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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对此赞许地点头,但阿卡迪向他们挥手表示不满:“我拒绝接受在本次旅途中将任何人在这个观点方面存在的问题都归咎于我。我只不过说出我认为是正确的意见。如果我使哪位不舒服,那是你自己的问题。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谈的话的含义,但却找不到否认的理由。”
“我们有些人不能理解你的话。”玛丽大声喊道。
“我说的只是这个意思!”阿卡迪说着,盯着她那眼球突出的眼睛,“我们来到火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我们将不仅构筑我们的家庭,制造我们的食品,还要制造水和我们呼吸的空气——所有火星上还没有的这类东西。我们能够做到,因为我们已有的技术可以摆布任何事物直到分子的水平。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想想吧!然而我们这里有些人能接受改变这颗行星的整个物质存在,却对改变我们自身或者我们的生活方式无所作为。火星上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家,而实际上同时却生活在以十七世纪的思想为基础的十九世纪的社会制度中。太荒谬了,太不正常了。太——”他双手抓头,用力拉着头发,大声吼道,“那不是科学的!所以我说,我们在火星上改造的所有事物中,我们自身的以及我们社会现实的都应该包括在内。我们不仅改造火星,我们还必须改造我们自己。”
无人敢对他的话进行反驳;阿卡迪在全力以赴的时候,是很难反驳的,许多人确实被他的话煽动起来,需要时间考虑;其余的人只是不满,但不愿意在这个特殊的聚餐上引起更多的争执,这次聚餐也许就是一场庆祝,转动着眼睛,喝酒干杯倒是更容易些。“为火星干杯,为火星干杯!”但当他们吃着甜食、浮来荡去地敬酒的时候,菲莉斯却不屑一顾。
“首先我们必须生存,”她说,“像这样分歧冲突,我们还有什么好机会?”
迈克尔·杜瓦尔试图安慰她:
“这许多分歧都是长途飞行的症状,一旦到了火星上,我们就会拧在一起。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帮助我们自己,比我们阿瑞斯号带的东西多。我们己经有了无人驾驶着陆器带来的东西,在火星表面和月球上装运设备和食品。惟一的限制就是我们自己的耐力。这次旅行就是耐力的一部分一一那是一种准备,一次考验。如果我们在这方面失败了,我们甚至不必上火星去一显身手。”
“确确实实我就是这个观点!”菲莉斯说,“我们在这方面正在失败。”
萨克斯站起来,显得有点厌烦。他推推手朝厨房游去。大厅里充斥着许多私下谈话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人的语气还十分的恶毒。显然,许多人对阿卡迪感到气愤,而其余的人因为他们这样心神不安又对这些人生气。
玛娅跟着萨克斯进了厨房。他洗着碟子叹息地说:“人们如此易动感情。有时候我觉得好像陷入了戏剧《没有出日》的一场无休无止的表演当中。” “就是那个人们不能走出一间小屋的那场戏吗?”
他点点头。“到底别人在哪里。我希望我们不要去证明这个假设。”
几天之后,着陆器准备好了。他们将每五天降落一次,只有火卫一小组仍呆在阿瑞斯号剩余的部分上面,指导它与卫星的对接。阿卡迪、阿拉克斯、多米特利、罗杰、沙曼查、埃德华、珍妮特、罗尔、玛莉娜、塔什安娜和埃莉娜己经埋头手上的工作了。他们向离开的人道了别,保证火卫一站一建好就立即下去。
着陆前的晚上,玛娅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不睡觉了,推着自己飘着,经过了所有房间和走廊,浮上了中枢轴。由于失眠和肾上腺素的作用,她感到每件物体的边都是锋利的,对飞船的那种熟悉感好像因某种东西的改变而抵消或淹没了,比如一堆扎得紧紧的盒子或者通道管中的一个死角,仿佛他们已经离开了阿瑞斯号。她最后一次环顾阿瑞斯,将对它的感情消除干净。接着她吃力地来到紧紧密封的密封室,进入分配给她的着陆工具。就在那里等着好啦。她爬进宇航服,感到她只是经历又一次模拟。每当真正的时刻到来时,她常有这样的感觉。她想知道她是否能逃避那种感觉,如果上了火星将足以结束这种感觉。如果是那样还是值得的:让她有一次真实的感觉!她坐进了椅子。
几个不眠的小时之后,萨克斯、弗拉特、娜佳和安与她会合。她的伙伴们系上安全带,一起将所有的设备进行了检查。轻弹肘节套环。有一个倒计时钟在显示秒数。火箭点火。着陆舱与阿瑞斯脱离,它的火箭再次点火,他们向火星落去。他们撞到了大气层的顶层,惟一的梯形窗子成了一团像火星颜色的烈焰。玛娅随着着陆器颤抖着。她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飞船,她感到紧张和不快,注意力集中在过去而不是未来。她想到了仍在阿瑞斯上的每个人。在她看来,他们已经失败了,他们这个着陆器上的五个人仓皇之中抛下了一群人,他们建立某种和谐关系的最佳机会失去了,他们没有成功:刷牙时感受到的那种瞬间的幸福昙花一现,只是如此而已。
那么,她失败了。因为信仰的不同,他们将分道扬镰,甚至在分隔两年之后勉强聚在一起时,仍然像其他的人类群体一样,只不过是陌生人凑合的集体,死亡是注定的。
《红火星》作者:'美' 金·S·罗宾森
第三部 严峻考验 第一章
她双脚稳稳地碰到地上。没有什么微妙特别之感,还是那种已经熟悉了的乘坐阿瑞斯九个月飞行时一样的重力。由于宇航服的重量,她感觉与记忆中在地球上的行走没有太大的差别。天空是一片粉红色,但蒙上了一层黄沙色、黄褐色的阴影,比任何照片中所显现的颜色更浓艳、更微妙。
“快看天空,”安说,“快看天空。”玛娅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萨克斯和弗拉得像旋转的塑像似的冲下来。娜达什达·弗朗西·切诺舍夫斯基再走了几步,感觉到她的靴子踩到了地面上。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几公分厚的像盐巴一样硬的砂子,脚一踩在上面就碎了。地质学家把这种砂层称作钙质壳或钙质层。她的皮靴走过的痕迹周围环绕着辐射状小断层系统。
她从着陆舱内出来后便远远地走开了。地面上是一层浓浓的锈红色,甚至覆盖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岩石也是这种颜色,尽管有些岩石呈现出或红、或黑、或黄的色彩。往东看,许多火箭着陆器停在那儿,形状各异、大小不等,顶部都伸向东方的地平线。所有的着陆器的外壳都锈成了与地面一样的橘红色;一幅古怪的使人毛骨惊然的景象,犹如他们偶然发现了外星人早已废弃的宇宙航大站。拜科努尔的一些部分百万年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她朝其中最近的一架着陆器走去。这是一架与一间房子大小差不多的装载货物的运载器,安装在一个像骨架一样的四条腿的火箭装置上。看上去好像它停在那儿有几十年了。头顶上的太阳光太强,甚至透过面罩也无法睁眼看东西。透过极化玻璃和滤光镜也难作出判断。不过,就她的记忆而言,她觉得这里的阳光与地球上的阳光很相似。正是阳光灿烂的冬天里的一天。
她环顾四周,想把一切都看清楚。他们走在微微凹凸不平的旷野上,地面上覆盖着边角锋利的小石块,石块一半埋在灰沙里。再回头往西看,地平线上突出地露出一个山顶扁平的小山。
它可能是一个环形山的边缘,也很难肯定说它就是。
安己经在半路上,她还是那么大的个头。地平线似乎比实际看到的要近。娜佳停住脚步仔细地看了看;她怀疑自己可能难以很快适应,不过她根本不会在意。但是,这里不像地球那个样子,奇怪的是地平线非常近。他们现在是站立在一颗比地球小的行星上。
她绞尽脑汁想回忆起地球的重力感觉,奇怪的是地球的重力应该是很大的,在林子里散步,在苦原上溜达,冬天时在结冰的河上走……而现在一步,两步,地是平的,但你得在遍地的岩石之间小心翼翼地探着路;在地球上没有哪处会像这里如此广泛均匀地分布着岩石。跳一下看!她跳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她能看出来,即使穿着宇航服也比地球上轻。她身体跟以前一样强壮,但重量只有三十公斤!而太空服就有四十公斤……这使她感到人已经空了。就是这样,她的重力中心已经失去,她的重量已经移到她的皮肤,转移到肌肉的外面而不是内侧上来。当然,这就是太空服的效果。居住在里面,重量就像在阿瑞斯上一样,但一出来,在这里,穿着太空服的时候,她完全是个空壳子的女人。她突然轻快地移动了一下,双脚并拢跳过一块大石头,下来,转身,简直是跳舞!只要在空中快速地来回走动,就是跳舞。她猛地落在一块扁平的岩石顶上——注意
她摔倒了,单膝和双手着地,手套被钙质壳刺破了;钙质壳就像沙滩上一层结了块的砂子,比砂子硬但更易碎,像晒硬的泥巴。呀,好冷!手套加热的方式与靴底的不一样,当实际触地时,手套绝热性不够。哇!就像光着手指头摸冰一样!她想起来了!大约215开氏度,或者是零下90摄氏度,比南极冷,比西北利亚最冷的时候还冷。他们需要更好的手套才能工作,需要那种像他们的靴底一样配有生热元件的手套,但生热元件又会使手套变得更厚,不大灵活。她必须让手指的肌肉恢复原形。
她一直笑个不停。她站起来稳了稳身子,又走到另一个货运着陆器跟前,嘴里嗡嗡地念道:“皇家公园近卫兵。”她爬到另一架着陆器的腿上,擦去外壳上红色的灰尘。一个被废弃的大铁机箱的边上露出了刻在上面的载货单:约翰·迪尔火星推土机,动力,防热,全程序化。还包括修补零部件。
她觉得自己咧着嘴的笑容,把脸都拉长了。装货机、推土机、牵引车、筑路机、卸货车、建筑设备和物资等等应有尽有;过滤并吸收大气中的化学物质的空气提取机,把这些化学物质变成别的化学物质的小型工厂;其他合成这些化学物质的工厂。活像一座补给库,全都是他们需要的东西,都装在几十个板条箱里,散布在旷野上,唾手可得。
她从一个着陆器上跳到另一个着陆器上,清点着货物。有些着陆器很明显拉得太重,有些支架腿已经垮了,其余的一些主体裂开了缝;有一个甚至给压成了一块扁平的盒子,一半还埋在尘土里。然而,这一切恰好又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一抢救和修理的游戏,她有这样的爱好!她大声地笑着,有点头晕目眩。她注意到她手上戴的微型通讯器的普通光在闪烁。她把通讯器拨到普通波段,突然听到玛妞、弗拉德、萨克斯同时说话的声音,她大吃一惊:“安在哪里,你他妈的鬼女人回到这里来。咳,娜佳,过来帮我们把这该死的居住舱终端联结起来。我们连门都打不开。”
她哈哈大笑!
居住舱像别的东西一样零零落落地分布着;但他们是在一个他们认为性能较好的居住舱附近着陆的。居住舱早在前几天就在轨道上打开,还经过了彻底的检查,糟糕的是,检查时把密封室的门疏忽了,它现在关得死死的像粘着了一样。娜佳咧嘴笑着过去开门。真奇怪,一个像废弃的汽车活动屋一样的东西也镶上了这么一道太空站的密封门。
她敲出了紧急开门密码,一边用力拉门,只用一分钟就把门打开了。门是冻住了的,也许是差动收缩吧,他们将遇到很多诸如此类的小问题。
于是,她和弗拉得进了密封室,来到居住舱里面。居住舱看起来仍像汽车活动屋,但厨房的家什却是最新的,所有的灯都开着,空气流通好,暖暖的,控制台看上去就像核电厂的控制台。
当别人都进入居住舱内时,娜佳正顺着一排小房间,经过一道又一道的门。突然,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东西似乎不太正常。灯是开着的,有些灯闪烁不停;房厅的那一头,一扇门用铰链固定着在微微地左右摇摆。
显然这是通风设备引起的。也许,居住舱在着落时由于震荡把一些东西搞得有点乱了。她马上摆脱了这种感觉,又回过头去与其他人打招呼。
所有的人都已着陆。他们走过怪石嶙峋的旷野(跌跌撞撞地走一阵,跑一阵,眼睛盯着远处的地平线,停下来慢慢地旋转身子,又开始走),进了三间已经启用的居住舱,从舱外活动太空服里钻出来,然后扔开太空服,检查居住舱,吃点东西。在谈论这天的经历时,夜幕已经降临。他们继续整理居室,由于太兴奋睡不着。大半个晚上都在说话。于是,大多数人打了几个盹儿就已是晨曦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