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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道者曰:万物皆有定时。
故,战争有时,和平有时,且往往同时。
就如此时的沙加和穆正在一所豪华的歌剧院等待音乐会的开场,会场不大,听众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座位。这是智利著名作曲家兼指挥米斯特拉维斯的新作发表会,只招待少数的记者,一些著名的音乐家和有品位的世界巨富。沙加对交响乐兴趣缺缺,但穆从小就很迷这位充满拉美风情的音乐家。米斯特拉维斯五年前突然宣布隐退,这次复出引起了世界轰动,而沙加和穆所在的音乐会只是他新作的预演。穆激动得拿出牛奶,沙加傻眼了:“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好歹是音乐会,看看你周围。”
周围的人果然对喝着牛奶的少年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在惊讶这个会场竟然有学生出入,这个歌剧院的设备非常奢侈,每个座位旁都有一张小型方桌,上面放了名贵的淡酒和精致的高脚杯,谁会想到有个男孩竟然拿着廉价的牛奶。穆毫不在意地盯着幕布:“无所谓,现在又不是办公,小人,别在这煞风景。”
“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人认识雅典学派,有没有人知道你就是雅典学派的外交部长。”沙加冷哼。乐池中已经有人来来往往,十位穿了礼服的司仪小姐将托盘上的乐谱逐一呈给在座的贵宾,沙加无心观看乐谱上的介绍文字,却对到场的人充分观察,这时身后有人说话:“副会长,外部,你们也来了?”
“你是?”沙加和穆同时回头,穆想了想说:“文艺部的奥路菲对吧?”
银发少年点点头,为两位上司介绍自己身边的女孩:“这是尤丽狄斯,我的女朋友。”
“你好,你是学习部的吧?”穆充分发挥他优良的记忆,沙加只是颔首,奥路菲将手中印刷精美厚重的册子翻开:“原来二位也喜欢米斯特拉维斯,这次他的首演选在雅典,真是幸运。”
穆见奥路菲一副急于和他们探讨乐曲的模样,连忙说:“我们只是喜欢听,其实一窍不通。”奥路菲掩不住失望,又有些好奇:“这次预演的门票相当难弄,二位的票?”
“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给的。”沙加耸肩,对这两张门票他相当怀疑,总觉得阿布罗狄另有企图。
“我的门票也是朋友赞助的,哦,他来了。”说着奥路菲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苏兰特!这边!”
走来的人竟是波士顿商学院高中部副会长苏兰特,他看到沙加和穆微微诧异,礼貌地打过招呼,坐到奥路菲和尤丽狄丝身边。三人随即开始讨论演出的曲谱,其间充斥沙加和穆基本不懂的音乐术语,二人放弃倾听,同时转过了头。沙加随手翻开那本乐谱,上面有音乐家的详细生平,乐队的整体介绍,新作的概况和完整的曲谱。
“第一乐章,伊甸园。第二乐章,巴比伦。第三乐章,耶路撒冷。第四乐章,耶稣复活……”穆轻声读出乐章的名称:“这是圣经史略吗?好像不连贯……”
“好像是毒品的名字……”沙加突然想起以前他所杀的一个毒枭:“这些名字全是著名的毒品。一个比一个毒。伊甸园是上世纪的,据说可以令人产生极度的幻觉和快感。巴比伦是伊甸园的升级品,本世纪初受到各国艺术家的追捧,当然那些人也死的七七八八了。耶路撒冷是近十年来的毒品之王,在军队应用。耶稣复活是三年前研制的,现在据说还在实验,效果可以用骇人听闻形容……”
他的侃侃而谈被穆打断:“闭嘴!别在这种地方谈论毒品!真是杀风景!”沙加摇头:“装模作样的家伙,或者你问问后边的人?也许他们能解释你的疑问,到底是圣经史略还是毒品大全。”
穆偷偷回头,后面二男一女三位高雅人士还在热火朝天地探讨神圣的音乐,他转过头:“我宁愿去问米罗……”
“好了,快开场了。”沙加卷起乐谱敲敲穆的头:“听吧。”
穆毫不犹豫地卷起乐谱回敲:“安静,不许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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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米罗大概没有心情和他们谈论音乐,他刚刚从深度睡眠中清醒。
美其司家的每一个人都喜欢拥抱,米罗尤甚。不同于阿布罗狄因为体温太低本能地需要温暖,米罗认为拥抱胜于一切语言,十年前,他的人生因为一个拥抱而完全改变,那时抱起他的人有着绝世倾国的容颜,光阴变迁,想念的心情变为一枚安静的照片,不再起伏的心绪只有一种颜色,爱厄丝长发的深蓝,如夜幕降临的地中海,所有波澜都潜藏其中,这悲伤与安静的心情无法言说,有时它们会变为音符在指间倾泻,那个拥抱并不温暖,但却亲密无间。如同母亲,如同姐妹,如同恋人,生命中最初的拥抱,最初的安慰,最初的爱恋。
所以当米罗醒来,发现自己在睡梦中紧紧抱住身旁的卡妙,不由自嘲地笑了,他抓住卡妙的双肩拼命摇晃:“罗密欧!你不要死啊!罗密欧!!”
卡妙一拳把米罗打到床下,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正向四肢百骸扩散,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米罗潇洒地爬了起来,卡妙大怒:“穿上衣服!”米罗撇嘴:“你自己还不是一丝不挂,裸睡是最佳睡眠方式,懂不懂?”
“原始人!”卡妙愤愤地拉过丝被,米罗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不禁得意,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外套,一把袖珍手枪落了下来,米罗用力甩那件外套,又有一堆希奇古怪的工具纷纷掉落。卡妙瞪了他一眼:“别乱动!”
一个小巧精致、打火机大小的方形盒子吸引了米罗的注意,他双手捧起:“这是……”
“别打开!”卡妙蓦地坐起,然后颓然倒下:“别开那个……”
“我知道。很危险对吧?”米罗翻来覆去地研究那个盒子:“一种人体自燃装置,上个世纪各国政要、富商什么的为了防止死后被克隆,随身携带的自杀武器。据说能将DNA深层毁灭,烧得人连灰都不剩。而且只针人体,对于周围物体完全无害。”
“你怎么知道?”卡妙问:“克隆人危机后,这种武器也基本停止生产,应该没几个人认识了。”
“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你怎么会有?”米罗反问,突然想到卡妙带着的东西除了他自己,似乎都是价值连城,摇摇头又看手中的武器,喃喃道:“真正的美不容侮辱,不要给你的敌人留下一根头发。”
“你在说什么?”卡妙莫名其妙。
“某个女人死前对爱子的教导。”米罗叹气,然后一言不发。
卡妙发现米罗的安静有些反常,他长时间地看着手中银黑色的武器,正午的阳光照上他卷曲的发,均匀细致的麦色肌肤,他的面孔浮现出沉思与痛苦,宛如雕塑。卡妙的视线完全处于粘着状态,他感觉身体正在燃烧,连忙强迫自己转过头,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相册——正是在米洛岛的烽火中抢救回来的那本。原来这本相册并没有放在阿布罗狄的房间。卡妙翻开相册,正好看见阿布罗狄与母亲的合照。
米罗将银黑的盒子攥在手掌,靠在卡妙身边:“我的初恋情人是不是很漂亮?”
“和阿布罗狄真像,一大一小,除了头发的颜色,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家伙小时候倒真和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附近的小孩都叫他美其司家的公主。越大越丑。”
“那时候他就是美其司家的养子了?”
“照这张照片的时候?还不是,爱厄丝死后克里斯和蒂娜才收养他。”
“红颜薄命。”卡妙目不转睛地看着爱厄丝的照片,这个女子不仅有冠绝天下的容貌,更有独特凛冽的气质,令人不禁着迷。米罗摊开手掌:“她就是用这个东西,我亲眼目睹。”
“自杀?”卡妙吃惊。
“也不算吧。她认为自己该走的时候就走了,爱厄丝身体不好,和阿布罗狄一样。”米罗的眼神有些迷离,超越了充满阳光的房间,投向遥远的时空。
那一天,也有这样明媚温和的阳光。米罗如往常一样抱着曲谱飞快地奔向琴房,他刚刚从音乐教室回来,如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把今天学到的曲子弹给爱厄丝。可是爱厄丝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等待他。
米罗心头有强烈的不安,他在巨大的房中狂奔,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没有尽头的走廊与无数的房间折磨着他的忍耐,也许从那时候开始,米罗厌恶华而不实的房屋。他一无所获,扔下曲谱跑了出去,终于在田野上看到爱厄丝和阿布罗狄。
爱厄丝和阿布罗狄面对面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清风吹动他们白色的衣角,米罗突然被这美丽的画面震撼,放弃了声音。这对母子美得超凡脱俗,圣洁的空气在他们之间流动。米罗有些生气地听着爱厄丝教导阿布罗狄:“真正的美不容侮辱,不要给你的敌人留下一根头发,这是我们家的传统,不过有人似乎不以为然。”
“妈妈……”
爱厄丝的声音,像摇曳在风中的芦苇:“刚才教你的都记住了吗,阿布罗狄?”
“记住了。可是妈妈,米罗还在等你听他弹琴……蒂娜说……今晚要一起烤肉……”
“阿布罗狄,你想说什么?”
“你说过,教我唱歌……你还没教。”阿布罗狄低下头,爱厄丝将他揽入怀中:“对哦,还没教阿布罗狄唱歌呢,其实我也只会唱一首。”
“你唱。”阿布罗狄的头埋入母亲怀中,后来米罗想起这个画面,他相信阿布罗狄一定是哭了,因为一向冷淡的爱厄丝的声音那一刻充满温暖与安慰,柔婉的歌声恰似摇摆的风信子:
“星期天我们去采花,
忘记了睡午觉
白色的给托里
黄色的给安迪
百里香送给做饼干的妈妈
还有一朵玫瑰留给金头发的明妮
她是我的新娘……”
阿布罗狄静静地靠在母亲怀中,双臂紧紧抱住爱厄丝的身体,爱厄丝将他放回草地:“阿布罗狄,乖,闭上眼睛。”
阿布罗狄依言闭上双眼,爱厄丝的右手爱抚地整理阿布罗狄柔软的发丝,左手从长裙的衣袋里拿出一个银黑的小盒子。
米罗永远不能忘记这样一幕,爱厄丝右手离开阿布罗狄,抬起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幸福的微笑,她的左手手指按下银黑盒子的按钮,蓝色火焰突然包围了她的全身,只在刹那间,她的美丽、她的微笑、她的一切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爱厄丝!!”米罗冲上去,一阵轻风迎面吹来,他的初恋情人无影无踪,她突然消失,就如同她突然到来,没有一丝痕迹。
米罗盲目地看向四面八方,最后用力拍打阿布罗狄:“爱厄丝呢!爱厄丝在哪?!”
阿布罗狄睁开眼,正对上米罗满脸的泪痕和悲痛欲绝的眼睛,他微微一怔,右手放在自己胸口,左手放在米罗的心脏部位:“她在这,永远都……”
“你骗人!!把爱厄丝还给我!!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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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罗已经不记得那一天自己哭闹了多久,也不记得家人是如何轮番安慰自己,更不记得他用了多少时间才能完全接受爱厄丝的死亡,阿布罗狄后来说:“爱厄丝说,相逢是告别的一种,当我们相见时,就已经在离别了,所以不必在乎一个告别的仪式,我们需要的只是彼此珍重。”
如果时光也有形状,米罗多么希望它无限的迂回曲折,至少在未来的某个交点,他能够再次见到他的初恋情人,对她说那句未完成的再见与未承诺的珍重,即使不再相见,他们也应该说一句再见。
——是不是有一天我会忘记你?在我的回忆中,你单薄得仅剩一张照片,稀疏得只余一种色彩,抽象得徒留一个拥抱的感觉。我正在忘记你,我清楚地知道我正在远离曾经深爱的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怀念你,我只在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你的微笑,你的颜色,你的拥抱,终有一天我将面对阳光与空气对你说声再见,你走了,但你永远留在我心里。
卡妙没有打扰米罗的沉思,他突然有些感慨:“其实这样的初恋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幸福的。”
“?”米罗回过神,不解地看着卡妙。
“我觉得你很幸运,不必浪费时间和感情,很多人谈恋爱都是在折损自我,直到自己或对方面目全非。如果执著于一份感情的话,至少可以用来自我安慰,自我欣赏,自我陶醉。”
“你说的是初恋还是自恋?”
“有区别吗?初恋的时候你又懂多少,说到底不过爱上了自己的幻想,或者梦想。”
“你难道没有这样的幻想?”米罗反问。
卡妙没有回答,看着手中的照片:“好像没听说过阿布罗狄的父亲。”
“不知道,爱厄丝说过他的丈夫是个医生,好像还是个名医?名字不清楚。据说很早就死了,她也不大提。”——事实上米罗很讨厌爱厄丝提起她的丈夫,爱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