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拉扯着你们都不肃静。
我退会退职的手续相继办理又惹满院冷眼,好像鱼塘里出了一条扰乱生灵的黑鱼该早早杀掉,又好像我是混入大锅饭的一块臭石头早有砸坏大饭锅的危险。
我全不在乎。我是偷了庙堂圣火的内贼,该招圣徒的唾弃。
我要撬开母亲的嘴,确认龙向光的罪孽。
看着母亲歇了几天缓过脸色来,我便问她龙向光到底是什么人?那天刚吃完晚饭两个人在客厅闲坐,母亲端茶杯的手立刻神经质地打起抖来,她眨着眼躲开我的目光说:龙向光就是龙向光啊,你还不知道他是谁?我终于要推翻大山闹革命了,站起来冒火地说: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母亲苦巴巴的脸上立刻两眼发直,她又像走神又像回忆地恍惚一阵,木木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摇头是什么含义,冲她抖着双手:您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可怜的女人又迟迟地摇了摇头。
我像笼中的豹子走来走去,而后跟吼差不多长叹一口气拉开房门下楼去了。半夜回来,听见母亲屋里慌忙插门的声音,接着是关箱子的声音,然后咔嚓一响,肯定是那把光溜了十几年的老铜锁把那只在我眼里像金字塔墓穴一样神秘的旧木箱锁上了。
可怜的女人一定又面对那只红色的旧木箱发呆了。
我到图书资料室将龙向光的资料全找出来,希望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十来本纸张低劣薄厚不同的诗集散发着陈旧的纸味儿,翻一遍就知道它们作废纸也是不受欢迎的。第一本诗集窄窄的薄薄的黄黄的印着一二十首亩产万斤粮高炉炼钢忙的诗歌,让人想到幼儿园的儿歌,扉页还登了一张龙向光的照片。十七八岁的独头蒜额头挺瘦的脸十分那个岁月。逐本翻下来,看着他由瘦变壮由小变大变老,最后变成不久前还在台上挺着身体半官僚半学究的模样。他最著名的诗句就是阳光普照大地万物茁壮生长。
还有一些有关他的报刊资料更尘封土垢地翻动岁月。居然看到他戴着红袖章与发狂的人群一起振臂高呼的照片。几十年的历史真经不住翻,要把这些资料剪贴到玻璃橱窗里展览,他龙向光只能无地自容。
我没那么形而上不关心深奥的历史沉思,只想研究一下他是否与我相像。
把他由小到老的照片扫描进电脑,与我的照片仔细比较。我这次虽然没犯疑心病,却也发现这个过去看着最不像我的父亲嫌疑人其实很像我。
而且我要命地发现,我是骨子里像他。
我也傻。我也赶时髦。我要十六七岁跑到高炉火熊熊吃饭全食堂的农村公社去也会撒欢地歌唱。高勇的老奸巨滑离我很远,孙武的八面玲珑也离我很远,陈雅虎的笑里藏刀嘴上说哥们儿脚下使绊子离我更远。
龙向光这股想天天向上的忠实愚蠢倒离我很近。
我从技术上充分论证了我和龙向光骨子里相似的生理基础。我把龙向光与其他几位父亲嫌疑人的全身像都在电脑上剥光衣服去掉肌肤剩下骨架。将我也如法炮制。比较结果,我和龙向光的骨骼最接近。这番可以和人类起源于类人猿考古发现相媲美的成果把我呆呆固定在电脑前直到天亮。
我要了却这件遗案轻装前进。
我立刻将龙向光几十年来最精彩的资料片断摘录打印成十几页,冠以“失物招领”的标题。说明这是某人遗失的历史,现公开招领。
天微亮,我就把它贴到大礼堂前的宣传栏上。我知道这个举动极卑鄙小人极犯规极讨众人厌,但这又是我报复的行为艺术。我要看看龙向光面对自己遗忘的历史是什么反应。
天大亮我又没心没肺哼着曲儿在宣传栏前的议论纷纷中穿行而过。
我发现在“失物招领”对面的宣传栏上,还无独有偶地公布了一份“文化联合会关于龙向光若干问题的审查处理决定”,其中包括龙向光将黄金辉引狼入室造成重大损失的调查处理,也包括龙向光任职期间让工程队免费给他装修房屋等经济问题的调查处理。
龙向光也就在人群不怀好意的期待中出现了。
他背着手将两边的宣传栏看完。原本已经显空的身躯更空了,让人怀疑衣服里仅剩骨架。发灰的脸更灰了,衰老得像脱了水的瓜果。就像站在阎老家伙的病床前,我又发现了我狗崽子不是东西的心软。
那些伤天害理的冤家一衰老,我就要放弃债权赔上怜悯吗?
当天晚上陈小燕又约我去蹦迪。说起我在直播节目中放出的杂种宣言,她小心地看着我问:你真不知道你爸爸是谁吗?见我没说话,她说她早就知道是孙武。
她说是她爸爸陈雅虎告诉她的。
二十六 她用人伦极限把对手全排除了
我和陈小燕晚饭后奔迪厅去,在晚霞还没收完摊的天空看到两只鹞子飞来飞去寻找合适的做爱环境,自由自在惹人嫉妒。最初以为是两只风筝,很快确认它们是活鸟。其他仰看的人可能认为它们在觅食捕个鸽子捕个雀作晚餐。
我却确认它们在寻找做爱的环境。
我和体骚喷香的女孩手拉手去玩耍的不可告人心理昭然若揭。
仅此说明我阿男并不那么轴成天钻在报复的牛犄角里不可自拔。我每天照样在电脑上码字,也照样饮食男女声色犬马。一本没掀几页的新书何必和一堆已成废纸的旧书混一路去化纸浆呢?
陈小燕说,她早就关心过我的父亲是谁。从初中和我同班同学,她就觉得我长得帅,对我感兴趣研究过我的一切有关问题。在这番多少让我受宠若惊的披露后,她说她很正式地问过她父亲陈雅虎。她父亲说第一可能就是孙武。我一边看着傍晚炎热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一边问:那第二可能是谁?陈小燕说是高勇。第三可能是谁?陈小燕说了阎老头子。我问第四可能是谁?陈小燕毫不迟疑地说出龙向光。
我当时十分惊愕。陈小燕却解释道,她早就对这个问题做过多方考察。
我很冷地问:你爸爸陈雅虎不算一个?
陈小燕摇了头:这肯定和他没关系,我可以保证。
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和我正面谈论我的父亲是谁,而且居然是一个父亲嫌疑人的女儿。这种感觉很邪门儿。我莫名其妙想到黑夜的火车站上停着一列蒙着帆布篷的神秘列车,有军人在黑暗中守卫。还想到孤身走在深夜小镇上街两边店铺一个挨一个门窗紧闭,天空中停着黄猫头鹰一样的月亮。
问到第五可能是谁?陈小燕竟说出黄金辉。她掌握的情况着实很全面。
多少年后我知道那天她有意颠倒了五个人的顺序。她确知的是第一龙向光,第二黄金辉,其余才有孙武高勇阎老家伙的可能。之所以有意颠倒顺序,把孙武高勇阎老家伙排在一二三,就是看到这三个人的女儿特别是孙薇薇其次高倩在和我热乎。小妖精想和我好,就用人伦极限把竞争对手一律排除了。
陈小燕的说法把我完全搞乱了。
龙向光这头大章鱼刚被我破获又要漏网逃脱。
都说人的灵魂是宇宙最大的垃圾场,里边装了无数欺骗无数罪恶无数荒谬无数偏见无数错误。我脑袋里关于父亲嫌疑人的判断错误大概就可以堆积如山了。本来龙向光是我最愿接受的方案。他比我大三十多岁的年龄,比孙武高勇陈雅虎之流更忠厚一些的禀性都像那么回事,又没女儿在里边纠缠人伦极限显得很爽。
现在孙武第一高勇第二阎老家伙第三,有些乱我的套。
一路乱着,到了本市最发烧的迪厅黑蘑菇房。
我连脑袋带身体带女伴儿一起乱到狂乱的迪厅里了。
中间圆台上几个半裸男女像篝火边举着兽骨狂欢的野人疯狂地领舞,下半身有限的披挂像野人护裆的兽皮。一支银光闪闪的乐队围着他们吹打,其中有一个水浒鲁智深一样的胖光头正是葫芦院里的帮副和尚。据说他们在为一位前几天卧轨自杀的女歌手募捐,吹奏跳唱格外卖力。
几百号疯得抽筋的男女围着圆台狂颠。
我想起我唱的歌谣:数不清的中年女人在公园狂跳交谊舞,那是甩卖积压的性能量。在迪厅,大多是少男少女甩卖积压的性能量。很多狂颠的动作不过是站着做爱的疯狂写照。我狠毒的眼睛早看穿这一点,便对着陈小燕猛烈地干开了。要消费才有生产,现代人早就明白这是比要生产才有消费更重要的真理。让我们的性能量玩命地挥霍吧。这台机器吃喝一催又源源不断生产出来,不挥霍机器停转就要生锈报废。是龙向光也罢不是龙向光也罢,是孙武也罢不是孙武也罢,是高勇也罢不是高勇也罢,我全不管了,在狂欢中我只认准陈雅虎被彻底排除了。
陈雅虎年龄离我最近横眉竖眼的骨子里对我最敌视离父亲的形象最遥远起码二百亿光年。
和这茬儿拜拜了我和他女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小妖精扭着细腰摆着小肥臀颠出一团热汗鲜花般放出诱人的体骚,让我想到现代聊斋小狐狸精。还是这个小丫挺最对我劲儿。高倩像匹洋种马太高大。孙薇薇长着林黛玉模样安着可怜心,太让你心酸。阿囡好像读小人书没长大专门同情落难英雄。陈小燕小狐狸精一样从小在大院里领着男孩女孩和大人捉迷藏,在谁家的门口贴个条,跑到楼上冲楼下大人扔个废纸包,活灵活现。刚才我一路上乱想父亲嫌疑人,她拉我手一口气跑上黑蘑菇房的一长溜台阶。
那股风骚热乎一下把我从古老的困扰拉进时髦的狂欢。
迪厅里金属爆炸般的音响和抽风般的色彩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摇滚年华。
我的身子骨正生猛奔腾正坚挺。凭什么和老掉牙或即将老掉牙的家伙一块儿耗时间?
在站着做爱的疯狂写照中我一笔抹杀了长时间以来的考古发现。
我宣布我和那群所谓的父亲嫌疑人毫无相似之处。我身上没有他们的血没有他们的肉,从骨子里就和他们满拧。我不是他们哪个人模出来的更不是每人一点水合出来的杂种。我就是我。
我只需要一个我的女孩和我面对做疯狂写照。
我们自己生产自己挥霍别人管不着。
没想到在迪厅又碰见一个我的泡沫父亲嫌疑人,姓蒋名帅文。
这是一个有点风流倜傥的高瘦人物,论年龄比龙向光略大一些六十多了,和我姥爷田岚的爹命运差不多。五七年戴过往右歪的帽子下了农村。后来因为蒋帅文这个名字和逃到台湾去的家伙同姓还有点寓意被剥过好多年皮,只不过他没像我姥爷投河自尽,活下来了还活出个模样,早早跳出文化大院成了带有亚洲字头文化公司的老总。
蒋帅文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迪厅的茶座嗑瓜子。
曲间休歇时,他走过来将手和蔼地落到我肩上又落到陈小燕背上胳膊上,卖个长辈。迪厅里响起舒缓的华尔兹,让烧得过热的人群歇歇凉喘喘气。蒋帅文顿时精神抖擞伸手一邀,将不好意思地说着不会跳交谊舞的陈小燕从容揽下舞厅。
在他们带领下又有几十对中年的男女走下舞池盘桓。
一连几个交谊舞曲我都眼睁睁看着不认老还装风流的家伙将陈小燕包圆儿了。陈小燕在高瘦和蔼男人的教领下有些别扭又有些兴奋地学着古典得发臭的舞步。我只好陪着被蒋帅文丢下的圆脸少妇嗑瓜子。
我不会跳我不应酬。我不想交换包圆儿这位富态女人。
终于又蹦开迪了,陈小燕一脸红热跑过来把我拉下舞池。见我还在赌气,她双手搭我肩和我面对面狂颠着哄我高兴,我不计前嫌和她面对面干开了。
蒋帅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也零碎着身架插过来。
他束着皮带瘪着衬衫瘦高的个子弯成干虾米摇着胡须招惹陈小燕。
陈小燕松开搭我双肩的手,和老少两个男人对着干开了。那一路地道的手脚既对付了我也捎带了老虾米。我不管不顾拼着夺戏蹦到陈小燕招架我不周,老虾米已经喘不过气来抖着一衬衫的汗故作宽让地摆摆手回茶座了。陈小燕一边蹦一边说:想和咱们对练,真不自量力。一句话去了我的怨气世界太平。
狂欢到后半夜,陈小燕拦“的”把我拉到她刚租下的住所。
两居室的楼房,她和一个同样刚毕业的女孩一人一间。我们稍微冲洗一下爽了身体便关紧房门滚在小床上。陈小燕告诉我,她从小就希望离家自己住,现在母亲从国外回来更逃之不及。
她问我为什么不买房租房搬出来独住?
我想到母亲病秧子样迟疑着,她却搂着我说:干脆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