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年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四五年前与王阳明他爹王华说笑,险些有机会当王阳明老师。不过王华对自己知根知底,怕自己歪门邪道的带坏了儿子,所以绝口不提。
今天杨慎他爹又说请自己去教导杨慎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不去自取其辱了。方应物想了想答复道:“你那公子过于聪明,在下可教不了。”
杨廷和长叹一声,万分苦恼的说:“连你都不肯,还能去哪找比你我更聪明的人?”方应物对这句话表示暗暗汗颜。
正在此时,有位陌生人来到方府大门前踌躇。门子王大爷瞧见了,从条凳上立了起来,伸着脖子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答道:“在下工部街道厅书吏,奉命前来送文票。”王大爷皱眉道:“工部街道厅?这是什么衙门?别不是冒充生事来的吧?”
王大爷与方府老爷们乃同乡,只不过是隔壁村的,与瑜姐儿倒是沾亲带故。自从在方家把了门,眼界水涨船高,什么街道厅这种一听就是三流地方自然不在眼里。
那书吏便道:“你收了文票送进去就是,此后自有你家老爷做主,你这看门的嚼什么舌头!”
“你这小杂碎也敢吆三喝四。”王大爷气得一瞪眼,撸起袖子貌似想动手。
旁边小年轻连忙拦住并叫道:“王大爷消消气!小老爷吩咐过,我们不许学别的没品没脸人家奴才那样仗势欺人。”
门子王大爷便忍住脾气,收了文书向里面去。
第七百三十七章三人成虎
杨廷和与方应物说完话,正打算起身告辞,却见前面门子送了封文书进来。方应物拆开看,没几眼便冷笑道:“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杨廷和好奇的问:“这又是什么事情?”
方应物也不避讳,直接把纸张递过来。杨廷和低头看去,只见得是一张官府凭票,仔细看了几眼上面文字,愕然道:“浙江省和街道厅失心疯了?”
原来按国朝制度,每年各省都要轮流派遣工匠进京参与营造之事,也会征调识字会写之人到朝廷各衙门充为书吏。
今年浙江省便把方应物名字添进了名册呈报给工部,收回了先前宛平县代为征发当差的委托——当然这个委托是方应物自己鼓捣出来的,不然谁能征发他服役?
而工部又因“今夏多雨,恐京师涝灾”的缘故,把方应物分拨到街道厅负责疏通沟渠的役夫队伍中。最后街道厅派了一员书吏来送传票,征方应物去做书办。
在杨廷和眼里,这实在是荒谬不堪的事情。但如此荒谬的事情还真就确确实实发生在眼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便对方应物道:“跳梁小丑,理他作甚!”
方应物叹道:“本来以我之身份不该应役,也不会有人打这方面主意。但前阵子为了国本大计,我不得不以被征为书吏的名义屈身于东厂,这便给了别人口实。既然都是服役,难道能去东厂当差,就不能去别处了?”
杨廷和稍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必定是有人设下这个局面,也必定算准了你的想法并准备了种种后手。”
至于是谁制造出来的局面。两人都没有点出来,但不用点也心知肚明。能操纵从浙江省到工部再细致到京师地面。需要极大的影响力和权势,朝中又能有几个。
方应物点点头道:“我从好友那里听说,都察院里有人正在串联,企图针对于我。若我抗命不从,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御史群起弹劾。大概一是要弹劾我公然藐视官府,仗势逃役;
二是弹劾我品性不佳,留恋权势好逸恶劳,只肯贪慕东厂威风不肯去街道差事。而那时我辩无可辩,因为我确实去过东厂当吏员却不肯去街道厅做书办。”
杨廷和吃了一惊。在他印象里,方应物与科道关系很密切,却没料到科道里居然也有人大张旗鼓的准备弹劾方应物。
二来在昏暗不堪的当今庙堂,科道几乎已经是大明朝廷正义最后的底线和希望,为制衡那些歧途大佬们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可是今天竟然有人为了私利,准备充当某些人的打手围攻方应物。
方应物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科道官一百多人,有谁能一言堂?又有谁不想安插自己人手?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杨廷和也没想到什么办法,无奈道:“若是如此。那你要去街道厅?也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堵住了别人的嘴。”
方应物又道:“怕就怕如果我去了街道厅,又要遇到别的事故。比如说失足落入行洪沟渠城河,然后拯救不及”
杨廷和登时变了色道:“奸人胆敢如此!”不过想起某人的风评和心胸,杨廷和又觉得方应物并不是杞人忧天。死一个被征来当差的书办和死一个官员是两回事。
刚刚送走杨廷和,方应物站在大门口还没有转身。却又见项成贤和洪松两位好友联袂而来,出现在胡同口。他只得又上前迎接。调侃道:“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到了?”
项成贤与洪松却脸色都很严肃,项大御史先开口道:“我们并不是一起来,只是在胡同口偶然遇到。”
看来真出了不小的事方应物将两人请进去,重新上过茶后。项成贤迫不及待的又道:“我都察院听到一些议论,说当年李学士企图招你为婿,但你贪图富贵,所以选择与刘阁老家结亲。”
方应物不屑道:“一派胡言,不值一驳。此事早有解释,我当年为了营救下诏狱的父亲,不得不答应刘家招揽,成为刘府女婿。
为人当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故此不得不拒绝了李老师的好意。现在还有人不开眼的旧事重提,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方应物信心十足,项成贤并没有放松,继续道:“我去别的衙门办事时,又听到议论说,你在榆林时,勾连亲友操纵边市,损公肥私发了大财。”
方应物稍感意外,这事也有人提?但仍没放在心上,“定策开边市时,没眼光的人害怕风险,便裹足不前。
我为朝廷大计只得鼓动亲友,可谓是用自家亲友去冒险一试。所幸最后事成了,不是瞎子都能看到朝廷也得利,何来损公之说?”
洪松此时也开口道:“我在户部,也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议论。说什么你屡屡勾结东厂,陷害朝臣,还说你为了权势利益,送了女人给东厂厂公。”
听到洪松的话,方应物渐渐收起了轻松神态,也随之严肃起来。这么看来,里面门道非常不简单,难怪项成贤和洪松不约而同的匆匆赶过来,显然他们二人也明白了其中问题所在。
其实单纯一件两件流言,方应物并不在意。人怕出名猪怕壮,凡是出头之人,谁身上没有种种流言?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而已,有时候听听也就算了,不用过于大惊小怪。
但这次严重的不是流言,而是流言传播事态本身。在如今这时候,忽然同时间流传出这么多抹黑议论,就很不正常。
一件两件也就罢了,但随随便便到处就能听到,这就说明背后有人蓄意推波助澜。偶发的、间歇的流言与人为的、密集的流言,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有本质区别。
正可谓三人成虎,从量变到质变,一个是无伤大雅的花边,拿来自娱自乐都没问题,一个是足以颠覆自己的武器,却叫方应物不能不认真对待。
ps:不要催!为了过年攒稿子呢!
第七百三十八章道可道非常道
项成贤与洪松两人见方应物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都不在多说什么,只让方应物自己消化就是。在他们想来,以方应物的足智多谋,总能找到应对之道。
方应物沉吟半晌后,这才叹了口气,心有万般感慨道:“纵览古今,有许多人大获成功之后,却突然就败亡了,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运数。这样的例子不只一件两件,简直比比皆是。”
憋了半天,等来的就是这句,你到底想说啥?项成贤与洪松两人满脸问号,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向正在长吁短叹的方应物。
方应物仿佛陷入了一种情怀中:“古人有诗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往常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身临此境,方有所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项成贤与洪松面面相觑,这都快火烧眉毛了,方应物不急着寻求化解,却讲起似乎毫无关联的空头大道理,实在莫名其妙的令他们费解。
就算方应物在东宫之争中几乎兵不血刃的大获全胜后,目前又重新遇到新的困扰,比如万安之流的直接报复,比如谣言缠身,也不至于产生“运去英雄不自由”的感觉罢?即便心血来潮想刷悲情分,也要等到全面溃败之后才好,哪有现在就开始悲从中来的?
不过两人没有打断,只听方应物又继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前唐韩子曰,业精于勤荒于嬉,前宋欧阳修又举了庄宗之例教导世人成功之后不可忘形。又有谁能详解其中真意?”
洪松试着答道:“因为那些人在成功之后,骄傲之下丧失了警惕心。以为已经无敌了,所以又迅速败亡?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方应物摇头道:“尔所言并不完全。其实那些人不是蠢到以为无敌,能成功的人岂有侥幸之辈?只是他们看不到新的敌人产生,看不到自己的对手已经换成了另外人。世易时移,则要与时俱进,不能觉察到形势的不断转变并随之转变,便常常会迅速败亡。”
项成贤与洪松两人总算明白了一点,方应物这是因为自家处境而感慨。不过他们也就理解到这个地步,再多的仍然是半懂不懂。
他们还能隐隐约约听出来,方应物的重点是说新形势必然有新敌人。可是新敌人在哪里?他们怎么完全没看到?不会是故弄“道可道非常道”的玄虚罢?
听说很多人成事之后,就不满足于过往的俗不可耐,转而追求一种“道”的境界,大概方应物也犯了这种迷糊
按下方应物与两位好友高谈阔论坐而论道不表,却说在朝廷中,觉察到不对劲的不只有项成贤和洪松,聪明者大有人在。面对突然出现的流言蜚语,一开始众人还解读为“这是木秀于林现象”。方应物做事做到了这个份上,不出现点儿毁谤才叫奇怪。除了圣贤之外,谁敢说自己能彻底杜绝一切负面流言?
可是再细细看来,流言蜚语屡出不绝层出不穷,而且桩桩件件似乎都是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的。并不像是捕风捉影凭空捏造——说良心话,那些事儿并不算是完全捏造,只是不能放在阳光下面说。
另外也有很多人都在观望。以方应物的能力和人脉,不该善罢甘休。应该会有反击动作出现。不过此风愈演愈烈的时候,方应物仍然没有动静。
这股风向来的是如此突然。而且精准,方应物本人又没有反应,一时间方应物的多年的声名有摇摇欲坠的趋势。再加上风传首辅万安将会不惜代价的报复方应物,这更叫方应物给人以风雨飘摇的感觉。
方应物的亲友大都按兵不动,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混什么庙堂?尤其是刘棉花,他很清楚方应物与东厂的密切关系,有东厂这种密探爪牙可供驱使,又何须他刘棉花出来帮忙?对付流言蜚语,东厂比宰相好使多了
不过在这时,流言中戏份也不小的汪芷却先坐不住了。于是汪太监在何娘子酒家(在西城新开的)秘密亲切会见了方应物,双方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并且对当前局势表达了严重关切。
方应物看不出着急样子,尚有心情调笑道:“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还稳如泰山,你却急成这样。多谢你如此关心我,这份深情厚谊我心领了!”
汪芷答话道:“别这么没正经的,谁管你安危死活。只是我把前途命运都押在了你身上,你要倒了,我岂不就打了水漂?”
方应物笑而不语,汪芷又道:“莫非你就打算听之任之,毫无作为?还是说你对自己很有自信,觉得真金不怕火炼?
最近你遇到的事情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大,无非几句闲言碎语,但你没发现缠人缠得很紧么?还有挥之不去的万安继续盯着你,你真能安如泰山?”
方应物顾左右而言他道:“不安稳又如何?自己吓自己才是最下策。”
汪芷忍不住出主意:“你遇到的不顺心事情肯定与万安脱不了干系,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只要你制不住万安,一切都是白说。
要我说,还是请万娘娘出面,帮你强行把万安那头压下去,也算是正本清源了,此后自然万事大吉。”
方应物不太想沾惹万贵妃,贵妃娘娘虽然威风尚在,但风力不是那么好借的,他不想成为第二个万安。
如此便正色拒绝道:“或许会有与万娘娘合作的时候,但不是此刻,我并不喜欢在合作中过于被动。那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是我求到万娘娘,与投靠万娘娘有什么两样?”
一心想撮合万娘娘与方应物合作的汪芷很不满,“你还能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