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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如此子弹还是被狗木的身体吞入——
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细细的肋骨间隙。
他背后的小洞中有红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在火焰的照射下如同黑色——
黑色的飞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包含感情,只是闪闪发光。
只是闪闪发光。
“嘎……”
狗木呼吸颤抖,就这样跪在地上。但是,他大脑命令分泌的肾上腺素还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
伴随着丧失感的疼痛之中,狗木静静地把怀中掏出的手指向依然握着枪且僵直的彩虹头发。
那是一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形状的手。
“混蛋!”
彩虹头发的脸微微扭曲。
(插图)
狗木一边注视着彩红头发第一次露出的表情,一边继续自言自语般低吟着。
“……让你……吓了一跳吧……”
他的嘴角嘿地歪起,脑袋就这样缓缓垂下。
他没有俯卧地面——但是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挺能干嘛。”
在陷入危险状态的狗木面前,彩虹头一边说着轻浮的话一边缓缓站起。
他用手拍掉倒在地面时沾上的灰尘,像个孩子般笑着。
“是想说……杀气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自己的吗?想要利用我自杀啊,喂。”
他可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跟那个明显已经昏迷的男人对话。这个置之不顾就一定会死去的男人没有回答,彩虹头知道这一点,还是继续淡淡地向他搭话。
“喂喂……不对吧?这样——不是我们期望的结果吧?呐?”
他将手枪塞入背后的皮带,撕下半蹲半坐状态的狗木的大衣,用它绑在他的身体上,粗暴地止了血。
“才刚开始就结束,算是什么样的剧本结构啊……你是通过什么剧本一路走来的,我是没看到。……但是,别说我是主角了,这样连配角都不是吧?只不过是最后向你射出子弹的龙套——无名杀手A?”
让狗木的伤口不比心脏位置更高地躺下来之后,彩虹头取出手机,开始给某个地方打电话。(吐槽:周围这么空旷,这种姿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隼人给诚一做了膝枕!(严肃一点=w=)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忍受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
过了片刻电话连上了,彩虹头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向对方说出来意。
“哟,好久不见了DJ。虽然我不是葛原大哥这件事很遗憾……但是我有特快消息哦。比现在燃烧起来的大楼还要特快。”
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兴奋起来了,彩虹头一边为此苦笑,一边继续说道。
“交换条件是,能否把你的货车……当成救护车借来用一下?”
接下来就是告诉对方所在地,彩红头发的男人没有紧张,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嗯,要是真死了也没~办法。横竖没有葛原大哥在的话,那时候你可能已经死了。”
彩虹头——戌井隼人看向人工岛中央一带熊熊燃烧的火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擅自把岛烧起来。一个两个都这样。”
这座岛上确实有什么事在发生。
肌肤麻酥酥地感受着这种氛围——他的心却有着些许空虚。
“不清不楚的……可恶。”
△ ▲
在混沌的意识之中,狗木冷静地做梦了。
对过去缝缝补补的影像片段。
这对于狗木来说,除了是噩梦别无他物。
青年期望着惩罚。
他为此犯下新的罪行。
他是等待着比起自首,一定要被通缉才能抓住他的重罪吧。
想到这些,他暂且发愣着等待事件被报道——
“根据目击者的证言,犯人是超过五十岁的男性,现金也被劫走,警察将其视为抢劫杀人而进行搜查——”
最初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没能把事件跟自己联系起来。
身为唯一目击者的少女——香奈枝的妹妹撒了谎,做了伪证。
梦突然移向下一个场面——
在夜晚的街头与真奈美对峙之时,他与她的对话在脑内回荡。
“啊……狗木大哥。之前的事多谢了。”
杀死自己父亲的杀人犯就在面前,少女却以干脆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无法理解她话中隐含的深意,狗木单刀直入地提出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我自己。”
少女用感情淡薄的语气回答——但是她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漂浮着某种淡淡的满足感。
“我对你有一个请求,不要被捕。希望你绝对不要自首。”
“哎……?”
“我会成为骗子……也是因为狗木大哥如果被捕并说出一切的话,我会觉得很丢人。我只会坐立不安的。如果是别人放过了虐待我的对象,我即使牺牲自己也绝对会让那个人偿还罪行的哦?但是,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因为狗木大哥替我杀了那家伙。”
“……”
理解少女的话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认同这件事则需要好几倍的时间。
狗木将自己无法理解的部分全部塞入自己心里,因为那是她与父亲之间的事,狗木便没有继续追问。
“今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谁知道呢,会怎么样啊。总之,我要感谢狗木大哥。狗木大哥对姐姐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追究你的罪责。所以,我希望狗木大哥今后也不要跟我,跟我们扯上关系。”
“但是……”
“狗木大哥是因为对姐姐的罪恶感才帮助我的吗?还是为了让自己认同?是哪边都随便……但是如果今后你还要继续保护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看着冷静说出这些话的少女,狗木以无可奈何的程度理解了。
少女已经疯狂。要从普通的社会中走上远远偏离正常的道路。
但是,疯子少女的话都是正确的,它们毫不留情地围困住狗木的心。
一针见血。
如果今后还是无法受到裁决,他就准备把一生都奉献于保护她。
“狗木大哥只会把我和香奈枝姐姐重合起来的。我……不能也不想取代姐姐。不过,我曾经很喜欢她。”
这句话将狗木的心完全束缚住了。
自己亲手杀掉的青梅竹马与她的妹妹。自己可能确实——将她们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是怎么回事?我……想对她做些什么?
“狗木大哥跟父亲都一样。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的替代品。你不知道的吧?香奈枝姐姐每天每天都被父亲暴打。所以姐姐才基本上不回家的哦?因此,姐姐才最喜欢跟狗木大哥待在一起了。比起我比起父亲比起母亲,狗木大哥是最优先的!但是,狗木大哥却没有发觉这一点。”
少女的话毫不留情也毫不累赘,让心灵被束缚住的狗木无法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你知道我和姐姐都是母亲再婚时带来的孩子吗?”
无法原谅。
“你知道姐姐在家说起狗木大哥的事时有多么开心吗?”
无法原谅。
“那时我们听说,我们的亲生父亲就在岛上。所以姐姐可能才想去那里寻找父亲。不会殴打自己的父亲!”
——请原谅我吧。
“你知道姐姐去岛上那一天,曾叫我也一起去吗?”
——原谅我——
“我拒绝了。因为比起被父亲……被那个可恶的父亲殴打,我更害怕去那个来路不明的岛。我阻止过她哦?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但是,姐姐是这么说的。‘因为有诚一在……不,虽说我没有想过要跟诚一一起生活在岛上,但是,因为最后目送我的人是诚一,不管是什么样的地狱我都能忍耐’。”
少女淡淡地说出事实。
少女的话恐怕不是谎言吧。
他从冷静又疯狂的少女身上感觉不到撒谎的理性。她明明如此冷静,又为什么如此焦躁呢。狗木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氛围仿佛在倾诉她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而这个事实——凝聚了力量。
为了刺穿诚一的心而特别强化的锋利力量。
真相有时会成为暴力。岛上是常识的教训却在岛外袭向狗木。
“没错,姐姐去岛上本来就没有回来的打算。为了自己的逃避行为而把狗木大哥卷进去,我觉得她很过分哦。真的很过分。”
事到如今已经不想听到的话语和永远不想知道的真相渐渐侵入自己体内。
“所以,我认为那样的姐姐是最差劲的。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她了。”
“……”
“最喜欢。”
狗木没有回答什么的余地,她也没有给他哪怕瞬间的机会。
但是,就算少女的话停下来,狗木也什么都没说。
连自己该怀有何种心情都不知道的狗木就这样站在原地,少女对此像要封闭住自己的心灵一般,一口气说出一段长长的话。
“所以,请你消失。只要狗木大哥把我和姐姐重合起来看待,我就不得不成为姐姐。我也一定会变得想要那样做。”
流利而流畅,但又决计没有丝毫余地。
“那样的话我就会回想起姐姐的事。回想起虽然很喜欢而不能忘掉,却又不得不忘掉的姐姐的事。所以,所以请你快点快点快点消失。你的罪行在我心中已经全部抹消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请不要跟着我我要叫警察了。”
看到少女的嘴闭上,狗木发觉自己已被释放。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想不到合适的话,于是他只是为了离开现场而说着。
“……抱歉。我……弄错人了。”
面对用颤抖的声音说话的狗木,少女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低语。
“再见了,陌生人。”
看着逃走时回过头来的狗木,少女向他的背影投去最后的烙印。
“谢谢……你。”
这是对于狗木来说是致命一击的话语。
如果她憎恨我,我至少还可能得救。
不,即使被憎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自己绝对无法得救。
他连偿还的方法和被裁决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就因为这样,他自己都没有杀死自己的勇气。
梦的最后映出他彷徨中抵达之处的记忆。
混合着生锈空气与潮水味道的铁青色之岛。
在黑白胶片的世界中,他忽然看到了彩虹。
从擅自闪耀的彩虹中飞出的铅块剜出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剜出了一切。意识,讨厌的回忆,甚至未来。
倒下的最后一个瞬间——梦中的狗木将手伸向耸立着废弃大楼的岛上风景————
△ ▲
——想要抓住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还想抓住什么。
——我……痛……好痛……怎么……回事……?
“该说是欢迎回来吗?还是……欢迎呢?”
听到了令人怀念的声音,狗木发觉自己睁开了眼睛。
稍微有些暗淡的白色在周围扩散开来。
在那之中,他看到了四个黑色的块——又确认了在那中央毫无瑕疵的白与红长裙。
这是他似曾相识的景象。因为不是过去的景象,那么这里一定不是梦中而是现实吧。狗木得到一个有些勉强的结论,冷静地把握着自己的现状。
——我还活着吗。
是该憎恨自己沾满噩运的生命力,还是该表示感谢呢。
弄不清楚那时的自己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狗木静静地闭上眼睛。
他想要就这样毫无烦恼,不死不活地永远沉睡下去,但是——
“想要感谢的话,就对那个多事的广播局感谢好了。因为她做了最低限度的止血,还准确地把你运到了我这里。啊啊,也要向我们的医生表示感谢。你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重伤病人用微微睁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淡淡向他告知的旗袍女。腹部的疼痛趋驰于全身,但狗木毫不顾忌这些,只是确认着她的面容。
他看到的是跟分别时没有改变,冰冷到冻结程度的——美丽表情。
“谢谢,椅丽。”
“……不配合对话这一点还是老样子。”
“啊啊,抱歉……这是对你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我认为你该对我说的话,哪一句都不对……”
“?”
“我……结果还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岛……虽说是从精神上而言的。”
在自言自语般低吟的伤患面前,白色旗袍女——椅丽以淡淡的语气回话。
“无所谓了。你早点治好伤口吧。因为我还会让你作为我的左右手而行动的。”
“……我不是已经没用了吗?”
“表面上吧。这次——完全是背后。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影子手臂。虽说是至今为止无法相提并论的危险工作,但是在这个组织里,你也没有其他容身之处了。”
“好过分啊,我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吗?”
他说这句话本想讽刺对方,结果却反被对方回以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