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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太乐呵呵地,“要不说女孩儿贴心呢,我有这丫头伴着,没个闷的时候。”其实同样是孙女,宋嘉言肯投宋老太太所好,再加上她性子疏阔,喜说笑,宋老太太便格外的喜欢她。宋嘉语忙于功课,每日并不得闲,再者,宋嘉语实在有些欣赏不来宋老太太的品味,想陪着宋老太太说话吧。宋嘉语擅长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老太太一样不懂。老太太引以为傲的艰苦岁月,宋嘉语即便听了,她也理解不了宋老太太那些感情。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出来的。
主院里。
眼瞅着要用晚饭的时候了,小纪氏听宋嘉诺说了宋荣并未见章明之事,心下便有些不快,唤绿云道,“去问问老爷,晚饭摆在哪儿?”
绿云着小丫头去问,不一时,绿云回禀,“老爷和大姑娘去了老太太院儿里,说叫太太带着二姑娘二爷一并用。”
小纪氏叹,“知道了。”定是那死丫头又缠着她爹爹过去的。话说小纪氏嫁过宋家,不是没点儿小算盘。不过,宋家人口简单,更兼宋荣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便是小纪氏也不敢在宋荣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小纪氏对于宋嘉言宋嘉让的成长,亦无多少关心。
其实,这也正常。宋嘉让五岁上便给宋荣挪到前院儿去住,连老太太身边也不叫住了,为此宋老太太狠气了一场,还骂了宋荣一顿。宋荣这人,看着俊雅斯文,其实最有决断,他决定的事,任谁都别想更改。拼着挨了老太太两拐棍子,到底将宋嘉让放到前院儿学习生活。小纪氏不过后院儿内宅理家,前院的事,她手再长,宋荣也不会叫她伸过去。
另外宋嘉言,更不必小纪氏费心。
当初,小纪氏一举四得把梁嬷嬷派在宋嘉言身畔,原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料宋荣见梁嬷嬷当差用心,不但把梁嬷嬷的月银翻倍,还多次奖赏梁嬷嬷,命梁嬷嬷用心服侍宋嘉言。如此,梁嬷嬷一举在宋嘉言身边儿站住脚。
更不必说宋嘉言来历诡异,便是不用人教导,她也长不歪。
非但长不歪,宋嘉言在宋老太太、宋荣母子心中,地位不凡,这一点,小纪氏尽知。
小纪氏自负聪明,宋嘉言与宋荣更不傻。
尽管宋嘉言时时碍着小纪氏的眼,叫小纪氏恨的牙根儿痒,到底小纪氏也不能将宋嘉言怎么着。
一时,宋嘉语自西厢出来,与宋嘉诺姐弟两个见过。
宋嘉诺道,“母亲,我与姐姐也去给老太太和父亲请安吧。”
宋嘉语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是脸色不大好,瞧着有几分苍白,说起话来亦是柔柔弱弱,道,“还是吃过饭再去吧。老太太那里的东西,我可吃不惯。上次竟弄出什么臭鸡蛋来,我一闻,险些没吐了。”
小纪氏忙道,“听你姐姐的,有孝心也不在这一时。”在小纪氏看来,宋老太太越发的怪了。先时家事挑剔、给宋荣塞丫头纳小妾,小纪氏应对从容。如今做的事,简直像来自于异次元,小纪氏不要说应对,简直完全不能理解。
儿子都是正三品了,宋老太太不安分享老太太福,反是折腾着种菜不算,还常弄些古怪吃食给孩子们吃。宋嘉言那丫头皮臊肉厚的啥都吃,她这两个儿女可禁不得那样糟蹋。便是想儿女去讨老太太欢心,也不能拿儿女们的健康开玩笑啊。
这里小纪氏母子女开饭,那边宋老太太祖孙三人也用晚饭了。
宋嘉言相貌与宋荣并不肖似,不过,两人生活上许多方面都是如出一辙。譬如,父子两个都是人手一张焦黄的玉米面薄饼,先是往饼里抹了香喷喷的肉酱,再放三五片薄薄的冷切羊腿肉、鲜嫩的小葱,最后加几根略带苦味儿的曲曲菜。然后,将饼一裹,双后握着吃。
裹好一个饼,宋嘉言先递给老太太,说,“祖母,你吃这个。”恰好宋荣也卷好,双手递给母亲,宋老太太笑的眼睛弯成一线,“你们自己吃,我会裹。”先时她会想法子不停的往儿子屋里塞丫头挑剔媳妇,便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儿孙皆孝顺,宋老太太怎能不喜悦。
宋嘉言执意给老太太放在手里,撒娇,“祖母吃我这个。”
老太太接了,赞一句,“我家言丫头最孝顺了。”
宋嘉言嘴甜无比,“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老太太哈哈笑,“跟你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待祖孙三人欢欢喜喜的用过晚饭,大家喝着茶,宋荣方道,“娘,下个月是秦家老太太的寿辰。要不,你带着大太太和孩子们一道去串串门。”宋荣春闱时,秦家太爷,如今礼部尚书秦宣明是彼时的主考官。如此,宋荣与秦宣明便有师徒之分。何况,宋荣是当年的状元,往日间,秦宣明对宋荣亦颇多指点。
宋家兄弟争气,宋荣深得皇恩,这些年,宋家与秦家许多走动,很有些通家之好的意思。寻常的交际,都是小纪氏出面,这次秦家老太太过寿,还是七十整寿,宋荣方想请母亲过去走动。
宋老太太有些犹豫,其实,她也出去走动过,碍于宋荣的面子,自然没人说她什么。不过,宋老太太不是傻子,她能察觉出那些贵妇人对她的不以为然。因此,除非必要,宋老太太懒的出门。
“娘,老秦大人是我当年科考的座师,让哥儿、诺哥儿都在秦家家学里念书,如今咱们两家也是通家之好。娘尽管去,有太太伺候着你,无妨的。”宋荣温声道。
宋老太太道,“那我裁两身体面衣裳,那些金首饰啥的再去炸一炸,也亮堂些。”人靠衣装的道理,宋老太太还是明白的。
宋嘉言拊掌笑道,“唉呀,那可好,我也跟着祖母做两身新裙子。祖母,明儿个咱们一块儿挑好料子、好首饰。说来,秦老太太也是帝都有名的贤良人了。当初,她嫁给老秦大人的时候,秦家说是书香人家,其实已经落败了。老秦大人当年科举可没有爹爹的才干,年纪轻轻便得中魁首。”
“因为屡试不第,那时许多人瞧不起老秦大人,秦老太太却是一门心思供丈夫念书。为了贴补家用,秦老太太当尽了自己的嫁妆,还给绣铺里做绣活儿去卖。终于老天不负苦心人,考到三十五岁那年,老秦大人中了进士。”宋嘉言言语伶俐,很快便勾起了老太太的兴趣,见老太太听的入神,宋嘉言笑道,“后来,老秦大人做了官,官路顺遂,一路高升。官场应酬,有人给老秦大人送丫头送妾送美人,老秦大人一一回绝,不染二色。听说,先帝在位时,曾开玩笑要赏赐老秦大人宫女呢,老秦大人是宁死都不肯接受。如今,秦家的三个儿子都是秦老太太所出。”
宋老太太叹道,“老秦大人还算有良心,不枉秦老太太先时为他吃的那些苦了。”
“可不是么。”宋嘉言道,“更难得秦家家风好,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家。他们家三老爷家的两位公子与大哥二弟是同窗,到时老太太也瞧瞧,都是知书识礼的孩子呢。”
宋嘉言这般为宋老太太普及了一番秦家的有关知识,秦老太太点点头,“若这样的人家,倒值得交往。”心下略略放松了些。
宋嘉言悄悄的跟宋荣眨眨眼,宋荣欣慰微笑。
第11章宋嘉让的信
儿子特意提前说了秦家老太太的寿宴的事,宋老太太非常重视,打算重裁两身新衣,宋嘉言跟着凑热闹,与宋老太太一起挑料子做首饰的参祥。
如今家里皆是小纪氏管事儿,宋老太太、宋嘉言这又是新衣裙又是新首饰的折腾,俩人不过动个嘴儿,余下皆要小纪氏安排。宋老太太还加一句,“这是要去秦家参加秦家老太太寿宴的衣裳首饰,勿必不要迟了。”
小纪氏温顺的应了声,“是。”又道,“大丫头的衣裳,我倒是想到了。选的上好的料子,跟语儿的一样,到时姐妹两个出去,看着也喜庆。”
宋嘉言笑眯眯地,“太太有所不知,这件裙子,是老太太瞧着好叫我做的。老太太说了,就我跟妹妹两个孙女,叫我们一人做一身呢。我们这件料子,跟老太太裙子的颜色最配,到时,两个孙女跟在老太太身边,不仅瞧着喜庆,也亲热呢。”论容貌,宋嘉言不如宋嘉语,偏偏小纪氏最喜欢给她们做一模一样的衣裙,叫宋嘉言去给宋嘉语做绿叶。当宋嘉言不知晓小纪氏的心思呢。
宋老太太现在虽不再找小纪氏的麻烦,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有多喜欢小纪氏。听宋嘉言一说,宋老太太立刻无条件支持孙女,“行了,按大丫头说的办。你先时给言姐儿做好的裙子,也给言姐儿送过去。这个,一并给言姐儿做了,女儿家,多做几件衣裙可怎么了?咱家又不是没银子。”自从儿子有了出息,宋老太太说起话来颇是财大气粗。
听着婆婆口气不大好,小纪氏忙应了,她也不愿因着几件裙裳几样首饰便让宋老太太不痛快。
毕竟,和平难得。
到晚上,小纪氏跟宋荣说了衣裳首饰的事儿。
不愧是亲母子,宋荣的话,与宋老太太便有几分相似,道,“女儿是娇客,多给两个丫头做几身衣裙,让她们慢慢穿就是了。下回再做衣裳,唤了她们姐妹一起,看她们各喜欢什么样式,别总弄的一个样,又不是双生姐妹,瞧着没趣。”实在是小纪氏做的衣裳,在宋荣看来不大符合宋嘉言的气质。
宋嘉语生的娇美温柔,又是小小年纪,用娇黄、嫩绿、藕荷、浅粉都不错,娇娇嫩嫩的,瞧着甜美可爱。但,宋嘉言英气勃勃,倒不如用些明艳颜色,宋嘉言压得住。
宋荣也这样说,小纪氏自言不敢有二话,一掩心思,反说笑起来,“那我也跟着沾沾光,做几件新衣裙。”
“多做几身。“老婆打扮的漂亮,也是他的脸面,宋荣从不是小气之人。想到小女儿,宋荣又道,“我看语儿这几日脸色不大好,功课之类的,略略放松些也无妨,你多给她滋补滋补,留意她的身子,别叫语儿累着。”
说到宋嘉语,小纪氏也很是担心,道,“这丫头犟的很,我说了也不肯听。正好有大弟送来的燕窝,我命丫头每天炖了给她喝上一盅,倒还见些效验。”小纪氏天天给宋嘉言宋嘉诺姐弟吃燕窝,这东西,宋嘉让宋嘉言兄妹是没的吃的。燕窝并非寻常物件儿,若一家子都吃,按宋家现在的条件,实在有些吃不起。这种情况下,小纪氏自然先顾自己的儿女。如今在宋荣面前说一句,也算提前报备了,省得令宋荣多想。
宋荣心里有没有多想不知道,不过,宋荣根本没在意。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宋嘉言根本不碰。武安侯夫人怕宋嘉言受委屈,没少给她这些补品,宋嘉言全都孝顺给了宋老太太。
这也是宋老太太喜欢宋嘉言的原因之一:大方,孝顺。
小纪氏弄点补品是关起门来娘仨吃,宋嘉言有了直接给老太太送过去。
换了你是老太太,你喜欢谁?
宋嘉言的名言是,“粗茶淡饭就养人。”宋家现在条件不错,饭菜上绝对不会委屈到,鱼肉蛋菜,反正基本上想吃的都能吃到。有这样的条件,宋嘉言不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需要吃人参燕窝来滋养。记得她前世看电视介绍,说燕窝的营养价值,其实跟银耳差不离,不过物以稀为贵罢了。
当然,在这个年代,银耳并没有人工养殖,全靠野生,故此,也是稀罕物件儿。不过,宋嘉言一生两世,或许是前世见得多了,年年夏天吃银耳莲子羹消暑,便是如今,也不觉着什么。
宋嘉言就是这样爽朗疏阔的性子。
看着小纪氏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小心思小算计,宋荣实在觉着有些累了,直接与小纪氏道,“跟卢先生说,减些功课。她们姐妹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不必急。”
小纪氏玲珑心思,此时,却是不能与丈夫心有灵犀了,笑道,“看老爷说的,上次去仁德郡王家,小郡主的年纪跟咱们语儿差不多,曲子已经弹的有模有样了。还有秦家的三房的三姑娘,字也写的有模有样。唉,我倒是不想女儿吃苦学这些,只是人家都会,到时小姐妹们说起来,就咱家女儿不通,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呢。”说着,小纪氏叹口气。
宋荣真有心说一句:看大丫头琴棋书画平平,心里也没觉着怎么样、不好受之类的。
不过,对于宋嘉言与小纪氏之间的隔阖,宋荣心知肚明。若这个时候提宋嘉言,依小纪氏的心思,哪怕宋荣是好意,估计小纪氏也不会知宋嘉言的好儿。故而,宋荣只道,“我是看语儿脸上没个血色,心疼于她。她正是长身子呢,真因着些功课熬坏了身子,我倒宁可女儿做个睁眼瞎也无妨呢。”轻轻的揉捏着小纪氏的手,宋荣温声道,“语儿这个身子,每年总要病两场。我每想到你为孩子着急伤心时,我心里也很不好过。”
宋荣就是有这种体贴,因绝顶聪明,他明白女人的心,更明白女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故此,一句接一句的,都叫小纪氏听的柔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