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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也曾听闻,当今太子的身体向来不好。听岳臧影这么一说,回道:“想必是秦王极宠太子,见不得他病痛缠身。不过宫主千万不能答应,您的身子每到十五必会病变,只有月影宫的药泉才可舒缓的。”
听她一言,越发添堵。其实,只要熬过月圆之夜,自己就会安然无恙,即使离开天山,也并无关系。
心里如此一想,岳臧影赶紧收回神来。
他在想什么?竟已在考虑离开月影宫之事。倘若病发时没有挺过去,他就会自行打回原形。
朱长铭不信这世间存有精灵,却不知二十多年前,岳臧影就是这天山的一只小雪兔。十六岁时,他就褪去精灵之身,化作人形。第一个邂逅的凡人,便是朱长铭。
岳臧影走神得厉害,蝶衣招呼说:“宫主的生辰,可要去请秦王赴宴?”
“你去请他来就是了。”岳臧影心念一动,又问:“颜氏兄弟今年有没有备酒?”
蝶衣笑道:“宫主一提秦王,就有了兴致。连我们月影宫最好的酒,也要拿出来款待。”
“这又从何说起?他们兄弟俩可是年年都要呈酒的。”
蝶衣说不过岳臧影,嬉笑几句,径自去请朱长铭。
月影宫主的生辰,侍从多数于庭院内摆宴欢庆。晚间起风,主宴便设到了内堂。
几天前,已有仆役为朱长铭量身制衣。入席时,岳臧影看他一身貂皮长袍,颀长优雅、气宇轩昂。
将近半个月来,听伺候的仆役提起,朱长铭五更便起,很少出厢门,大多在房中翻阅书籍。
朱长铭入座后,也不多一言。倒是岳臧影主动招呼:“天山虽没有奇珍美味,但我这里的主厨是个精细之人。入春时,就前往各地搜罗素材,快马加鞭带回月影宫。秦王不必担心,这些菜肴是风干多年,再煮熟了呈上来的。”
朱长铭仔细一看,一桌酒宴,直接取材山中的食物倒是甚少。
面前的一盘串烤,微黄呈半金,汤汁丰盈,吱吱冒着热气。细闻其味,浓郁喷香,难以辨出是以何肉所制。
岳臧影执起串烤,送入口中,解说道:“这是由牛、羊、鹿三种肉串烤而成。炭火过猛易焦,过弱便烤不透,极难掌握。”
毕竟是岳臧影的生辰,朱长铭侧过身子,贺道:“岳宫主年轻有为,弱冠之年就已一统名震天下的月影宫。我身处你月影宫中,不便预备寿礼。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岳臧影似是没听到他说话,径自又指向另一道橙色菜肴,说:“那叫‘西湖松子鱼’,以杭州草鱼为主料。”他说着,夹来一块鱼肉,放入朱长铭的盘中,示意他动筷尝尝。
朱长铭看了看那道菜,鱼身反披,鱼肉被一一划分,经油爆后,如栗子般分开易夹。整盘菜肴多为橘红,色香俱全。
朱长铭执筷夹起盘中鱼肉,入口后,鱼肉的香甜四下冲撞。佐料中的黄酒调得恰到好处,丝毫尝不出半点鱼腥。口内甜中带辣,想必是菜中加了胡椒。
朱长铭又尝了一筷,抬头问:“岳宫主的主厨是如何调味的?为何这道松子鱼中会有淡淡的荷花香?”
岳臧影道:“这是他去杭州时,我吩咐他这样做的。这道松子鱼里,凝稠的不是普通的粉类,而是西湖的特产藕粉!藕为荷经,带有荷香,也是理所当然了。”
西湖藕粉冲入沸水中,即变成透明糊状,清新爽口。难怪吃后,回味无穷,齿颊留香。
朱长铭渐渐不再拘谨,又尝了几道菜肴。月影宫的菜色,素材虽普通,做法却是极有心意,与众不同。
蝶衣站在岳臧影身后,弯腰低声说:“宫主,是颜礼、颜轼兄弟俩呈酒来了。”
她刚一说完,正门处便走入两名手捧酒坛的白衣少年。
身着白衣,即为月影宫的侍从。两名少年皆是纤瘦身形,五官酷似,一眼就可认定是孪生兄弟。
走在前方的男孩眼帘低垂、腮部微红,想必性格也极为沉静。
相较之下,后方的男孩倒是瞳内燃焰,一脸意气风发。他像是极敬兄弟,虽然迈着阔步,速度却极慢,不超越前面的男孩一步。
兄弟二人走到桌前,由前方的少年将坛内的酒倒入杯中,呈给岳臧影与朱长铭。他低首道:“月影宫年年储酒,时间却不长。宫主每年生辰所用的酒水,虽是勾芡而出,味道倒也不差极品陈酿。”
两坛酒的坛身各贴有“天山”、“昆仑”字样。岳臧影看了,笑道:“礼儿,你的酿酒技艺我一向钦佩。没想到你连文采也有所增长,这酒名起得倒是讨巧。”
被岳臧影一夸,颜礼将头垂得更低,颊上立刻升起一片红云。
岳臧影心情舒畅,将朱长铭介绍给颜礼、颜轼说:“这是大明的秦王,他长住皇宫。让他尝了这酒,就可知晓相较宫廷御液,你们的酒酿得如何了。”
不料颜礼一听此言,身子忽然向后一倾,幸被颜轼一把扶住。颜轼一抿唇,像是有话要说,却被颜礼阻拦下来。
在场其他人都觉奇怪,岳臧影刚想询问,颜礼却抢先道:“那就请宫主与秦王品尝看看!”
听他这样说,岳臧影也不放在心上,举杯欲饮。哪知还未碰上嘴唇,朱长铭已先一步握住杯盏,放至桌上。
“既然要与御液相比,饮前也当以宫廷礼节行事。”朱长铭不着痕迹地瞥了颜氏兄弟一眼,从腰间衣带中取出一根银针,交给蝶衣:“于宫宴内饮酒,无论当今圣上,还是文武百官都有侍者用银针试验,倘若针尖不变色就可饮用。”
他此言一撂,颜礼更是紧张万分,额上甚至已冒出汗珠,此景皆落在朱长铭眼中。
颜轼忙上前不平:“宫主每年生辰的酒,都由我们酿制。秦王一到,就要用银针试酒,岂不是怀疑我们兄弟?”
蝶衣好奇心重,劝道:“都说这是宫中礼节,何必太过在意,试一下也无妨啊!”方才颜礼先是从“天山”坛内倒出酒,蝶衣说着,即刻把银针伸入坛中,轻轻调试。
银针一遇“天山酒”,针尖颜色即刻变深,渐渐上升,随之整枚针身化为褐色!
这一变化令众人大惊,蝶衣更是手忙脚乱,手腕一用力,整坛酒倒洒于地,一时间药效尽发,吱吱冒泡。
颜礼见状,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颜轼同样大惊失色,他伸手却扶不住颜礼,摇头轻喃:“怎么会?不可能……银针怎么变色?”
整个内堂一片沉寂,颜礼坐在地上,四肢颤抖,眼神不住游移。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忙爬向岳臧影,拉住他的衣袖哀声道:“宫主,礼儿没有想害你,那酒里加的不是毒药!”
袖口处已是一片泪渍,岳臧影一收神,看向颜礼。
宫内多数教众都是边疆子民,颜氏兄弟从月影宫建成起,就已跟随自己,方才发生的一幕着实令岳臧影难以置信。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淡唇微启,轻轻一句已让颜礼浑身微震。他咬了咬发白的唇,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说:“什么也没放。”话尾刚收,颊上便重重挨了蝶衣一掌。
“你做什么!”颜轼一把抱住躺倒的兄弟,冲着蝶衣大吼。
颜礼本就重心不稳,那一耳光几乎将他扇晕,半边身体侧倒在颜轼怀里。蝶衣抬手,本想再掴颜礼,却禁不住哽咽起来:“宫主待我们如同手足,哪里亏待了你们?你们居然下毒害他!”
想她与这两兄弟相处多年,也有情义,岂料今日他们却要加害岳臧影。蝶衣一时百感交集,难以自控。
颜轼怒目相瞪,额上青筋暴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根本没在酒里下毒!这酒……”
“不要说!”关键之处,颜礼突然回身,用手捂住颜轼的嘴。
朱长铭坐在一边,眉宇深锁:“他们兄弟情深,如非有苦衷也不会闭口否言。想要让他们说话,逼问几句,只是徒劳无功。”
心中震惊不已,岳臧影深吸一口气:“先把颜礼、颜轼关去柴房!”
一声令下,周围侍从迟疑了片刻,才将两人带下。
先前差点饮下毒酒,偏偏还是自己的亲信奉上,内心又疼又涩。岳臧影心情难以平复,空对一桌酒席发愣。
极少见到他发呆,朱长铭侧脸细看,发现他眼神凝滞许久。岳臧影清瘦无比,侧面轮廓清晰秀美。他突然用手捂住左肩,想是那伤口又在作痛。
心头漾起涟漪,朱长铭忽想看看他的伤口愈合得如何。记忆里的非天刹时与眼前之人相互重叠。
虽有盖世武功,却是一副单薄身子。
“非天?”
许是心神乱了,听见这样的称呼,岳臧影居然跟着应了一声。
朱长铭没料到他真会回应,又问:“身边的人下毒害你,你很伤心?”
岳臧影点点头,眼神有些茫然。
今天颜礼、颜轼一进内堂就与平日里有所不同。颜礼性情内向,极少说话;颜轼则血气方刚,有时会与自己顶几句嘴。自己究竟做了何事,居然逼得他们要这样做?
想着想着,瞳眸自然而然地浮上一抹浅红,胸腔也略有痛感。自从经历崩,元气至今没能完全恢复,岳臧影以手撑住桌面,轻轻喘息。
岳臧影的生辰酒宴最终这般收场,朱长铭说不清是何想法,看见岳臧影肩膀起伏,知道他定是抑郁攻心,又发了病。
从幼时起,唯有朱静亭咳血时,自己才会焦急,此时此刻,雷同之感由心而生。朱长铭情不自禁伸出手,覆上岳臧影的生背:“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两个说出来……”
耳边朦胧响起朱长铭的声音,岳臧影蓦然惊起。
二人两两想望,一时无语。片刻,岳臧影说道:“让秦王见笑了,请自便。我有些劳累,先失陪了。”说完,便风一般地举步离开了内堂。
第三章 血染雄黄,泪洒天池
刺眼强光忽然入目,两个男孩本能地以手覆面。指缝间隐约看见蝶衣站在跟前,旁边一人身形颀长,长眉深眸,衬得俊俏非凡。细望朱长铭的双目,只感冰火相溶,深邃到无可见底,令人直感不寒而栗。
三五个白衣侍从鱼贯而人,蝶衣首显痪出来,说道:“宫主心软,已被气得心力交瘁。你们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在扎人的柴堆上跪了两个昼夜,滴水未进,颜氏兄弟都已憔悴不堪。尤其是颜礼,就连嘴唇也已渐渐泛白。
他努力挪了挪没有知觉的双腿,爬到蝶衣脚边,轻道:“我们至亲双亡,性命也是宫主搭救……怎么会想害他?”
蝶衣深知颜礼体弱,听他气若游丝,不禁心生恻隐,好生劝说:“我们都是月影宫的人,只要你想明白,宫主会宽恕你们……”
颜礼摇摇头:“他不会原谅我……你不明白……”
他一人喃喃自语,说话逻辑越发混乱。
蝶衣无可奈何,急得就快落下眼泪。
自从宫主今年生辰那夜起,他就将自己关在寝厢。侍从们来往经过,偶尔可以听见里面传出叹息。宫主一直很照顾颜礼、颜轼,这次恐怕真的是被伤了心吧。
“刑部审讯,素来是将人犯先关押几日。其间不准进食,不准休眠。人往往是要到了极限时,记忆才会清晰。”
森冷的声音于边上响起,朱长铭的身影深入众人眼帘。
他侧身转向蝶衣等人,道:“月影宫之事,我本无权插手。但留宿此地大半个月,承蒙岳宫主款待,也想为他帮上点忙。”
颜轼在一边半晌没有开口,听朱长铭这番一说,不屑骂道:“呸!假仁假义,我们与岳臧影之事轮不到你来管!”
“住口!”蝶衣原已心软,但看颜轼这般态度,火气又大了起来,她转向颜礼,又问:“礼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说?”
颜礼看似没听到她的话,仍旧低头,未作回答。
蝶衣极敬岳臧影,看不得他失落、难过,这次擅自突审颜礼、颜轼,也是想为他分担一些忧愁。本以为两天时间,颜氏兄弟已有所省悟,没想到居然还冥顽不灵。
蝶衣着实难过又失望,她转向朱长铭:“秦王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朱长铭见颜礼以手支地,看来已是难以站立。他对蝶衣说:“劳烦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