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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相信我,又为什么,要帮我?”我抬头望向他玄黑的眼眸。
“呵呵,没有理由的,”他耸耸肩,“我说过,我这人一向靠直觉行事。”
“万一你的直觉……出了问题呢……”我强笑道。反正现在我已经被扣上了与魔界里应外合的帽子,那些原本就不满我的人早就等着抓我的把柄,这下可好,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其他的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一群墙头草,或许除了加百列和梅丹佐,在天界,我的身边真的没有可以相信和依托的人了。
所以,当我看到加百列对我摆出审视的目光时,我的心里,那才真可谓是百感交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时候还是希望他们能相信我,就算不能替我分忧,只要慰以一个宽心的微笑就已经足够了。即使自己心里很清楚,在大的趋势下,他们不会再站在我这一边,即使自己嘴里也不断说着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关系。
但是,还是会失落。
因此当我听到梅丹佐的话时,脑袋里只觉得嗡声一片,除了心里渐渐升腾起的暖意,更多的感官,却指向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原来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重视他的看法,甚至会想,如果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倒也无所谓,只要梅丹佐还能站在我这一边,只要他还相信我,就好。
“米迦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梅丹佐向我伸出左手,带着红手套的掌面摊开,如一朵舒放在苍原的蔷薇,倒映着柔和的光,渐渐融进视线里充盈着饱满水分的地方。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你知道。”
“如果报纸的事你不愿说,我就不强求了。”我迎上他的注视,微笑道。
“你怎么老提这件事?伤口还疼吗?”梅丹佐挑起了眉,手展得更开了些。
我摇摇头。
“那么,走路的力气应该还有吧。”
“勉……勉强……”
他笑了笑,头轻轻垂下,柔顺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些许微微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梅丹佐的视线落到我按住胸口的手上,柔声道:“把手给我。”
我抬起手,指尖微有些发烫,悬在半空中许久,才迟疑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出门的时候,不出所料,果然遭到了重重阻拦。我这才在心里感叹,这群家伙未免也太抬举我了,安放在光耀殿里的守卫数目,竟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当我看见那一拨拨,一列列的四翼天使一拥而上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天界竟然养了这么多没事做吃闲饭的人。不过,要解决这些麻烦,方法也很简单,梅丹佐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念了个基础催眠咒,那群家伙便很没用的倒地不起,连哼哼都没有,就集体装死尸。
“真是的,比我估计的还没用,这群人要是上战场,天界肯定很快就变成地狱犬的饲养基地了嘛,啊哈。”梅丹佐牵着我的手,微锁着眉头。
“嗯,最近神法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考试的基准越放越低,这样下去,法天使的战斗力,还不定会烂成什么样。”我绷紧了酸软的肌肉,随着梅丹佐的脚步向前走去。
“怪也怪天界的制度有缺陷,对高阶位天使的子嗣亲友下达的政策,未免也太宽松了些。”我继续说道。
梅丹佐捏捏我的手,语调忽然压得很低:“这些话想想就好,别对外说,现在反你的人本来就多,如果还不顺着他们的意愿,恐怕你再想明哲保身也难了。”
我抬头看他一眼,不再接话。
光耀殿的大门逐渐映入眼帘。一眼望去,除了镂空雕花的中世纪吊顶,金色的合欢树,及无数盘旋于半空中的白鸽外,所有的景致,都似被洞开的光覆盖。举头向上方眺望,只见大殿高耸矗入灵霄,如虹桥般拱起的殿门,仿佛隐没进万里浩淼的云海之中,雄伟壮观,正如撒拉弗在御座左右至高无上的地位。
梅丹佐伸手将我身上披着的白斗篷的帽子拉起,戴在我的头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刚好盖住鼻梁,眼睛能触及到的范围,立刻缩小了一大半。
然后,他也理好自己的深红色斗篷,同样戴好帽子。一切打点完毕后,他才又垂下手,牵住我的。
我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的一团黑,转头说道:“没用的,如果这样就想蒙混过关的话,那群家伙也太草包了点儿。”
梅丹佐把脸凑到我面前,莞尔道:“把翅膀收好。”
我点头,抖抖翅膀,噗哧一声,背上巨大的黄金翅膀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我们就这样往外走?”我疑惑道,“要是让他们给发现,就连你也会被牵扯进来的。”
“只要你别把那头惹眼的毛露出来就行。”
“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光耀殿?”
“大大方方地出去呀,”梅丹佐道,“看他们多久才会认出你。”
我越听越糊涂,垂在一边的左手微微收紧,扯了扯裤料。
“走吧。”梅丹佐拉着我就往殿外走去。
我一把扯回他,急道:“你疯了吧!自己出去送死?”
“米迦勒,一点儿都没变聪明嘛。”
“啊?”我完全如坠云雾。
“你以为他们安排的人就只有刚才这些?弄一群草包明地里监视你,还怕你不防备?他们把你软禁在光耀殿里,就是想要引你偷偷跑出来,然后派人悄悄跟着你,看你有什么举动,再想些办法抓你的把柄,加上几句强词夺理的话,就可以把你的罪名再加上一筐。”
“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想让你逃出来,那我们就顺着他们的意愿,出门晃上那么一圈,再等着藏在暗处的人自己找来。”梅丹佐轻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我们的步‘散完’以后,就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我低下头琢磨着他的话,不禁勾起嘴角。
“与其被动地让昨晚的那群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来找线索。”他的语调扬起,充满了自信。
不过,他所谓的“那群人”,恐怕就是指拉斐尔他们吧,他明明很清楚,却有意避开拉斐尔的名字,绝口不提,想来对帮我的事,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也没理由强求了,毕竟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站在你身边,说他愿意与你一起面对困境,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我抬起头,将帽檐往上提了一点,眼睛面向梅丹佐的方向,问道:“那,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当成和我一路的人了吗?”
“随他们的便。”丢下这句话,梅丹佐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我机械地摆动双腿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得很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等等我的意思,不一会儿,他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泡进了璀璨夺目的圣光里。
因为体能上的力不从心,我在他身后走得踉踉跄跄,动作别扭得不行,连自己的左脚都会踩到右脚,感觉就像不足一岁的小孩学走路。
离开金碧辉煌的宫殿越远,注意到我们的人就越多。
相伴低飞的一群天使环抱着议会的文件,视线至我们经过他们身边时就一直追随着不放,我只觉得脸颊被他们充满敌意的眼神瞄得微微发红发烫,却又不能停下脚步,只好佯装镇定自若地继续走。
走到广场正中的喷泉旁时,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有坐在一侧的长椅上,捧书阅读的天使,到最后读到了我的脸上。有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情侣,经过的一瞬间,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匪夷所思起来。更有甚者,在上下打量我们后,带我们已经走远,还穷追不舍,重又落到我们面前,再看上几眼。
心中的疑惑愈发膨胀,以往我在圣浮里亚溜达时,都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敢情昨天的事传得这么快,才短短十多个小时,他们就像看稀奇似的,完全把我当成了动物园里长了三只眼睛的大白熊。
莫非是看到我和梅丹佐……
我心中一凛,手像触到了大块烧红的烙铁一般,迅速从梅丹佐的手中抽了出来。
梅丹佐异讶地回头看着我,我忙别开视线,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不自然地垂下了微蜷的手,收到身侧。
鎏金的喷泉层层叠叠,水光融进云里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啊!这次更新得很少,因为下周要中考,只有先发一些了,下周可能会停一次,请多多包涵,我会一次发两章来填补的,谢谢!!
第 8 章
我尴尬地转头看了梅丹佐一眼,略有些抱歉地开口:“呃……那个……梅丹佐,你带我出来,就只是为了这个事?”
“嗯,也不全是……”梅丹佐的脸惨白得可怕。
环视了四周,看到周围的天使们还在议论我们,声音都压得很低,表情古怪至极。从我这里看去,就像是一群表演无声剧的演员,一举一动在安静的氛围里都成了按下快放键后的录影机,说不出的滑稽。
我竖起耳朵捕捉他们的声音,伸手习惯性地向下拉了拉帽檐。
“快看,是米迦勒殿下耶!”
“啊,真的!他怎么会和梅丹佐殿下在一起……”
果然是在讨论我的桃色消息。
“我还以为报纸上说的是假的呢。”
“看这个样子,是他先背叛路西斐尔的嘛!”足够肯定的语气。
背叛?背叛路西法?开什么玩笑,有我这样背叛的吗?
等一下,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和路西法冷战的事的?
我不由自主地向声源处迈出一步,梅丹佐立刻抬手拦住我。
“他们怎么会提到路西法?”我问道。
梅丹佐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是不是路西法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丢出一句话,我拨开他的阻拦。
“不是!”梅丹佐低吼道,顿了一下后恍然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些,马上放柔了语调,“他没有出事。”
经过我们身边的天使又一次很‘无意’地瞥向我们。
“那他们……”
“我保证,他绝对没事。”梅丹佐在我面前举起右手,掌心向前,停在耳侧。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点点头。
“我相信你,我知道他们只是在说我和他……还有……你……的事。”
梅丹佐的手微微一颤,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难怪老一辈的天使都说他当初坐上这个位置全靠爬床,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是的。”
“嘘,你小声点儿。”一个细细尖尖的声音响起,“以前路西斐尔还是副君的时候,他缠他得不得了,后来路西斐尔堕天,就又去找梅丹佐殿下。现在倒好,和路西斐尔一拍两散,这么快就找到旧爱……”
“我还听说他昨天去魔界,本来想卖天界的情报给路西斐尔,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闹了矛盾,他灰溜溜的回天界,没料到事迹又暴露了。”
“啊,你开玩笑的吧,米迦勒殿下……”
“是真的,报纸上都说了,你自己看嘛。”语毕,一直用手掩住嘴的天使抽身拿出插在裤袋里的报纸。
另一个女天使似乎是他的恋人,看到他拿出报纸展开,立刻探过头去看。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竟脑子轰的一热,飞快打开翅膀,风鼓起纤层不染的白色斗篷,只扑翅几下,我就已经站定在他们面前。
女天使惊呼一声后几乎站不稳脚,整个人向后栽去,倒是那个男天使比较镇定,迅速伸手揽住她。
“米迦勒殿下。”他微垂下头,看似诚恳却没有丝毫臣服。
“报纸给我!”我直接向他摊开手。
“米迦勒!”梅丹佐低飞过来,被他褪掉一半的斗篷擦着地面,扬起缀光的尘埃。
男天使应声将报纸递给我,随后抬眼向怀中的女天使使了个眼色。
梅丹佐赶紧来抢,却来不及,我已抖开报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最大的,色彩鲜明的,因为魔法的缘故仍在播放着的版面上。
脑子里烟花绽放似的,一阵一阵的轰鸣,热气直冲眼轮,几乎要烫出泪水来。
静谧的院落,巴洛克式的建筑群,黑红相间的玫瑰花层层绽开,单只是看着画面,都仿佛能嗅到沁人心脾的清淡香气。
月光皑皑洒在人工湖面上,朦朦胧胧,恍若仙境。
两个修长的身影自雾气中踱步而出。
女人完美的脸部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细眼长眉,红发红眼。
男子一头柔美顺直的黑发,随意垂披在身后,背部线条流畅得好似油画中捻来的寥寥点睛之笔。
我看不见他的脸,却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此熟悉他的气息。
除了我。
红发女人弯起漂亮的双眼,对他微笑,他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低语。
她笑得更加甜美。
在那一刻,我竟然也随着她会心地笑起来。
他轻轻将垂到胸前的长发拨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