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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 by孤光残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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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方素白的丝帕包着早已干枯的丁香花外,还有一张小小的纸片,字迹奇小,从苏涵的角度却是什么也看不清。说起来奇怪,本来素无交情的两人,却在那次事后居然成了损友,相交甚好。
「你好像很开心,」苏涵拈起一块香气四溢的点心送入口中,笑着说。 
「……」封天魈瞥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到桌上的点心上,皱了皱眉,「把这些甜点端远点。」
「怎么?羡慕我吧。」 
「……」封天魈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盛夏刚过,带着暑气的余韵,「他一定会来。」 
「说起来当年放他走,任霆差点将你打死,我看你倒是很乐意嘛。」 
「……」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记恨我多事让他杖下留人?」
「是吧。」
「他不会死,临山的山崖我去过很多次,崖下十尺的地方有一株老树伸出山崖,我曾经下去用锁链将它固定,而且……」
「而且你还在崖下的山洞安排了高手……」
「知道了还问。」
「啧,你倒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你的小白领不领你这份情。被你始乱终弃不说,还逼他跳崖,啧啧。况且他目不能视,身上有伤,估计是凶多吉少……」
「不会。凭他的轻功,当今武林少有人能及,不要说一株老树,怕是一根小草也可以救他一条性命。」封天魈挑唇浅笑,「他不会甘心。所以他会回来报仇。」
「看样子你很是期盼啊,逍遥楼那边说什么?」 
「……」封天魈只是笑笑将手中丁香用丝帕小心翼翼包好收入怀中,什么也没有说。纸条上寥寥几笔,凌厉而简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晃又是五年。
逍遥楼于朝廷的关系始终是暧昧不明。听苏涵说起当朝的天子曾经对逍遥楼里一名普通大夫念念不忘,甚至大有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气势,可惜的是别人早有心仪之人根本不领他的情,所以对于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来说,面子上极为过不去。所以要将逍遥楼踏平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
然而五年间,逍遥楼似乎不动声色的避开所有可能与六扇门或者说与朝廷发生的冲突,并且绝口不提为忘忧报仇的事情。
而后没多久,举国大旱,朝廷派发的三百万粮款无故失踪。六扇门门主与当朝左宰合力调查此案。由于案情纷繁复杂,所牵涉官员数目极为庞大,但二人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主谋党羽一网打尽,追缴回赈灾粮款的八成有余。后由于主谋与皇室瓜葛颇深,所以在粮款追缴回后,此事就不了了之。
但左宰苏涵却不甘心,三番两次奏报朝廷无功而返后,其再次联合六扇门将主谋多年来罪证一并取获并当朝宣读,一时间民怨沸腾。皇帝任霆不得不昭告天下将其贬为庶民,而这第二次罪证中就涉及文家行贿买官卖官一案……
由于文家代当家文悠然多年前出走失踪,文家由长兄文庭然继承家业。此人功利心过重,多次倾尽家产讨好权贵,文家老二老三得了官职更是花天酒地,鱼肉乡民,终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你非要害他文家灭门才甘心?!」 
苏涵冷冷一笑,将手中酒杯递给一边伺候的俏丽少女,「我与他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说得轻松。」 
「是他负我在先。于公于私,都是他文家罪有应得!」苏涵优雅的脸上突然挑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细长的眼微微瞥向不远处站在夕阳下的男子,有意无意的提高声音说道:「何况他最想见的小弟得到这个消息,岂有不出现的道理?我如此为你二人着想,怎的不感谢我反倒怪起我来?」
树下的硕长身影静默了好一会,一语不发的转身朝院外走去。
「你也并不比我多情。」封天魈知他说得没错,也懒得再说什么。
「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前些日子有探子来报,他下山了。」
「噢。」
「你与任霆约定的十年之期已满,有何打算?」
「与他一起退隐江湖。」 
「那就好,你也快些带他走得越远越好!」 
「前提是我还活着,并且捉得住他。」 
「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看你颓废了这么些年,他却一无所知我都有些替你不值。」
封天魈只是一笑,「且不说我,你这样折磨他四哥,他若知道定不会放过你。你也好自为之吧。」
「我若死了,岂不是随了他的心愿。」苏涵靠坐在栏杆上悠悠一笑,挥了挥手,「天色这么晚,还打算要我留你用晚膳么?」
封天魈知道他心情不好,自己也是心绪不宁,所以也不多说什么转身朝院外走去……
刚没走两步,突听得头顶凉亭上瓦片发出极轻微的哒的一声,眉头一皱。「谁?!」
回头看时,苏涵已然被那人捉住,修长的指扼住他下颚致命处,只需一用力,这个世界上就再无苏涵此人,而与苏涵一起的少女早就晕死在一旁,不禁心中一凛,好快的身法!
「阁下是谁?!」
封天魈冷冷开口,手已握住剑柄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此时天色已暗,正值秋季气爽天高,所以即便是夕阳落山却还是分辨得清容貌。那人身形说不上魁梧却是挺拔修长,长长的刘海与蒙面黑巾遮去了自眉心划过整个左睑的伤痕,清曜冷凝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若一定要找一个字来形容此人的表情,那是非——冷字莫属。 
是的,就一个冷字。 
没有仇恨,只是淡漠。无情,杀气,狠戾……等等该出现在杀手身上的形容词,在他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阁下是什么意思。」 
「文悠然在哪里?」那人冷冷的开口,很是孤傲。 
「死了。」苏涵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在封天魈开口之前就抢先说道:「他在送去刑场的路上,就死了。」
「好。好得很。」那人突然笑了起来,「他既死了,留你也是无用。」
谈话间,瞬时变爪为掌就要朝苏涵后心拍去,封天魈看准机会,抽剑上前阻止他的掌势,把他缠了开来,不时回头看着站在一边杀气渐浓的苏涵吼道:「走,等死吗?」
「捉活的!我要问他到底找文悠然有何企图!」
「说的倒轻松。」封天魈丝毫不敢怠慢的又接住一掌,刚准备让苏涵快些离开,突然觉得面前之人招式步法好生熟悉,脑海中灵光一闪,不仅手下慢了几分脱口而出,「小白?!」 
来人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趁他愣神的工夫一掌劈中封天魈的胸口,将他震出三步开外…… 
「呃,小白,是你对不对。」封天魈虽是气滞胸闷,喉间气血翻涌,但炽热的眸子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站在不远的男子,「我不会认错你。」 
「……」那人只是将目光在封天魈面上稍作停顿,便飞快地闪了开去。即便是这短短的一瞬接触,眸中的讥讽却叫封天魈看了分明,心中突地一窒。
曾经想像过无数种与他见面的状况,想过他会仇恨,会嘲笑,会无情,却不想今日见到却当真如此心如刀绞……
「小白!」见他再次迈步朝苏涵走去,封天魈连忙站起身,却由于受了内伤张口呛出血来。男子却是头也没回地在苏涵面前站定,「苏大人,你要文府满门抄斩与我无关,但没有想到你连悠然也不放过!你们二人,果然是够狠……」
苏涵皱了皱眉,虽是性命收关却丝毫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转头朝不远的树上瞥了一眼,挑唇一笑,「果然是文勍,今日前来,到底是杀我?找文悠然?还是杀封天魈?」
「全部。」
「哈哈哈哈……那可由不得你。」苏涵拍拍手,呼啦啦从院外涌人数人,将个小小的后花园围得水泄不通!
「苏涵!」封天魈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来,「什么意思。」
「文家余孽尚余二人,斩草岂能不除根!」
「你!……咳……」
文勍环顾四周却只是挑唇淡淡一笑,「怎么,苏大人以为这些人就可以困得住我吗?」
「我当然相信逍遥楼『了恨』的本事,所以自然不会无备而来。」苏涵笑着挥挥手,人群移动空出一条道来,文悠然被两人架着推到文勍面前,「怎样,要么你现在就走留下你的四哥,要么现在就束手就擒。」
文勍冷冷一笑,终于转头看向封天魈,「果然不傀是你的作风!」 
「……」封天魈站起身,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文勍,脚下一个不稳被苏涵一把扶住,「来人,封兄方才受了轻伤,快些送他休养,请个好大夫来。」 
「是。」 
封天魈蹙眉想挣脱却发现苏涵眼角微瞥了一眼,知道苏涵不会伤害文勍,心自是放心很多,定定看了文勍的背影很久,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文动听到他脚步渐渐远去,身形一僵,将手中长剑啪的扔到地上,却是不再看苏涵养而是转头望着一身落拓的文悠然,抬手揭去覆面黑纱浅浅一笑,「悠然哥,多年不见,还好嘛?」
文悠然想是被他面孔上的疤痕吓了一跳,却转瞬间由震惊心疼转为熟悉的温柔,「我很想你。」
「嗯。我也是。」
「你走吧。」
「说什么傻话。」文勍突然笑了起来,「要走也要带你……」 
文勍看着文悠然越来越痛苦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下正奇怪,垂头骇然发现文悠然敞开的长袍下破殷红濡湿的白衣,心中大骇,「悠然哥!!」
苏涵听得文勍声音不对,快步走上前来顿时呆立当场,「悠然……」 
「不劳你费心捉我二人,你也不需如此处心积虑的买凶要我一命。」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然明白。要我死,一句话就可,何需让苏大人如此大费周章。文勍十二年前就已不是文家人,如若你尚记得过往情分,且放他走吧……」
「悠然!!!!大夫!!快去请大夫!」见他声音渐渐缓了下去苏涵突然慌了手脚,跪下来一把将文悠然拥入怀,却不想被文勍劈手将他打晕,将已然昏迷的文悠然抱了起来,「果然是一丘之貉!」
文勍带着文悠然消失了。苏涵疯了似的在京城掘地三尺却依旧没有将二人找到,野兽般冲到封府,揪着同样一脸冰冷的封天魈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文勍来杀你你怎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封天魈冷冷的开口。内伤本就未痊愈,加上连日来的操劳让他飞快地憔悴下去,相同的,原本风流倜傥的苏涵自然比他好不了几分,俊雅斯文的气质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如果不是没有武功,怕是早就与封天魈拼个你死我活……
半月后——
封天魈辞去官职,另立门主的当晚。一封密函再次送至封府,没有什么多的语言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临山,就叫封天魈疲惫憔悴的俊脸一阵欣喜若狂。 
尔后的一周时间,封天魈彻夜守在临山,前来送饭的家仆往往放下饭菜便被他遣了回去,直到第八天的深夜…… 
那天夜凉如水,漆黑的天幕中挂着冷薄的新月,无风。夜色像是干干净净的水,看不清它的形态色泽,只感觉到它不急不缓地漫溢过来,文勍就这样一身素衣地出现在封天魈面前。
「小白。」封天魈面色一喜连忙翻身坐起。狷狂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文勍青瘦颀长的身影,似是要将这些年来未解的相思一次看够。 
「当啷」什么东西丢在封天魈面前,垂下头,是剑!
「小白?」
「捡起来。出招吧。」
「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封天魈苦笑一下抬头望着月光下清冷的容颜,比八年前脱去了稚气生涩而显得闲适不羁,若说以前的文勍是水,生动而灵气逼人。那么现在的文勍就是冰,凝琢而淡定自若。 
修长挺拔的身段,比七八年前拔高了不少,清倨的身上素衣素带,瀑布般流泻的长发被剪至腰际用丝带系了敝在脑后。澄澈的眸子没有了和煦温暖,平添了太多的冷漠疏离。长长的疤痕自额心划过整个左脸没在耳后,破坏了清秀的脸,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收起你虚伪的自责和歉意,动手吧。」文勍冷冷的开口。「当年的小白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替他讨还公道的文勍而已。」
「好。」封天魈微微一笑。文勍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狂放不羁,笑纵江湖的封天魈,似乎看到了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时而戏言讽语,时而狂妄自负的男子。看出了他眼眸深处的情愫,却只是冷冷一笑,剑招游走,招招杀意。
封天魈自然不敢怠慢。
夜风中,剑舞璇飞,刀剑相俎的叮当脆响,游走在剑尖的决绝,当缠绵不在,温柔不存,剑下只余无情的生死成败。
剑下走了四十余招,文勍唇角笑意渐盛,横劈一剑,封天魈剑势不及回护,右侧已暴出一片空门。脚下退后半步侧身扬手,刷的一声在他右臂划下一剑,深可见骨!
铛的一声银剑落地,封天魈捂住伤口一掠身退后两步,扬声笑道:「我输了。」
文勍皱了皱眉,看着那张即便是认输也一脸自负的脸,心中不由得怒火更炽,右手暴长,听音间剑势已到,刷的一剑抵在封天魈胸前冷笑道:「这一剑,是你当初在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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