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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白不忆,是来打听点事的,已经问完了,请问阁下……”
“噢,我是门主顾怜青。”相较董燃青的谦卑有礼,这个门主却显然得对客人不耐烦。
“原来是顾门主,看来两位还有事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谢董门主为在下解惑,就此告辞了。”早就听说选铁门门主年轻有为,十八岁就继承家业成为第十二代门主。而且武艺高强,为人耿直仗义,不过这最后一点似乎不太符实……而且他怎么觉得现下正抱在一起的两人很古怪,就像他的师兄跟师父一样……难道这俩是……
“那好,来人,送客。”不顾董燃青的劝阻,顾怜青几乎是把念砚哄出去的。
念砚的听力极好,即使出了大堂后下人关了上大堂的门,他还是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干什么,跟个外人发什么脾气!”
“我累嘛~~累一早上了,想早点回来跟你一起呆会,却来了搅局的,我当然心情不好了。青,我这里好酸啊,我的胳膊,帮我捏捏~~”
“你!你还想让我伺候你,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我……我今天多丢人知不知道,连走路都趴着腿!”
“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来我给你揉揉~~”
“你揉哪!”
——两人的密语越来越轻,直到念砚再也听不见,此刻的念砚早已羞得满头大汗……
7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元月十八日定有事情要发生,所以念砚决定在这一个月内就呆在苏明城,反正他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在哪对他来说都一样。
既然到了苏明,当然要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名山大川。苏明最有名的自然就是城西外十里的苏明山了,连城镇的名字也由它而来。其实苏明地处熵阂中部,在很多地方集合了南北两地的风格特色。比如这苏明山,既有南方的秀丽,又兼有北方的大气磅礴,十分值得一看。
这时候正是看山的好季节,正入冬,很多植物都已经枯光了叶子,只剩几片稀稀落落的叶子,而大片大片的青松翠竹却还是茂密如常,远看是一层黄一层绿,叠罗汉似的,十分耐看,这也是苏明山除了名的“隔层秀”,等到入了深冬下了雪,就有是另一番景象了,总之是一季一景,千百年来,凭借这梦幻般的景色,苏明山一直素有“仙景”之称。
不过远看是好看,这一上了山看到大片枯黄光秃的树木可不是让人开心的事,念砚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从刚才一路的竹林走过来,看着这个季节难得的郁郁葱葱倒是挺让人舒心的,可没过多久就是一篇枯树林,其中的落差,让人怎不叹息,怪不得当年大文豪罗佳曾这样描绘此山:一步一景,一景一感,一感一悟,恰如人生。只有身在此山,才完全明白了那四句的真意阿……
这么想着,这枯树林倒也别有一番看头了,正在品味间,一省凄厉的叫喊声却打断了念砚的思绪——
“救命啊!”
——这时候的山里人烟稀少,观景的游客也大多数选择了在山下远观,为何突然传来救命之声?
“嘿嘿,小姑娘,现在这山上没什么人,谁来救你啊,就是来了,看见我们兄弟俩还敢说什么?”
“就事,漂亮小妞,从了哥哥们自然有你的好处!”
——原来是调戏女子阿,这样的事念砚这两年间看得多了,通常他都会出手救下姑娘给贼人一点教训后迅速,这次,他也打算如法炮制。
可正当他要出手,却有人抢先了一步——
“住手,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女子,王法何在?”公式化的出场口号,念砚却不太爱用,一来是他不愿过分张扬,二来那样的举动容易让女子产生爱慕之情,从而后患无穷——这当然是他的亲身体验。
只见是个高壮的年轻男子,长得颇有世家公子的风范,五官俊朗,更透着一股正义之气,根据念砚的经验,这样的人一般身世甚佳,极有抱负,爱打抱不平,为人也较为单纯,这就是念砚对眼前这个青年的第一印象了。
没等那两个贼人开口,青年已将其制服,并威胁下次再犯绝不轻饶,等到那两人抱头鼠窜而去,又安慰了那姑娘一会。念砚只听得那女子说她是来给母亲祭坟的,要不也不会这个时候孤身上山,谁知道遇上了登徒子险些被辱,幸得公子相救云云……深情间已明显有姑娘嫁情窦初开的爱慕之情……
女子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自己的感激之情,本来那是一个男人乐意听了,可如果那些千篇一律的话被重复了无数次,就会变得不耐烦,就如眼前的这个青年,他的脸色明显没有刚才那般意气风发了,他显然不知道该拿这个被他救下的姑娘怎么办。
接下来,恐怕就要以身相许了,念砚心想。果不其然,女子在说完自己悲惨的身世后,又说希望恩人收留她,为奴为仆决无怨言,只求还恩人相救之恩。
青年更不知所措了,他怕自己拒绝的话会伤了姑娘的心,可他又实在无法收下她。一时间竟然急得涨红了脸,窘困得手脚无措。
念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红着脸的青年很可爱,有一种江湖人少有的单纯,就想帮他摆脱这个困境。
“王兄,你怎么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啊,不是约好了半个时辰后山头见吗,快走,要来不及了。”假装是那人的朋友,念砚扯了个谎。
“啊?”
“啊?”
两声疑问同时想起,女子呆了,青年更懵。
趁着男子发呆的时候一把扯过他:“原来是看见漂亮姑娘了,怪不得,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快走,张兄还在山头等着呢。”然后把呆住的青年边拽边拖,让他离开这个是非地。
正在女子还在发呆的时候,念砚已经把青年拽出十步之遥,然后拉着他又跑了一阵子,直到远离了那女子。
“你,你?”青年仍在发懵,呆呆着张大了嘴,跟个突眼青蛙似的。
“哈哈,呆子,我救你一回知不知道。”念砚觉得这青年着实可爱。
“啊?”
“要不是我,你这会还在跟那姑娘纠缠不清呢。”这么说他总该明白了。
“你?噢,我明白了,是为了帮我啊,哈哈,小弟愚钝,小弟愚钝啊!”青年恍然大悟,大笑起来,笑声十分爽朗洪亮,“真要多谢这位大哥了,刚才我真不知如何是好。”青年摸摸自己的头,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阳光下那比念砚麦色的肤色更暗一些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健康,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呵呵,不必客气,要不是兄台先我一步出手,恐怕有麻烦的就会是我了。”
“原来你也?那我们还真是挺有缘的,能否将姓名相告,噢,对了,在下柳成城,富川人。”
“在下白不忆,柳州人士。”柳州是念砚母亲的故乡。
“哈,我姓柳你是柳州人,还是有缘。”
两人都觉得彼此很有缘,便决定结伴游山。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念砚从青年口中得知,他是富川大户的独子,从小习武,最大的梦想就是四处打抱不平,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于是放弃了家中优越的生活,独自出来闯荡天下。这次来苏明也是为了见识一下一个月以后的武林大会,顺便就来这有名的苏明山看看了。
柳成城十分健谈,人也爽朗,虽然见识不多,但其表情举止甚是生动活泼,描绘细节时常常手舞足蹈,往往逗得念砚开心不已。
老实说,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真要感谢柳成城——这个单纯开朗的青年,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人很少有这样擅长逗人开心的,没想到,与这样的人相处居然如此开心。念砚边想边享受着这与人相处时难得的畅快——总是独自一人,他已经孤单太久,他需要一个朋友,一个不知道他的过去,能够倾心对他的朋友。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然一路从山顶聊到了回城,其间大多都是青年滔滔不绝,而念砚倾听,这让念砚觉得十分自在,他本不是健谈的人,又不能过多谈论自己的过去,与柳成城相处他感觉不到一点压力。柳成城也觉得与这比自己虚长四岁的男子十分投缘,见他所下榻的客栈离自己的不远,就提出邀请,让念砚也住到他那去,说反正自己的屋子有两张床,原来同屋那人刚巧有事退了房,由于房前已经提前付了,所以空着也是空着。
念砚本来觉得占人便宜不太好,而且与柳成城也不过萍水相逢,不好太多接触,却抵挡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还是收拾了包袱搬了过去。
两人同住一屋,谈心的时间就更多了。几天下来,两人的感情越发的好了。对于念砚的沉稳和见多识广,柳成城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对于柳成城的坦诚爽朗,念砚也十分欣赏。两人共同吃住,共同出游,碰到不平事还一起出手,不知不觉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间,念砚发现柳成城并不是一个光有理想的富家少爷,他又自己的人生抱负,对这个天下,对这天下的百姓。从他那坚毅的眼中,念砚看到的是从前的自己,曾经领导魔教对抗朝廷、充满雄心壮志的自己,那不可动摇的决心和坚毅不拔的性格是多么的相似啊!念砚不禁极度起这个毫无烦恼和忧愁的青年——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8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候过去了,有开朗健谈的柳成城相伴,念砚的心情很好。早起两人会一起练武,很多时候是念砚在知道柳成城的武艺,他根基不错,但出招却略显急躁,没有大家的沉稳。柳成城在念砚的指导下,武艺突飞猛进,于是对这位大哥就更多了景仰之情。
用过早餐以后就去城里或者周围逛逛,以消磨时间。这半个月,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白大哥,不如,我们结拜吧。”两人正在全喜楼用餐时,柳成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柳成城不愧是世家公子,钱包丰厚,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念砚本不愿让他处处为自己花钱,但总抵不过他的磨人,比如现在,他执意要来苏明城最贵的酒楼请他吃饭,念砚本想拒绝,却被半拖半拉坐在了全喜楼的贵宾室里。
“啊?咳咳……”一口豆腐没下肚,却卡在了嗓子里。
“白大哥你没事吧,先喝口水。”
“你……咳,怎么突然说这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念砚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很突然啊,我是家里的独生子,从来没有人像白大哥你这样给我一种兄长的感觉,而且我们又这么投缘,难道,你嫌我鲁莽?”柳成城一脸坦诚,一双虎目里满是真诚。
“那个,成城,你的意思大哥明白,我也很喜欢你,把你当成亲生弟弟,但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与你结拜。”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对方,又怎么面对对方的真情呢?念砚至今仍背负着的过去就像一个屏障,把他和柳成城分割开,念砚的世界里满是阴雨,他又怎么忍心去玷污柳成城那个满是阳光的世界?
“白大哥,为什么,我真的很想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有什么苦衷,不能告诉我吗?”柳成城很失望,也很委屈,他没有经历过人生的风雨,根本想象不到念砚可能受过的伤害。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但请你原谅我。”也许有那么一天,他可以把自己的过去向这个青年坦白,那么,他会与他结拜,以念砚的身份。
“那……你答应我,如果要结拜,只能找我,不许找其他人。”柳成城不高兴地嘟着嘴。
“哈哈,当然!我不会跟别人结拜的。”柳成城嘟嘴撒娇的样子像极了可爱的长毛大狗,让念砚觉得他很可爱。说到弟弟,念砚倒是想起了小四,那个老在他屁股后头跌跌撞撞的孩子,已经是统治天下的帝王了。小四,你现在好吗……
念砚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透过自己的身躯,回到了他所思念的人身边……
酒足饭饱,两人决定去街上转转,离武林大会不到半个月了,一些脚程快的门派已经到了苏明,所以街上一天比一天热闹。
有崆峒、武当、华山等千古名门,也有近年才崛起的望风、昆山等年轻的门派。如果的江湖,纷繁杂乱,鱼龙混杂,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统治。随着朝廷不再插手江湖之事,许多人跃跃欲试,对武林盟主这个头衔趋之若鹜。多少年了,在朝廷和魔教的两面夹击下,武林盟主一直都只是个摆设,现在它终于有了实权,怎么不让心动?
不知道师父他们会不会来?虽然已经退出江湖,可师父应该会拉着大师兄来凑热闹。也许——可以在远处看看他们呢。一想到这里,念砚的心情好了起来。
念砚和柳成城一路上又聊了点江湖上的见闻,柳成城很喜欢谈这些,也喜欢念砚丰富的江湖阅历,两人正谈得起劲,却看见前面几步远出围了好多人,就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爷啊,您行行好吧,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不卖的啊~~” 这里是苏明一家古董店“沉香轩”的门口,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面前的壮年男子,他们周围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大爷给你这么多银子你还不卖,哼!不看大爷是谁,我们武当派的堂主你也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