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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安排,是建立在脚踏实地的基础上,而不是白天发梦,真就当辛竹筝与自己闺女一样对待了?
有病吧?!
他就是真想发梦,帝都里多少人眼明心慧,再将辛竹筝教导的规矩伶俐,她也成不了侍郎家的千金,自然前程要逊色许多。其实,叫宋荣说,辛竹筝学这些琴棋书画、规矩礼仪,真不若学些管家理事、算账女红的实用。
但是,三个女孩儿年纪相仿,若是只叫宋嘉言、宋嘉语学,而不让辛竹筝学,辛竹筝心下该不是个滋味儿了。
宋荣能想到这些,小纪氏却想不到这些。只是,宋荣每日操劳公务,还要关心孩子们的课业身体之类,实在难以再往辛竹筝身上分心了。
听了宋荣的话,小纪氏抱怨道,“看老爷这话说的,真以为嫁妆是一下子就能备齐全的?谁家闺女的嫁妆不是一攒攒个十几年呢。”
小纪氏能这样关心辛竹筝,宋荣笑道,“到底是女人家,心思细腻。这些事,总归要交给你,才能令我放心呢。”总结一句,“你看着办吧。”
小纪氏此方一笑,“不必老爷说,我也知道的。其实,不过是顺手多攒一份罢了,也不费什么力气。”
宋荣跟小纪氏提了一句,“嘉言身边儿的大丫头,叫翠蕊的,年岁快到了。嘉言早跟我说了,以后她的丫头都放出去聘嫁。今日倒有一桩事,济宁堂的少东家似是看上那丫头了。”家里丫环的嫁娶或是取消奴籍,自然要跟当家太太小纪氏说一声。李云鹤的父亲常来宋宅为家里人看病啥的,这次是求到了宋荣跟前儿。
小纪氏道,“我听说济宁堂产业不小,又是帝都有名的药堂,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只是,闺阁女孩儿,即使嘉言都不是经常出门,翠蕊又是嘉言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怎么倒叫济宁堂的少东家看上了?”
宋荣看小纪氏一眼,道,“上次杜氏的弟弟得了急病,嘉言便命翠蕊出去照顾了杜氏的弟弟一段时间,正巧在济宁堂,或许是因此认得的吧。”
一想到宋嘉言收买人心的叫自己丫头去照顾杜姨娘的弟弟,小纪氏心里便来火,道,“这两人倒是够快的。”话一出口,小纪氏已自知失言。
宋荣心下不悦,翠蕊毕竟是宋嘉言的丫头,这样说翠蕊,岂不是要坏宋嘉言的名声?宋荣倒并未发怒,只是一笑,道,“当年嘉言的母亲过逝,岳父岳母担忧他们兄妹无人照料,便有意自你们姐妹中选一个给我做续弦。也是亏得阿柔你在园中对我隔窗一笑,咱们彼此才看对了眼,岂不比他们更快。”
小纪氏立刻羞恼了嗔了丈夫一眼,宋荣哈哈一笑,道,“若是言丫头无意见,翠蕊毕竟是咱们府上放出去的,你自官中备一份嫁妆给她吧。”说罢,起身走了。
这样的好亲事。
连梁嬷嬷都以为,宋嘉言必会一口应下。
结果,宋嘉言反是犹豫了。
宋嘉言不说话,翠蕊的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转而浮现雪一般的惨白,浑身轻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状,梁嬷嬷唤了一声,“姑娘?”
宋嘉言此方回神,梁嬷嬷朝她使个眼色,宋嘉言一见翠蕊的模样,便笑了,“好丫头,我是在琢磨给你多少陪嫁,才能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呢。”
“看看,这就吓到了?”宋嘉言笑道,“小春儿,前儿得的大红的绸缎,给你翠蕊姐姐拿两匹,叫她缝嫁衣做盖头。”又对翠蕊道,“你莫呆了。我自幼便得你服侍,这么些年下来,说是主仆,更似姐妹。若是你嫁府里的管事小子,我立刻能叫人查他个底儿掉,也放心你出嫁呢。如今济宁堂虽是门好亲,看你也极是情愿,只是,不见一见这位少东家,我到底不能放心呢?”
“姑娘,姑娘……”翠蕊脸上泛红,满是感激之意,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这几日不必你服侍了,这出嫁,事务多的很。你嫁的人毕竟不是府里的管事小子,偏你外头又没个亲人,我去问问爹爹,这个要怎么办呢?你安心的把嫁衣盖头做出来,还有零碎的要做的东西,嬷嬷,你指点着这丫头些。小春儿,你们也给翠蕊帮把手。”宋嘉言一串话说过来,翠蕊感激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说,“我不过一个奴婢,叫姑娘为我这样操心。”
“别说这样的话,你忠心待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宋嘉言笑,她从未想过要亏待翠蕊,可惜翠蕊还是不明白她。她不过微一走神,何至于便把翠蕊吓到那幅模样。只是,对于忠仆,给予赏奖是应该的。她为翠蕊尽心,不只是为了翠蕊服侍她这几年,更是为了示恩于现在她院中的丫环们。
宋嘉言打发了翠蕊下去,吩咐丫头们道,“去瞧瞧,爹爹在哪儿呢?”
宋嘉言素来受宠,她想见宋荣,自然能很快见到。
只是,宋荣有些惊奇,问,“怎么,你不高兴身边的丫头嫁给李云鹤?”
“这么好的亲事,女儿怎么会不高兴呢。”宋嘉言皱眉道,“我是想到了些别的事,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想请教爹爹呢。”
宋荣点头,示意宋嘉言说说看。
“济宁堂虽然在帝都也薄有声名,不过,远远不能跟于院判家的善仁堂相提并论。帝都里,有名望的人家,家里人生病都是请御医的。咱家,因根基尚浅,便常请济宁堂的大夫过府。”宋嘉言道,“其实,济宁堂大约也是跟咱家的情形有些相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济宁堂想真正在帝都的一流药堂中占得一席之地,就需要家中出一位御医。”
“我在想,是不是济宁堂因此需要爹爹的帮忙,才会这样曲线救国,恰好遇到了翠蕊,她又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娶了她,济宁堂小心经营,不是不能在咱家里谋求的些好处。”宋嘉言叹道,“我也担心,这位李少东家,是想娶翠蕊,还是想娶一个侍郎府中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可是,我又反过来想,若是李家想因此攀上咱家,就是娶也应该娶太太身边的丫头才对呢?怎么会看上翠蕊呢?”她早晚会出嫁,等嫁出去,在家里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哪怕现在,她不过是在内宅家事上能说上几句话罢了。至于其他大事,宋荣怎么会听她一个小丫头的呢?
宋荣唇角一翘,“这么星点儿小事,怎么倒想不透了?”
“济宁堂在帝都的医药圈子里,也算数得上的,你有一点说的对,他家的确还欠一位御医。只要出一位御医,济宁堂在医药圈子立码能更进一步。不过,这一步,不是好走的。”宋荣道,“你想一想,就现在看济宁堂,哪怕娶不到官家千金,寻常乡绅家的小姐总是没问题,焉何偏偏求娶咱们府里一个丫头?若说他没什么目的,你信吗?”
宋嘉言摇头,“我也是觉着济宁堂怕是另有盘算,可是,他娶翠蕊并不能使利益最大化啊?”
“他倒是想娶太太身边的丫头,可是,却不一定有这种胆子。”宋荣点宋嘉言一句,“自来主母身边的丫头,不一定只是单纯的丫头而已。”
宋嘉言恍然大悟,又道,“那,也可以娶管事管家之女啊?”
宋荣摇头一笑,点宋嘉言的眉心,“真是笨。若是他求娶管家管事之女,不过是奴才家的亲戚罢了。如今,他娶的虽然也是婢女,好在这是你的大丫头。你是家里的大姑娘,年下还管过家,可见在家里有些地位。再者,你以为济宁堂没打听过你?”宋嘉言还对自身无所察觉呢,她并不太清楚自身的价值。她不仅仅是宋荣的元嫡长女,还是武安侯夫人嫡亲的外孙女、宁安侯夫人嫡亲的外甥女。宋嘉言比宋嘉语的尊贵,不仅来自姐妹排序,更来自此因。再者,因景惠公主之事,宋嘉言在帝都小有名声。若非如此,济宁堂也不会贸然将把宝压在宋嘉言身上呢。
“丫头,济宁堂能在帝都站住脚,便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你只管坐观风云就好。”宋荣笑。他还以为宋嘉言会欢欢喜喜的直接替丫头应下这桩亲事,却不想,她能想这样深。吕嬷嬷的话是对的,不要说几个女孩儿,便是四个儿女中,宋嘉言的资质都是一流的。
宋嘉言还想问问,我的丫头嫁过去保不保险啊?能不能嫁的幸福啊?
可是,看到宋荣脸上那种洞悉一切的笑容时,她忽然不想再问了。翠蕊那般恨嫁,不要说她出手相拦,恐怕多一句济宁堂的不是,在翠蕊心中,都不会是任何“好言”。
翠蕊伺候她这几年,能借着宋家与她的东风得到这桩亲事,翠蕊本身,也是极情愿的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能这样快的生情,她实在不该将翠蕊当成单纯无知的小丫头看待。或许,最单纯无知的那个是她呢?
看女儿一脸丧气,宋荣逗她,“怎么又一幅愁眉苦脸了?”
宋嘉言撅撅嘴,无精打采,“我觉着自己好笨。”
宋荣都要笑了,摸摸女儿的头,说,“爹爹在你这个年纪,断然想不到这么多的。”
这怎么一样,人家是穿的啦!收到宋荣的安慰,宋嘉言更加丧气了!
宋荣笑,“别愁眉苦脸的了,你二叔二婶他们过些日子就来了,到时家里就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多浪漫的新年礼物啊~~~石头真是勤劳啊~~
看到上一章的留言,竟然有人觉着石头万更都不幸福==石头真要哭啦~~~这么勤劳的石头都不能使乃们幸福,乃们要如何才能幸福啊~~~
40
济宁堂李家既然要娶翠蕊,自然做好万全的准备。
宋嘉言痛快的放了翠蕊的身契,李家安排翠蕊认在了一个远亲王家家里做了干闺女。如此,算是有了娘家来历。余者,宋荣命小纪氏自官中给翠蕊备了份千把两银子的嫁妆,宋嘉言私下赏了翠蕊些东西,也便齐备了。
与主子嗑了头,翠蕊提前去了王家,及至黄道吉日,就风风光光的嫁进了济宁堂李家。
宋嘉言提拔了小春儿做一等丫头,如此,二等丫头便空了一个出来,指了个三等小丫头名唤瑞儿的补进,之后,小纪氏差婆子送了个三等小丫头补进院中服侍。其实院中这么多服侍的,多一个少一个的,宋嘉言并不在意。只是,如今小纪氏行事越发周全,断不会在宋嘉言这里有任何失误。
倒是翠蕊嫁的这样风光,惹得府中不少丫环眼热,纷纷觉着跟着大姑娘实在有前途的很。甚至有不少丫环上赶着往宋嘉言院中奉承,叫宋嘉言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在四月初的时候,宋荣的弟弟宋耀一家终于抵达帝都。宋耀回帝都述职,顺便公费旅游,带着老婆孩子来探望老娘。
当丫环一脸欣喜的来回禀,“老太太,门上小子到二门传话,说二太太和三位小爷到家了。”
算着就该这几日到的,与小儿子已经八、九年未见了,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从榻上起身,既不用人搀也不用人扶,甚至拐棍子都不用一根,健步如飞就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问,“老二呢?”
丫环忙道,“说二老爷先递折子进宫去了,要晚一些再回来。”
一听儿子还没到家呢,老太太立刻止了脚,转身回榻上坐了,脸上的欢喜也淡了许多,“哦,知道了。”见辛老太太也站着呢,其实在宋老太太健步如飞的时候,辛老太太就起身了,只是辛老太太腿脚倒不如宋老太太俐落,落后宋老太太一截。宋老太太拉着辛老太太坐下,说,“我还以为得明天呢,咱们是长辈,等着他们进来就是了,哪个还要起身去迎他们呢?”完全将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忘的一干二净。
两位老太太正说话间,小纪氏已经与听到信的宋嘉言宋嘉语辛竹筝来了,笑道,“老太太知道没,弟妹和侄儿们已经到家了。”
宋老太太心里还是念着孙子的,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去迎一迎你弟媳他们吧。”
小纪氏笑悠悠的应了,带着着宋嘉言宋嘉语姐妹出去,辛竹筝则留在屋里陪着自己母亲与姑妈说话。
宋耀的老婆方氏也是帝都闺秀出身,与小纪氏自然认得,妯娌二人寒暄几句,就带着孩子们去给老太太问安了。
方氏与宋耀成婚后,只在翰林呆了三年,宋耀就开始了外放生涯,如今已有九年了。
诸人互见过礼,老太太把三个孙子招呼到跟前,都是玉雪可爱的孩子,最大的宋嘉谦已经十岁,老太太想想就念叨,“谦哥儿才刚满周岁就跟着你们外处做官,我一想到这孩子就心疼。”其实当年,老太太看不上的不仅仅是大媳妇大纪氏,连带方氏,她也不大喜欢。当时,小儿子要外放,老太太有心把孙子留下,方氏哪里舍得孩子。宋耀夹在老婆老娘中间,可是吃尽了苦头,若带走孙子,老太太上吊给他看;若留下孩子,方氏能扒了他的皮。把个宋耀愁的直想去投河,最后宋耀两头安抚,对老太太说留着孙子在家,安抚老婆说,孩子且让老太太稀罕几日吧。后来,宋耀硬是上车走时悄悄从老太太屋里把儿子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