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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寻,渴望,一次次地在心里大声地询问:那是你吗?
那是你的眼睛吗?
你正看着我吗?
幻想着梦里的美好,虚构着残缺的剧情,想象惊艳如初的魔王,微微举首,眺望那散落在万家灯火中的星辰。
然后我们的目光会聚,穿过七天九狱的阻碍与屏障,传达着思念的光影。
它们展开银河的翼,挥洒信念与希冀。
虽然短暂,却是我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停下脚步。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他伸手,抚摸着雕像柔顺的头发。
手停在后颈,他轻轻一用力,脸靠向冰雕的,然后停下,吻上了光洁如钻的额头。
记得很多年前,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亲吻,柔柔地落在我的额上,单纯而清澈,为我干枯的心,注入了一剂复苏的暖流。
而真相往往与期待背道而驰。
就如此时此刻,他的亲吻。
灼热的液体冲破防线,一旦破茧而出,就再以不能停下覆水难收的飞翔。
此时此刻,他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只是在警告,在嘲笑。
他只是在告诉我,所谓的真实。
我的父亲,只是在告诉我,好心的提醒我。
我的愚蠢,我的执迷不悟。
甚至我自以为是的爱恋。
终将酿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而伤害一旦成形,便再以无法救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扩大,腐烂,最后彻底地坏死,如同爱过他的心。
咸涩的液体流过嘴角,灌入口腔,冲远了思绪。
也同样冲淡了防备,冲淡了顾虑。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快要在这种折磨中停止心跳的时候,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拉回混沌不清的现实。
紧贴在额心的唇瓣,顺着挺秀的鼻尖一路向下,维持着亲吻双唇的动作。
路西法,你果然超出我想象的自私和残酷。
头脑被情感的洪流搅乱,我快跑上前,一把拉开他。手心汇聚起火魔法,朝身后挂着微笑假面的雕像掷去。
急迅膨胀的火焰,舔舐消弥着冰雕的温度。
一点一点地溶化,殆尽。
路西法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惊愕道:“你做什么?”
泪水无止境地涌出,打湿了衣领,红肿了眼眶。
甩开他的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我的声音在风雪中断断续续。
“路西法……你……没有看到我么……”
难道你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我么?
有什么话,有什么事,都不想,亲自说给我听么?
他的眼神淡漠,却只是流亡到远方,无边无际,是雪白和银白交接的未来。
“你听好……路西法,你不可以一个人……去送死。”
“这是我的事。”
“不是!”我失控搂住他,发疯似地收紧手臂,他的身体一僵,竟也没有反抗。
雪花切割视线,缓缓旋落,如放慢的时间。
“路西法……”全身克制不住地瑟缩颤抖,“求求你,不可以……”
眼泪在冷空气里愈发滚烫地燃烧着,拼命想要收回,却是放飞的情感,再也找不回断开的绳索、
他轻轻安抚着我的背,声音似带上了幻象,丝丝迷惑人心:“伊撒尔,不要再任性了。”
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听话,放手。”
怎么可以。
我松开他,望向他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他模糊又清晰,清晰又弥白。
从来不知道,他倔强的神情竟也如此孩子气。
不禁笑出声来。
而抖落的,却只有眼泪。
抱住他的颈项,不顾他的排斥,固执地贴上他的唇。
很快又离开,短暂的坚持带来了精疲力尽的疼痛。
无法挣脱,不能遗忘。
“路西法……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而这次,我求求你,不要去……求你,好不好……”
不可以去,数千数万年时光的往返,带走的,失去了;失去的,不再轮回。
轮回是错落的时光,车矢翻转,点开了辄下的花朵。
而失去的,找不回了,如果再看不见你的身影,哪怕只是在遥远的,陌生的,未知的地方。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明白,你还在。
即使不能拥抱,触摸,即使你的微笑不再对我绽放。
只要你还活着,就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守候你得到幸福。
想看到你快乐,健康,平平安安。
追逐自己的理想,谈论着将来,憧憬着人生。
不论与谁分享着。
那都是命运对我最好的馈赠。
只要你能幸福。
哭得不成人型:“求求你……不要去……”
路西法退后一步,苦笑道:“伊撒尔,你听我说。”
捂住耳朵,狼狈地在雪地里打转,直到彻底眩晕,脱力般跌到地上。
他一字一句的说,机械的动作阻挡不了他的决绝。
“那两把剑……我当初放上去的时候,下的咒是毁灭全世界……”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如果我不去拆剑……伊撒尔,你能想象后果么?”
他拉住我的手,强迫我看着他。风刮过他的脸庞,沾上冰粒的鼻尖竟有些发红。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垂下头,“你不能去……绝对不能!”
“伊撒尔!”
我大声道:“你凭什么主宰我的想法!”声音软下来:“路西法,你不能死……如果没有你……我……”
“对不起。”他叹息着打断我,“骗了你那么久。”
我一怔,随后不依不饶。
“你为什么,要放那两把剑……”
为什么,要放剑;又为什么,要取剑。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我。
“对不起。”路西法将我搂进怀中,无声地拒绝着我的问题。“可是如果我不去,所有的一切,所有人,所有所有……都会消失,对不起……”
我把脸深埋进他的胸口,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多时,他又将我推开。
靴底与雪花摩擦出清脆的乐音,清脆,清澈而又易碎。
再次抬头的那一刹,我环顾四周。身边却只剩下残破的冰雕,以及早已融化凝结的,那片冰凉的泪。
他不见了。
尝试移动身体,我竟惊讶地发现,刚才的拥抱,只是为了争取到束缚术的时间。
雪片如切来的刀片,一寸一寸,冰冻麻痹着我的神经,肉体,入扣入灵。
你连最后的拥抱,都只是打着虚伪名义的,残忍的冠冕堂皇。
时间流逝,迅速而沉默,我留不住它的脚步,正如无法挽留路西法的离开。
无法挽留,只能看着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却只能被动地站在原地,连眼泪都凝成了漫天霜雪。
他就要,死去了。
慌乱聚结成力,汹涌地流向四肢,我扑打着羽翼,出乎意料地,挣脱了牵制和束缚。
挥舞着六翼,光辉浸入金羽的罅缝,洒下苍冷的灿然。
升腾,飞舞,俯冲向下。
没有规律地飞翔,却面向着命中注定的目的地。
是目的,也是造就阴冷的墓地。
森森凛凛的第九狱,常年不灭的业火似飘散幽冥的眼睛。
路西法站在罪孽之渊前,他的身后,银光愈发的放肆,几乎吞没整个世界。
是无奈,是恐惧,是最后的挽留。
我飞到他身边,泪水不可抑制地落了满脸。诅咒引发的强大气流冲击得人摇摇晃晃,生命的脉动在破碎,在无力地抗拒着摧毁和消逝。
路西法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疯了吗?”
我肯定地摇头。
“伊撒尔,回去!”
上前,强笑着捧住他的脸:“路西法……你又用这种方法……骗我。”
他打落我的手。
惊愕过后,巨大的黑翼翻舞,仿佛瞬间降临的黑夜。
合剑之地就在不远处。
他脚步迅速地向前走去。
我急道:“路西法,站住!”
地心深处的风涌灌而出,打乱了我的发丝和衣物。
“站住!不许走!”
银光刺眼,弥漫天际。
“路西法,你要是敢去……”我振翅向前,一把拽住他,“你要是敢去的话……我一定等你死后,再把你的尸体搬出来,用各种魔法折磨,让你死无全尸!”
他停下来,认真地听我说完,
顿了顿,又道:“折磨完以后,我还要鞭尸,然后再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带到天界领赏,顺便……展览三天……”
再说不下去,我对上他的视线,眼睛痛得连眨一下都费力。
“不会留下尸体的。”路西法笑得有些无奈,“连灵魂都不会留下,完全的……灰飞烟灭……”
“为什么要放剑?”
“……”
“路西法!”我揽住他的背,努力把他拉向身边。
“太晚了,不要拖延我的时间。”
我不放手,咬牙道:“让我去。”
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天边的破晓已经裂出伤口,巨大的,血肉模糊的。
丝丝银光迸发到各地,惊鸟扑翅飞开,黑压压的翅膀,蒙昧了天空的眼。
他果然不再给我机会,唯一的也好,迫不得已的也好,连一丝一毫任性的机会,都不让我伸手抓住。
在他面前的我,终究只是个没有自我的木偶。
牵绊,剪不断的丝线。
亦步亦趋,步步惊心。
踩在刀锋上的生命如曝晒在阳光下的魂灵,只能睁大了双眼,不停地计算,它消灭殆尽的时间。
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反抗,任性。
记忆中的我,不管是如何的单纯,或是如何的佯装单纯,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但他却在不停地改换,如融化揉合于银幕中的艳阳,只有磨灭的生命,在问着。
在一遍一遍,永不停歇地问着。
问着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答案,问着一颗莫可名状的心。
看着他一步步离我而去,就如同曾住进我世界中的那么多人,一寸一寸,夹带着记忆,永不回头。
任何东西都是会哭泣的。
尽管你无法听到。
这次我不再犹豫,抢在他前面就向前飞去,唯恐再次失却救赎的道路。
停下来后,我回头逼视着他,没有带上些许特殊的情感,却也带上了太多的难以释怀。
不明白他的用意,放剑,一次一次地伤害我,然后让我带上无法丢弃抛开的愧疚,独自一人死去。
我想,我是没有错的。
拦住他,然后放手,所有的一切,出发点都只是为了他好。
想起他静静坐在钢琴前的身影,想起被风卷起的透明纱帘。
想起落入房间的阳光,想起那被拉扯得瘦瘦长长的影子。
无一不是我梦里的风景。
无一不是我正爱着你的证据。
我转身,所有的光暗烟影皆消沉。
魔界和圣剑,苍渊和火焰。
如两个心心相印的恋人,并肩相立与石壁中,誓不分离。
手向前探去,一点一点触向近在咫尺,散发着耀眼银光的剑柄。
动作放慢,甚至稍微停滞。
路西法,我苦笑了一下。
你可知道,此时此刻,站在死亡边缘的我,是多么希望,你会毫不迟疑地冲进石洞,然后,焦急地将我的手打落到一边。
然后重复着之前煽情的推拒迎合。
然后你对我说,就是要死,也让我们一起。
…………
…………
……
但那只是奢望,时光流逝,空旷的洞穴中出奇的寂静。
就像临死前安详的心境,就像绝望爆发前的风平浪静。
他没有追过来。
……
一千年前,他带着轻蔑的笑容,高扬起下颌,至上而下的目光,冷漠地击碎我仅存的自尊。
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是大哭,大吼,毫无脸面地苦苦挽留。
还是背对着逐渐闭合的门,笔直地穿过高墙上闪着微弱烛光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