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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默然无语了。
副厂长杨锐脸涨得通红。他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两口,抬头说:“高厂长,咱们厂里死了人!人命关天呀!眼下,厂里人心惶惶,几户受难受灾的职工哭哭啼啼,三户人家房屋坍塌,无家可归,这直接影响着人民的生活和厂里的稳定,直接影响着生产。是关乎我们厂稳定的大事情,你怎能把这当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我提议,现在,要么我们大家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去做职工特别是受灾难职工的思想工作,要么就抓紧时间开会,研究出一套具体的应急办法,解决这些职工面临的实际困难。”
其他几位参会者热烈响应。
高登轻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大家的讨论,说:“这有什么好研究的?我早已经想好了。让后勤科派人去街上买几米塑料篷布,将六楼的顶子苫上,风吹不进去,雨下不进去就行。然后给六楼的王二毛家和五楼的姚春家各给几块木板,让他们在客厅塌落了的地方搭个天桥,能走进住房里去不就行了?”
杨锐还是不甘示弱,他接上高登的话说:“在关乎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大是大非问题上,我们可不能这样轻率!玻璃厂尽管穷些,工人们工资低些,可是他们都是人,他们需要有一个人的起码的生存和生活环境。在他们的生存和生活环境遇到威胁、出现困难的时候,我们这些靠当领导吃饭的人,就要千方百计地为他们着想,解决他们的困难,解除他们的危机。这时候,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全场的所有职工都看着我们哪!我们一定要通过这件事树立我们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换得民心,温暖人心,赢得大家的信赖与信心。”
除了高登之外的几个人都热烈的鼓起掌来。
高登拗不过,只好退让。他声音低沉的说:“那就讨论一下这事吧。”
他想,他不是拗不过这几个人,而是要明哲保身。当杨锐将这件事提高到政治的高度一分析,特别是提高到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相关的高度一阐述,他怕了——这可是当前一个最响亮的政治口号呀!他不愿意在政治上有任何闪失。这几年,组织部门每年都要对各单位的领导干部进行一次考核和民意测验。前些年,他的考核成绩都不好,组织上曾几次给他亮了黄牌,打算免了他这个厂长,多亏了自己信息灵,知道消息后采取了紧急的补救措施,加上顶头上司刘琳主任的全力保护,才将这个位子保留了下来。如今,刘琳眼看着就要退休了,一退休,他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保护神,上面就再没有一个能够像刘琳那样的铁关系。加上政治上犯了错误,是谁也保不住、谁也不敢保的。万一他拗着不松口,不管这事,不将这事处理好,不要说厂里的职工,也不要说受了灾难的那几户人,就是在座的这几个家伙,也都极有可能将这事捅出去……
会议的主题转过来了。通过热烈的讨论,他们很快地形成了以下决议:
1、责成统计科在三小时内对受灾职工家庭的各类损失进行摸查统计,拿出准确数据。
2、责成财务科、购销科、供应科根据需要立即采购面粉、食油、被褥、衣物、药品等生活必需品,对受灾受难的职工家庭进行慰问。
3、立即将厂部的两个会议室一个接待室腾出,打扫好卫生,布置好环境,组织搬运队协助受灾家庭搬家安家。
4、组织基建科立即勘查事故现场,掌握房屋塌陷情况,尽快拿出修补方案,搞出预算,做出修补计划,力争早日修补。
5、职工食堂要为受灾职工及其家属办好伙食,在房屋未修补结束、这些职工未搬回原住处之前,免费供应一日三餐。伙食标准不能低于中等家庭的日常生活水平。
以上工作与会的几个人分头负责,各把一关,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
这些事情研究完毕,已经十二点半了,厂里吃午饭的时间早已过了。高登厂长还念念不忘他的头等大事:“下来咱们讨论今天会议的中心议题。就是关于李大河提拔任职的问题。我就先说几句吧。李大河同志,年轻有为,遵纪守法,爱厂如家,团结同志,尊敬领导……”
“高厂长,你先停一下,我说一句。”纪检书记打断高登的话说,“我怎么觉得组织部门这样搞不符合组织原则呀。按理说应该是,先召开职工大会进行民主推选,然后由厂党委集中大家的意见,提出推荐意见,然后由组织部门进行审查考核,走一条自下而上的路子,而今天这事好像是自上而下的呀。我们厂这几年任用了好几个干部,好像都是从上面压下来的,这是极不正常的!”
副厂长杨锐接上纪检书记的话说:“高厂长呀,我这人和你打交道好些年了,你知道我的坏脾气,喜欢说实话。要我说,李大河就算了吧。他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一直当填料工,没有任何干领导工作的经历和经验。厂办公室摊子大,工作头绪多,接上应下,得有个有经验懂管理善交际的人担任主任。”
高厂长拍了一下桌子,涨红着脸说:“杨锐,你怎么回事你?你事事与我过不去,事事与我作对,你想夺权是不是?陈胜都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你妈生下你就是个当官的?李大河他妈生下他就是个填料的?”
杨锐毫不相让,他呼地站起,也拍了一下桌子:“高厂长,你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就不客气了。玻璃厂,尽管你是厂长,可是它是国家的,不是你家的。你作为一名国家领导干部,员,应该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可是你却在厂里推行和实施一套法西斯独裁统治,称王称霸,搞一言堂,任人唯亲,提携裙带,胡作非为,为所欲为。明明是你一心要提拔李大河,上跳下蹿的给做工作,却将责任强加到组织部门头上。你也年纪不小了,与姚春的关系已经把你弄得很臭了,你还不够……”
“散会!”高登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散会了。
那天下午,高登让办公室拟了一个报告,由他亲自送到组织部去。报告说:李大河同志年轻有为,遵纪守法,爱厂如家,团结同志,尊敬领导,才能卓越,经玻璃厂全体职工民主推荐,厂党委严格审查,认为他完全符合任用干部的条件,特此推荐云云。
过了两天,组织部派人来玻璃厂,找杨锐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话,要求他以大局为重,以团结为重,以稳定为重……
11
杨锐是河南登封人,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考中兰州大学,学的是玻璃工艺专业。一九八一年毕业,分配在西北这个唯一的国有中型玻璃厂——光明玻璃厂,一干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中,他埋头玻璃新产品新工艺的研究与开发,取得了不少成果。他的三篇专业性学术论文在国外刊物上发表,一项成果获国家专利,并列入国家九五星火计划重点开发项目,他新近研究的“车辆自动拒水风挡玻璃的元素构成”和“普通拒尘玻璃的研究与制造”两个课题被确定为国家科委十五重点科研课题。他先后被评为市、省两级科技标兵,国家和省市三级“有突出贡献的知识分子”,十三次获市劳模,七次获省劳模。一九八七年获高级工程师职称,一九九八年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他先后担任玻璃厂生产科副科长、科长,一九八六年厂里组建科技攻关小组,他担任组长,一九九四年至今担任副厂长,分管生产、科研等一应事情。
杨锐一心扑在事业上,却忘了家业。等到想起需要一个女人建立一个家庭的时候,满社会的妙龄女子都已名花有主。找了多少年,看了无数个,人家姑娘不是嫌他年龄大,就是嫌他是个书呆子不懂得感情,不会浪漫,也有嫌他说一口河南话滴里嘟噜听不懂没法交流的。总而言之,他一直没找到媳妇,四十开外了还是庙门口的旗杆——光棍一条。
他想着降低标准,随便找个寡妇应付了这事算了。谁知这年头的寡妇反比姑娘金贵,反比姑娘难找。那些已经跟过一个甚至几个男人的寡妇们,越跟心越馋,越跟眼睛越高,越跟对男人的要求越苛刻,动辄要房子,要车子,要保姆,要县市级干部,要百万元户。杨锐那个副厂长只是个正科级,住房只有一间单身宿舍还是国家的,每月一千多元工资大半都寄回老家给父母换了药吃。所以就连寡妇也没人愿意嫁给他。
去年,他已经四十二岁。四十二岁的他终于找到了媳妇,而且是个从未结过婚的老处女。那女的叫何花花,市第九中学的数学教师,三十九岁,长相和那名字一样,是一朵艳丽的花。因为长相超群,所以择偶的标准定得高了些,以至于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眼看着要奔四十了,她着了慌,才四处登征婚广告征婚。那征婚广告写得很简单:某女,年近四十,无婚史,某事业单位工作,有固定收入。欲求一诚实可靠有固定职业有事业心的男士为伴。
杨锐斗胆应征,不想就中了,这让他着实高兴呆了。
杨锐在厂里人缘好。大家一听他找到了媳妇,便都像是自己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了,高兴得不得了。大家都忙乎起来,给刷房子的,给处理旧家具的,给帮着买新家具的,男人们忙得屁颠屁颠的,女人们也不能闲着,打扫和裱糊房子,缝被子做褥子,擦玻璃贴“喜”字,这些活儿都让她们给包了。杨锐只忙着前前后后地发烟散糖陪笑脸说客气话。
结婚那天,玻璃厂放假一天,全体职工参加了他的婚礼,把个婚礼搞得比国庆还隆重热火。晚上,闹洞房的人将一间房子挤了个不透风,院子里也挤满了人。这一拨出来,那一拨又进去,打闹声说笑声响彻办个厂院,一直折腾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发现,杨锐的门楣上那幅喜庆对联被一幅新的对联覆盖。
你看这对联:
上联:一杆老枪两颗弹,四十二年没参战
下联:一孔新窑两扇门,三十九载未进人
横批:今日好日子
这人发现这幅对联,便喊叫:“快来看呀,杨厂长门上有一幅对联,妙极了!”
大家闻声赶来,围成堆儿,这个大念一遍,那个小念一遍,说声笑声喝彩声一起一伏。
“好!”
“妙!”
“高!”
“酷呆了!”
……
这时便有人编故事了:“大家肃静,我将昨晚在洞房窗外听到的情况向大家通报一下:晚上闹完洞房,大家都去睡了,我一个人在杨厂长窗外偷听,并透过窗玻璃上的缝隙偷看。他们刚等大家走开,便关起门来干事了。干完了,杨厂长将那几巴拉出,却发现那家具变成了鲜红的,像个胡萝卜。他开始窃喜,以为新娘子确实是个贞节的老处女,以为他的阳具是被她的处女红染的,便抱起新娘吻了又吻。吻完便用卫生纸去擦自己的阳具。这一擦坏事了。大家猜猜怎么了?”
大家等着听下文,根本没人动脑子,只是一个劲的喊:“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快说!”
那人接着说:“杨厂长一擦,竟然擦下个红套子来。他便问新娘,这是什么?新娘怯怯地说,避孕套。杨厂长问,避孕套还有双汇牌的?上面还有出厂日期?新娘子只好从实招来:前天晚上,她大发,按奈不住,便用火腿肠自慰,没想就把火腿肠的套子掉进去了。今天,她的小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疼,用手挖过几次都没挖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围观的人都大笑不止。
杨锐和新娘子也都出来了。那新娘子笑得前仰后合,她一手抱住杨锐的胳膊,一手不断地在杨锐的背上乱捶:“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不是这样的,你听错了!”后排一个年轻工人大声喊:“你在前窗上听,我在后窗下听。我听到的是这样的:杨厂长问新娘子,避孕套还有双汇牌的?还有出厂日期?你老实交待,前天晚上和谁干的好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新娘便抽泣着说,前天晚上,我和我的情哥哥最后一次缠绵,结果没准备避孕套,我的情哥哥便将火腿肠的套子拿下来用,结果那东西没有弹性,就掉进去了。杨厂长听了这话非常生气,一脚将新娘踹到床底下去了……”
“哈……”
“嗷……”
“呕……”
“嗨……”
满院子沸腾起来。
杨锐早已领着新娘溜到后排,拧住了说话的小伙子的耳朵:“我让你小子再胡说!”
“救命呀!快救命呀!大家看,厂长虐待工人喽!杨厂长饶命呀,我的耳朵快掉了,耳朵掉了以后就不听你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