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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得找给他四个半阿司呢。”
“但愿你立刻炸开来!你究竟告诉我吗?”
“唉,可怜的人!”鲁泰茜雅离开桌子时继续说。“他竟把记着帐的蜡板和尖笔也忘记在这儿了。”
“让普罗赛尔宾娜今天晚上把你的舌头蘸上酸溜溜的甜酱吃掉,你这老梅该拉!你究竟说不说你那个客人的名字?”克利克萨斯大声叫道,他被喋喋不休的鲁泰茜雅惹得大发脾气。
“我说,我说,你们这些傻瓜!你们比普天下的女人还要好奇!”鲁泰茜雅怒冲冲地答道。“在那张桌子上吃晚饭的客人是一位从萨宾纳来的谷物商人。他有事情到罗马来,几乎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来这儿吃饭,这样已经有好几天了。”
“那末拿来给我看,”克利克萨斯说。他从鲁泰茜雅手中接过被忘记在桌上的那块涂蜡的小木板和骨制的尖笔,开始读那个商人记在上面的一切。
蜡板上面确实记载着一批批买进的谷物、双方议定的价格和一些出卖谷物的人的姓名,看来,他们已收过那个商人预付的定钱,因为在他们的名字下面注着一笔笔的数字。
“只有一点我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独眼”鲁泰茜雅说,“这位客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呢?我可以发誓,当你们进门的时候,他还坐在这儿呢!……啊——啊,我明白了!大概他叫过我,而当时我正忙着替你们准备灌肠和猪肉;他叫了又叫,见我不答应,因此就走了——大概他自己也很忙——但他还是把钱留在桌上。多正直的的客人啊!”
接着鲁泰茜雅就从克利克萨斯手中拿过小蜡板和尖笔走开去,一面自言自语地嘟嘟哝哝说:
“明天他还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我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饿慌了的角斗士们不断地吃着东西,大家几乎不说句话,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角斗士问道:
“究竟怎么样?这么说,太阳还没有消息?”
“太阳躲到乌云后面去啦,”克利克萨斯答道。
“可是这真奇怪,”有一个角斗士说。
“简直叫人不明白,”另一个低声说。
“听到蚂蚁的什么消息吗?”
“蚂蚁繁殖得愈来愈多,他们都在努力找寻食物,等待夏天降临呢。”
“让夏天赶快到来吧,让太阳发出万丈光芒,叫辛勤的蜜蜂见了高头,叫懒雄蜂的翅膀给太阳光烧掉。”
“告诉我,克利克萨斯,在你一眼望得到的地方有几颗星星啊?”
“昨晚共有两千两百六十颗。”
“还有新的星星出现吗?”
“它们要不断地出现,直到整个太空布满几十万亿颗星星,变成一片光辉灿烂才止!”
“看好桨”,”一个角斗士看见那个埃塞俄比亚女奴隶阿苏儿走进房间时赶忙提醒大家。
当阿苏儿出去以后,一个高卢的角斗士就用拙劣的拉丁话对大家说:
“我们在这儿没有一个外人,我想我们可以自由说话,不必用切口词不达意地交谈。我入盟不久,还没有学会用切口流利地谈话。现在我就用普通话问你们:我们盟员的数目增加了多少?我们的人数是不是每天都在增长?最后,我们究竟到什么时候才可似起义,才开始真正的战斗究竟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用事实教训这些骄横愚蠢的统治者,使他们明白我们也是勇敢的人,而且可能比他们还要勇敢?……”
“你太没有耐性了,勃烈卓维尔,”克利克萨斯微笑着回答。“你不应当这么匆忙、急躁!我们盟员的人数每一天都在上升;神圣事业的保卫者每小时每分钟都在增加……例如今天晚上,在苏勃里齐乌斯桥的那一边,阿文丁山和雅尼古尔山之间女神傅林娜的圣林中将有一次集会:在这—次会议中,我们要按照我们规定的仪式吸收十一个忠心耿耿、经过考验的角斗士加入我们的同盟。”
“在傅林娜女神的圣林里!”急性子的勃烈卓维尔说。“在那儿几百年以上的橡树的枝叶间,凯乌斯·格拉古没有报过仇的怨魂还在那儿呻吟呢,可恶的贵族用他那高贵的血液渗透了这片神圣的禁地!对啊,被压迫的人正应当在这座树林里聚集起来,团结在一起,然后一致奋起争取自由!”
“但是我却要这么说,”一个沙姆尼特的角斗士说。“即使我等不到起义的爆发,我还是要等待下去,这并不是因为我相信起义的结果一定会胜利,而是因为我早就渴望着和罗马人战斗,替那些在内战中牺牲的沙姆尼特人和马尔西人复仇。”
“不,如果我不相信我们正义的事业一定会得到胜利,那我就不会参加被压迫者同盟了。”
“我反正是注定要死的,但与其死在斗技场里,我宁可死到战场上。这就是我所以要加入同盟的缘故。”
这时,一个角斗士的短剑连同佩剑的皮带都掉到地上去了——那把短剑原先是挂在身上的,但当他进了酒店后就解下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个角斗士坐在一条凳子上面,那凳子正对着他的同伴们斜躺着的两张餐榻。于是他弯下身子去拾短剑。突然,他叫道:
“餐榻下有人!”
真的,在餐榻下面伸出一只脚来,从膝盖直到脚踝都扎着宽阔的白布条制成的裹脚布(在当时很多人扎那种裹脚布,拉丁话叫做“克鲁拉里斯”),而且还看得见绿色宽袍的袍角。
吃惊而又激动的角斗士们都纷纷从自己座位上跳了起来。
克利克萨斯命令道:
“看好桨!勃烈卓维尔和托尔克瓦多去赶走虫子,让我们来煎鱼。”
两个角斗士立刻执行命令,跑到门旁。他们倚着门框,开始无忧无虑地大声交谈,而其余的人在一眨眼之间掀翻了餐榻,把躲在下面的一个三十岁模样的汉子拖了出来。当那汉子被四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时,立刻就哀求饶命。
“不许响,”克利克萨斯严厉地对他低声说。“不许动弹,不然就在这儿叫你送命!”
十几把短剑的尖刃闪闪发光,警告这个落网的暗探,如果他敢哼一声,就会马上叫他的灵魂飞到阴间。
“啊,那么从萨宾纳来的那位商人就是你了?在这—带收购谷物而且放一把塞斯太尔司在桌子上的人也是你了?”克利克萨斯问道,他那充血的两眼闪烁着阴沉而憎恨的光芒。
“相信我,勇敢的人们……”那个暗探呐呐地说道,他的脸由于骇怕变成了青色。
“闭嘴,混蛋!”一个角斗士喊道,用力在暗探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奥玛克尔!”克利克萨斯责备地说。“等一下……让他说,是谁派他到这儿来的。”
于是,他转身对着那个可疑的收购谷物的商人叫道:
“你决不是靠买卖谷物营生的,而是靠做奸细和告密过日子的……”
“看神的份上……我求求你们!”那个暗探发出断断续续的颤抖的声音说。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到这儿来的?……”
“饶了我的命吧……我把什么都说出来……只要你们发发慈悲心,可怜可怜我,饶了我的命!”
“这个且待我们以后再作决定……现在你先说!”
“我叫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维莱斯……我是希腊人……以前是个奴隶,……现在是凯乌斯·维莱斯的释放奴隶。”
“哦,原来你是奉了他的命令到这儿来的?……”
“是的,是他命令我来的。”
“可是我们几时冒犯过这位凯乌斯·维莱斯?为什么他要派暗探来探听我们的消息告密呢?如果他想知道我们秘密开会的目的,那他就是准备向元老院告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凯乌斯·维莱斯的释放奴隶索索发抖地说。
“不要狡赖……不要装傻。既然维莱斯把这样精细而又危险的工作付托给你,那就是说.他认为你这家伙非常机灵、能干,能够胜任愉快地把这个任务彻底完成。快把一切和盘托出,如果你还想狡赖——对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知道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他知道死亡就要临头了,因此,他象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那样,决定把一切全都说个明白,尽最大的可能竭力保全自己的生命。于是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供了出来。
凯乌斯·维莱斯在卡提林纳家的酒宴上知道了角斗士中间存在着准备用暴动推翻现行法律和当前政权的某种秘密同盟。维莱斯深信这些不怕死的勇士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密谋的——因为他们再没有什么可以丧失,而得到的却可能是一切;因此,当斯巴达克思那天晚上在卡提林纳的三榻餐厅里,显出痛苦而又绝望的表情,宣布放弃一切有关暴动的念头时,维莱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相反,他完全相信,密谋仍旧存在,角斗士的同盟正在继续发展壮大,到了某一个好日子,他们就可以用不着罗马贵族的同情和参加,举起暴动的旗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维莱斯为了对付这一密谋,曾经考虑了很久。他是非常贪财的,他认为只要对他有利,不论采取什么手段都好:因此他决定派人跟踪角斗士们的行动,探听他们的一切计划,掌握阴谋的所有线索,然后向元老院告密。他希望元老院会因此给他一大笔赏金或者派他到某—个省份里去做官,这样,他就可以合法地向当地的居民进行掠夺,大发其财,象绝大多数的财务官、监察官和总督一样。谁都知道,这—不仅本身腐化同时也腐化了所有官吏的元老院,是不会理睬被压迫居民的控诉的。
维莱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一个月之前就把这个任务付托给他的一释放奴隶兼忠仆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他命令他紧紧跟踪角斗士们,注意他们的每一行动,探听他们所有的秘密集会。
这样,一个月来,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就很有耐心地访问了数也数不清的下等赌窟、妓院、酒馆、饭店和客栈。那些场所大都处在罗马最贫穷、最偏僻的区域,也是角斗士们常常聚集和会晤的地方。
经过他不断的偷听、观察和监视,他已经获得了好些证据,而且得出了某些推论。他明白,除了斯巴达克思之外,在角斗土中间最受大家尊敬也最有威望的人就是克利克萨斯。而且,如果角斗士们有密谋存在的话,那么它的主要线索就是掌握在克利克萨斯的手里。因此,他就开始跟踪克利克萨斯。同时,因为这位高卢角斗士是维纳斯酒店的老主顾,西里维乌斯就接连六、七天每天都上那儿去,有时候,甚至—天去上两次。他探听明白那天晚上同盟的小组长要在维纳斯酒店里集会,而且克利克萨斯本人也来参加,他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以后就决定采取狡猾的办法:角斗士们刚一到,他就趁“独眼”鲁泰茜雅忙着招呼的当儿钻到餐榻下面去,因此谁也没有注意他的突然失踪。
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叙述—切经过的时候,开始是用颤抖而且断续的声音、急促而且不相连贯地说出来的,但说到末了,他就说得愈来愈生动而且非常有声有色了。克利克萨斯仔细地观察着他,接着,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地非常沉着地说道:
“你真是一个稀有的坏蛋!”
“你把我估计得过高了,高贵的克利克萨斯,我,事实上……”
“不,不,你比我们第一眼看到的还要危险得多!在外表上看来,你似乎是一只笨山羊而且胆怯得象只兔子——可是现在瞧吧,你是多么聪明而且多么狡猾啊!”
“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你们不利的坏事……我只是执行我主人的命令……请看在我老实坦白的份上饶了我吧……而且,我可以对所有奥林比斯山上和地狱中的神起誓,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对谁……对谁……甚至对维莱斯都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你们一定可以饶恕我的性命,不论放我到什么地方去都行。”
“不要忙,我的善良的西里维乌斯,这—点我们以后再谈吧,”克利克萨斯用嘲弄的口吻回答,接着他把七、八个角斗士喊到身边,对他们说。“让我们出去一下。”
他首先走出房门,接着又回过头来对其余的角斗士说:
“看住他……但是不要伤害他。”
克利克萨斯和被他喊来的角斗士们一起穿过酒店的那个大房间,走到巷子里。
“我们怎么样对付这个坏蛋呢?”当角斗士们围住了克利克萨斯的时候,他问。
“还用得着问吗?”勃烈卓维尔回答。“象对付疯狗一般干掉他!”
“要是放走他那简直就等于我们自己出卖自己。”另一个角斗士说。
“让他活命或者把他作为人质关到什么地方去也是非常危险的,”第三个角斗士说。
“而且我们能把他藏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