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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出书版) 作者:未再-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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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我不会被刁难。我还记得她当时扬扬得意的样子,我以为她在说笑话,我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晓晓去世以后,我从她的电脑里找到了她和史密夫的邮件,然后找人查了她的事情,在她的圈子里査到了这些照片。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交出去等于把晓晓做过的那些亊情全部抖了出去,我女儿生前的名声就毁了。我是多么希望她在大家的印象里仍是个纯洁可爱的女孩。”
  “李总。”
  “我犹豫了很久,我不能原谅伤害我女儿的罪魁祸首,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但是我的身体不行了,我唯一能为晓晓做的,就是在史密夫面前证明我们赢了,然后把他送进监狱。直到今天早上,我才下定这个决心。”
  方竹攥紧那只重如千斤的纸袋:“李总,您放心。”
  李润如释重负一般阖上眼皮:“拜托你们。”
  方竹推开门,何之轩等在门外。
  他说:“我送你。”
  他们由会场的后门转了出去,何之轩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是有备而来。
  在车上,方竹问:“你知道了?”
  何之轩说:“比你早知道四个小时。晓晓是个傻瓜。”
  “她太莽撞,太不自量力,太不看后果,她根本不知道她爸爸爱她,就算她成功了,她爸爸也不会开心的。”
  何之轩抽出车前的面巾纸给方竹,方竹印掉眼角的泪。
  何之轩说:“杨筱光在今天的现场看到伤你的犯人,她已经报警了。”
  方竹叹:“这场发布会没有白做。”
  抵达警局,方竹才拿出纸袋里所有的证据。
  何之轩回避了。
  肥胖的中年白人的身体压覆在纤细而年轻的中国女孩的身体上,做了马赛克处理,但是年轻女孩脸上的厌恶表情明明白白。
  她明明讨厌做这样肮脏的亊情,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深陷泥淖?
  邮件记录里有她用不甚标准的外文质问老外为何没有屉行他们的交换条件,老外用调侃的口气回复“如果你的身体有一个品牌的价值,那么姑娘,你对自己估价太高了”;年轻的女孩不愤地回信咒骂,老外回信威胁将把他们的照片放在网络公开或者直接邮到她父亲的公司;然后老外不知廉耻地用照片威胁女孩继续出去约会,女孩没有再回复。
  干警叹气:“小姑娘涉世不深,太容易上当了,如果老外真敢公开这些照片,他自已的前途也得报废。”
  方竹久久不能成语,李晓渴求亲情,渴望父爱,却选择了最错误和最愚蠢的方式。她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
  她起身离开。
  何之轩在室外抽烟。
  他问她:“都好了?”
  方竹摇摇头又点点头,虚弱地说:“我想去看看我爸。”
  何之轩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好。”
  此时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何之轩已经熟门熟路,同住院部的护士打好招呼,领着方竹上了楼。
  这里的病房每一间都配了锁,何之轩有钥匙,把门打开。他没有跟着方竹进去。
  房内开着橘黄小灯,睡容安然的父亲被照出一头花白的头发,他枕在一条旧了的脱了线的蓝色围巾上。
  方竹站定在父亲面前,看着他的睡容,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很累,唇抿得很紧,也许是感到很多亊情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她想起行将就木的李润,她不知道有没有一种苍凉的萧索盘旋在父亲的心头,而她对着父亲睡颜的那一刹那,有一种轰然从头顶劈开。
  方竹从没如此刻一般,觉得自己错到离谱。
  于是,方竹握住了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她哭了,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把眼泪流得如此汹涌。
  而那之前的一次,是母亲去世后,她隔着电话一边流泪一边对父亲吼叫:“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
  父亲说的却是:“这是你同你老子讲话的口气?”
  所以她用了全力来恨这个父亲,如此冷,如此硬,并且给自己构造了一个隔绝父女之情的世界。她和李晓一样愚蠢。
  方竹想起曾经问过母亲,缘何爱上父亲如此冷硬的男人。
  母亲说:“你爸爸只是不懂得表达。”
  不懂得表达的男人,没有见妻子最后一面。在她看来,是全然的失败,而今再看,她也有与父亲一样的失败。
  父亲的手,轻轻揉她的发,她听到父亲无奈的声音:“傻女,哭个毛。”
  父亲的手,重新回到了方竹的生命之中,她的渴望从未如今晚这样蔓延开来。全部的委屈和悔恨化成泪水倾泻而出,把年少的轻狂拂扫。
  方竹捧着父亲的掌,把脸贴在他的掌心。
  父亲说:“回来就好。”
  方竹不知伏在父亲床头啜泣了有多久,后来又是如何被何之轩送回公寓,早上醒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而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做梦。何之轩问她:“今天去不去你爸那边?他明天就出院了。”
  方竹知道已经制止不住自己的渴求:“我去。”
  方墨箫的病房里有客人,表哥徐斯正伴着姑姑、二叔和父亲说笑话。
  何之轩陪着方竹进门,徐斯笑道:“哟,今天巧,一家人都到齐了。”
  方竹在这些年头一㈣碰上家里长辈们齐集一堂的情形,她身边的何之轩只是淡淡一笑。
  长隼们并不排斥何之轩的在场,且他还更为熟练地为在场诸位倒茶切水国,俨然是主人摸样。方墨箫看着何之轩微笑。
  姑姑将方竹拉到病床边坐下,说:“方竹,很高兴在这里能看见你。”
  方竹羞愧。
  二叔笑道:“还是女儿在身边好,有人照顾。”
  方墨箫对自家兄弟说道:“哪里好?养得不知道自己的苦。哼!”一手重重搭在方竹的肩头。
  方竹用眼睛细细打量身边的父亲。
  她有多长日子没有见到他本人了?上一次还是他特地赶去饭店看望她的。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抛弃过她,在她背后为她解决了多少问题?
  她一直是晓得的,就是不肯去承认。
  她望着父亲,白天光亮,能让她看湥Ц盖琢成系牟讍祝帝址置鞲醮忧埃哪谀烩
  二叔笑道:“你就吹毛求疵。我家两个小的都在新西兰,都去了七八年也见不着两次面,换你这样你就知道苦恼了。”
  何之轩将热茶递到方墨箫手内,他喝了一口热水,从怀里聿了表来看时间。方竹看得湥С峭砀缫黄鹇虻哪且豢椤8盖自诒砜凵舷盗艘惶跻醋樱奖阈K幌伦哟蚩砻妫匆谎凼奔洌俟睾茫呕鼗忱铩
  她—抬头,看见表哥在同她眨眼睛。
  方墨箫说:“搁在身边也是操不完的心。”他伸手抚摩着放在枕上的蓝色围巾,方竹的眼微微热起来。也许许久没有同父亲说过话,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往父亲身边靠了一靠,下意识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一对亲密父女。
  亲戚们都体贴,寒暄几句便告辞,都希望留他们父女二人多些时间私聊。
  徐斯离开时问何之轩:“有没有空抽一支烟?”
  何之轩跟着徐斯一块儿出了病房。
  方墨箫说:“他俩如今关系不错。”
  方竹晓得父亲指的是什么。
  她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找了一个苹果,又找来水果刀,坐在父亲身边削起了苹果。方墨箫由着她,自顾自看着报纸。
  几年的隔阂和误会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父女之间发生过。
  方竹小心削着皮,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爸爸,我错了。”
  父亲抖一抖报纸,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忽然说:“姓何那小子跟我讲,他现在经济条件可以了,这架势可不是逼着我把女儿嫁给他?真有他的,他到底比你强些,你偷鸡摸狗地来瞧我一眼就涌,他一来鱿大大方方站到我面前,还给我鞠躬,叫‘伯父你好’,那个神气劲儿,你怎么就没他半分自信?”
  方竹想一想父亲描述的这个情形,扑嘛笑出来。
  方墨箫说:“年轻人,受一点苦是应该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不然你哪会自己削苹果?“方竹削好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一口口喂给父亲。方墨箫甘之如饴地受着,闭上眼睛,享受多年来的头一回天伦之乐。过了半刻,他才说:“方竹,人不能任性一辈子。”
  何之轩敲门进来:“方竹,凶手自首了。”
  方竹说:“我要去见他。”
  方竹在拘留所再次见到失踪已久的阿鸣,差点没认出他。
  对方憔悴了许多,可见颠沛流离的逃亡日子并不好过。
  阿鸣冲方竹流里流气敬个礼:“方记者,对不住。”
  方竹问:“阿鸣,我没得罪过你。”
  “显然的。”
  “那么是谁?”
  “我都给瞥察交代掉了。”方竹认真看着他。
  阿鸣挠挠头:“你每次给我的线人费还挺高,伤了你这亊我也觉着不大道义,不过拿人钱财给人消灾。方记者,你是不是和李晓认识,才对她的亊情这么热心?”
  “和李晓有关吗?,”就是她的老外恩客。“方竹大为震惊:“为什么?”
  “你查李晓的事情査得太紧,还发过报道砸过他们公司的场子,他以为你要勒索他呗!当时出了高价要废你的手。”
  “呵?”方竹冷笑,问阿鸣,“李晓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亊,你知道吗?”  阿鸣说:“那傻姑娘以为和老外上床躭能帮她爸买下什么牌子呗!她老说她爸是企业家,倍儿成功,我们老笑话她如果她是千金小姐何必来混这行。不过你查过这行是知道的,这些雏儿有些家庭条件不差,下水的都是玩叛逆的。这老外还是她主动招惹上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人家和她爸的生意有点瓜葛,就托行内的熟人牵线认识,结果后来玩得过了头,两人闹了起来,她还威胁人家。具体威胁什么我不知道,反正老外找上我们老板,他们一合计打算吓唬吓喊这姑娘。别看这些姑娘玩叛逆敢下水,真跟她们说把她们做的那些烂亊往学校和家长面前曝光,个个都会害怕。这老外有拍照的嗜好,就拿艳照反威胁了这丫头吧,让我们老板娘带话,如果她胡说八道,就把照片贴到她爹的公司大楼去,让她企业家老爹的脸都丢光。李晓大概是被吓到了,才会自杀吧……”
  或许阿鸣因为间接的愧疚,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声音都没了。
  方竹难过地站起来。
  阿鸣说:“方记者,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李晓?”
  方竹说:“她是我妹妹。”
  她走出拘留所,天色暗下来,有雨丝飘落。
  何之轩站在车前等着她。
  他们隔着丝丝雨滴,互相望着对方。何之轩的手抚到她的脸颊上,方竹才感到温暖。
  她钻进车里时,纪凯文给她打了电话,“我姑父进了重症监护室,医院已经发了病危通知书。他进去之前要我一定给你个电话,要我谢谢你对晓晓一直以来的照顾。”
  方竹说:“我受之有愧,在晚晓最需要人格伴的时候,我没有帮到她。”
  纪凯文说:“你这么说,会愧煞我们,,她顿了顿,又说,”晓晓小时候最軎欢小何哥哥和小方姐姐,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有一次我问过她,为什么总是要幻想你们俩能谈朋友,她对我说,她觉得你们俩在一起,再带着她,她感到很幸福。“纪凯文把电话挂断。
  方竹告诉何之轩:“李总病危了。”
  何之轩把车子发动起来,过了好久,他才说:“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到‘孔雀’实习。李总那时候就想把‘孔雀’重新做到解放前的规模,让晓晓可以为他骄傲。现在他做到了。不说了,我们回家。”
  一路无言,他们抵达目的地。
  何之轩把车直接开入车库,在停车位挺好,转过头来的时候,望见方竹一脸的泪。
  他把手伸过去,立刻就被方竹牢牢抓住,他探身过来,伏在他的肩头,号啕大哭起来。
  尾声知道爱李润的葬礼在一个雨天举行。
  他的墓穴买在李晓身边。遗照摆得一高一低,父女俩有相似的笑容。
  纪如风没有参加葬礼,李润去世后,她跟着病倒。这一家的全部重担都压在纪凯文身上。
  纪凯文衣衫得体,尽女主人之责,十分出色。
  方竹时常想,如果当初何之轩爱的是她,也许不会有后来的许多苦痛经历。
  何之轩站在她都身边,她已经不用再望着他的背影就想逃离。
  他们携手离开墓地,等待何之轩拿车的时候,方竹在墓园门口的书报亭买了一份晚报。社会版通篇报道了一篇社会调查报告——《援助交际现象的反思》。她和老莫的名字都署在标题下面。导言是她写好的。
  “涉案的女孩并不是天生的罪犯,不能单纯用‘寡廉鲜耻’评价她们的行为。从某种角度看,她们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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