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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半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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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你对我色迷迷的; 所以我叫美玉不要来,我和干爹约好先考考你的定力。〃 
  〃那我的定力怎么样?〃 
  〃不合格;零蛋〃! 
  〃那也不一定; 我是和他们打赌来的。〃 
  〃谁是他们?〃 
  〃我那一群年轻的同事呀! 他们说若我能把你约出来;他们会请我吃饭。〃 
  〃原来如此〃曼如说:〃美玉; 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罢!〃 
  〃不过; 美玉;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提过曼如呢?〃 我好奇的问。 
  〃 她刚从德国回来; 是专程赶来看程先生的;程妈妈那天因程先生住院;怕起来;程先生就叫她打电报催她回来;怕以后见不到她了!。〃 
  〃我们两个当中;他还是疼曼如多些……〃 美玉说来有些酸溜溜的。 
  〃也不一定;干爹一直叫我请你来;后来还是决定先逗你一下……好了;我们看完戏;一起去看他好了。〃 说完再从手提袋里拿出三张戏票。 
  〃不!〃我赶紧说〃 还是你一个先去,他们认得美玉; 拆穿了;我们的一顿饭就泡汤了。〃 
  〃你说的也是。〃 曼如说;满脸得意的神气。 
  好个美玉,这次将我整垮了,事隔多年回想起来,她始终是在乎我的。而这一次不快经验,在我们的婚姻来说,无疑埋下了一枚炸弹。 
  一九六七年二月;时逢谊父六十大寿;在台北园山饭店大摆宴席;各地的政商名流均前来祝寿;美玉跟曼如和她们的谊妹丽娴忙着招呼客人;我则独座一旁;面对桌上鲜艳的春菊;想起外婆寿筵的情景;想起了婉容;心中百感交集;正是: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心中默默的念出一首诗来: 
  渡海辞家已五年; 他乡改岁借华年; 
  觞飞满座人皆笑; 酒濡愁唇窈自寒。 
  眼内新菊香有恨; 闺中芳蕙露应泫; 
  形损都因人远去; 伤心春色盼归船。。 
  一九六七年三月,美国纽约附属医院又来信催我去上任,但我一心只想回香港,而台湾甚至美国医生都不被香港承认。我左思右想,决定先接受下加拿大维多利亚总医院的聘书任实习医生,一年后先考加拿大医生牌,再将英国医生牌拿到手回香港发展。 
  心里只想着尽快去香港;只有这样我才能再次见到婉容。 
  一九六七年五月,我终于得到台湾当局批准出境,得出境证拿到手。一九六七年六月,教育部陈秘韦设筵为我饯行,老实说,在席上向各人举杯的一刹那,我并没有风光的感觉。只感到多年的奋斗,享受小小成果的满足。 
  所以回到家里扭开电视,看见自己的模样出现在新闻节目上,报导员在一旁介绍说:“这位方华先生,就是我们国家致力培养的,第一个由大陆来台的青年,变成优秀医生的成功例子——时,”感到有点啼笑皆非。 
  美玉倒是很开心,一直笑着调侃我:“唉,嫁给你以来,这才尝到与有荣焉的感觉。” 
  一九六七年六月十五号,我记得清清楚楚,终于由台湾飞到久违了的香港,见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婉容。 
  她身段窈窕依旧,容颜清丽,但那对令我魂牵梦系的单凤眼已无复当年风采。来接机的人很多,舅父舅母,姨丈姨母和表弟妹等都在场。我只能对呆呆地站在一隅的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美玉只瞄了我和婉容一眼,便忙着打点行李,并和各人寒喧,表现得十足贤妻良母,我面带笑容,和每个人握手打招呼,在轮到握住婉容的手时,心头一阵酸,阴阴掉下泪来。 
  舅父将我安顿好在一酒店里,神情严肃地拿出台湾及香港两份报纸给我看。原来我出国深造的消息,两地都有报导。为避免麻烦,舅父嘱付姨丈一直陪着我,除了家人外,一概不见客。 
  十六日晚,婉容来酒店找我,而美玉刚好不在。在开门那一刹那;我深深感谢美玉被她姨妈拉去见叔公去了,不然我又那有机会和婉容相对尽诉心中情。 
  我俩为怕碰到熟人,特意不在酒店内餐馆用餐,而是随意沿着海旁踱步,感到饿了才找个小馆子坐下,边吃边继续我们的谈话。 
  “你这些年身体都好吗?旧病没有再复发吧?”一直牵挂着她的健康,此刻才有机会当面询问。 
  她轻轻摇头,“许是生了两个小孩,月子坐得好,体质比以前强多了。倒是你,还是这么瘦,身体没有毛病吧?” 
  我见她斜钭地依靠著椅子上;用手托着晕红的脸庞;神色娇媚无限而双眸又带着深情, 
  我望着她关切的眼神; 我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就想伸出手去,像以前一样,握着她的手吃饭,边吃边揉,心里又踏实,又温暖,但手伸出一半就停了,她已是人家的妻子,人家孩子的母亲,我怎能造次。   
  爱海波涛(34)   
  她却主动地伸手过来,很快地握了握我的手,又放开了。“你的身体没毛病吧?”她又问了一次。“尿里再也没有血了吧?”她又问了。 
  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许久以前的旧患,她却仍悬念在心里。这么一个真心爱我,真心关切我的人,为什么不能常常伴在我的身边? 
  我心酸难禁,像个女儿般地低下头来,强忍那欲从眼眶涌出来的泪。以前和她种种相依相偎的片段,又匆匆地在我脑海里翻滚一遍,我大力摇头,不能再想啦! 
  抬头看她,却见她在悄悄拭泪。我再也顾不得了,从我坐的卡座绕到她那边,不敢抱她,但紧紧握着她的手,取出手帕为她拭泪。“噢,好婉容,别哭!”我自己的眼角却也湿了。 
  “你——”她哽咽着:“你坐对面去,让——让人家看见不好。” 
  一句话,顿时将我惊醒了。婉容已是属于人家的,不再是我的,我不能,也没有权利将她抱在怀里了。 
  我突然想起李义山的无题诗。我轻轻的说: 婉容; 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念的那首李义山的无题诗吗? 
  她点头; 轻轻的念着: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络,青鸟殷勤为探看。 
  她念着念着; 早己泪眼模糊了。我亦己泪眼盈眶。 
  我乖乖的回到原先的座位,将手帕塞在她手里,静待她渐渐止住眼泪。“他——他对你可好?” 
  她擦干了泪,望着我点点头。“好,他对我很好。” 
  我细看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心稍稍宽了些。“你的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他?” 
  “男孩子像我,女孩子像他。” 
  我有点失望,如果女孩子像她多好,我可以将她小小的,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像疼自己女儿似的疼她,未常不是一种阿Q式的补偿。 
  “你在想什么?你才刚结婚,还未有孩子吧?” 
  我摇摇头,忽然想起也许我和美玉该生一个,可以耗尽我的爱,可以止住我对婉容的思念。也许生一个长得像她的?看我想到那里去了? 
  “你怎么老爱胡思乱想?都这么多年了?”婉容看着我摇摇头,笑了。这是自重逢以来,我第一次见她笑。 
  对呀,我向来爱幻想,以前在中山医学院,念书念累了,就用思念婉容来做奖赏自己的礼物,有时我会暂且将书本放下几分钟,闭着眼睛幻想以后和婉容结婚成家,儿女成群的情景,幻想她夜夜蜷伏在我怀里,任我搂抱爱抚她的情景—— 
  幻想总是甜的,而现实总是苦的,现在婉容就坐在我的对面,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我连对她幻想的权利也没有了。什么时候,连我想念她的权利也没有了呢? 
  我长长的叹气。 
  “她好吗?她对你好吗?”婉容问。 
  “有时好,有时不好。” 
  “为什么?”婉容皱起眉头:“那你对她呢?好不好?” 
  “我不知道。”忽然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对美玉好吗?我真的不知道。“也是有时好,有时不好吧?” 
  “怎么可以这样呢?”婉容的眉头越皱越紧了。“我看美玉美丽、聪明又善解人意,你应该对她好一点——” 
  我承认美玉美丽聪明又伶俐,可是——可是,我们这段婚姻——我又长叹一声。“婉容,我们难得见面,不要去说她吧,告诉我你这几年的近况好不好?” 
  于是她告诉我,现在过的是典型家庭主妇式生活,早上为丈夫儿女作早餐,送儿女上学,晚上督促女佣做丈夫儿女爱吃的菜,假日则一家大小出游,生活过得平静而满足。 
  “你快乐吗?”我想问,但不敢问。我不想她不快乐,而她的快乐无疑令我感到难堪。因为那些快乐,原来是属于我的。 
  我们吃完晚饭,又一起踱步回我住的饭店,然后她打电话叫她先生来接她。我陪她站在酒店门前,等他先生开车来接她。 
  她先生准时来到,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到他们家作客。然后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从他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爱她的,一颗心头石,终于放了下来。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日,由香港乘机到加拿大,先在某台大旧同学的招待下,在温哥华(Vancouver)逗留玩了四天,这里居民的祖先多来自英格兰;保持着传统的英格兰作风。彬彬有礼却自视甚高。这太平洋岸边的花国城市;真是美得迷人。我们住在海边的英格兰港弯大道的公寓里;窗口正对着太平洋。旁边就是那世界闻名的史坦利公园(Stanley Park),那里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层叠着浓密的枫树;可惜那时是六月;看不到那红似艳阳的枫叶。但春风过处;一丝丝的树枝在轻轻摇曳;远看如一缕碧绿的轻烟在舞弄着。。眺望远方就是那蔚蓝天空下无尽的太平洋。 
  我们还去了离温哥华50哩的世界有名的维多利亚植物园( Victoria Botanic Garden)。那里种着世界各地来的奇花异草;万紫千红;美不胜收。我们在园中整整逗留一天;傍晚才回温哥华。 
  温哥华实在是太美了,以至我多年之后,仍找机会回耒到温哥华总医院访问进修时;特别回到当年魂牵梦系的英格兰港弯大道,还在一幢面向太平洋的公寓中订下一个单位,作为以后度假之用。美玉也极为喜欢。只等大厦委员会批准便可成交。等了一个多月,才接房产经纪来电:   
  爱海波涛(35)   
  “ 恭喜你,方博士,你的申请获得大多数委员通过,批准你入住该大厦。真为你高兴,你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华裔加拿大人!” 
  我却不以为然。我早知英裔的加拿大人有他们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与他们同住一楼并不是件会令人开心的事,于是我答道:“ 谢谢他们那么看得起我,可是我现在决定不买了”“ 为什么 ?”是震惊的声音。 
  “ 我怕那些英国老爷太太们听不懂我们的中国腔!”说完就把电话挂上。 
  第三天友人约了几位在温哥华的台大校友到唐人街晚餐。第二天飞去加拿大第一大城蒙特利尔(Montreal),由美玉当时在麦基大学读韦的堂哥接机并招待,也玩了四天,该城风景亦甚美,优雅而富欧洲风味,有北美州巴黎之称; 祖先多是法国来的移民。本地人多操法语。和温哥华不同;他们客气而热情;并无特别的优越感。只要你略通法语;他们就把你当作亲兄弟姐妹。那些年轻女郎热情如火。你在那些露天咖啡店和她们邂逅;一小时后她们便拖着你的手逛街。或坐地下快车(Metro)到世界搏览会跳舞。 
  二十八日,终于来到哈利法斯{Halifax},趁离去医院报到还有一天的空闲;于是踏着晨曦,漫步游览这个大西洋岸边的小城市,风景宜人,依山傍水,城内花木茂盛、郁郁青青,到你爬上海边的小丘,看那苍茫的深兰的大海,中间点绝着连环的青山,远处的青山被翠微的云层包围着,忽焉似有,再顾若无,最远便是茫茫苍海,长幅横波,海的尽头,不就是天的另一角,我那慈母倚门仰望的家乡么? 
  一股淡淡的乡愁冲上心头,我默默地念着 John Masefield 的海之恋Sea…Fever: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s again; 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And all I ask is a tall ship and a star to steer her by;And the wheel's kick; and the wind's song and the white sail's shaking;And a grey mist on the sea's face and a grey dawn breaking。 
  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s again; for the call of the running tide ;Is a wild call and a clear call that may not be denied;And all I ask is a windy day with the white clouds flying;And the flung spray and the blown spume; and the seagulls crying。 
  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 again; to the vag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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