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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樊洌桦冷冷地说，“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是我上了顾天师的身。现在，我们都在顾天师的灵识内，所以你能看见我。”
“啊，哦！那么就是你在叫什么‘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了？”戚少商看着女鬼，还是觉得荒谬，“就连那天受伤的张三李四，也都是你弄出来的了？”
樊洌桦丝毫不让地跟他对视，“是！”她说，“这都是我搞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要这块地方被破坏掉。”樊洌桦幽幽地说，声音很柔很慢，千丝万缕的都是缠绵。只是她没有表情的脸，没有办法提温的声音，却让戚少商觉得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
“我想，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他……”樊洌桦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却说不下去了，余一声平平的叹息，却落寞得让人心都纠结起来。
可惜，戚少商这样的人不是一声两声的叹息能够打动的，“你要等的人？”他就差没有直接叫出荒谬来了，“大婶，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要是活着也该上百岁了吧？你要等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黑黢黢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戚少商，很寒！
“我想，”女鬼慢慢地说，“他应该死了。”顿一顿，“但因为，他说过，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一起，两辈子一起……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所以我等他，等一日一月一年，等一生一世……我要等下去，我要这里总是当年的样子，我要他回来的时候，不会迷路！”
“生生世世？”戚少商啼笑皆非，俊美的脸上酒窝深深，“这你也信？”
“那个时候，誓言还是有用的。”樊洌桦叹息，“那时候天下负心薄幸的男人虽然多，但说出来的誓言，还是会尽力去实现的。”她仰起头来，“转眼就那么多年了，现在的男人，比以前更加不像话，海誓山盟都懒得说，真情实意的人，哼，真情实意！现在的世上真的还有这个东西吗？”
戚少商本来是打算反驳的，但是突然间想起，似乎好像跟息红泪原本约定了，今天要去她家讨论结婚的事情的，可现在……
他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
“但我还是想等他回来，我有一句话想跟他说，我一直一直在等他，一直一直想跟他说……” 樊洌桦喃喃的，没有表情语调也没有起伏，就是平平的。
戚少商忍不住好奇，“你想跟他说什么？”
“说……”樊洌桦突然一顿，“说……”语声停住。
“说什么？”戚少商继续问，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
“说……”樊洌桦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却呈现出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我，忘记了！”她喃喃的，阴森森的，“我忘记了！但是！我一定要跟他说啊，要说啊！”惨白的手捧住她低垂下来的头，“怎么会忘记的呢？我要跟他说的话？怎么会呢？”
“拜托你不要用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说那么有表情的内容好吗？”戚少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遭受折磨，“这种感觉很滑稽！”
“滑稽？！”樊洌桦一下子抬起头来，“滑稽？”她尖叫，“你说滑稽？！”呼啸的风声猛地在戚少商的身边响起来，“我等了七十年，要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句话，你说这叫滑稽？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久的岁月，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着盼着，一直到我自己都把那句要说的话忘记了，你说这叫滑稽？”女鬼凄厉的嘶吼撕破了原本看来还算平和的气氛，“这不是滑稽，这是，痛！”她哀嚎，“这叫做！痛！”
“好！好——”戚少商忍不住捂起耳朵，“大婶，我听见你内心的呐喊了，你可以停止了！”
“你不懂，你不懂！”女鬼却依然嘶吼，“你这样的人，你完全不能明白我的疼痛，流不了眼泪，忘记了自己的目标，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想要的人的陪伴的疼痛！你不懂！”
“好！好——”戚少商哀叹，“我不懂，我学着懂好不好？你先停下来，这声音太难听啦！”
“你还是觉得这很好笑，对吗？”樊洌桦平平地问，“你还是觉得这很滑稽，是吧？”呼啸的风声一如它出现时候的突然，一下子又消失了，“但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用笑来解决的！”她慢慢，慢慢地说，“我给你学习的机会！”突然咧嘴一笑，却笑得戚少商心惊胆战，浑身发抖，“我忘了我要说的那句话，你去帮我找回来，好不好？”
“……你要说的话，你让我去找回来？！”戚少商看着她，“啊，啊……大婶啊！做人要厚道……”
“你喜欢顾天师，是吗？”女鬼阴阴地笑，“我听见你昨天晚上说过。”
不祥，非常不祥！
“那么，把我忘记的话，去替我找回来！”樊洌桦堵死了戚少商的期望，“然后，我才把顾天师还给你！”
16、
“那么后来呢？”
“后来，后来……”戚少商猛地转过头去，李龄正坐在他最钟爱的那张大皮椅上，面前一杯绿茶，旁边一摊瓜子，跷起的二郎腿，果然很道骨仙风的样子。
“我，我我我，我他妈的不是在给你讲故事好吗？大爷！”感觉简直要抓狂！戚少商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双手狠狠拍在李龄的办公桌上，“就算你要喝茶吃瓜子，也等解决了我的问题再说，好~~~~~~~不~~~~~~~~好~~~~~~~~”
李龄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臭小子，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吗？哼~~~~~哈哈，你不是说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吗？现在你跟我凶什么？有本事跟鬼凶去啊！”
“我不是不想去跟她凶啊！”戚少商嗷嗷叫，“但是现在惜朝还在昏迷当中，怎么都不醒！我没办法去凶，是这个问题！”长长吐一口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惜朝都在昏睡当中，怎么叫都叫不醒，靠！他不是天师吗？他不是抓鬼的吗，怎么会让女鬼上身的？”
李龄又阴恻恻地嗑了一粒瓜子，“是啊，按说，受了符箓的天师，自有我们道家祖师爷的护持，怎么会被女鬼上身呢？”
“……”戚少商看着他，绝望啊绝望！“我是来问你的，杂毛！”
“请叫我道长！你这个臭小子！”李龄恶狠狠地瞪回去，但随即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实在不够跟人比的，只能讪讪地转开头，“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了，顾惜朝是受了符箓的正牌天师，怎么会让女鬼上身呢？这麻烦啊！我的法术远远不及他，而且我们虽然都是道门中人，可毕竟不同流派，我的法力侵入他的体内的话，会伤他道基的。”李龄皱着眉头，“如今之计，只有让顾天师自己用法力驱鬼了。但我上次检查他的身体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法力并不比我高多少。嗯，这样说吧，他对于法术的运用当然是在我之上的了，但没有道理作为法术的基础，法力却那么低。会不会是前段时间受过什么伤……”
“大爷！”戚少商抱着头尖叫，“我不需要知道因为所以因此上！我只要知道我该怎么让惜朝醒过来！假如我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至少也要让我跟现在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女鬼交流一下！既然要我帮那个该死的忙，她最起码也应该把故事说完说全说清楚！而不是讲了一半就做甩手大掌柜，什么都要我自己去猜啊！”跳脚跳脚跳脚！“现在惜朝又昏睡着，我怎么跟那个女鬼搭上手啊？没办法搭上手，我怎么去完成她的任务啊？没办法完成任务，我的惜朝怎么醒过来啊……啊啊！”
“臭小子！顾惜朝是我们道教的天师！不是什么‘你的’！”李龄怒，“你给我也差不多一点！”
“杂毛大爷！”戚少商还是在嗷嗷叫，“你真的没有办法把惜朝体内的女鬼驱出来吗？”
李龄想一想，摇摇头，“不行，真的不行。不过……”突然抬头看着戚少商，“上一次，他到底是怎么样把你引入他的灵识的呢？”
“他是……”戚少商嗄然收声，唇上似乎依然留着那个人清香且柔软的唇的感觉。
“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李龄建议，“你不妨重演一遍那次的过程，或许，顾惜朝尚留一丝的灵智会带你进入他的灵识。”
大眼睛灼灼生辉，“重演，一遍，那次的，过程！”戚少商看着李龄，“大爷，你……真是我的恩人啊！”
转身遁去！
两分钟后，小护士跑过来叫：“李医生李医生！特警大队的戚队长把顾先生抱走了！”
“抱走？”
“对啊，顾先生还在昏睡状态的啊！”
李龄愣了半晌，“他妈的，戚少商这个色鬼！”心却碰碰地跳，好想去偷看哦！啊啊啊，三清道尊在上，弟子这就去面壁，这就去，这就去！
***
洗头洗澡，刮面修脸！当然，最重要的是刷牙！
戚少商努力地清洁着自己口腔，心思却不由自主地拐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那个人，在自己的Kingsize床上，安睡，等待……
妈的！自己好兴奋！结果力气一大，牙肉都出血了。呸呸呸地吐掉，戚少商擦擦自己的脸，又喷了一点点香水，好了，惜朝！我来了！
怀着救人的纯洁且高尚（？）的目的，戚少商飞奔着跑进自己的卧室，啊啊公主还在沉睡，王子已经来到！已经来到！
嗷呜，嗷呜，嗷呜傲呜，呜……
前一次是他自己扑上来吻的，这次自己也扑上去吻他，真的可行吗？而且，戚少商的心怦怦乱跳，啊，是扑上去就吻呢，还是从他长长的眼睫毛开始品尝比较好？用法氏长吻会不会太粗鲁了一些，美氏的又太速食了，但中国的太含蓄，大概没有什么效果……
看着那人白玉般的肌肤，修长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抿紧的菱形小嘴，戚少商在床上爬来爬去，却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算了，不管了，每一种都尝试一下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戚少商分开双腿跪在顾惜朝的身侧，正正经经开始了尝试！
***
一片白茫茫！
什么，第一下就直接进来了？戚少商说不出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充满遗憾，但既然都进来了，“樊大婶，樊大婶……哟喂！大婶，你是鬼啊？出来以前打声招呼嘛，吓死人怎么办？”
樊洌桦简直想抽他，“我是女鬼啊！”
“鬼也可以不用吓人啊！”戚少商嘟囔，但迅速地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昨天走得也太急了，你要我帮忙，最起码也应该让我把整个故事都看明白再说，是不是？你这样没头没尾的，你让我怎么做任务？还有，你自己都忘记的话，我就算找到了，我告诉你，你又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要是永远说是假的，难道你要惜朝这样枯睡一辈子吗？”
“不会！”樊洌桦回答，略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这样的灵体真的可以附身在顾天师的身上，而且，而且就像是被他所吸引过来一样。但我却知道，如果你真的找对了那句话，你只要对着顾天师说，他能够醒过来就是对的，醒不过来就是错的！另外，你放心，顾天师不可能枯睡一辈子的，”女鬼慢慢地讲，“因为只要三天，就足够我吸光他的精气，让他魂归道山了！”
“魂，魂干什么去？”戚少商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没有读好书，但是现在，他确定自己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魂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嗝屁着凉，”女鬼很认真地给他说文解字，“死得不能再死！”
17、
“死得……不能……”戚少商一时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鬼还是平平淡淡地陈述，“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我不去吸取他的精气，他也迟早面临精血崩败，散功之痛。所以，说不定如果让他这样死了，反而对他好。”
戚少商终于抓狂，“三天！你让我三天就找回你七八十年前的一句，一句不知道什么话的话！否则就要死人？非但死人，还要我感谢你，因为你让他死了，可以让他很舒服地去死！大婶，你确定你没有转世，真的没有，当真没有，果然没有，确实没有？大婶，做人不可以这样美国的！你不能抢了人家的石油，占了人家的老巢还说自己是为了人家好的！”
“信不信，都随便你！”女鬼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樊洌桦凄厉地尖叫起来，“总之，你要去帮我找回那句话！否则，你就帮顾惜朝收尸吧！”
“收个屁啊，啊？收个屁啊！”戚少商怒，“你一个年纪大把的老太婆，非要附身在一年轻美貌的男人身上，还指望我帮你找回你当年要跟你心上人的告白！脚踏两条船也没见过你这样夸张的，难怪你老公不要你！年纪大，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一心还想吃小白脸豆腐你就太没有妇德了……”
“啊啊啊啊啊啊！”狂风大作，阴风怒号。
“怎么我说错啦？你要见你的情人，归根结底无非就是说什么：我爱你啦，你爱我；我恨你啦，你恨我……拜托，那么大把年纪就安安静静服老吧！出来勾三搭四，算什么……”
“我要杀了你！”樊洌桦的手指蓦地源源不断长出尖利的指甲，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突然地从她的手上生了出来，只一下就在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