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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崔胤风深吸口气,明白她说得有理。
“你等我一下。”他是得先归纳一下心里想要说的一番话。这一回,他将全部坦白:对她的感觉,想要他的急切,还有……他见不得光的身世——有关一个私生子的存在,活生生气死了他父亲的元配……那是一段充满仇恨与诅咒、极度不堪的过去。
***
当崔胤风的身影完全被那扇浴室门吞噬后,向日葵双手环胸,面色潮红似血,软软瘫倒在沙发上。
天可怜见,要对他表白是一件多么羞人的事!但……是真的喜欢他呢!她想要陪在他身边,光明正大的,不会因为些许外力阻碍就得分开。
但要这种关系,只有情人了!更有甚者,她想嫁予他为妻,伴他一生一世。不知道他对她的主动有什么样的看法?单愿他不会觉得她太轻浮才好。
她的个性是从不等待的,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主动去争取,或许强势,或许泼辣,但这就是她——向日葵。
待心情逐渐平静后,她缓缓起身,走过去收拾下杂乱的办公室,为他已空的咖啡壶再度添满热咖啡,将带来的饭盒在茶几上摊开放好。
“哇!好香!”一阵嘲谑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向日葵愕异地转头,门边站了一男一女,男的长发飘逸、一脸邪肆;女的削薄短发、容颜冷艳。这两个人……好眼熟啊!
那男人旁若无人地走进办公室,见着茶几上的饭盒,随手就拈了块煎蛋吃,自在的模样好象待在自个儿家中。
“喂!你……”向日葵想要阻止他把崔胤风的菜吃光光。
“怎么,不能吃吗?”男人轻狂地又挑了根芦笋塞进嘴里。
“当然不能,这又不是你的。”向日葵一手抢回饭盒。
“我知道,这是风的嘛!”女人手一探,又自向日葵手中抢过饭盒。
“你们……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胤风的大哥和大姐。”还是一样的嚣张狂妄,向日葵实在不懂,正直如崔胤风,怎会有这般难缠的兄姐?
“大哥、大姐?”崔傲仰头狂笑。“他这样告诉你?”
“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上回在医院,我们见过一次,忘啦?”对于崔傲,向日葵对他实在很难有好感。
“我们没忘,你是向日葵嘛!”崔羽一口口挑着饭盒里的菜吃。啧,这小女娃做菜手艺硬是要得,该把她从崔胤风手中抢过来做厨子才是。
“老姐,留一点给我好不好?一个人吃怎么大个饭盒,你想肥死啊!”崔傲不满地跳过来抢食便当。
向日葵这才想起,那饭盒是她特地准备要给崔胤风,如今却被迅速瓜分蚕食。
“喂,就算你们是胤风的兄姐,也不能这样……你们把他的饭盒都吃光了啦!”她心疼地看着那只剩几颗饭粒的便当盒子。都中午一点了,胤风还没时间吃饭,现在饭盒又被崔羽和崔傲吃光了,他要熬到几点才有东西吃啊?“你们真可恶!都不疼弟弟吗?”
“疼弟弟?”崔羽和崔傲面面相觑。“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向日葵真不懂,他们兄弟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似感情很好,崔胤风一出事,崔羽和崔傲比任何人都紧张。
但细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崔胤风每每在提及兄姐的事时,都是一副悒郁阴鸷的表情,好象他们兄姐间结有某种深仇大恨似的。
她都被搞迷糊了。“算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管,现在,我要再去给胤风买份便当了,你们要吃就先说一声,别等人家买回来再来抢。”
崔傲狞笑着挡住她的去路。“你想知道我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吗?我可以告诉你。”
向日葵轻轻地推开他。她老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但也称不上坏,而是邪;任性自我、目中无人,这种人她是最不会应付的。
“我说过我不想管。”她想闪开,但崔羽却更快一步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说故事罗!”崔傲压制着她落坐在沙发上。
“我不想听。”
“有关风的身世,你也不想听?”
“不想,我要知道任何事,胤风自会告诉我,我不要经由第三人的口来得知他的秘密。”
“你这么有信心,他会告诉你所有的秘密?”崔羽调侃似扬起眉。
“当然,胤风不像你们,他是再正直不过了。”向日葵对他有信心。
“我们?我们又怎样?”崔傲邪气地撇嘴。
“你们不安好心眼儿。”
“哈哈哈……”崔傲轻狂大笑。“没错,这一点儿你倒说对了,我们是不安好心眼儿,但……你口中的正人君子又如何?你知道他曾经杀过一个人吗?”
“杀人?”向日葵顿时张目结舌。“我不信!他才不会做那种事。”
“他千真万确害死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我和傲的亲生母亲白闵柔,这件事白氏里的每一个人都晓得,你尽可以去找人问。”崔羽一脸阴沉。
向日葵抿紧唇。她不会信的,她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崔胤风正直,又有原则,绝不会是杀人恶徒,就算……曾经有人因他而死,那其中也必有内情存在,绝非他的过错。
“你好象还不相信?”崔傲双手扳住她的肩,眼露狰狞。“你口中的正人君子不仅是个杀人凶手,他还是个身份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本来是我父亲的情妇,却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就在二十年前,那个女人张扬地登堂入室,要我父亲和我母亲离婚,跟她结婚,跟她结婚,如若不然,她就要分走我家一半财产。那时,我可怜的母亲才出院回家休养,身子虚弱得紧,崔胤风和他母亲一点儿都不顾念我母亲的病弱不堪,一径儿地逼迫欺凌,将我母亲活生生地气得呕血身亡。”
向日葵浑身一颤,面色苍白似雪。
崔傲更进一步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你可知道我母亲临终时留下些什么?”
她咬着唇,怯怯地摇头,身子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她诅咒,就算是死,也绝不放过那些背叛她的人,她还要我们姐弟发誓,一生都不能放崔胤风干休!”崔傲一字一句地说着。
向日葵如遭电击,脑子里登时空白成一片。
怎么有如此狠心的母亲?二十年前崔胤风才几岁?他又能懂得什么?凭啥儿要将大人犯下的愚蠢错误怪罪在他身上?他们没有想过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人就是胤风吗?
难怪,他总是不笑、一脸心事重重、冷漠寡言……原来他身上背负了如此剧烈的痛楚。
她感到一阵揪心刺骨的疼,那傻瓜……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即使她不能帮助他,也可以安慰他的!
好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儿?她……她该待他更温柔的。
崔羽突然过来,踢踢崔傲的脚。
崔傲阴邪一笑,蓦地将向日葵抱了个满怀。
她在一阵压力中惊醒。“混帐,你想干什么?”
“你们——”一个更错愕的声音穿透而来。崔胤风脸色惨白,青筋暴跳,紧握着拳头。
“哟!是咱们亲爱的小弟。”崔傲自向日葵肩窝处抬起头来对他打招呼。“干吗大惊小怪?好东西跟好哥哥分享不是咱们既定的游戏规则吗?”
崔胤风倒退两步,全身的血液好象在瞬间被抽光了。
“况且,这也不是咱们兄弟俩头一回共享一件物品了,你要是喜欢,来啊!大哥很欢迎你来参一脚呢!”崔傲说着,便朝向日葵脸上摸了一把。
“不许碰她!”崔胤风激动地厉吼。
“哦!大声啦!”崔羽眯细了精亮的黑瞳。“崔胤风,你该不会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吧?叫你一声小弟是抬举你,你欠我们的东西,是你一辈子也还不起的。”
崔胤风全身颤抖着,心脏好象被活生生刨了出来。
他是什么身份?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欠了崔羽和崔傲一条命,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真蠢!以为仇恨已经过去,幸福终要来临,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个资格去享受快乐。
崔胤风脑子里尽是白闵柔死前的诅咒,那年,他才五岁,她浑身是血地指着他、瞪着他,控诉他的存在摧折了她的生命。
他是个错误蔼—
“胤风……”向日葵心疼地看着他的动摇,她拼命在崔傲身下挣扎着,想要跑到他身边,给他一点安慰,可是崔傲将她抓得好紧。
“臭女人,你再敢乱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才是混帐男人,只会欺负弱小,算什么男子汉?你不要脸,下三滥!”向日葵的利口可不会对他客气。
“你敢骂我?”崔傲发狠地扯住她的头发。
“蔼—”向日葵吃痛地闷哼。
“葵!”崔胤风心疼地冲上前去,想要将她抢回来。
“你敢?”崔羽一箭步挡住他。“别忘了,你欠我们一辈子的债,你这一生都不能违抗我们的。”
崔胤风登时煞住了脚步,只觉得身体正被两股巨大的力道撕裂成两半;一边是今生的挚爱,另一边则是他亏负了天大重罪的兄姐……他该怎么办?
“胤风,你别听她胡说,那件事根本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啊!何苦要背那份罪?”向日葵为他的正直不不阿心伤流泪。
崔胤风看着她,一脸的狂乱。的确,过错不是他犯下的,但主因却是他啊!他推却得了吗?
“与你无关吗?一条人命的消逝你忘得掉?”崔羽进一步逼他。
崔胤风握紧双拳,指甲掐入掌肉,渗出点点鲜血。
白闵柔死亡的那一幕,就算是打死他,他也忘不掉的!
“胤风!”向日葵惊叫一声,崔傲獗着唇,正准备轻薄她。
崔胤风心头一揪。“放开她——”
“崔胤风,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崔羽厉言喝住他。
“胤风,救我——”在崔傲的威逼下,向日葵惊惧得泪流满面。
崔胤风瞧着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喷出血管了。
“崔、胤、风!”崔羽愤恨怒吼的模样竟有八成神似那死去的白闵柔。
崔胤风突地一愣,来回看着他们,向日葵的泪教他心碎欲裂,但崔羽和崔傲的指控却令他歉疚欲亡,这样的情景,他……“胤风!”向日葵在崔傲的身下挣扎,哀呜声声如针扎入他心底。
他双瞳蓦地爆射出血色红光。
“崔胤风,你敢?”崔羽企图二度阻止。
“胤风……”
当向日葵因为坚拒受辱而弄得满身狼狈时,崔胤风发狂了!他一掌劈向崔羽,推开了她,猛拳再朝崔傲脸上击去。
“砰!”崔傲下巴挨了沉重的一拳,跌下沙发,嘴角渗出血丝。
“葵!”崔胤风焦急地冲过去,抢回向日葵。
“胤风,呜……”她宛如一枝带雨的梨花扑进他怀里。
“快走。”崔胤风抱起她,迅速逃离办公室。
而另一边,崔傲正躺在地上唉唉哼哼。
“痛死我了,死小子,使这么大力。”
“我以为他会打死你呢!”崔羽在一旁幸灾乐祸。
“这游戏一点儿都不好玩。”崔傲不满地嘟起嘴。
“别忘了,把戏是你自个儿想的,怪得了谁?”
“是你说什么,要治重伤得下猛药的。”他们姐弟俩一致认为崔胤风背负的那个包袱太沉重了,把他压得像根木头似的,玩起来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如果他能解开心结,变得开放一点儿,或许整场游戏会更具趣味。不过他是个死心眼的人,没有极大的刺激,只怕他一生都不会开窍,所以他们才会卯起劲来朝他才弱点上打,就不信向日葵被欺负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反正你豆腐也吃了一堆,受点小小罪有啥儿好抱怨的?”
崔傲哼了哼。“老实说,那小女人看起来虽然瘦瘦干干的,抱起来的感觉倒还不错。”
“神经!”崔羽敲了他一记。“不过……你猜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怎么晓得?”崔傲耸耸肩。“那也与我们无关啊!”
“的确,我们只是遵守对妈的誓言而已。”崔羽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半倚在沙发边,倒是不见愤怒。
或许是个性的不同吧!崔胤风正直,而他们邪肆。
对崔胤风不是没有恨,但他们早决定了要活出自己。亲生母亲又怎样?死都死了,难道会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崔胤风是弟弟,也是仇人,这一辈子,他们是跟他玩定了。但除了他们,谁也不许欺负他们的兄弟!
这两种身份并不抵触,起码在狂妄的崔羽和崔傲眼中,他们是不在乎的。可崔胤风不同,他诚实、坚毅,又有责任感,所以他背负的就比旁人多。
有一点向日葵倒是说对了,在那场悲剧中,崔胤风是最无辜的,却也是受伤害最重的人。
而崔羽和崔傲会想点破他这层迷思,不是因为手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