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竹正在被医生清洗伤口,在一片混乱里,她的情绪逐渐稳定,刚才激烈的挣扎和极度的恐慌让她的胃里空虚得难受。她想了想,点点头,请民瞽帮忙拨了杨筱光的电话。
好友接到电话吃惊不小,立刻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在等待杨筱光到来的时候,方竹接受了医生进一步的检査,她的双掌被割开的口子伤势十分严重,需要立即缝合。
在等待手术时,方竹对民瞽说:“他们应该不是抢劫。”她又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形,“好像其中一个人给我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早已养成的记者思路一旦清晰起来,就会力求在第一时间进行记录。
民警说:“记者小姐,明天我们队里的同志会来帮你做记录,你目前最大的任务是做好手术。”
方竹被送进手术室,出来时,杨筱光已经抱着一袋食物等在外面。
她歉然一笑:“这么晚还把你叫来。”
杨筱光盯着她缠着纱布的双手:“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还有没有其他伤?疼不疼?”
方竹苦笑:“我想我的手伤得没这么重,谁知道小刀片力道这么大。”她抬头问医生,“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写字了?”
医生说:“你要恢复得好才行。这几个月不能用力,尤其不能碰水。”
方竹问:〃以后能打字不?不能打字我可就要失业了。“医生又提醒:“你要想能打字,这几个月洗头洗澡也得让人帮忙的啊!”
方竹冲杨筱光笑,自嘲:“要死,我回到了托儿所阶段了。”
她被护士送进大病房。
病房里有八床病人,方竹是临时加的第九床,只能靠在临近走廊的门边。
杨筱光缠着医生:“能不能换个病房?”
医生不耐烦:“这么晚了,病房都满了,哪儿给调去?”
杨筱光气呼呼地对方竹说:“我找莫北来,给你换个单人间或者人少一点的病房,这间怎么能睡人?你几乎算睡在走廊上。”
方竹笑着阻止:“又不是大伤,还开什么后门?”
民警随后进来,方竹请杨筱光记下民警的电话,说:“民警同志,今天麻烦你们了,你们辛苦了,明天我再麻烦你们。”
民警笑起来:“记者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民警离开后,杨筱光问方竹:“是不是你做报道做出来的仇家?”
方竹答:“可能是。”
杨筱光拍胸口:“真的吓死我了,看你写一些边缘新闻就头疼,你以为你的笔是刀?最后别人来砍你的手。”
方竹笑:“不是砍,是用刀片划的。我还以为是要抢我的包,结果是划我的手。”她不想好友再担心,就问,“带什么好吃的给我了?”
杨筱光往随身的塑料袋里一阵乱翻,翻出一罐八宝粥来:“得,我来喂你。”
方竹望望自己的双手,缠着白绷带,粗粗笨笨,忽然无力。她说:“拆了线以后,这双手就要变得恐怖了,大约和鬼丈夫的手有一拼。”
杨筱光建议:“这几天我住你家?你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做饭,还不得脏死、饿死。”
方竹讲:“让你帮我洗澡我也不好意思的,而且你老加班,我不好影响你。”
杨筱光知道方竹不想麻烦自己,只好再提议:“找你们家的保姆行不行?”
方竹说:“我爸生病了,她要照顾我爸爸的。”
杨筱光说:“唉,如果你和你爸爸住在一起该有多好?不用一个人被人家这样欺负,他万一不是划你的手,是划你的脸,或者做别的流氓事怎么办?”
这是方竹在若干小时前可能面临的最危险的后果,她差一点就可能遭受最大的伤害。
每一次哪怕记者的工作经历再危险,在亊后她都不会去细想,生怕由此恐惧就会擒住孤单的自己。
她对杨筱光说:“饿,再让我吃点。”
杨筱光一边喂她喝粥一边叹气:“你就死撑。”
杨筱光还穿着晚宴的小礼服,但是披了一件男式西服,看起来是直接从晚宴赶过来的模样。方竹说:“我今晚得待在这儿了,你穿成这样也不好陪我一夜,快喂饱了我回家去吧!”
杨筱光皱眉。
方竹晓得老友担忧自己,不情愿离开,她劝道:“医院里人来人往,又有值班护士,你放心吧!只是缝合的小手术,在医院待不了多久。”
杨筱光折中了一下:“要么我给你请个保姆?”
方竹同意这个主意:“找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年纪再大点我也不好意思让她给我干活。我那里不好住人,你就帮我找一个每天来六个小时的吧!”
杨筱光点头,记下来了,她把手边的塑料袋一股脑都放到方竹身边。方竹—看,内容丰富得能撑足一个月,她呼一声:“有好朋友我此生足矣。”
杨筱光摇摇手指头:“绝对不够。”下定决心似的坚持道,“我回家换套衣服再过来。”
她转过身替方竹把零食都收在病床旁的柜子上,一样一样地摆好。在她弯腰的时候,方竹看到了她裙子上的不妥来。
她说:“阿光,你还是回去吧!你今天不适合在医院过一晚。我真的不会有事,这里这么多病人,还有陪夜的家属,能出什么事?”
见她如此坚持,杨筱光也就没再同她坚持,她今日不巧“大姨妈”造访,弄得裙子上一塌糊涂,确实该回去休整的。只是仍旧十分担心方竹,她转了转脑子,避开方竹去走廊上打了个电话,随后再进来照料好友吃好八宝粥才告别。
杨筱光离开时,方竹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恋恋不舍。本来伤痛时候最希望有人在身边陪同安慰,可她又想,这些年自己已经经历惯了,尤其在现时不能多烦老友。这一夜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
这一晚的病房内又凉又阴,病房内躺着的大半是老人,有儿女陪着。可老人和儿女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只是各自沉默,昏昏欲睡。
方竹病床的对面就有一对父女,他们时不时说两句闲话,只是父亲和女儿的思路明显不在一条路上,各说各的,说完以后没有什么好说,陪床的女儿就把手搭在父亲的病床床沿上打盹。
方竹看到那个老人用没有吊点滴的一只手轻轻拂了拂女儿的发。
她扭开头,闭上眼睛,想着快快熬过这一晚再说。
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有人走了进来,就停在她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的头,气息中含着冷,可又感觉温暖,还那么熟悉。
她翻身醒过来,以为眼前是虚幻。
何之轩拨开她额前的发,就坐在她面前。
他眼中的她,小小的脸,凌乱的碎发,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都是寂寞。他在许多年前见过这样的她。
她望着他,仿佛他不是真的,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就怕一切仍是梦境。
于是他轻声对她说:“方竹,睡觉。”
于是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地,呼吸重了起来。她累了,睡得极沉。
他披着西装,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块儿入睡。
方竹在分明伤痛着的夜里,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做梦,也没有失眠,醒来时,天已经光亮了。
她环顾四周,晓得昨夜不是梦境。何之轩就坐在她身边,穿着昨夜的西服,头发很乱。床头柜上放着冒着热气的白粥。
迟疑着,她道了一声:“早。”
何之轩把她的床摇起来:“先刷牙洗脸?”
这是清晨必须要做的,方竹举起缠着纱布的双手。
何之轩说:“我带你去。”
方竹为难地看着他。难道不得不让他来伺候吗?
何之轩已经站起来掀开她的薄被,拿了一双医院发的拖鞋放在床下。他在等她下床。
他们是病房内最年轻的一对,其他的老年人、中年人含笑看着这对年轻人。男人细致地照顾着女人,在他们眼里,以为是恩爱的情侣或夫妻。
方竹不欲被人这样瞅着,都是陌生人,更不便于解释,她不能同何之轩在这种小亊情上僵持。
她翻身,先把双腿挪下床。何之轩蹲了下来,把拖鞋穿到了她的脚上。
她孩子一样举着双手,不知所措。
她曾经娇气地让何之轩为她穿过鞋,享受作为他妻子的福利。可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再享受这项福利。
但是何之轩已经把她扶下床,随手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牙刷,牙膏,毛巾和洗面奶拿好。
他准备的真是齐全。
病房区的中段有个公用的u形盥洗室,供病人和家属洗漱。环境不是很好,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地上还有水渍。唯一的优点是水槽上方安了一圈镜子。
何之轩牵着她的臂,引她站到一处空出来的水龙头处。他用水杯接了谁,把牙膏挤在牙刷上,站在她身后。
方竹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何之轩,他抬着手臂把水杯送到她面前:“我帮你。”
方竹下意识伸出双手,想要自己动手,但是镜子里的自己双手上的白纱布让她放弃。她任命的张开了嘴。
在何之轩的帮助下,方竹好像回到了幼儿时期,刷牙洗脸都必须由别人帮助完成。
进进出出的人好在因为在医院待着,看到类似的情景太多,已经见怪不怪。这减轻了方竹的羞窘。
他帮他来洗脸时,她低着头,对着水槽。他的手抚摸到她的面上,揉着洗面奶,小心翼翼地,轻轻地为她做面部按摩。
熟悉的掌心的温度再度烙在自己的面颊上,久违了的情景和气息,让她紧张的肩膀无法放松,但是不得不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托付给他。
整个过程十分十分折磨人。
终于一切结束。他们回到病房里,何之轩端起那碗白粥:“张嘴。”
方竹避开:“你得去上班了。”
他没有答,把盛了一勺粥的勺子递到她口边,她没有办法,只好一口一口被他喂着吃了。等到一碗粥见了底,何之轩才说:“出院后,你去我那边住。”
方竹想要开口反对。
何之轩的眼神有点冷:“这种时候你别躲废话》”
她还是怕他,最早认识他开始,他的眼神一发冷,她就怕他。他们初相遇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态度,他让她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方竹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那样不方便,你也是要上班的人。”
“我请好了保姆,今天会到我那儿报到。”
方竹把嘴张成“O”字,诧异的样子有点傻,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何之杆忍住没有把手抚上她的发。
“警察还要来找我了解情况。”
“他们今天上午会办完手续的,对吧?”
他对什么都了如指掌,方竹垂首认输。
何之轩就这样在病房里陪着方竹,他随身带了笔记本电脑,在方竹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打开电脑,处理公亊,时不时到走廊上打个电话。
昨日的民瞽在十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趟医院,请医生提供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给方竹做详细的笔录。何之轩跟着他们进了办公室,一直站在一旁听,根本不回避。
方竹把最近跟进的几件颇有些危险性的报道一一交代,说到援交少女暗访的事情的时候,她的心一沉,补充道:“这是我目前手头在做的一个报道,找到了一些淫媒中介的资料,我们主编已经报案了。”
民瞥表示需要方竹提供一些书面资料,何之轩代替方竹说:“可以,我来安排。但是今天有点困难,她要先出院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们联系。”
他又替她做下决定,方竹想要争辩,不能无端端被他夺去她的一切主动权。不想昨晚和她打过交道的民警开玩笑:“记者小姐,你不要再操心了,就让你老公办掉吧!这时候不靠老公靠谁呢?”
方竹满脸通红,欲辩不得辩。
送走民警,回到病房,老莫正在等她。
老莫看到了方竹身边的何之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记得这个器字轩昂的年轻人,在他更年轻的时候曾在自己的报社实习过。如今的方竹就像那时候的他,一丝不苟地去记录真实。就在方竹来到报社实习时,何之轩去了另一间报社任职,从社会版调入经济版,回避和自己的爱人选择同一个单位同一个新闻领域发展。
年轻人非常职业化,他的职业化证明了他的正直。
后来他和方竹离婚,老莫也有耳闻,但那是年轻人的人生选择,旁人不宜多问。如今见到他们又在一起,他感到很高兴。
老莫对方竹说:“你这几天不要一个人住回去了。这亊情有点麻烦,是我疏忽了。我这两天会去警局跟他们再把情况碰一碰。”
方竹说:“老编,你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想不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老莫看看何之轩,问:“你能把小方照顾好对吧?”
何之轩点头。
老莫说:“小方,你就当我给你放个大假,好好休息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