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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这一等,直等到天黑,始终不见师傅回来,心头更是焦的不止,但师傅没有回来,自己
自然不能离开,总得在这里等候才是。
一晚过去,现在天色已经黎明,还是不见师傅回来。
徐少华心头忽然起了一丝不安的忧虑:“师傅会不会出事呢?以师傅的为人,不可能不
告诉自己就走了。”
而且师傅连马匹都没有骑走,可见事出仓猝,不但来不及通知自己,也来不及骑马,由
此推测,师傅至今未回,一定是出了事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不得不作决定,暗道:
“对,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家去,禀报爹才是。”
想到这里,立即奔出山门解开马缓,翻身上马,牵着另一匹马一同上路。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心神不定的盼望着师傅,并未注意及自己,这回坐在马背上驰行,忽
然觉得寒风吹来,身上有些寒飕飕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说自己怕冷,而是少穿了一件衣服似的!
心中感到奇怪,忍不住伸手朝怀中摸去。这一摸,不由使得徐少华猛地一惊,爹要自己
贴身穿在内衣里的金缕衣,竟然已经不翼而飞!
贴身穿在内衣里面的金缕衣,怎么会不见了呢?
不见了,自然是被贼偷走无疑,但穿在身上的衣服被人偷走,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的呢?
师傅大概就是追踪贼人去的了。
他发现金缕衣失窃,心头更是惶急,不住的策马疾驰,朝云龙山赶去。
云龙山渐渐接近,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此刻该是上灯时分了,但云龙山庄借大一片庄院,看不见一点灯火,远望过去,只是黑
压压的一片!
徐少华骑在马上,心中不禁暗自纳罕:“今晚庄里怎么会都不点灯的呢?”
“不点灯火,只有一个可能,莫非是来了强敌?”
这种想法,平常人是不会有的,徐少华出身武林世家,他纵然没有江湖经验,但听也听
得多了。
一念及此,手中组绳一领,双腿一夹马腹,催马急驰,后面跟着的一匹马,也随同加快
奔驰!
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登时响起一阵杂沓而紧密的蹄声。
这一阵急骤的蹄声,庄里的人应该听到了,但徐少华驰近庄院前面,栅门敞开着,依然
不见有人迎出来。
这和平常的情形有异,徐少华已是感到不对,他纵马驰进栅门,瞥见栅门两边地上,依
稀躺卧着人影。
心头蓦然一动,也不勒住马缰,身形一侧,左手在马鞍上一按,便自腾身跃起,一个筋
斗凌空倒翻出去,落到栅门左首。
凝目看去,只见躺卧地上的人正是两个身穿青衣劲装的云龙山庄庄丁,口流鼻血,业已
死去多时。
显然是伤在内家重手法之下,急忙向右掠去,栅门右首也有两名庄丁同样是被内家重手
法击毙的。
徐少华自然知道看守栅门,正好是四个人一班,心中暗道:
“看来果然来了强敌!”
他无暇多想,急匆匆奔进大门。大门也敞着,目光所及,门内左右两边,同样倒卧着四
个青衣劲装的庄丁,他们每人腰间都佩着刀,但没有一个人刀出鞘的,足见此人出手何等迅
疾毒辣,庄丁们几乎措手不及,就中掌殒命。
徐少华心头一阵狂跳,脚步加快,由二门进入大天井,再转向东首长廊,一片黑暗之
中,所看到的尽是横七竖八倒卧的人影!
整座庄院,几乎已经静寂如死!
徐少华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激动,胸口好像压上了沉铅一般,几乎要大声嚷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像一阵风般奔出东首一座圆洞门,奔向爹的书房。
这本是他从小走惯的一条最熟悉的路了,如今竟有跌跌撞撞的感觉!
“爹……爹……”
他已看到爹的三间书房,同样没有一点灯火,口中却已惶急的叫出声来。
书房中没人回答,徐少华闪身奔入,目光迅速一转,又发现右首地上,也有两个人躺卧
着。
他自可认得出那是伺候爹的两名丫环琴儿和剑儿。
他无暇再去察看她们是死是活?口中只是颤抖着自言自语的道:
“爹呢?他老人家会到哪里去了呢?”
随着话声,一脚跨进里首一间,那是江淮大侠徐天华的卧室,自从三年前丧偶之后,他
就一直独宿在书房里。
卧室南首一排花格子窗并未开启,依稀可以透进一点星光,靠北首的一张卧榻上,此刻
正有一个人倚枕靠在床栏上。
这人徐少华自然最熟悉了,那不是爹还有谁来?他心头一阵狂跳,暗道:
“爹莫非负了伤?”
急步掠近床前,叫道:
“爹,你老人家怎么了……”
徐天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微闭眼皮,斜靠在竖立的枕头上。
徐少华只觉心在收缩,他俯近爹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渐渐碰近爹的鼻孔,才发觉爹呼
吸早已停了!
“爹……”一声悲呼,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一下扑在爹的身上,尸体也早已僵冷了!
他突然遭遇到这样惨痛的事故,一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强自忍着悲痛,暗自说道:
“爹明明是被仇人害死的,自己应该先找出爹致命的所在,将来也好给爹报仇。”
一念及此,连忙用衣袖拭干泪水,然后仔细的检查起来。他解开爹的衣衫,目光一注,
只见爹左胸上,赫然印着一个色呈乌黑的掌印!
“黑沙掌”
徐少华对“黑沙掌”最是熟悉不过,十天前,自己就是被“黑沙掌”打伤的,差幸遇上
丁药师,才救了自己性命。
爹如果不把金缕衣脱给自己穿,怎么会伤在“黑沙掌”下?想到这里,不觉抱着爹尸
体,放声大哭。
“哦!”突然问,他止住了悲哭,心中暗自付道:
“这贼人先用‘黑沙掌’击伤自己,又把自己送到丁药师附近,那是明知丁药师遇见了
一定会替自己治疗的,他这是为什么呢?现在就有了答案。
这贼人要向自己下手,并不是向爹示威,而是让爹知道了,会把金缕衣脱给自己穿。爹
身上穿了金缕衣,贼人就无法伤得了爹,所以要迂回施展诡计,先用‘黑沙掌’打伤自己,
让爹把金缕衣脱给自己穿了,才好向爹下手!”
想到这里,不觉仇怒涌心,目毗欲裂,咬牙切齿的道:
“我若不手刃仇人,替爹报仇,就誓不为人!”
他已可从自己一路进来,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整座云龙山庄不见一点灯火,就想得
到仇人心狠手辣,云龙山庄四十余口,可能全遭毒手,除了自己,大概已无一个幸存之人
了!
要为爹报仇,要为云龙山庄四十余口讨还血债,就全在自己一人身上了!
徐少华忽然间腰骨一挺,心志也随着坚强起来,迅速替爹扣好衣衫,用被褥裹好,含泪
拜了下去,说道:
“爹,你老人家在天之灵,要保佑孩儿,不论天涯海角,孩儿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哭拜完毕,双手托起爹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书房,一直来至后园。他走到假山前面,找
到一把锄头,挖掘了一个大坑,又去水榭卸了四扇朱漆木门,在坑中铺好,把爹的遗体放
好,上面再加了一块木门,才把士堆上,四周踩平了,看看已无痕迹。心想:“庄中还有四
十余具尸体,也应该把他们埋了才好……”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劈啪”之声,不觉回身看去,只见前面房屋,在
这顷刻之间,已经笼罩在浓烟之中,火舌四窜!
“有人纵火!”
徐少华心头仇怒之火陡生,唰的一声拔出长剑,立即纵身掠起,朝前面赶去,口中大声
喝道:
“什么人到云龙山庄来杀人放火,还不给我出来?小爷在这里。”
偌大一座云龙山庄,转眼工夫,已被猛烈的火光所吞灭,崇楼书栋,到处都是乱卷的火
舌!徐少华无法走近,绕着庄院,搜索了一遍,连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明明有人纵火,怎么会找不到纵火的贼人呢?
那只有一个答案,此人纵火之后,立即离开现场,自己从后园赶来,已是迟了一步!
差幸自己已把爹的遗体埋到后园,不然连爹的尸骨都保不住了。
他怔怔的望着火势越来越大,心中却在默默的祷告着道:
“堂叔,(管事徐建章)和所有的庄丁们,你们安息吧,总有一天我会替你们报仇雪恨
的。”
他把长剑纳入剑鞘,含着满眶泪水、满腔仇火,回到庄前,自己骑来的马匹,还在木栅
前面,他一跃上马,顺着石板大路驰去。
他乍遭大故,心头虽然悲痛纷乱,但路程却已想好。
爹的遇害,云龙山庄的被毁,和师傅的无故失踪,自己应该立时去找两个人,一个是住
在骆马湖的姑丈杜浩然,另一个是住在扬州的淮扬派掌门人大师伯宋天寿。
论路程,是骆马湖较近,自然该先去姑丈那里,然后再赶去扬州,因此他一路上沿着大
路,纵马急驰。
赶到许集,天色已经大亮,路旁已有不少赶集的人围着豆浆摊吃早点,徐少华一晚未进
饮食,又疲又饿,这就跳下马背,让牲口在小河旁喝水,自己就在摊旁坐下,要了一碗豆
浆,两个馒头,正在吃喝之际。
只见一名胁下挟着青竹捧的老丐蹩近过来,伸出一双颤抖的手,说道:
“这位少爷,请布施些吧!”
徐少华看他年事已老,探怀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老丐说了声:“多谢。”就颤巍巍的走开。
徐少华也并不在意,取出几文钱,付过帐,就牵过马匹,继续上路。
中午赶到碾庄,这里虽然并不是一个镇集,但为甫北、东西的交通孔道,有的是客店、
饭庄。
徐少华奔驰了一夜,觉得极为疲累,赶到碾庄,就在一家饭庄门口下马,交代小厮给牲
口上料。
自己就一脚登上楼梯,找了个位子坐下。跑堂的问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不多一
回,就送来了饭菜。
徐少华正在吃喝之际,忽见左首一个育衣少年叫着:“堂倌。”
声音甚是清稚,徐少华不觉转脸朝他看去,那是一个十六八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
极为俊美!
跑堂的赶紧跑了过去,问道:
“相公还有什么吩咐?”
那青衫少年给他一问,不觉胀红了脸,嗫嚅说道:
“我出来忘了带钱了,这里一共多少钱,能不能先挂上一挂,改日我经过这里,自当加
倍奉还。”
听说要挂帐,跑堂的一张脸立时就拉长了,冷冷的眼光打量着青衫少年,说道:
“相公身上没带钱,怎好上楼来白吃……”
青衫少年道:
“你说什么?”
跑堂的道:
“你难道还不算白吃?没带银子,就把你身上的长衫脱下来……”
“啪!”青衫少年一抬手,就掴了跑堂的一个耳光,哼道:
“不长眼睛的东西,你敢胡说八道?”
那堂信一手捂着脸,大声道:
“你白吃白喝,还敢出手打人?”
青衫少年气红了脸,说道:
“我只是出门时忘了带银子,谁白吃来了?你再敢说我白吃,我就再赏你一个耳光!”
堂倌大声嚷道:
“你不付钱白吃东西,难道还不是白吃……”
他话声未落,又是“啪”的一声,这回右首脸颊上挨了一记重的,把他一个人打得头重
脚轻,向左冲出去了三步,口中哇哇叫道:
“好哇,你真敢打人,大家来呀,没钱吃东西,就剥下他的衣衫来。”
他一嚷,楼上三四个跑堂一起赶了过来。
徐少华眼看那青衣少年要吃眼前亏,连忙站了起来,说道:
“大家有话好说,这位相公一共多少钱,算在我的帐上好了。”
那堂倌道:
“公子,你都看到了,他……他没钱上什么饭店来,吃了东西不给钱,还出手打人!”
青衣少年听得气道:
“这位兄台,我只是一时忘了带银子,你都听到了,这个跑堂的居然一口一声说我白
吃,还要剥我衣衫,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敢情很少出门,受了一肚子委屈,眼圈一红,几乎气得掉出泪来。
徐少华取出一锭一两多重的银子,塞到被打的堂倌手中,说道:
“做生意和气生财,这位相公也不是白吃的人,得罪客人,都是你的不是,好了,这位
相公的帐,和我算在一起,多的不用找了。”
那堂棺手中一掂,这锭银子少说也有一两五六钱,两人东西吃的不多,最多也不过几钱
银子,人家公子等于赏了一两银子的小帐,挨了两个耳光,一个耳光岂不等于五钱银子,这
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