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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传出冰凉的声音,齐沙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遇过昀妃有这么可怕的神态和声音,究竟为了什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还用本宫多说?平日里喜欢胡闹也就罢了,他是你父王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昀妃对着门板说着,几乎就要放声大哭。她恨,她好恨自己,为什么在事情发生以后才发觉,原来齐沙对盾蒙存有的竟是这种念头!而她不但没有阻止,还稀里糊涂地成了齐沙的帮手。
门外齐沙先是一愣,随后诡然一笑:“原来娘已经知道了。连娘都知道了,可惜父王却还是记不起昨晚和沙儿做过什么。”
昀妃冷笑一声:“即使记起来,皇上也希望忘掉的好,又怎么会承认?”
“谢娘娘指点。”这话戳到昀妃浑身痛处,歇斯底里地叫齐沙滚蛋。
“原来娘也是爱着父王的吗?呵,儿臣这就滚。”齐沙拂袖而去,昀妃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桌边泪涌如泉,她微微张翕的嘴唇颤抖着喊出哀号:“皇上!是臣妾害了你啊!”
“娘娘!娘娘!”手下的宫女们都乱成一团。昀妃昏倒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入盾蒙的耳中。盾蒙听小厮禀报之后霍地站起身,两手撑在圆台上,金刚努目式的脸庞。他的急火攻心已是显而易见。
合泽目无表情地说道:“万岁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国之大计。”
盾蒙好容易静下心来,由小瑞子搀扶着走下台阶:“朕只去看她一眼,明日一早便启程东北。爱卿意下如何?”
“我主圣明。”合泽朝盾蒙双手打了一个拱,退下殿去准备出巡人马。
盾蒙到了天玑宫,里头一片嘤嘤抽泣之声,他蹙眉喝道:“都哭什么!朕还没死呐!不要惊扰娘娘安寝,还没醒吗?”说着走到床头,昀妃手上系着丝线,太医正在远处为她把脉。看来并无大恙,盾蒙向侍从们吩咐几声便拉着小瑞子出去了。
第三章
“南有樛木,葛藟系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一则《樛木》,把对人的美好祝福诵得暖意融融。背诵之人是一名女子,听那和润的朗声,想来也不过二九十八。与这声音伴奏的,是古筝那似山涧流水划过尖细的石缝落入深潭,敲打着岩壁与钟罄的清脆天籁。那琴声从合泽正前往的禹清殿传出,同自然天物浑然一体,流淌倾泻于人的指间,连绵不绝令人醉魄销魂。
合泽不禁加快步伐。殿门大开,二皇子熠凉正悠然坐于中央抚琴。听见那串急促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张望,合泽已经冲了进来。
“师父!”熠凉叫了一声,命左右退下,连同那位背诵《樛木》的璐姬。
“今天学什么呢?大夜叉?小夜叉?破棍还是一线穿?”
合泽为熠凉的狡猾聪颖而冁笑。他一手按住震动中的琴弦:“别弹了,我明天就要随你父王出巡了。”
熠凉乌黑透亮的双眸注视着合泽,如同一把无形的钩子徐徐刺入他的心脏。慑于这两股清澈的光芒,合泽松开琴弦轻轻地说:“殿下请继续。”
熠凉的嘴角泛出一抹浅笑:对付合泽果真不需要动手。
手下的筝琴被抚弄出声声娇吟,调子越来越快,方才的山涧流水转而成为波涛汹涌的汪洋,海中潜藏着各式紧迫的危机,要把人与世界生吞活剥。这次第,合泽也听出一身冷汗。他身临其境,与滔天巨浪搏斗。
不知过去多久,海面升起太阳,恢复一片宁静祥和。又过了不久,熠凉终于停下手,朝合泽粲然一笑。他笑的熠熠生辉,比过天上最亮的明星,像馒头铺里的白面粉一样纯洁,碧玉一般无暇。他笑得让人安心,于是合泽的心马上安定下来。
“我给你听一首新曲吧?”熠凉随口问了一句,又拨起琴弦。
合泽摇了摇头,满脸庄重地说:“不,我现在……我现在想……”等不及说出那“想”字后面究竟是何物,合泽的脸已经与熠凉临到最近。
“师……父……”熠凉虽未被吓到,却仍用一种哀求似的可怜声调呼唤合泽。合泽被这妖精似的甘甜之音震颤,魂儿都飞出十万八千里,叫他飘飘然着,全身没了重量,像喝了点小酒以后那样异常清醒兴奋。熠凉的嘴唇真美味,赛过樱桃千百倍。合泽轻轻用牙齿撕咬着那对光华诱人的朱唇,翻来覆去地追逐熠凉口中那条灵巧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纠缠出心神荡漾的蜜汁。熠凉闭上眼睛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两人的脸,合泽的红舌撞击他整齐如幼笋的牙齿,每一颗都是精雕细琢过的灵玉。世间只有“玉”这种石头才有不屑泥土的掩埋,散发着自己幽幽的灵气,让人视之珍宝。
从熠凉的舌根往回来,舌尖蜻蜓点水的碰触叫人无限遐想,合泽想要更多。
“师父,不要……”熠凉拉住合泽的衣裳,“现在不可以,你晚上再来吧。”
升腾着的思绪被打断,合泽耳际微红,顿了顿,“对不起,失礼了。”
“我弹琴,你来舞剑吧?”
“但凭殿下欢喜。”
熠凉浅笑,削葱根一样的纤长手指掠过琴弦,是幽静而阳光充足的树林,偶尔有鸟的鸣叫,踏着青青绿草,那惬意毋须多言。
合泽斜视一眼右壁的木剑,拔它出鞘在殿外起舞。熠凉闪动着佳酿之醇的眼眸凝视阁外的人,笑吟:“春水一潭含笑起,柳翠一枝点灵水。风吹枝荡动水心,柳儿得水更盈散。”
“好诗好诗!”一声豪笑,一队仆从,廊头走来的是皇帝盾蒙。
熠凉笑脸相迎略行一礼:“父王见笑了,无聊拙作,不值称道。”
“嗳,句句顺承呼应,细品来又别有意味,何陋之有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那些个造作的东西,远不及你这小诗可爱了。你们两个可好,在一道玩乐也不叫上朕。”
“父王国事繁忙,哪有工夫理会这些。”
“看双雄绝技,何惜江山万里!”
“儿臣不是英雄。”
“那凉儿你是枭雄,哈哈哈……”
熠凉哼笑一声:“孩儿是招笑了。”招呼盾蒙上座,熠凉才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父王来此有何贵干?”
盾蒙接过宫女传给小瑞子,小瑞子又传给自己的茶碗啜一口清茶说道:“朕明日启程出巡,凉儿可有意同去?”
合泽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朝二皇子挤眉弄眼,谁料那熠凉只当没看见:“父王出巡是为了平天下,凉儿跟去只会徒增麻烦。还是免了,好让父王专心从政。”
“殿下!”合泽忍不住插嘴,摆着这么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机会不用,他华合泽岂不是太傻了?盾蒙可是亲自来问熠凉啊!去留全凭熠凉一句话。
“容属下直言:意为出巡,毕竟是要经过各个地域,自然连同游览一并进行,皇室成员向来家事、国事不分,殿下不必担心。”
“徒儿要留在宫中,万一皇兄知道凉儿与父王同去,又要怪父王偏心了。”
盾蒙经他这么一提,不禁赞叹他是个有心人:“既然你执意留下,朕也不做强求。往后有的是时间。”闲聊几句后,盾蒙起身离开,合泽同起。
“师父。”熠凉站在原地,合泽退了回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在路上一定保护好父王。”
“殿下一万个放心。”
“即使是最强的人也需要保护,师父也要小心。”
合泽听熠凉越来越低的声音,心中一波暖流侵袭,他强忍住拥抱熠凉的冲动背过身去,“凉儿放心,不止你父王,为师也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
熠凉没再理会,叫上禹鸷一同上天玑宫拜望昀妃。
很快到了月朗星稀之时,一道白影掠过树梢,在屋檐上飞驰而过。
屋里有人嬉笑:“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何故还像做贼一样?”
那“梁上君子”纵身下来,落地无声,回道:“我当他们都在呢,迷药都备上了。”
熠凉转身笑道:“好个合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倒以为你不来了呢。想想还是不等下去,正要睡呢。”
“那我来了,你还睡不睡?方才公公还有些事情叫我过去,明日好赶早启程。”
熠凉伸手勾住合泽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过去,“才回来又得出去了。”
“我是认命了。”
熠凉故做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甘心认命呢——连我父王都敢顶撞。谁来牵制你的命?”
“他有错我当然要指正。我的命嘛,当然是你的。”
“哼,说的好听。”
“我不是信口开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
熠凉狡黠一笑,透着一丝倦意,“该明白的我早明白了……”
合泽凝视他睡意朦胧的眼睛,埋头解了熠凉的衣裳抚入腰围。熠凉的双眼几乎无力再睁开,他平时睡得早,等到这时就好似酒过三巡的醉汉,加上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然迷糊着要去邀周公下棋了。合泽亲亲他细腻的脸蛋嬉骂道:“还装睡?快醒醒。”见熠凉不应,再推推他,竟真的睡着了。合泽苦笑,又不忍打扰睡梦中的熠凉。只好扶他到床榻,盖了被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于是这一夜,合泽没睡着。
一早,盾蒙的随行们都陆续出城。合泽鞭打着马屁股急急忙忙地赶上那队人马叫道:“这是天下皆知的巡游,不等着本座是会遭行刺的!”
盾蒙勒住马回头笑笑:“听闻你昨晚一夜未阖眼,朕以为不必打搅你早上打盹了。只是没想到朕的御前统领也会为出巡激动得睡不着。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用你管。”
“合泽,和国君讲话不要这么冲。”
“你倒是学会摆架子了嘛,出来就耀武扬威。”
盾蒙朗声大笑:“人是会变的。”
“大概……是我没看清吧?哈哈哈……”合泽说罢也爽快地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盾蒙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继续他的妇人之仁。仁慈,既体现他的巨大威力,也体现他的致命弱点。他这种度人式的仁慈,要爱怜、要施舍、要广为行善、要有求必应,倒显得意志薄弱、缺乏主见,几乎成了一种毛病。现在的盾蒙,要建立他的强威以服海内。
一行人跟着盾蒙快马加鞭向东北方向赶路,为的是尽早挫败席郡王的锐气。
席郡王在苜莨一带远离国都,自以为盾蒙鞭长莫及,察觉不到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真相。譬如盾蒙向他调兵,他总会说苜莨郡人烟稀少,为兵将者更甚。所以从他那头征来的赋税据说已经是百姓抠出身上的血肉得来的。每年不是遇上洪涝就是遭到干旱,庄稼颗粒无收,能给皇都的粮仓运来的粮草还不够都城百姓塞牙缝。盾蒙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话不予追究,可越到后来就越觉得不对劲。派合泽出去一打探,什么人烟稀少,分明是地大物博,人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盾蒙决定亲临苜莨,亲眼所见的总不会错了吧?同时也可以杀一儆百,提醒其他不本分的公侯将相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
沿途一路好风景,千里莺啼绿映红。盾蒙夸耀着赶上这么个出差的好天气,却不知那皇宫里头已闹开了锅。
话说当天一早齐沙起了,照例到天玑宫拜望母亲。昀妃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你父王今天不会来了,出去吧。”
齐沙觉得她的反应甚是有趣,硬是不知好歹惹怒了昀妃,才从昀妃口中知道盾蒙召告天下御驾出巡,现已行程在路上。他再顾不上昀妃生哪门子气,急冲冲地满宫城寻找,果然不见了!连那个屡屡坏我事情的御前小太监小瑞子也跟去了!父王怎么走得那么急呢?至少等我醒了再走啊!可恶啊!他是在躲我吗?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才要躲得更远吗?为什么要出巡?你是一国之主啊!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面对?
齐沙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么大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为什么只有我这个太子被蒙在鼓里?父王啊,你一定是故意的!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要追上你!
一想到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盾蒙,齐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