皇弟的心,更在那样重重危机甚至是生死关头上,显出那样一份令人惊啧的强大来。
刘拓说的确是对的,——同样对的,还有他的皇叔……并非是个傻子。对凤玄而言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那个明明是第一美人的枕边人,他正眼未曾看过,反倒是那个人入了他的眼,让他非卿不可。
想来,还是他的皇弟有“识人之能”的,究竟是何等的际遇,让他遇到了那个民女,让他始终不渝地握紧她的手,就算是忤逆长兄跟皇权,都不肯放松分毫。
故而,在召见宝嫃的时候问起他们在连家村的生活,并非只是一种手段,而是真的好奇。
虽然这些话刘圣他本来该问凤玄的……但是,身为长兄的颜面,身为帝王……他仍旧有些、开不了口。
田园生活,于他而言,如一个梦,飘渺不可及。
宝嫃没读过书,言语尽是朴实无华,甚至有一些村言土语点缀其中,没有华丽的辞藻或者更多的煽情,可是刘圣竟听得津津有味。
她自然而然地说着,似乎就有那么一种天然的能力,诱人神往,情不自禁身临其境般。
刘圣的眼前悠然出现那样一副静谧而美的乡野生涯……大片大片的农作物在田地里自由自在的生长,绿葱葱地树林边上,系着一匹归来的倦马,正悠闲自在地低头啃着野草,湖面上水平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