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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去,在北边有一条黑线正朝着这边涌来,震动也是越来越强烈,王通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将水囊丢下,笑着说道:
“数万骑兵奔驰,声势果然惊人”
王通从车顶站起,大喊道:
“传令,继续向前六十步,然后列阵备战。”
下面轰然回答,传令兵在车阵之外,快马奔驰,将命令传递到各处,下面的蔡楠也从车厢中走出来,站在车辕上开口问道:
“大人?为何不就地扎营,此地看着有些起伏,可列阵备战也是适合。”
“前进六十步,就可以把前面的那个池塘和边上的丘陵包在阵中,有水源,有高处,多少也是方便。”
王通笑着解释了两句,开口说道:
“喊杨进、马三标、张磊、马勇到本帅这边来”
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王通说话也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在他这个高度,已经能看到鞑虏大军中的旗帜。
在鞑虏大军和明军之间的空地上,能看到零散的骑兵在拼命的抽打马匹,朝着明军的方向急赶,而他们的后面则是同样急赶的鞑虏骑兵,有的人在马上就张弓搭箭,向前面的目标发射,但没有射中。
也有赶上的,双方拿着兵刃直接在马上就拼命的厮打,先前撒出去的侦骑,现在就必须赶回阵中,要不然在对方如山如海的大军面前只有粉身碎骨一条路了。
望山跑死马,鞑虏大军距离明军这边其实并不近,但几万骑兵的声势的确是惊人,马队不必列阵备战,杨进那边也有营千总等人忙碌,他们也是急忙赶来。
“杨副将,蓟镇兵本帅到现在才领了不到一个月,指挥调度自然不如你方便,你们偏厢车的阵列,就交给你全权指挥了,我率虎威军另列一阵,马队则是合兵一处,听从调遣”
“大帅阵前不比寻常,合军一处方能制胜”
“我是主帅,军令如山,岂能容你辩驳,虎威军比蓟镇走的快,火力强,合兵一处,彼此牵制,反倒是自弱,快去准备”
王通身为主帅,一直对杨进还算是和气,此时却疾言厉色,杨进也是一愣,随即抱拳领命,王通看着马三标、张磊和马勇三人,开口说道:
“马队乃是重中之重,万不可分兵自弱,即刻起,马三标为我军马队统领,你二人皆为马三标副将,听从马三标号令,等下,列阵完毕,马队在两阵之间游弋,听我号令动作。”
马三标躬身领命,但杨进等人都有些愕然,合军一处,分兵自弱,这都是王通自己在说,而且马队这么强的一支力量却放在两阵之中,这更让人捉摸不透,王通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虎威军的队列孤悬在外,这不是送死去了吗?
要不是王通这一路上还算是中规中矩,并且第一战的时候,火器威力众人都看在眼中,恐怕现在就有人要开口说话了。
前进六十步,军将们大声的吆喝,前排一列列的停下,后面则是将马车开始向外圈扩展,偏厢车停下之后,就卸下牲口,然后将上面的辎重也是搬下。
二万蓟镇兵卒,偏厢车首尾相连,扩出了一个极大的阵列,牲畜和携带的物资在一起,兵卒们有的列队准备,有的则是在车上操控武器。
马队则是在偏厢车阵的右侧后方列队,而虎威军的营地恰好是在那个池塘的边缘,距离偏厢车阵差不多是三百步的距离,也是结阵,王通的望楼也是在虎威军的阵列之中,不过偏厢车阵之中,也有王通安排的传令兵,这个安排让杨进等军将颇为不解,心想隔着三百步,扯嗓子喊也未必能听得清楚,何况到时候战场上杀声震天,怎么可能听见。
鞑虏大军已经在距离明军阵列的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下,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各自凝神对敌才是正事。
骑兵虽然众多,但旗帜并不像明军这么多,差不多是一面大旗领一个千人队的样子,其余都是一尺见方的小旗,想必是百人队的领兵 标志了。
鞑虏的大军阵列中也有大车,而且这大车也在阵列的最前沿,上面装着很多东西,盖着苫布,却不知道是什么。
骑兵大阵的右侧,兵马明显比其他处雄壮了许多,旗帜和衣甲都看着光鲜,一面金黄色的大旗最为显眼,这想必就是僧格都古楞所在的位置了。
王通让望楼上的亲卫下来,自己爬了上去,看着眼前的阵列,王通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些许的紧张是难免的,这样规模的兵马对王通来说并不稀罕,古北口大捷那一日,万户那吉特率兵的骑兵和科尔沁部的骑兵加起来,规模虽然比眼前这个小,但并不是小太多,人数到了一定程度,给人的观感区别就不大了。
但今日的鞑虏兵马相对于那一日却有不同,更加沉着,更加的正规,军容军姿,这就是气势的一部分。
鞑虏全是骑兵,而且数量还要比明军多,加上又是在他们自家地盘附近作战,这种从容和威慑当真是了不得。
相对于明军这边有些漫长的列阵准备,骑兵的列队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很快就是整备。
听到号角短促的响了几声,有些喧嚷嘈杂的骑兵阵列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鞑虏的信号,明军大概都是知道,这个可不是战斗的意思。
果然,从那面金黄色大旗下,有一名骑士疾驰而出,他一手控着缰绳,另一只手却是举起,在那里摆动示意。
“难道是准备阵前找人单挑的?”
王通自己和自己开了个玩笑,那人差不多距离明军阵前有一箭之地,停下马高声喊道:
“尊贵的僧格都古楞大汗,是明国大皇帝亲自封赏的顺义王,你们这些人来这边攻打,是违背了大皇帝的旨意……”
“大帅,喊话这人是余四强,就是大同左卫那个参将,后来跑出去那个”
下面有大同镇来的人开口禀报,王通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官话字正腔圆,又知道抓住这顺义王这个点来煽动,不过这边也早有应对,那边才喊道“……弟兄们不要受这些人的蛊惑……。”
有大嗓门的喊了回去:
“我军前来剿灭马贼,顺义王何等英武的人物,却对草原上马贼不闻不问,这一定是被人蛊惑胁迫,我等剿贼,也是为了还草原一个太平世界。”
“木恩,用炮打死这个混账,一个汉奸在这里谈什么忠君的道理,本帅听着恶心”
王通从厢顶下来,开口吩咐道,木恩答应了一声,随即调了三门三斤炮上前,先装填弹药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然后对着喊话那余四强的方向,两辆大车向内划开,炮口露了出来。
火炮精度有限,所以一次集中了三门,余四强还在大声说着什么“有心怀叵测之人为求功名,带着兄弟们前来,大汗手下的兵马所向无……。”。
三门火炮同时打响,这余四强的话语顿时被淹没在炮声之中,所有人都被震了下,回过神来,余四强的上半身和他坐骑的上半身已经消失不见,剩余的部分,居然还立在那里,晃了晃,直接栽倒在地上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试攻
第七百五十一章 试攻
火炮的轰鸣之后,战场上近十万人马,立刻安静了下去,只看着战场中被削去了半边身子的残骸。
直到这残骸倒地一干人才反应过来,余四强当年在大同镇也是风云人物,是副将和总兵的热门候选,大同镇的军将多有认识他的,这次不管是虎威军的阵中,还是蓟镇的军中都有大同镇派来协调的军将,都是认得余四强。
看到这个人恬不知耻的在那里谈什么“顺义王”,一干人信的都是牙痒,雷霆一声,那余四强被打了个粉碎,安静了下,顿时是如雷的喝彩声音响起。
两军对战,士气上明军已经先胜了一筹,能看到在那金色大旗之下,有几名骑兵向着军中跑了过去。
这几名骑兵都是背着旗帜,这是鞑虏的传令骑兵,他们跑到的地方,队列都是跟着动了起来。
“咚咚咚”牛皮大鼓敲响,从鞑虏骑兵的队中开始有骑兵出列,这些出阵的骑兵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甚至比列在阵前的那些人羸弱,装备也显得破烂。
左右各有近千骑出阵,而中间则有近三千骑出阵,这三千骑则明显能看出来似乎精锐很多。
这样的搭配让人感觉到颇为错愕,但对于明军的车营来说,敌人攻上来是最好的战斗方式,让敌人在火器和弓箭面前撞个头破血流就是。
鼓声一停,随即重重的响了几声,出阵的鞑虏骑兵发一声喊,齐齐的动作向前,明军阵列中军将们都是大声的下令,让士兵们做好准备。
在蓟镇军阵和虎威军军阵之间的骑兵队列,也开始缓缓向前,出阵鞑虏放置在阵中的骑兵看着最为精强,看来是针对明军的马队,想必要有一场恶战。
“大帅,鞑虏又有兵丁出阵,就在先行出阵的马队之后“”
望楼上的兵丁大喊道,王通眉头皱了皱,让那瞭望的亲卫下来,自己上去,果然,鞑虏先行出阵的三队骑兵,除却中间那一队之外,另外两队后面又有骑兵出阵,跟在后面。
出阵的三队骑兵,开始的时候还能并驾齐驱,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中间那一队落后,其余两队突在前面。
在王通的位置隐约能看到突出那两队骑兵的阵型后面有些散乱,这才几百步的距离,精于骑术的鞑虏骑兵怎么会控制不住队形。
“虎蹲炮检查引线”
“一斤炮上大车,其余火炮调好角度,去告诉车夫们的头目,让他们把牛马看管好,要不然……”
炮队百户木恩和总旗张武两个人在阵列前大喊,本来阵中空间并不那么宽敞,不允许骑马运动,但炮队是特例,重炮的拖拽,两位炮队武官都是骑马来回奔跑,到处发令。
“火铳兵、弓手上车,做好准备”
“长矛兵按照所属大车上前准备,动作要快,羊肉这几天吃的肚饱,怎么还没力气,快点”
各处的军将都在吆喝发令,王通稍一沉思,立刻从望楼上探出身子,大喊道:
“木恩,火炮只准用一斤炮,敌骑进入火铳射程,再打响十门虎蹲炮。”
听到王通的这个命令,本来骑马还在督促的木恩错愕之下,缰绳猛地一拽,人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看向望楼上的王通,看到王通脸色慎重,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一斤炮有效射程不过一百二十步,杀伤也是不大,虎蹲炮本就是发射仙丹,讲究的是敌人进入三十步内再开火,这样的射击,火铳有效射程八十步到九十步,这个距离内开火,根本没有办法杀伤敌人。
不过军令就是军令,木恩和张武几乎是嘶吼着传令,听到这些命令的炮兵兵卒也都是满脸愕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转眼之间,鞑虏骑兵的先锋已经到了跟前,距离一百五六十步的时候,蓟镇那边已经开始响起了低沉的火炮轰鸣。
偏厢车上都有佛郎机炮,这种轻炮射程不远,大概就是一斤或者一斤半的金属弹丸打出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左右。
一百五十步内发射,这算是有效射程,尽管两个阵地隔着非常远,可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鞑虏骑兵的惨叫,王通这个位置上居然看到冲向虎威军阵列的这些鞑虏骑兵前队,居然也是慌了。
而和明军马队相对的队伍,则是近乎于向前走,他们如此,明军马队自然也是慎重,马三标身边旗手的大旗始终笔直向天,这是保持不动的信号。
“开炮”
好像是牛皮大鼓被擂响,在大车上的一斤下的轻炮次第发射,轻炮的炮弹甚至能看到他呼啸滑过的轨迹,冲过来的鞑虏阵型已经是乱了,有的地方人密集的集中在一起,有的地方则是松散。
就算明军只有弓箭,这样的冲阵也是荒唐,松散的那边还好,密集的那边遭到的打击必然会加强,第二波攻击也会朝着这边集中。
被炮弹砸中,马匹直接歪倒在地上,骑兵直接从马上摔下,火炮的密度毕竟有限,一批人倒下,更多的人还是冲到了跟前。
倒是在大车间隙的虎蹲炮次第打响,尽管一团团烟雾炸开,可却没有任何的杀伤,在百步的距离内,大车上的火铳兵和弓手已经能看到这些骑兵扭曲的面孔,和他们深深的恐惧与惊慌。
火铳兵多是老兵,很多人都参加过宣府外和古北口之外的战斗,他们所面对的鞑虏骑兵,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往往脸上会有兴奋,会有猖狂,会有疯狂,甚至还有漠然,却很少有这样的恐惧和惊慌。
冲锋陷阵是最精锐的骑兵才能做的事情,如果慌乱,有可能在重蹈半途中就逃跑,那样甚至还会影响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