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大家心中也明白,赵金亮每日伴当天子,那有什么处理政务的功夫,还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来管,变向的又给这张诚加权力罢了。
掌印太监不可兼掌东厂,这是权力制衡,冯保就因为权力太大,所以才让万历皇帝缩手缩脚,这词不会重蹈覆辙,看起来这掌印的位置权力缩水不少,可任命张诚的旨意中,不为人注意的提到了一点“兼掌治安司”。
治安司是新衙门,但在京师收平安钱,耳目众多,在京师一地的实力已经不下于厂卫,无非年头少,没什么底蕴罢了,有治安司抓在手上,张诚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很多。
另外一个让人意外的任命就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并不是由邹义替补上来,而是楚兆仁来做,楚兆仁是慈圣太后的心腹,给这个位置也不为过,提督太监却是却由兵仗局调上来的孙正硕担任,邹义原地不动。
楚兆仁虽然做到了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可他却没什么本事掌权了,勇胜伯府勾结鞑虏,在外面设伏围杀虎威军,这件事他虽然被利用,却也有不少干系,更别说林书禄在宫中作乱,他平素里和林书禄走的很近,这更是有罪也说不清。
留他在这个位置上,不过给慈圣太后一些脸面,大家都好看,楚兆仁老老实实呆在这位置上盖印即可,若自己看不清,随时能掀起大狱收拾了他。
现在的御马监,监督太监邹义自然说一不二,孙正硕却是张鲸的义子,御马监张鲸经营的也久,孙正硕自然也能坐得住。
腊月二十三这天,冯保离京的消息终于尽人皆知,东厂掌刑千户冯友宁辞去官职,带着家人陪伴冯保去南京养老,大家都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了。
又有传闻,说张四维派人去申时行府上递话,却申大人身体不好,要好好养病才是,多养些时日,莫要落下病根,据说申府随即又有消息传出,说申大人身体欠佳,估计要明年正月才能好些,搞不好还致仕还乡。
京师中对政治稍微有点敏感度的,都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快些去内阁首辅张四维张大人家中送礼问候。
京师规矩,腊月二十五各个衙门封衙,除却留守官员外,都是回家过年休息,等来年正月十六才开始才会办公。
政争此时才见了分晓,还不趁此机会去拜见示好,要不然这二十天期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到时候因为没有及时表态被人踢开,那就悔之不迭了。
可送礼总要有个讲究,不能把金银直接用担子挑进张府,奈何珍玩字画,卖这个的铺子京师大部分也都因为过年歇业了,何处买去。
倒是便宜了三江商行的几家店铺,京师的店铺都是以襄诚伯和皇商唐家的名义开设,这些店铺中来自西洋和阿拉伯地区的珠宝特产颇多,正适合送礼。
买一件珠宝,再搭配金银,这就显得正式很多,比如说送波斯银瓶一双,再加白银五千两,这就显得颇有规矩。
不必说,张四维门前喧闹之处,比起当年张居正时也丝毫不逊色,京师大小官员,此时也分不出什么清流浊官,人人满脸堆笑,身后仆役挑着礼物,车马拉着礼物,都是来张府上送礼的。
说热闹非凡,如同集市,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富贵景象,尽管天寒地冻,可张四维府邸门前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人人热切之极。
外面这么喧嚷,张府也是大门敞开,满脸喜气的门房和家仆在门口迎客唱名,恭迎各处到来的客人。
张四维这般做,也是为了昭示天下人,昭示京师官场,谁是胜利者,让众人认清局势,知道谁才是大明的内阁首辅,谁才是大明天下的管家。
六部尚书除却礼部尚书申时行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到来,张四维所提拔的各路要员也都是到来,济济一堂,这同样也是给外人来看,看看张四维如今是怎样的煊赫。
外面已经有心思敏捷的士子,准备写一篇文赋来称颂,肯定要有不少的溢美之词,这“众正盈朝”这个词肯定要用的。
所谓“众正盈朝”,是说朝中皆是正人君子,天下大兴,是对内阁首辅和朝中官员的最佳称誉。
不过大家都是科举入仕途,锦绣文章谁也不比谁差多少,外面的人能想到这词,里面的人早就想到了。
张四维正在客厅迎客,能在客厅中落座的,都是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外面的都是张四维亲随接待。
“阁老今日高兴,又是群贤毕集,不若留墨宝纪念如何?”
能一步步进了内阁的,书法自然都是出色,不过张四维书法只能说一般,可亲信人都知道,张四维很喜欢当中泼墨挥毫,现在说这个,还真是投其所好。
屋中这些人都和张四维在一起多年,或共事,或亲信,都知道他这个喜好,有人提议,自然众人附和。
张四维再怎么城府深沉,再怎么不露行迹,此时也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听到旁人提议,不过谦逊两句,却也含笑应允。
自有伶俐的下人急忙去预备笔墨纸砚,新任工部尚书杨巍身材颇胖,张四维府上烧的地龙,热气从地面向上,屋中温暖的很,杨巍穿着很厚,额头上已经见汗,掏出手帕擦了擦,笑着说道:
“阁老屋中这么暖,不知道申大人那边是不是如此?”
“申大人定然觉得这个冬日苦寒,难熬的紧。”
有人跟着附和打趣,众人都是哄笑,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申时行一直是恬淡自持,和众人拉开距离,大家对他也都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笔墨已经预备好,书案上也铺好了大幅的宣纸,张四维拿起笔蘸墨,提笔犹豫了下,自问道:
“写些什么?”
“此情此时,阁老不若写‘众正盈朝’吧”
吏部左侍郎陈经邦笑着说道,这提议一说,众人都是喝彩,这个提议又是捧了张四维,又是将屋中诸人赞誉,的确是合适。
张四维嘉许的点点头,俯身一挥而就,字如何不论,众人看到,少不得又是喝了声彩,张四维放下毛笔,志得意满。
正在此时,有耳朵尖的人却听到外面有些纷乱嘈杂,本来外面就喧闹,但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现在这动静却不对,而且这纷乱正朝着客厅而来。
“让让,我有要紧事禀报老爷……”
这喊声屋中人也能听的清楚,张四维从那幅字上收回了目光,眉头皱起,屋中伺候的管家连忙开门出去。
“这样的日子做什么,还有规矩吗?”
“你是那里来的,为何看你面生?”
“……小的是蒲州府中的管事……”
屋中能清楚的听到外面问答,众人自然都知道张四维是山西蒲州人,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正纳闷琢磨,屋门猛地被推开,方才出去的管家和一名身穿皮袄的中年脸色惨白的进来,外面的寒风涌入,诸人都忍不住缩了缩,那中年进了门就扑通跪下,磕头哭告道:
“老爷,太爷……太爷去了……”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屋中,顿时安静无比,张四维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原地。
明制,凡官员有父母丧,须上报,离职返乡守孝三年,称为丁忧。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顷刻皆成空
第六百四十二章 顷刻皆成空
父母若丧,官员当回家守孝三年,除非宫中会有旨意强留,称为夺情。但五年前内阁首辅张居正夺情一事,闹得天下间沸沸扬扬,到最后才下诏夺情,如今张四维能和当初的张居正比吗?
何况当初夺情案被贬斥的五名清流,都已经官复原职,这本就是张四维的一个表态,表明自己做事要依据圣贤道理,不和张居正那种为大事不顾道义的作风相同,可现在他张四维自己遇到了这件事,他该如何做。
如果有人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呆在张四维府邸外,一定会看到极为精彩的一幕,所谓官场百态尽在此处了。
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去,众人还在四下猜测,等过不久,消息就里外传开,这等事瞒不住人,也实在是没有必要瞒。
当朝大员的父母身故,所在地方的地方官第一时间会向京师派出信使通报,到宫中的消息,并不会比到这里的消息晚多久。
在客厅内的众人都是高官,有不少都是张四维的亲信,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面子还要过去的,说几句慰问的话,商议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外面的人则不同了,张四维的父亲去世,如果不夺情,张四维恐怕就要回山西蒲州守孝三年,内阁首辅离职三年,这位置必然不会空悬,不管是谁是继任者,不管是张四维的敌人还是友人,都和张四维没什么关系了。
且不说人走茶凉,内阁首辅本就是臣子中的第一人,到了这个位置,就算是张四维的亲信,受张四维大恩,他也要做自己的事,用自己的人,能对张四维有几分尊敬,这就算是了不起的气度涵养了。
能进了门的都是些五品或以上的,外面都是五品下的,拿着礼物在街上等待,本就是求个示好,表个态度,他们也知道自己实在人微言轻,根本不在对方眼中,现下听到这个消息,谁还会傻傻的守在寒风中挨冻,这礼物自家留着过年不好吗?
方才还热热闹闹,也就是转眼的功夫,方才满满一条街,甚至是街外还满满登登的人流车马,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
进了院子的人心中更是后悔不迭,心想这笔重礼真是送的亏了,有些进了门还没递上礼物的,进不是,退不是,脸皮厚的,直接叫上仆役拿着礼物转身出门。
冬日昼短,张府的热闹本就是文渊阁朝会后,折腾这么一出,天已经要黑了,原本准备热热闹闹过年的张四维府上开始准备大丧的布置。
腊月二十四,凌晨……
张四维在客厅中坐着,门开进来人都没有发觉,管家进来后垂手低声说道:
“老爷,您一晚未睡,这样可是要伤了身子啊,快去歇歇吧”
张四维眼神有些涣散,他整晚都是在客厅中,昨日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可今日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张四维虽然年近五十,可须发乌黑,但现在看,居然有霜色。
“老爷喝点热茶,快去歇歇吧”
看着张四维没有反应,管家提高声音又说了句,张四维这才从出神中惊醒过来,他反应过来的第一眼不是看向管家,而是看向客厅一边的书案,上面还放着昨日他写的那一幅字“众正盈朝”。
昨日写那幅字的时候,张四维感觉到整个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外朝所有张居正一党的人被贬斥的贬斥,投靠的投靠,内廷之中,一直压在头上的冯保被搬掉,张诚、张鲸和张宏等人就是因为和他同盟才扳倒了冯保,今后也必将和他这个内阁首辅关系紧密,而万历皇帝,坐视他将张居正一党击溃,想必也是信任。
他也得到了皇帝和内廷的支持与同盟,外朝都是他的亲信朋党,他有把握做一番超过当年张居正的大事业,却没想到一向是身体壮健的老父突然去世,疾风上青天,还差一把就摸到云彩的时候,却是当头一棒。
张四维盯着那幅字一会,猛地晃了晃头,开口大声喝道:
“快些备轿,还要上朝……”
每日凌晨都是朝会的时间,今天不过是腊月二十四,还需要上朝,尽管自己老父去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师,可皇帝还没有下旨,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张四维这一声吆喝,外面的家仆立刻开始忙起来,那边还没预备好,却又听到脚步声朝着这边赶来。
高门大户,主仆之间都是有体统的,这么早还在外面当差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主子,但这人同样没什么体统,一下子撞开了门。
张四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心情极为的焦躁,有人这么不识好歹,他就要发火了,借着屋内的灯火看到近来这人,张四维却没有吼出来,进来那人穿着张府的管家服色,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进门,也不知道是摔倒还是跪倒,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嘶声开口说道:
“老爷,申时行已经去了棋盘街那边。“
内阁诸臣上朝,须经棋盘街过大明门,然后走千步廊入皇城文渊阁,说是年后才能养好病的申时行居然去上朝,这说明什么。
久在张四维身边当差,进来报信这人自然明白一向是称病不出的申时行今日去上朝意味着什么。
“好个申汝默,好……好……好,你这匹夫”
张府的家人谁都没有见过张四维这般过,平日里这位老爷从容不迫,在府内不怒自威,从未见过这般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