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况,这阵子总腻在婉容身边,已好久没回家探望我母亲了,婉容为何如此不体贴我,我心里犯疙瘩,一路上没说话,她也是,想是心里也不痛快。
船一泊岸,我就直接送她回家,在她门前道了晚安,没进门就走了。临走前大概瞄到婉容两眼红红的,但仍是硬着心肠走了。
老实说,也不是单气婉容不迁就我,而是想到我母亲不肯接纳她的可能性,其实是满大的。她这一拒绝见我母亲,不是明明白白的提醒了我,我们前面的路并不顺坦吗?
一推开院子的门,已闻到浓浓的菜香。我大踏步地往屋里走去。姨婆从屋里迎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满脸喜色:“阿华,你回来的正好,正心急着不知找谁念给我听呢?”
我接过她手里的信,一看就知道是大舅舅从香港寄来的信。每逢外婆住在他家,他总三两个星期来一次信,向我们说说近况,或外婆的身体状况什么的。
大舅父向来就是个周到的人。
“姨婆,快坐下,我来念给你听。”我拉着姨婆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将信大声念出来——“亲爱的阿姨和阿华,在提起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心里真是悲痛不已——”
念到这里,心知不妙,与同样面带忧色的姨婆对望一眼,一颗心怦怦乱跳,“妈已在昨晚午夜时分仙逝,因为中风,事发突然,大家都接受不了——”是的,我亲爱的外婆,我也接受不了。我哽咽着,而姨婆早已泣不成声。
“可幸,她走得没有多少痛苦,只是没来得及向我们交待什么,心里终是——另阿华母亲及其他亲戚,我已另函通知——”我放下信,忍不住痛哭起来。
“阿华——”姨婆拍拍我的头,想说点什么,却哭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姨婆本是外婆家买的丫头,因为两主仆投缘,自少便结拜为姐妹,感情一向深厚,叫她如何接受这个打击?她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楼着她小小的身子想安慰她,但自己却不也是悲痛难抑;尤其想起近月来总因恋挂婉容,不但外婆在家时疏忽了她,就连她在香港时向她问安的信也少写,心里更是痛。
自十岁跟在外婆身边生活,真是尽得她和姨婆的疼爱和悉心照料,一直想着将来学成成家,一定要将两位老人家接到自己家里好好奉养。但……
我和姨婆相拥痛哭良久,也不知谁哭得比较肝肠寸断。翌日,我妈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还未及说话,已和姨婆哭成一团。
一直到晚饭后,我们三个人才算抹干了泪,坐在偏厅里商量外婆的身后事,大舅父在信中说正式的丧礼会在香港举行,我们这里只随便开个简单的追悼会就好,大家都无异议。
追悼会就在数日后在家里的大厅举行。
母亲和姨婆甚至福喜都哭成泪人,我没有办法,只好在长辈亲戚的协助下,扛起一切的任务,像迎宾,像朗诵外婆生平、像致谢词,生平第一次,我自觉是个完完全全的成人。
外叔婆和婉容也来了,两个人都哭得泪眼模糊,我和婉容一直到我站在门口送客,而她要离去时才能单独面对片刻,她握着我的手,望着我一会儿,大概想说些安慰我的话,但从她面颊簌簌流下的泪却让她什么也说不成。
我忍住泪向她点点头,表示她想说什么我全知道了,她才跟在外叔婆身后离开,走时低着头,仍在抹泪。
往后几天,我都安心地呆在家里,陪着母亲和姨婆,整理追悼会后还需清理的琐事,陪着她们聊天,做个称职的儿子和晚辈。
等再见婉容,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期间我当然有想念婉容,而且想念得发狂。白天上学,随着母亲忙这忙那还好,晚上躺在床上,婉容的影子却即时侵占了我脑海,思念故然苦,想不思念吧,又不行!
其实就算母亲在,不方便找婉容,偶尔偷溜出去总可以的,但每当想起因为陪婉容,而少了陪伴外婆,在她去世前还得惹她不快,心里痛楚难当,想着只能如此自虐才能稍抒苦楚。
但我怎么没想到,陪着我受苦的还有婉容。
母亲走后,当晚我就去婉容处,外叔婆替我开的门,脸上没有笑容。
“外叔婆——”我嗫嚅着。
她半响没说话,然后长叹一声,才说:“去看婉容吧!”
我向她尴尬地点了点头,忙向屋内走去。婉容不在客厅,当然就在自己的房间。门未关,我在房门处站住,看见她正背对我坐在书桌前,好像在看书,又好像在抄写什么,动也不动。
“婉容——”我轻声唤她,生怕惊哧了她,但她还是被哧着了。猛地回过头来,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
不伦之恋(13)
我站在原地,呆望着她,也哧坏了,才半个月不见,她怎么瘦了这许多了,整个人像脱水一样,瘦了足一圈。
她却忽然微笑起来,说:“阿华,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看,脸都尖了。”
她说我苦,她不但不怪我,还心疼我瘦了,我上前握着她的手,望着她那晶亮的眸子,
心里全是歉疚。她用另一手轻拭我的面颊,温柔地说:“事情都忙完了吧!”
我点了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碍于外叔婆在,真想将她拥在怀里。现在我只能痴痴地望着她。
“对不起,婉容。”我好半天才说。
“别这样,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天因为你不肯去我妈家发你的脾气,我也不应该这许久才来,累你挂念。”我将她的手紧紧抓住,诚挚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笑笑,没说话,一双手任我握着。我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痴痴地互望。在这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我的至爱,是别人无可取代的。
“唉,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呢?”外叔婆在门外嚷:“出来喝杯茶,吃点点心吧。”
吃完点心,本想带婉容出去走走,但因为外面风大,而她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打消了这念头。
“你母亲还好吧?”外叔婆在一旁问。
我点点头,“现在好多了,多谢外叔婆关心。”
“多谢什么呢?不都是自己人嘛!”她说完便道晚安回房去了,整个晚上,她就只和我说了两句话。
“你妈还在气我呢!”我对婉容轻声说:“怎样哄她欢喜才好。”
她带笑地横我一眼。“哄倒不必,你不要再半个月才来就好。”说完不觉涨红了面。
“我怎么还敢!”我说:“就算不怕外叔婆生气,也怕你再瘦下去呀!这样瘦下去如何得了!”
“人家才不是为你瘦呢!”她撒娇地。
“是吗?那你在案上新抄的鹊桥仙,又是为了思念谁写下的?”
“你怎么去我房间偷看我写的东西”她佯作生气地:“一定趁我在厨房热点心的时候,对吧!”
“咦,秦观的词,我本来就会念,何用偷看你抄写的?”我故意强词夺理逗她。不信我可以念给你听:“织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使胜却人间,无数——下面的你能背出来吗?”
她看我一眼,很快地接下去:“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雇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忽然蹙起眉头。
“怎么不高兴了!”我问。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这首词忽然带给我不好的预感,我是怕我们——”她没有说下去,因为不用说下去我也会明白。其实不止她怕,我也怕,如果我俩不能长相厮守,真不知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怎么无端端地又要为一首词伤感呢?”我强笑着安慰她:“看,你竟真的越来越像林黛玉了。”
她不语,却仍愁眉不展。
我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好让她面对着我。“你信我,不要信你的预感,好吗?”
她望着我点点头,轻轻地,又带点无奈地。从她的眸子里我看得出来她仍在担心,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从不敢告诉婉容;母亲对她的成见有多大,又或者说母亲因这次回来奔外婆的丧,意外的和我有过几次长谈终让我清楚,也不能不面对现实——婉容那天坚决不去拜访她,竞是对的。
母亲何止对婉容有成见,她根本就将外公死后娘家没落,生意失败,又间接害死小舅的事全算到外叔公头上。外叔公人已不在。她就将这份怨恨转移到外叔婆和婉容身上。
我不敢相信,受过高等教育,一向明事理的母亲在处理这件事上,竟如此执拗和不讲理。我曾不止一次向她暗示,最近我常到婉容家去,察看她有何反应。她却只淡淡地说:“别到处走动,心玩野了,读不好书的。”
从小到大,这是母亲第一次用读不好书作为理由反对我去玩,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她知我素来用功,母亲之前更一再鼓励我多参加学校的活动,不要读死书。
她这样劝我,当然是针对婉容。
这番话,我没有和婉容母女提起,恐怕本就多愁善感的婉容多担心事,只是每两个星期就自动回家探访母亲,与弟妹们相处两天,几乎从不间断地,用另外一种方法安母亲的心。
我再没有劝婉容往探母亲的念头,她当然也乐得不提,倒是外叔婆间中会试探我的口气,看看我有没有将整件事告给母亲知道,又母亲对婉容有何意见等,我总籍故迥避问题,雇左右而言他。
也许我年纪还小,也许我个性不够坚强,我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外婆过世不到三个月,东江水暴涨,河水一举冲散堤岸,尽流向东莞低地地带,婉容母女所居的祖居正处河边,首当其冲,成为第一批无家可归的灾民。
不忍见她们满脸惶然,我硬着头皮向姨婆请求,准也们母女暂住在外婆家大宅,没想到姨婆一口答应,非常爽快地。
“多谢姨婆,”我又感激又惊喜。
“不用谢我”姨婆慈爱地望着我说:“你和你外婆,是我今生最疼的两个人,我不忍心令你心里为难的。”
不伦之恋(14)
“姨婆——”我一阵赦然,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赶快接她们来吧。”姨婆叹气,“如果你外婆仍在生,一样会答应你的。”
没有比能和婉容朝夕相处更惬意的事了。一场大水竟意外给了我许多好日子,再不用往返婉容家,就不用奔波路上,早上睁开眼睛就可见到她,临睡可亲自送她回房道晚安。
老天爷待我何其厚!虽然在这美丽日子背后有一段非常不愉快的插曲——母亲气我自作主张,连续几星期不来看我,只派人捎了封信来,在信上着实骂了我一顿。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母亲责骂,心头当然甚感不快,但这种不快很快被能与婉容朝夕相处的快乐盖过。只想着有一天等母亲气消了,再向她好好陪罪解释。
但母亲这一气,比我预期要长久,我写信向她解释,不见回信,甚至我生日那天,她也没来,当天我左盼右盼,直至天黑,仍不见母亲出现,才算死了心。
姨婆为我预备了许多菜,但我心里惦记母亲,胃口全无,只不肯扫大家的兴,才勉强吃下一点,婉容见我烦闷,饭后备了一点果品,说月色够美,要陪我赏月。
那夜的月亮是很漂亮,又大又圆又亮。我拉着婉容的手问她:“你愿意今生都像今天般陪着我吗?”
她晕红了面颊,回答得却很清晰,“阿华,今晚月光为证,我婉容不只今生,如有来世,一样愿与你长相厮守”。
我大喜,拉着她向月光跪下,说:“我方华今在此立誓,我与婉容矢志相爱,生生世世永为夫妇。”
当时我十八岁,婉容十八岁三个月。
生日过后不久,我便高中毕业。由于成绩优异,我被挑选直入沈阳第一军医大学,而无需要经过考试,这个机会对别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而我,既不想与婉容分开,更不愿远离母亲,好事反变烦恼事。
蔡光明一迳取笑我自寻烦恼。“真想不到老兄你还真是个情圣呢,怎不学学我,男儿志在四方,将感情事撇在一边嘛!”
“你说将谁的感情撇在一边!”我反唇相讥,“是王淇的?还是林芷玲的?”这两个妞儿他已追了一年,连边也沾不上。我故意挖苦他。
他使劲瞪我。“别说我没有警告你,王淇不知怎的,一直对你很有意见,小心她在背后打你的小报告。”
王淇就是那个活跃校园,老爱将马列主义挂在咀上的模范革命生,也是校内同学眼中公认的美女,甚至称她校花的也大有人在。
“我根本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她对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