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请问,先生,这是梅园吗?马车停在院子大门口,放下一个小男孩,然后开走了,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的小男孩向开门的男人问道。
是的。谁送你来的?
劳伦斯先生。我有一封他写给夫人的信。
好的,小家伙,到里屋去,把信给夫人,她会照料你的。
看到男人态度很友善,小男孩放下心来,进门径直往屋子走去。柔柔的春雨洒落在正在萌芽的草地和树木上,在细雨中,纳特看见一座外观气派的方形屋子——旧式的门廊,宽大的台阶,以及从许多窗户里透射出的亮光,一看就知道是热情好客的人家。无论是窗帘还是百叶窗都无法遮掩住屋子里那令人兴奋的灯光。看到墙上映出着舞动的身影,听到屋里传出孩子们欢乐的嘈杂声,纳特犹豫了一会儿才去按门铃,他心想,恐怕这儿的光明、温暖和舒适并不属于他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东西。
他一边想着但愿夫人肯照料我,一边怯生生地敲了一下兽头形状的青铜大门环。
一个脸色红润的女佣开了门,纳特默默地把信递上去,她微笑着接过。看起来她已经习惯于接待陌生的男孩子,只见她指着大厅里的一个座位,向纳特点头示意道:
先坐那儿吧,把湿鞋放在脚垫上,我先把信拿给太太看。
在纳特等待的同时,他发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他躲在门旁昏暗的角落里,好奇地四下张望着,这样既不惹人注意,又能欣赏到屋子里的景象,他感觉很好。
这栋房子里似乎聚集了一大群男孩子,他们正在制造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来打发这雨天的黄昏。楼上、楼下、夫人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孩子,从每个敞开的房门后面都能看见一群群快乐的孩子,有大男孩、小男孩,还有中等大小的男孩。他们正进行丰富多彩的晚间娱乐活动,但并没有闹翻天。很显然,右边的两个大屋子是教室,那里摆放着书桌、地图、黑板,还有四处散见的书本。壁炉里火在燃烧,壁炉前躺着几个懒散的小伙子,他们正在讨论一个新的板球赛场地。他们谈得很带劲,甚至兴奋得在空中挥舞靴子。一个高个大男孩正在角落里专心地练习吹笛子,周围的喧闹丝毫影响不到他。还有两三个孩子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时而停下来喘口气,同时笑话那些搞笑画——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正在黑板上用漫画描绘这一家子。
左边的房间里有一张长条餐桌,桌上放着几大罐鲜牛奶;几块面包,有黑面包和白面包;几堆有光泽的姜饼,所有这些都是男孩子们最爱吃的。烘烤的香味不时地从远处传来,那是烤苹果的味道,这对饥饿的小纳特来说,是不可抗拒的吸引。
不过,最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大厅里。楼上的楼梯入口处正进行着一场热闹的追人游戏,有一个楼梯平台上正在进行玩弹子游戏,另一个平台则被用来下跳棋。楼梯也派上用场:一个男孩正在那儿读书;还有一个女孩在唱摇篮曲,她的听众是一只洋娃娃、两只小狗和一只小猫;还有一帮小男孩排成队,一个接一个地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滑,他们的衣服在上面磨来磨去,胳膊和腿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纳特完全被这热闹的游戏场面迷住了,他大着胆子一步步地从角落里走出来。这时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滑得太快了,收不住劲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恐怕除了他那十一年因不懈的碰撞而练就铁头功的脑袋,其他任何脑袋都会被摔碎的。这时,纳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快速向栽倒的骑手跑去。本以为他会摔得半死,可是,那个男孩只是快速地眨了下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在那儿,惊奇地看着这张新面孔,说了声你好。
你好。纳特答道。他不知道还该说点什么,于是采用了这个简洁随和的回答。
你是新来的?那个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小伙子问道。
还不知道是否收留我。
你叫什么名字?
纳特·布莱克。
我叫汤米·邦士,你也过来一起玩吧。汤米好像突然想起了接待客人的职责,从地上爬起来。
纳特回答说:恐怕不行,得先看看是不是收留我。他想留下来的愿望每分钟都在增加。
喂,德米,这有个新来的,过来照顾一下。活泼好动的汤米又兴致勃勃地滑他的楼梯去了。
听到喊声,那个正在楼梯台阶上读书的男孩抬起他那双棕色的大眼睛,朝这边望了望。似乎是因为有点害羞,他迟疑了片刻,然后把书夹在胳膊下,沉着冷静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迎接新来者。纳特发现这个身材瘦长、目光温和的男孩那张友善的脸上显得很有魅力。
你见过乔姨了吗?男孩儿问道,仿佛那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
我只见到你们这些男孩,我还在等。纳特回答。
是劳里叔叔让你来的吗?德米礼貌而庄重地继续问。
是劳伦斯先生让我来的。
他就是劳里叔叔,他总是把一些好男孩送到这里来。
听了这话,纳特露出自豪的笑容,这笑容使他消瘦的小脸蛋显得很讨人喜欢。他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两个人便默默地站在那儿,友好地注视着对方。这时有个抱洋娃娃的小女孩走过来,她长得很像德米,只是个头没那么高,但她的脸比德米的更圆、更红润,而且眼睛是蓝色的。
这是我妹妹黛西。德米向纳特介绍道,好像在向他介绍一件稀世珍宝。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小女孩微笑的脸上泛起酒窝,她热情地说道:
真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在这儿过得很快乐,是不是,德米?
没错。这正是乔姨创办梅园的原因。
这里看起来的确是个美好的地方。纳特觉得应该对这对热情友善的兄妹作出回应便说道。
黛西说:这里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是不是,德米?很显然,她已经习惯于在所有的问题上都把哥哥当作权威。
不,我认为格陵兰岛更有趣,因为那里有冰山和海豹。不过,我也很喜欢梅园,它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德米回答说。他最近正沉迷于一本有关格陵兰岛的书。正当他打算给纳特看书上的图片并讲给他听的时候,女佣回来了,还没进门就朝客厅点头说道:
行啦,你被留下来了。
我太高兴了,现在去见乔姨吧。黛西以保护者的姿态拉着纳特的手,纳特立刻感受到家的温暖。
德米又去读他心爱的书本了,黛西则领着纳特来到了后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位健壮的先生,正在沙发上和两个小男孩闹着玩,还有一位纤瘦的女士,她刚读完一封信,那封信似乎已被她反复读过几遍了。
姨妈,他来了!黛西喊道。
哦,这就是我新来的孩子?亲爱的,见到你很高兴,希望你在这儿过得愉快。那位女士一边说着,一边将纳特搂入怀中,脸上呈现出母亲般的神情,她用手将他的头发往后拢了拢,正是这一举动使纳特那颗孤独幼小的心灵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虽然她算不上漂亮,但她有着一张快乐的脸,这张脸似乎还没有脱掉某种孩子气。所有这些虽难用语言表达,但是能够被人清楚地看到和感觉到。这些使她成为一个和蔼可亲、好相处的人。正如孩子们称呼的,简直就是一个快乐天使。就在她抚摸纳特头发的时候,她发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于是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慈祥,把衣衫褴褛的小纳特紧紧搂住,并且笑着说:
我是巴尔妈妈,那位先生是巴尔爸爸,还有两个小巴尔。孩子们,快过来,见见你们的新伙伴。
三个人立刻从命,停止了打闹,健壮的巴尔先生走过来欢迎纳特,他的肩膀上一边驮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巴尔。两个小巴尔分别叫罗布和特迪,他们只是朝纳特咧嘴笑了笑,而巴尔先生却同他握了握手,并指着炉边的一张矮椅子,热情而友好地说:
孩子,这是为你准备的。快坐下来烤烤你的湿脚。
湿的?不错,亲爱的,你的脚是湿的,快把鞋子脱下来,我马上给你拿干鞋子来。巴尔夫人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忙碌开了。她真是效率高,以至于纳特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舒适的小椅子上,穿上了干爽的袜子和暖和的拖鞋。他最终只说了谢谢你,夫人这几个字,但是他满怀感激之情的样子使巴尔夫人内心充满怜爱,她的眼光变得更加柔和,并以她一贯的方式,说些令人高兴的话:
这是汤米·邦士的拖鞋。但是他在屋里从来不记得要穿拖鞋,所以这双鞋以后不给他穿了。这双鞋你现在穿太大了些,不过这样反而更好,比起合脚的鞋子来,你穿上这双大鞋子要想从我们这儿快速逃跑就更难些。
纳特心满意足地长舒了口气,我没想过要逃走,夫人。他摊开小脏手,在温暖的炉火前烤着。
亲爱的,那太好了,现在我想让你烤得暖和些,治愈那可恶的咳嗽,对了,你咳了多久了?巴尔夫人一边询问,一边试图从她的大针线篮里找出一块法兰绒布。
已经咳了整整一个冬天。我得了感冒,却总也好不了。
巴尔夫人低声对丈夫说:这并不奇怪,住在潮湿的地下室里,又缺衣少被。巴尔先生正注视着纳特,他已经注意到纳特瘦削的面颊、因疾病而发热的嘴唇,以及嘶哑的嗓音。而且他不一会儿便要咳嗽一阵,从打着补丁的夹克衫里面显露出因为咳嗽而颤动的双肩。
巴尔先生和太太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罗布,我的男子汉,快去找阿姨,把治咳嗽的药瓶和擦剂拿来。
纳特听了巴尔先生的话,心里有点儿紧张,这时,巴尔先生对纳特扮了个鬼脸儿,在他耳边儿悄声说道:听,我那小淘气特迪正假装咳嗽。我往你的止咳糖浆里放了蜂蜜,他也想喝。短短的几句话让纳特放下心来,并露出会心的笑容。
等到药瓶拿来时,小特迪已经用力把小脸咳得红红的。当纳特勇敢地喝完药后,特迪被允许舔了舔药匙。然后,乔姨在纳特的颈部盖上了一块法兰绒布。
刚做完这些,大钟便敲响了,那是开饭的钟声,随后听到孩子们吵吵闹闹地穿过大厅的声音。一想到马上要与那么多陌生男孩见面,害羞的纳特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这时,巴尔夫人拉起他的手,罗布则以保护人的口吻说道:不要怕,我会照顾你的。
已经有十二个男孩分列在餐桌的两边,每边六个,分别站在各自的椅子后面,那个吹笛子的高个男孩正努力让他们安静下来,但是这些孩子们还在蹦着跳着,早已等不及了。直到巴尔夫人坐到茶壶后面她的位子上,大家才就坐。特迪在巴尔夫人左边坐下,而纳特则坐在她的右边。
这是我们这儿新来的男孩,纳特·布莱克,晚饭后你们可以互相问声好。斯文些,孩子们,斯文些。
她作介绍时,大家都盯着纳特看,然后迅速奔向各自的座位。他们本想做到井然有序,最终却完全失败。巴尔夫妇一直在努力,要让小伙子们在用餐时举止得体,通常他们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因为巴尔夫妇订的规矩不多而且通情达理,而且孩子们知道巴尔夫妇这样做是为了营造简单愉快的氛围,所以尽量遵守。虽然如此,可有些时候对付这群饿疯了的男孩子,必须要靠残酷镇压才能奏效。放过半天假后的星期六晚上就是这样。
当一些古板的人问起一向安静的梅园里何以容忍像滑楼梯、打枕头仗等各种各样的放纵行为时,巴尔夫人总会这样说: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就让他们有这样一天假,可以随心所欲地大喊大叫、无所顾忌地嬉戏喧闹吧。没有充分自由和快乐的假日,怎么能称之为假日?就让他们每周放纵一次吧。
确实,有的时候这家的房顶看起来好像马上要被掀翻,好在从来没有成功,在必要的时候,巴尔爸爸的一句话就能使孩子们安静下来,孩子们也知道自由不能滥用。所以,尽管很多人都不看好,学校却越来越兴旺,孩子们的言谈举止、道德品质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规范。
纳特发现自己坐在高高的牛奶罐后面,确实是个好位置,汤米·邦士则坐在离他不远的桌角处。因为巴尔夫人就坐在纳特旁边,所以只要他的盘子和杯子空了,很快就会被填满。
周围一片笑声,纳特低声问旁边的汤米:桌子对面,挨着女孩坐的那个男孩是谁?
那是德米·布鲁克,巴尔先生是他的姨父。
多奇怪的名字啊!
他的真名叫约翰,但是大家都叫他德米…约翰,因为他爸爸也叫约翰,是不是很有意思?汤米很耐心地给他解释。其实纳特并没听明白,但是他还是有礼貌地笑了笑,接着又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是个挺不错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