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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那完美的唇翕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却跟着他抽紧。
“给我，一个理由，惜朝。”傅晚晴轻轻地说，“你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转身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顾惜朝的眼睛微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森冷的目光让谁都觉得一阵寒，“傅宗书说，只要我们分手，他就给我百分之五的公司股权……”
这一刹那，如果说语言可以杀人，那么戚少商相信，傅晚情已经被顾惜朝杀死了。
“说谎！你说谎！”傅晚晴轻轻地喊，绝望地看着顾惜朝，“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
“你看错了，”顾惜朝却这样平静地回答她，“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抬起头来，用他亮得过分的眼睛去紧紧盯着傅晚晴，“只要价钱让我满意，就算要杀人，我也会去做……何况只是，跟一个女人分手这种小事……”
“顾惜朝！”戚少商不得不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傅晚晴的样子，就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了一样。
但顾惜朝却像说上了瘾一样，“所以，你快走吧，”他微微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甚至带点艳丽地笑着，“别阻碍我发财了！”
傅晚晴踉跄着后退了两三步，惨白着脸色，“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蓦地抬起头来，模模糊糊地一笑，“你只是在气我，惜朝，你在……”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往后倒了下去。戚少商大惊失色之下，正要抢上去扶住傅晚晴，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个正着，回头看的时候，却是脸白得几乎可以刮下霜来的顾惜朝。
“你！”戚少商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到底没有骂出来，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一条黑影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恰好扶住傅晚晴倒下去的娇躯。
“回去告诉傅先生，我答应他的事情，我做到了。他承诺我的，也请他不要忘记！”顾惜朝冷冷地对那个突然蹿出来的人说，“还有，三更半夜的，以后不要让傅小姐随便出来！”
看起来应该就是傅家保镖的男人一手扶着傅晚晴，一边点了点头，随即就像突然出现那样又迅速地消失了。
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顾惜朝刚才那种冷淡倨傲又无情决绝的样子顿时从他的身上被抹去，他呆呆地看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这样呆呆地看着，然后脚步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猛地停住。右手抬起来，一下子用掌心撑住额头，接着那种绝望到了骨头里的痛楚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戚少商觉得自己应该走了，毕竟，看着一个人因为痛苦而忘记了身边还有人地流露出那个样子，就像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别人的隐私一样。何况，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顾惜朝这个人，这个人的骄傲即便是神经粗得如戚少商，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可是，脚就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无论戚少商怎么命令它们，它们就是不愿意迈开，连身体也是，无法转过去。
那个骄傲的人，似乎自己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最柔软的心，那颗勃勃跳动的，痛苦的，痉挛的心，就在自己的面前展开，让自己跟着痛苦。但也因为这样，一下子，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很近很近起来。
“咳！”戚少商知道自己不应该惊扰他，但是嗓子却不争气地痒起来，一咳出声就知道不好。
果然，顾惜朝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蓦地转身狠狠盯住了他。
“那个……”戚少商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但是不说话，这样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相互瞪着，也实在很奇怪，“那个！”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句安慰的话，“齐大非偶，这样的豪门千金，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招惹得起的，分了嘛，也好！”
但回复他的却是突然砸过来的一个拳头，“谁要你的狗屁同情！”
“喂！”戚少商仓促后退，结果没有看清楚脚下，差点被一块砖头绊了一个跟头，“你疯了吗？”
顾惜朝再不答话，只是蹙着修长的眉毛恶狠狠地瞪着戚少商，手下一拳狠过一拳地攻击过来。
“还打？还打我就发火了！”戚少商被揍得也动怒了，好说他也是警察，随随便便就被人打，“袭警”这条罪还要不要被尊重了？
可是眼前一向冷静自若的顾天师却像疯了一样，完全不管不顾，只是不停地攻击。
戚少商终于发飚了，奋起神勇与顾惜朝对打。
顾惜朝的身手虽然好，但毕竟是针对降妖伏魔的，侧重点在法力的修炼，若说到徒手搏斗，又怎么可能是全国散打冠军的戚少商的对手。戚少商一开真打，顾惜朝几招下来就不是对手，但他生性倔强，明知不是对手但要他服输投降却是万万不能。因此无论身上中了几拳几脚，都只是咬紧牙关，怎么都不吭一声。
最后还是戚少商自己实在打不下去了，跳出远远的，“他妈的不打了，赢了你也不光彩！”
顾惜朝却像被刺激到了，硬撑着跳起来又一脚踢过去，“谁要你同情我！”
戚少商见他又来，心头火起，提起脚来跟他对踢。但顾惜朝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这一脚踢到半途已经无力，此刻戚少商一脚踢过来，哪里还是对手，“砰”一声响以后整个人都倒飞出去，跌在乱石碎瓦之间。
戚少商大惊，他自己的力道他自己当然最清楚，这一脚绝对能把人的腿骨踢断！当下简直连心神都乱了，飞快地扑过去，“顾惜……哎唷！”却是心神恍惚下一脚踩在半块碎石上没有踏稳，接着就摔倒下去，却有那么巧那么准地压在顾惜朝的身上。
然后，那股纠缠在他脑海里很久的冷香就这样又一次冲入了他的鼻端。戚少商愕然地睁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正对着那双羞恼万分黑白分明的内双鹰眼，啊啊！他这才发现，自己口中那滑嫩香甜的，根本就是人家顾天师的双唇。
似被雷电劈了一下，戚少商突然醒悟过来，这绝对不是同情，戚少商自己对自己说，自己不是因为看见了顾惜朝的痛苦而在同情他。只是，这个迷乱的夜很妖媚，这个混乱的时间很魅惑，这个骄傲的顾惜朝不管是骄傲的还是绝情的样子都那么美，他的菱形小嘴又是那么适合被自己吻着……而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那根弦被他触动了，因他而疼！
爱情或许是甜蜜的，就像那时候自己刚刚认识了红泪，可以吵架可以怄气，但终归是甜甜蜜蜜的一段感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甜蜜的一些东西在变质，变成了平静的，书上称为“温馨”的亲情的东西。戚少商常常怀疑，是不是真的啊，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变味了，怎么就叫做亲情了呢？
但无论如何，戚少商知道，就算没有亲情这种东西，红泪都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不相信也要相信——亲情是美好的！
直到现在这一刻！
原来，不会忘记的，无法忽略的爱情，是疼痛的。
心，是那么敏感的东西，动一下又怎么能够不疼？心里住了人，又怎么能够不痛？所以“心动”很疼，“心上人”是让你痛得厉害的人。
看着自己身下的人，明明知道他也是一个男人，明明知道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明明知道他跟自己完全不是一条路上的过客，可是看着他，戚少商，心疼！
“顾惜朝，”他松开他的唇，抬头却不起身，还是这样紧紧压着那清俊的天师，“我喜欢你！”
9、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有那么一瞬间，他深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以至于“你说……什么？”这种弱智的话都会冒出来而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点……
戚少商突然笑了笑，起身，伸出自己的手，“我喜欢你，顾惜朝。”
“你！”再度确认了自己听见的内容，突如其来的被侮辱的感觉猛地涌上来，顾惜朝一口气转不过来，双眼一翻，索性昏了过去。
“喂！顾惜朝，顾惜朝！”料不到自己的告白竟然已经升级到可以至人昏迷的级别，戚少商也有一刻简直手足无措。
好在，他总算还记得这种时候应该送人去医院。
***
“怎么样，怎么样啊，李大夫，病人到底怎么样啊？”
“戚大队长，我求求你！病人没事，我却要给你烦死了！”常年负责特警大队警员健康以及治疗的李陵李大夫简直要疯了，“病人只是体力消耗过渡，没有事！”
“但是他还没有醒啊！”
“有你这样吵的人在旁边，是我也不会愿意醒过来！”李陵叹气，“哪，你去坐下来休息一下，时候到了，病人就会醒了，好不好？”
戚少商摸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样子好像在骗小孩？”
李陵看他一眼，“你这个样子跟过动儿有什么区别？”顿了一顿，“说起来这小子谁啊？你们特警队的新成员。”
戚少商尴尬地摇摇头，“不是，他，他是这次案件的协助方。说来有趣，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还是一个天师哦。”
“天师？”李陵失声叫了一声，“难道，就是那个经常帮助警方破案的，顾什么的天师？”
“他很有名吗？”轮到戚少商吃惊了，“看起来也就这个人样啊！”
“诶，你不早说！”李陵懒得跟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再啰嗦，三步并作两步跑回病房，伸出手指探向依然昏迷的顾惜朝的脉腕。
“干吗啊，你不是说没有事了吗？”戚少商被他的样子吓到，脸色都发白起来。
“奇怪，他的法力按说……但，又不像啊！”李陵自言自语了半天，眼睛瞟到顾惜朝嘴角的殷红，突然转头盯着戚少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血借给他了？”
“啊？”戚少商想了想，“对啊，怎么了。”
“这位顾天师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前段时间似乎突然法力大损，但今天晚上却又似乎伤及了本身真元。”李陵想了想，“我想来他一定是借了某个至阳至刚人的热血强行提升功力，用来降妖伏魔——要说到这个至阳的人选吗，自然除了戚大队长你以外不做其他人想。”
“你，你怎么那么熟悉？”戚少商愣了愣，认识这个李大夫那么久，还真不知道他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是那么一套一套的。
“怎么，中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这些都是白说的吗？”李陵瞪他一眼，接着呵呵笑了起来，“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很难解释的，不过你这个家伙太倔强，从来不相信这套，所以我也懒得跟你说。怎么样，今天晚上可见识到了吧，见鬼的感觉如何？”
戚少商想了一想，看着李陵哼了一声，“让你失望了，我还是没有‘见’到鬼！”酒窝贱兮兮地冒出来，“打了大半宿，硬是没有看见！奇怪啊，奇怪！”
“没有见到？”李陵失声叫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戚少商半晌，突然举起自己的手指在齿间一咬，拿着冒出血珠的手指往戚少商眉间一按，大吼一声，“开！”
戚少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觉得眉间似乎一凉，但接下来，接下来——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老头，你干什么？”怒了，干吗用脏兮兮的血往他脸上抹？他好端端的一个大帅哥才不要老头子的血来美容，太恶心了。
“你现在看见了吧？”李陵却问得无比认真，转头对着墙角，“小乖，出来吓吓他！”
戚少商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小乖，李老头子，你不会是看病看傻了吧，什么东西啊？”
李陵面如死灰，“你看不见？”声音猛地再高八度，“你竟然，这样都看不见？”
“你他妈的到底要我看什么？”戚少商忍无可忍，“玩够了没有你！”
“但是，但是我，帮你开了天眼了……”
“没用的，这家伙是百年难遇的‘天煞星’命，他看不见任何鬼怪的。”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那头床上传来，却原来是顾惜朝醒了。
李陵转过头去，“啊，道兄醒了！”微一稽首，还没有说话却又听见顾惜朝冷冷的声音发出来。
“你是茅山派的？”
“是。”李陵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回答。受了符箓的天师跟他这种自己修行的半个出家人，完全是不可以地球上的距离来相比的。
但是在一旁的戚少商却越看越好笑，一个老头子（还是医生，穿着白大褂）却对着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稽首，稽首诶！百年难得一见哦！
顾惜朝接着说：“把那个小鬼收回去，我不喜欢眼前有这种东西。”
“啊啊，是！”李陵慌忙做了一个手势，虽然戚少商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似乎顾惜朝的脸色看起来好了点。
“我体内的三阳真气是你输入的？”哎哟，口气越来越居高临下。
“惭愧……”说着“惭愧”，李陵的表情却多少有点得意，“不够精纯。”
顾惜朝却点点头，“确实太杂驳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戚少商看着李陵的表情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顾惜朝却看也不看戚少商一眼，径自对脸色又青又白的李陵说：“这次事了，我传你三泰真阳的法门吧，算是答谢你这次援手之恩。”
李陵顿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大喜得连连点头，“多谢道兄，多谢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