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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交抱着手看着我,脸上有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闻名不如见面,你口中千娇百媚的婉容,果然美得很呢。”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奇怪地有挑拨的味道。
我定了定神,“走吧,离开这里再说。”
她且不动,只说:“走,你舍得走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喑叫自己冷静,千万不要动气,刚刚和婉容那场仗已打得我气衰力竭,我如何能这么快另起争端。”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什么,我想你也应该饿了吧?”我说,伸手想去拉她。
“你终于想到我,知道我饿了吗?”看,火药味越来越重了。
“你是怎么回事呢?我不是早就将婉容这个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么?你还生什么气呢?”我叹口气,你又何必介意过去的事呢?我说完自顾向前走。
她加快脚步跟上来:“你的意思说我是在妒忌了”
“难道你不是么?”
“哼,我才没有妒忌,我是在气你没骨气。”
我停住脚步,旋过身来,因刚刚背住她而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没有骨气!”她提高了声音,一张平日总带笑的俏脸现在绷得紧紧的,“人家分明不要你了,你还在死皮赖活的缠着人家大献殷勤做什么?”
“你懂得什么?你才认识她有多久?”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才不信她会这么快就决定嫁给别人!”
“你不信?人家亲口对我说的;你凭什么不信?她还告诉我那位黄先生虽然只比她大一些,但非常懂得迁就她,体贴她——”
“她说什么你都相信?”我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不信?”
“那你对她所说的话,她也应该相信么?”我说:“你是不是告诉她,我们准备结婚了?”
美玉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咀里却是毫不退让。“我——我是为你的面子着想,故意气她一下。”
“你故意气她?”我想起婉容那冰冷而受伤的双眸,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你凭什么在我俩中间插一手?你有想清楚吗?如果真有那个姓黄的,他为什么不随时在旁照顾婉容,而是将她丢在那儿,任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说到最后,我差不多是用吼的,将美玉哧得整个人楞住了。
“你——你凶什么?”她那对大眼睛眨呀眨的,像拼命想忍住不哭,连那面颊两旁的两个小梨涡也都现了出来。
我禁了声,楞楞地望着她,有点不知所措。如果有谁经过看见我俩就在大道上怒目相对的情景,一定会把我们当作一对怪人。
爱海波涛(15)
“美玉——”我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她和我闹,她故意气婉容,不也为了喜欢我,妒忌心驱使下才做出来的么?我为何要同她计较呢?
但我不出声还可,这轻轻的一声呼唤,却将她的泪水全引了出来。只见她低下头,抽抽噎噎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一脸。
“美玉,不哭,是我不好——”我忙上前搂着她的肩膀抚慰她。“你乖,就别哭了吧。”
她却哭得更大声了,凄凄切切的,像气也透不出来。
“别这样,如果有人路过看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根本就在欺负我嘛!”在忙着哭的当儿,抽个空回我一句,又继续哭。
“我那有欺负你呢?”
“你有,你方才明明凶我!”她的哭声小了,骂我的声音却不小。“我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凶过我!”
“美玉,你听我说——”
她伸手掩着耳朵,一边猛摇头。“我不听!”
这时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经过,那掩咀偷笑的表情让我窘得想钻到地下去。
我用力板她掩在耳朵上的双手,眼角瞥见又有一个人在不远处走过来,急得大叫:“你就不肯听我说,我可要先走了。”
她的手始终不肯拿下来,还堵气地和我不断挣扎。我火大了,放了手,大步走开,她却又抽抽噎噎的叫住我:“你——方华,给我站住,你想去那里?”
刚才在婉容家华哥华哥的叫得多亲热,这当儿却连名带姓地叱喝我起来了。唉,女人呀女人。
“我说你不听,只好去请救兵呀!”
她泪痕未干,却又嗤一声笑出来。“乱讲,你这么坏,谁肯来救你?”
晶莹泪珠还挂在颊边,咀巴笑开时两颗小小的梨涡却迫不急待地现出来,那模样煞是可爱,我叹气,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说:“我的心正难受得很,就当如帮帮我的忙,别再闹了,好不好?”
这次她没再挣扎开,默默地由着我,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踱去。我本没有兴致游玩,但美玉老远地从广州跟我来,不能不稍尽地主之谊。
我带她到振华桥附近,顺着河堤泛舟向家方向驶去,想起上次与婉容共游时的情景,不由得无限唏嘘,记得当时我们还曾因婉容坚决不肯去探望我母亲而闹过不快,这次想来却觉得婉容的第六感觉比我的强。
是否女人的第六感都比男人的要强。
“你是在想你的婉容了,可是?”这是我们上船后,美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早点下船,先到处逛逛再散步回家好吗?”我顾在右而言他。
我故意带她四围走,一直到差不多夕阳西下,我们才转道回家,美玉以为我故意讨她欢喜而再展笑靥,而我,事实是需要多些时间来消除我心中的不满——对母亲的不满。
事已至此,就算我们母子间再来一次世界大战,又能改变些什么?姨婆说的好,母亲再怎么过份,出发点也是为我好,更何况一个做儿子的,又如何能够记恨自己的母亲?
每次想起姨婆,心中总感到一丝的温暖。噢对了,这次回去之前,无论如何得去见见姨婆。上次离开得太仓促,根本没有向姨婆说再见。
再也想不到,我亲爱的姨婆竟已在我母亲家等着我。在看见她那一刹那间,我几个大步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口里一叠连声的嚷:“我的好姨婆,想死我了!”
平日伶牙俐齿的姨婆此时亦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两眼还因激动而闪着泪光,我妈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对美玉只说:“邝小姐你看他们的亲热劲,好像她才是她妈!”
姨婆听了这话,倏地脱了我的搂抱,睁圆着眼睛说:“我是他的妈?你开什么玩笑!老来得子也就算了,叫我未婚生子怎么成!”说得每个人都笑了,美玉笑得尤其开怀。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姨婆望着她的目光;总是怪怪的。事后证明我的看法并没有错,更不是因为我多心,姨婆打从一见美玉的面,对她就相当冷漠,一直到我们要离开那天,她大概没有主动和美玉说过多过十句话。
幸好美玉不是一个心细或敏感的人,似乎并不因姨婆对她疏离的态度而放在心上。有一天晚饭后她甚至福至心灵地对我说,怎么你姨婆只痛你一个人,对别人都不甚了了?我终于放下心来。
我留在东莞最后那天晚上,姨婆找我出后院纳凉,我就知道她有话要和我说。当晚不算太热,有些微的风,正是在户外纳凉的好时机。
我和姨婆挑了个远离房子的角落坐下,一边扇扇子,一边嗑瓜子,使我想起以前在外婆家的岁月,我们祖孙三人常常这样惬意地消磨一个晚上。
想起外婆,无由来的又是一阵心酸。“阿华,你是真心欢喜这位邝小姐么?”看,朝夕相处多天,姨婆口中仍是邝小姐,不是美玉,可见她对美玉仍有介蒂。
“姨婆,你不喜欢她是不是?”我笑问。
“怎么你这孩子,长得这么大,还作兴用问话代替答案,别给我玩这套,你姨婆年纪大了,不能再容忍这套了。”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其他的你问什么,我照实答什么,好不好,姨婆。”
“啧啧,居然和姨婆做起卖买来啦。”她笑开来,夸张地向四方望了望,才压低了声音说:“唔,我对那个妞儿是有点意见。”
爱海波涛(16)
“你觉得她那里不好?姨婆。”
“我不喜欢她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让人捉摸不定,不知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还有呢?”
“我看她有点小姐脾气——你知道吗,阿华,做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某方脾气烈,另一方会很不好受。”姨婆叹了口气,接着说:“现在她对你正热呼着,也许你不觉得,以后——”
我笑。“这点她自己也同我说过,她遗传了她父亲的臭脾气,不过我倒不觉得——”
“你不觉得是因为你们相处时间不够长,——唉,总之记住我所说的话,千万别急着成亲,要好好考虑,好好看清楚,结婚可是人生中的最大赌注啊!”
“我会的,姨婆,我并没有打算结婚,起码在目前没有。”
“咦,但我看你妈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够早点将日子订下来——”
“那是妈一厢情愿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意思。”提起母亲,我的语气不由得有点冷了下来。
“还在生你妈的气?”姨婆望着我,蹙着眉。“听姨婆说,你妈向来最疼你,做什么也是为着你好,不能气她,更不能记恨她,知道吗?”说到这里她抬头望天,忽然说:“其实照我的意思,还是婉容好,只不过——天意弄人呀!”
我低头不语,不敢将心里的念头向姨婆说出来。明天我就要离开,而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在我离开前再想办法见婉容一面,就我一个人。
“我看你走之前,还是和婉容那丫头交待清楚好。那个丫头心眼见实,不要太委屈了她。”姨婆说。怎么她会留心到呢。
我不敢告诉她的是, 我不是想向婉容交待清楚,而是要她向我交待清楚。我要再清清楚楚地问她一下,是不是真的不要我。
翌日天蒙蒙亮,屋子里的人都未有动静,我就悄悄地出了门,直奔婉容家去。我知道外叔婆向来早起,也就毅然伸手拍门,在大清早。
外叔婆很快来开门,一副刚梳洗完的模样,但我才喊了一声外叔婆早,她就手一动,想关上门。
“外叔婆——”我伸手推门,不让她关上。“我马上就起程了。请让我再见婉容一面。”
她看着我直摇头。“怎么你还不肯死心呢?”这样吧,你且等一会,我进去看看她起来没有。
“多谢你,外叔婆。”
不知过了多久,我都累得快站不住了,外叔婆才算再次将门打开。“她昨晚咳嗽了一夜,现在很累,要我告诉你多保重,不想见你了。”
“我只想和她谈几分钟,不会耽误太久的。求你了,外叔婆——”
“你还是走吧,你不会不知道她那执拗脾气的,是吧?”门又关上了。
我大急,也不管时在清晨,伸手将门拍得彭彭作响,但没反应。我跌坐在地上,双手掩着脸,心里充满了绝望。然后我又站起拍门,不得要领复又坐下,然后又拍门——这样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
门内没有半点声响,倒是住在不远的邻人打开门来看我一眼,恶狠狠地。我看看时间,不觉已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婉容,你好狠的心。
我的心像死了一样,再也没有波动,也再也哭不出来了。我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家走,没有伞也没有帽子,也不觉热。到家的时候,太阳正亮得扎眼。
屋里的人全起来了,看见我也不多说什么,只姨婆嚷嚷出来。“哎呀,快点去冲个澡,我去替你拿干净衣服替换,冲好澡就来吃饭,饭都预备好了。”我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背后衣服早湿了一大片。
午饭还算丰富,母亲不知那里弄耒了几条小鱼。还有母亲特意为我准备的酸梅汤,我却食不下咽,只默默连尽三大碗酸梅汤,美玉在一旁抿咀笑,说:“怎么你喝汤的样子,像那些洒鬼喝酒一样?”
如果是真的喝酒倒又好了,这样喝三大碗,喝醉了岂不是好?一醉能解万古愁嘛!
本来午饭后就要起程的,我却临时改变主意留下来,拉着母亲、姨婆和美玉一起开了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我们人手一杯茶,共坐在桌边,气氛很安静,弟妹们全出去玩了。
就在那个时候;住在常平的姑妈气急级败坏的撞入门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天大喜事啊罗湖边境开放啦; 解放军送我们去香港啦!”
“这怎么可能呢?”我答,显然被弄胡涂了。
“许多人被送回来”姑妈稍为安静下来。
“被谁送回来?”
“但不是被解放军送回来;而是被英国边防警察送回来的!”
“那为什么中国方面会放人呢?”
。“我猜想中国方面想暂时舒解缺粮的压力吧”姨婆说;好像知道了答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