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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上斯文,实则泼赖的泼妇!果然和张仪正那不要脸的负心汉是天生一对!冯宝儿咬紧牙关,忿恨地瞪着许樱哥。许樱哥笑得越发灿烂,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衣服,以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朗声道:“宝儿妹妹,晓得你好久不曾见到我,难免有些激动,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形态,别叫人笑话了。”
冯宝儿眼里满是怨毒和恨意,将尖尖的下巴往上一扬,刻薄笑道:“实话告诉姐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同你说,上次你在我家遇险那件事,其实是……”她压低了声音。笑得诡异万分:“你家里那位逼着我一定要让你把阮珠娘给击落马下,好让许阮两家结怨,败坏你的名声。让你此生都嫁不掉。还有,你还记得章淑么?那些害人命的难听话也都是他让人传给章淑听的,可惜章淑那个傻子,傻乎乎的到后面也还替他保守秘密。”见许樱哥沉默不语,心中得意,假意叹息道:“章淑已经死了,不必多说。妹妹那时候真是不敢也不忍。奈何着实是惹不起,日后姐姐还要多多宽让,不要和我过不去才是。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三爷他兴许只是一时想不开。”
许樱哥粲然一笑:“看把我吓得一惊一乍的,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家三爷经常犯病,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又不是第一次,我还知道章淑死就死在误交友人,立身不正上,冤有头债有主,逼死她害死她的可不是我家三爷,有朝一日她的冤魂若要索命,找的定是我家隔壁。”见冯宝儿的气焰降了下去。话锋一转,低笑道:“今日听了妹妹的话,我倒是更明白一件事了,妹妹你可想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还能和张仪正过得如此和谐?还能过得如此欢乐?唯一的答案就是,张仪正向她坦白并得了谅解。而章淑……她真的知晓内情?冯宝儿忍不住疑惑地看着许樱哥,试图从许樱哥的面上看出破绽来。哪怕她脸上露出一分脆弱呢,自己便只需等着看戏就好了。
却见许樱哥嫣红饱满的嘴唇里轻轻吐出一句:“我知道,你嫉妒了,求而不得,所以你犯红眼病了。但你够悲惨的,这一辈子永远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便是我不要他,他也不会要你。因为他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难道你又是个好人?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冯宝儿的脸上顿时又红又白,握紧拳头死死盯着许樱哥,嘴唇神经质地抖动着从牙齿缝里嘶嘶挤出一句:“你怎么敢?!”
疯子最是可怕,许樱哥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但想到十疯九怕凶,你比他凶他便疯不起来,不然他就更加疯狂十倍。于是稳稳地站住了,微笑着看着冯宝儿,寸步不肯相让:“是你自取其辱。下次你要还敢伸手,我就还敢弄断你的手,不信你试试。我便是把你弄残了,你看他是否会说你可怜?”
都是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表面上端庄文雅,实际上不知如何的风骚不要脸,勾引起男人来不择手段。想起上一次张仪正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冯宝儿恨怨愤怒到了极点,恍惚间觉得也许毁了许樱哥这张脸便可一切安好如从前,禁不住失态地张开两只手想朝许樱哥那张可恶到了极点的脸上挠去。手刚举起来就被人从后头一把握住再用力往下一拉,接着整个人就被人从后头紧紧抱住,再动弹不得。惠安郡主笑盈盈地将下巴靠在她肩上,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可是疯了,想找死?”
冯宝儿一个激灵,猛地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左右张望一番,只见王家六娘、七娘手拉着手站在许樱哥身边,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警觉惊吓和不可思议,许樱哥则是满脸的遗憾,而不远处康王妃、宣侧妃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边,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则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赶。这个世界不止是她和许樱哥、张仪正的世界,无数双眼睛早就一直盯着她,她怎么就忘了?
顷刻间,冯宝儿积蓄近半年多的怨气和力气都被临空抽干,只能软软地靠在惠安郡主身上,就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她败了,运气不如许樱哥,气势不如许樱哥,隐忍不如许樱哥,狡猾不如许樱哥……很难想象自己刚才那一抓挠下去,许樱哥会用什么招数等待着自己,到时候咎由自取的自己这一生大概也比在寂寞绝望中死去的章淑好不到哪里去。
惠安郡主厌恶地将冯宝儿递交给匆匆赶过来的冯夫人,微笑着道:“夫人,我看宝儿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请皇后娘娘派个御医去给她瞧瞧?”
冯夫人走得满头细汗,就连头上精致薄巧的花钗也被颠得乱了章法。急急忙忙地将冯宝儿搂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微笑着道:“多谢郡主挂怀,她是婚期在即,舍不得家中长辈姐妹。难免有些憔悴,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哪里又敢惊动皇后娘娘?”
惠安郡主一语双关地道:“不是病了就好。但若是真病了,那是必须得治,不然病倒误了婚期可就不好啦。”
姜是老的辣,冯夫人自是听出里头的警告意味,笑颜如花,温和可亲地道:“是,说得是。已然在调养着了。”目光落在许樱哥的身上,微微一颔首,真诚地道:“南郡公夫人,得罪了。”
许樱哥笑着还了一礼:“您客气了。”眼角扫过失魂落魄,半死不活的冯宝儿。虽胜,却无半分喜悦,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哀凉。从前的猜测只是猜测,一旦真的从他人之口说出来,猜测变成了真的,便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寒凉。
冯夫人扶着冯宝儿渐渐远去,惠安郡主扯住许樱哥大步往前走:“一些日子不见,你又长进了!越发凶残了啊。”
许樱哥本来极好的心情此时已经沮丧阴暗到了极点,烦躁地甩开惠安郡主的手道:“你才凶残呢!我不过是个只想自保的可怜人罢了。”
惠安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烦躁沮丧的许樱哥。便顿住脚看着她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许樱哥抬眼看着见事态平息便渐渐远去的康王妃等人,淡淡地道:“能说什么?左右不会是什么好话。”
惠安郡主对当初张仪正同冯宝儿之间那笔烂帐也大概知晓一二,更是知道从冯家众人到冯宝儿本人都对这桩婚事隐隐不平,想也知道冯宝儿不会干什么好事。但从长远看来,如若经营得当,这桩亲事对康王府自有一定的好处。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道:“皇后娘娘口谕,宣召你呢。”
许樱哥抱歉地同王六娘姐妹打了个招呼,懒洋洋地回答道:“别不是要作诗打球,我实在没心思。”
惠安郡主一声笑了出来,将手点点她的额头道:“好意思说,人家都说三哥那诗就是你代作的。打球,轮得到你上场?”
许樱哥懒得辩白:“不是就好。”
惠安郡主见她没精打采的,乃笑道:“实话同你讲,是你画的那个凤冠和那一组簪钗出来了!见过的人还没几个,皇后娘娘特旨让你先去瞧一瞧。”
许樱哥吃了一惊:“这么快?”那些可都是精细活儿,便是和合楼里最熟的工匠也不见得就能做得这么快。
惠安郡主挤挤眼睛:“你自己去瞧不就是了?”
王六娘温和地握住许樱哥的手,微笑道:“不要理她,她逗你玩儿的。我们瞧着了,不过还只是个雏形,是娘娘觉得有个地方好似有些不妥当,所以想让你过去参详参详。”
许樱哥打起精神与王六娘寒暄了两句,王六娘郑重把王七娘介绍给她认识:“这是我妹妹,日后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只要能,是一定的。”许樱哥这时候才认真打量王七娘——杏黄衫子柳色裙,脸上犹带婴儿肥的小美人儿一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一派的娇憨。想起安六那副阴阳怪气的煞神样,许樱哥由不得暗叹一声好白菜都给猪拱了。
王七娘根本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满眼满心都是上京城的繁华和皇宫里的奢华,叽叽呱呱地抓着众人说个不休,听说许樱哥将来会是她的堂妯娌,更是拉着许樱哥亲热的说个不停。王六娘满眼都是怜惜,微笑着静静立在一旁,不时不好意思地看看许樱哥,许樱哥明白做姐姐的心情,热心地对王七娘的所有问题一一认真解答。
不远处,冯宝儿睁着早就流干了眼泪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冯夫人喃喃道:“我不甘心,我哪里不如她?!凭什么我就不如她?”
第150章相会
冯夫人心疼地搂紧宝贝大女儿的肩头,哽咽难言:“这都是命……”
冯老夫人狠狠将拐杖往地上一顿,睖睁着黄黄的眼睛,满是戾气地道:“看看你这怂样!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失魂落魄的。你忘了父母家族了?忘了你下头的一群妹妹了?竟敢犯这样的糊涂!你自己要找死回去找个角落悄悄儿地死,别在这里害人!”
冯夫人老大不忍,低声道:“娘,宝儿她……”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冯老夫人一指戳在鼻子上,勃然喝道:“住口!不贤良的妇人,就是你没教导好女儿,这般的自私短视,这般的沉不住气,早知如此,不如早点溺死了事!”
冯夫人被呛得一句多话也不敢说,只能热着脸低着头抱着冯宝儿默默地往后缩。冯老夫人喘了口气,道:“这样的盛会,你不同我去和康王府的打个招呼?”
冯夫人看看没精打采的冯宝儿,犹豫道:“可宝儿……”
冯老夫人冷笑:“她一个要出嫁的女儿家害羞才是正理。你记得了,康王府的女主人是康王妃,而非是你妹子。”
冯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想自家妹子虽只是侧室,却不是一般的侧室,多少也是个亲王侧妃,有品级有俸禄,也是有头有脸的,但在冯老夫人的淫威下并不敢多言,低声交代了冯宝儿两句,扶着冯老夫人公关去了。
冯宝儿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繁花似锦美人如玉,听着马球场上的各色喧嚣各色热闹。唇边轻轻绽出一个淡淡的笑。是人都是有弱点的,是人总是有爱恨嗔痴的,张仪正真的爱许樱哥么?许樱哥又真的一点不放在心上么?运气不好算什么,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好?总有一日。她要叫那些看不起她的,欺负她的,统统都匍匐在她面前苦苦求饶。于是她死了。又活了。
王母宴,本该是仙乐飘飘,出尘脱俗的,但因这王母宴是张家人办的,所以神仙们也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众人纷纷下注,便是许扶这样的末等小官也未能免俗。许扶漫不经心地将个金坠子扔到坐庄的同僚手里。将手搭了凉棚往远处眺望,希望能看到许樱哥。本来以他这样低等级的小官儿,是没有资格参加这般盛宴的,但不知何故,他的上司竟然给他派了个差事。让他可以一睹这盛会。
想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出一个人何其艰难,何况是要在一群又隔得远,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的女人中把许樱哥刨出来又是何其艰难。许扶看到眼睛发酸,最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正想找个阴凉处躲一躲懒,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肩头。
“五哥,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张仪正穿着件绛紫色的圆领窄袖衫,配着块款式简洁的羊脂玉佩。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朝许扶拱手作礼,长身玉立,笑容如画,闪瞎了一群当值小官僚的眼。
许扶看到同僚或羡慕,或不屑的目光,心中十分不舒服。却不能晾着张仪正,便淡淡地回了个礼,道:“不敢当,三爷安好?”
“好,都好。五哥大喜呀!改日必然登门贺喜。”张仪正笑得温和灿烂,不等许扶找出由子拒绝,便亲热地拉了许扶往前凑:“你们赌什么呀?”
众人窘然,却见这位凶名在外的皇孙施施然从腰间取了羊脂白玉佩,毫不心疼地就往盘子里一扔,十分亲切地笑道:“我赌黄队赢,你们是否要跟着?”
宫中赌球从来隐有定律,那就是,只要圣上赌什么,就一定是什么,这些皇子皇孙们自是最晓得内幕的。众人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微笑着受了这人情,殷勤地端上茶水凳子,找了个最好的地儿,请张仪正入座,再请许扶作陪。
许扶一直沉默着,他不想和张仪正说话,甚至不想多看张仪正一眼。如若不曾看到,他还隐隐期盼此人能洗心革面,从此善待许樱哥,但一旦看到了,他就控制不住地认为这只是奢望,这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坏胚,随时都会暗算他以及许樱哥,甚至于许氏族人。在梦里,他甚至曾经看到过满身是血的张仪正举着雪亮的刀朝他狠狠挥落下来……这大抵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预感,也可能是对张氏日积月累的仇恨所导致的。
张仪正眯了眼,看着远处疾奔电驰的人和马,状似不经意地道:“樱哥一直想去看看五嫂,但最近府中多事,她出不得门。等过些日子安稳了,我便陪她去,到时少不得叨扰五哥一二。”
想起这些天从许府得知的康王府各色小道消息,再看看张仪正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