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称为“清道夫”。
而老牵好像就是专门来充当“清道夫”这个角色的。
见到老牵其人,会发现他的性情非常和善,虽然他每日里忙得像个陀螺,但说起话来却总是慢条斯理,不急不慌,节奏比他敏捷的思维和行动都迟缓上好几拍。
记得第一次在网上见到老牵出现,是在那家叫做“忆石中文”的网站。其时,该网站的一个论坛正因为一场严重纷争而致混乱,老牵写了一篇帖子,规劝各方宽容待人。文章措辞严谨,逻辑周密,论点论据充分,但语气委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帖子一出,即引起网民对他的关注。
2年后,那个网站因经费不足面临关闭,老牵无有二话,当即慷慨解囊,将网站接管。
生活中的老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善良,儿子聪慧,如果注意看他的帖子,可常从中发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老牵说他在网上做的那些事情,实际上是和他的个人命运有关。他显赫的家族在“文化大革命”时一夜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变,他甚至被从北京最好的幼儿园赶出来———他的爷爷和父亲双双被打倒,他成了“狗崽子”。他从过去的养尊处优转为饱尝人生苦难。但是,他的一家人在逆境中也得到了许多善良人的帮助,因此发誓自己有能力时一定要回报给社会。“如果不是经受了‘文革’的磨难,我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不会像今天这样知道努力,知道回报社会。”
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他的儿子在母亲陪伴下去新疆游玩,在天山顶上的道观里替他求得一个上上签,但老道说,此签若要兑现,须得放生才可。儿子就想,爸爸整天在那些小动物身上做实验,肯定是杀了许多无辜,双手沾满鲜血的。所以回到北京,他每逢周末就要求带爸爸买了鱼去公园的池塘里放生,说这样可以替爸爸赎罪。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做真的灵验,在公园里救的那个小姑娘,就是那天他们去放生的结果。
老牵待人和善,喜欢做善事,虽然在网上当“清道夫”让他得罪了一些人,但却结交下更多真诚的朋友。
“要是每人每天都能为他人做点好事儿,这个社会风气得多好啊。你说是不是?”老牵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网上“清道夫”(8)
采访时间:2004年7月18日下午4:00、10月22日下午6:00
采访地点:向楠家中
受访者:老牵
性 别:男
年 龄:44岁
网 龄:12年
教育背景:硕士研究生
职 业:某研究所研究员、科室负责人
在网上学会长大(1)
向楠:你得算是BBS上的灌水高手了吧?经常看到你在那儿发帖跟帖
浪人:没错,有一阵子经常去灌水
向楠:好像网络上活跃的大多是你们这个年龄的人,你很早就上网聊天了吗?
浪人:我早就知道上网聊天这回事儿,也知道QQ,但是我从前很憎恨这个东西,觉得那是闲极无聊的人才干的事
向楠:是因为失恋才上网的吗?
浪人:在那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里,再加上失恋的打击,我整个人都发虚。我平生第一次体验了寂寞和空虚的滋味
向楠:对网络的感觉是什么?
浪人:那时在网上聊天感觉像逛街,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很像是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个个亮起灯光的窗口
向楠:能够感觉到这位大哥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浪人:是的,他去世2年多了,但他的名字直到现在还保留在我手机里。有时下班了走在路上,我会突然想到,没准儿大哥散步的时候会打电话给我的
向楠:听说你住院,大家是不是都特关心你?
浪人:每个人都是热情鼓励我。结果,生了场病,我不但没有垮掉,反而很快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了
向楠: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上网吗?
浪人:全都知道,连我女朋友都被我拉上网,成了我的网友了
引子
在见到浪人之前,我从没有在网上跟他聊过一次,但这并不表示我不认识他。他算得上是BBS的灌水高手吧?在我经常去的一个论坛里,有一阵子,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发的帖子。
从他的帖子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很有些艺术家的气质:生性浪漫,多愁善感。这大概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是一个建筑设计师。
从帖子里还可以知道他有很多的爱好:酷爱音乐、喜欢包括足球在内的一切运动,还极其热爱旅游,时不时地就背上行囊出走户外,寄情山水去了。
在那个中年人的圈子里,他是所有人的小弟,每个人谈到他时用的称谓无一例外都是“那孩子”。
那孩子说,他的薪水涨啦;那孩子说,他正一个人在外边旅游呐;那孩子说,他又跳槽啦;那孩子说,他生病住院啦,那孩子说,他刚刚到外边看星星去啦;那孩子说,他又升职啦。
因为那孩子才30多岁。
他跟一帮比他岁数大很多的老哥老姐们关系密切,每个人说到他时的口吻都透着亲切,像是说自己家的孩子。在这么多人的口中,我没法不认识他。
一个热爱生活的,看上去积极健康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天天泡网呢?我特别想知道。
2004年春天,一帮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在北京的雁栖湖搞了一次规模盛大的聚会。我因此见到了“那孩子”。
“那孩子”戴一副眼镜,模样文质彬彬。大概是经常跟一帮中年人混在一起,又或者是在单位升了职,当了部门经理的缘故,外貌看着挺老成,不像他的年龄。因为已经对他有太多了解,因此感觉上是一见如故,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八辈子了。
想到我在进行的采访,和之前对他的所有好奇,我因此避开所有耳目,悄悄地跟他说:“哪天来我家,跟我讲讲你上网的故事吧?”
他一口答应。
讲述
网下人生
我的家庭是“建筑世家”,我的父母亲和哥哥姐姐都从事建筑设计工作,他们都非常有才华。我的家庭教育也很严格,哥哥姐姐从小就被父母教画画,我跟他们年龄相差很多,父母没有教我,因为学艺是个很苦的事情,大概父母还是心疼我吧。我的性格跟哥哥姐姐也不一样。我是那种特讨人喜欢、很乖巧的孩子,性格上开朗,用我们今天表达的方式,就是说属于那种阳光男孩儿。我从小就爱干好事儿,举个例子,我小时候那会儿,家家还都烧煤炉,每次去倒垃圾,见到院里有倒垃圾的老人,我都会抢着上前主动帮人家倒掉。我的嘴用大人的话说也特甜,见人张口就会叫叔叔阿姨,大伯大妈什么的。
我爱好挺广泛的,男孩子那些游戏就不用说啦,肯定是特会玩啦。除了这个,我还喜欢唱歌,不是那种瞎唱着玩的啊,是真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从小就一直在少年宫里唱歌。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未来的专业,我肯定是去搞艺术。其实我在高二时就可以跳级,直接上高三考我们省内大学的艺术系。我曾经在全省中学生声乐比赛中拿过奖,唱的是阎维文和董文华的歌《两地书,母子情》。和我搭档的那个女孩儿最后成了我们省电台的播音员。我的目标是当名歌唱家,但是父母不同意我的选择,大概觉得搞艺术的人生活都比较动荡,他们坚持让我也学建筑。我很乖嘛,就听了父母的。我哥哥比我大6岁,他16岁上大学,20岁就大学毕业了。他也学建筑的,我看到他的工作就是整天画画儿,觉得做个建筑师也不错,挺浪漫的一个行业,跟艺术家也差不多,所以大学时我就学了这个专业。先读了5年本科,毕业后又接着读了3年研究生。
虽然选择这个专业时我并不是特别情愿的,但是我的专业成绩很好。学建筑设计,画画是基本功,我的钢笔画儿画得挺好的,在大学读书时还举办过个人画展。
在网上学会长大(2)
2000年7月份,我研究生毕业了。本来按照正常的分配和我自己的选择,我应该是分在高校工作。读研究生时,我们有120个学分是教学实践,所以我当过老师,教建筑设计专业。我可以选择留在本校或者到其他学校,总之是按部就班地参加工作分配。我是传统的家庭和传统的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从事的职业看起来浪漫,但思想上还是很保守。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去广东工作,但是在我真正面临毕业分配时,我的生活出了点状况。一个是我的导师在我授学位的头一天突然检查出癌症住进了医院。我的导师是个那样好的人,我们本来相约,在我授学位那天,要一起穿着学位服合影留念,他还说要请我吃饭,祝贺我出师。但是他却突然病倒了,我也就不能再在工作分配上求助于导师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女朋友当时在广东工作,我们是大学同学,在我考上研究生后,她毕业分回了广东老家。在我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我觉得她好像有一些不太对劲。我很担心因为时间和距离而让我们的爱情褪色,我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将我们的爱情进行到底。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所以毕业后我离开学校,背上行李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我从来没有去过广州,那个城市对我太陌生了。但反正无所谓,有爱情的地方就是故乡。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我没有告诉女朋友我的决定,希望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我在最热的季节里踏上了广州的土地,一走出火车站,我就夹在拥挤的人流中给我的女朋友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想到,就是那个电话,宣告了我的爱情终结。她告诉我,她已经另有所爱,她跟我的关系结束了,让我不必再找她了。
我当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我是带着对爱情的憧憬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去的,那个电话向我宣告了希望的破灭。所以,一下子我整个人就懵了,像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我的痴心和我的热情一块在南国炎热的天气里降到了冰点。
我的生活还没开始呢,就这么结束了?我还学“设计”的呢,没有想到让别人给“设计”了。
别笑话我没出息啊,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那些陌生街道上,我徘徊游荡了3天,不知何处是我的归宿。广州一到夏天永远是湿漉漉的天气,空气里好像蒙着雾气,而我的心也是湿漉漉的,也被一层雾气笼罩了。我知道,那是我从心里淌出来的泪水。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最爱唱张学友的那首歌《心如刀割》,听过的人都知道,我觉得这首歌简直就是为我写的:
……
你的悠然自得
我却束手无策
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
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
不觉我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你是真的随他走了
就在这一刻
全世界伤心角色又多了我一个
……
当时我就是那个伤心的角色。值得庆幸的是,我在广州的同学们在我陷入窘境时帮了我。他们留我住宿,安慰我失落的心,陪我去应聘工作。我的专业和学历都很实用,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也就是第四天吧?我就找到一份设计师的工作,从此开始了我在广州的生活。
除了北京和上海,广州恐怕得算是中国人口最多、城市最拥挤的地方了。走在街上,哪儿哪儿都是人,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忙碌。但是,你在那个拥挤的人流中间,却有一种找不到自己的感觉。街上说的广东话我一句听不懂,城市不是你的,高楼大厦里没有你的一个窗户,我那时才强烈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漂泊”,心和身体都是漂泊的。而且广东人都很现实,挣钱是生活第一要义。我忘了从哪里看过一篇文章,列举生于70年代人的几大尴尬,其中有一大尴尬说的是,“出生在一个讲理想的年代,却不得不生活在一个重现实的年代”。在广州这种地方,这一点我的感受更为强烈。人们每天想的就是用什么手段可以挣到更多的钱。记得有一次我跟同事们吃完饭,回家时一起坐在车里,刚好车上放着音乐,我随口说了一句:“啊!生活像音乐一样美。”他们好惊讶,看我的目光像看外星人。这种文化上的差异,使我不可能跟他们去沟通。在那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里,再加上失恋的打击,我觉得整个人都发虚,就是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我平生第一次体验了寂寞和空虚的滋味。
我平时总是随身带一个速写本,那段日子,我每天都会对着我的速写本拼命地画,像写日记一样,把我的感情和我的生活状态,都画在了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