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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晓彤换了病号服,坐在长廊上翻着图画书。林姐坐在她旁边,轻轻替她理着头发。
“彤彤,昨天那样做……是不好的哦。”林姐想了想,试着开口,“许叔叔刚搬来,你这样对他很不礼貌,知道吗?”晓彤没吭声,翻着书的手却使了力道,故意弄出声响。
扶住女儿的肩,林姐叹口气:“许叔叔也是警察,是高叔叔的同事。要是高叔叔知道你不乖,以后不疼你了,怎么办?”
“——要打小报告就打啊!谁怕啊!”晓彤甩开林姐的手,苍白的小脸染上厉色,“就跟班上那几个臭家伙一样,去跟老师告我啊!”
几个路过的回头看向这边,林姐尴尬得脸上一红,低下头,将女儿揽进怀里:“彤彤,别这样,这样不乖。”
“本来就是!”晓彤攥着拳,揉皱了手中的书页,“妈妈!我真受够了!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我不想去学校,我讨厌杨怡他们!我不想来医院,治疗好难受!”
“不做治疗不行。”林姐搂紧了晓彤,声音有些发颤,“不做治疗,病不会好。”
“妈妈!可我真的好难受!”晓彤被林姐按在怀里,没法儿抬头看清母亲的神情,“我不想做治疗!我们回家去,好不好?”林姐没有答话,只是抱着晓彤摇头。
“——下一位,陈晓彤!”护士拿着记录册,站在不远处报号。
“彤彤,去吧。”林姐拍拍女儿的背,放开手。
“妈妈!”晓彤紧皱着眉。
“快去吧。”林姐低着头,藏住脸上的表情,背过身,不看她。
晓彤咬了咬唇,一跺脚,转身而去。
林姐缓缓转过身,看着护士牵着女儿向长廊尽头的房间走去,垂下头,捂住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女儿才八岁啊!却要受这样的折磨!她宁愿病的是自己,只要能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
忽然,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了自己面前。林姐抬眼望去,五个穿着统一白色T…恤、米色长裤,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旁。
“阿姨,请用。”递给她纸巾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梳着马尾,模样清爽可人,见林姐疑惑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有种极具亲和力的味道,“我们是义工,来这儿陪病人说说话,聊聊天,希望能为大家减少病痛的折磨。”
“谢……谢谢。”林姐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你女儿……是来做人工洗肾的么?”女孩望了眼长廊尽头,问道。
“……嗯。”一想起女儿,林姐便揪心地疼,“她……从小总是有吃不完的药……每隔两天就要来医院一次……”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的陌生人,却有种奇特的感觉,让自己想把这些年来一个人承担的痛苦全部倾吐出来,“我知道,人工洗肾很痛,很难受……可不做治疗不行……一直没有合适的捐赠者,肾脏移植手术的费用也不够……我……”再也说不下去,林姐失声痛哭。
“阿姨,别担心。”女孩在旁边坐下,轻轻揽着林姐的肩头,温柔的声音像是最好的镇定剂,带着奇妙的魔力,“我们会帮助你的。因为,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医院楼下建有绿化带,平日供病人散步静养,也可供陪同来这儿的家属休息。
此时在绿化带南边儿的幽静处,晓彤脸色苍白,看着站在对面的五个大哥哥、大姐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躲在母亲身后,不知为什么,有些莫名地害怕。
“彤彤,别担心。”林姐搭住女儿的肩,微笑有些憔悴,神色却像迷在雾里的欣然,“他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彤彤疑惑地看向母亲,又怀疑地看了看对面的人。
“晓彤妹妹。”绑着马尾的女孩弯下腰,注视着晓彤,也不在意她戒备的神情,仍旧温柔地微笑,“你,不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么?”见晓彤倏地张大眼睛,更为放柔了声音,“晓彤,你知道么,没有人生来就该受苦的。每个人,都有得到幸福和自由的权利。”
“——你骗人!”晓彤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那为什么我会生这样的病?!”
“这是神的失误。”女孩微笑如故,眼里漾着温柔的水波,“所以,神的使者来到世界上,帮助人类,弥补神的失误。”
“神的使者?”晓彤疑惑地看着对方。
“是的,他引导我们,给我们教诲,让越来越多的人得到他的帮助。”女孩温柔地注视着晓彤,“他让我们来到医院,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比如,像你这样的孩子。”向晓彤伸出手,那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晓彤,我们会帮助你,给你健康,让你比其他人活得更快乐,更自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撞入人心底深处的温柔笑容,还有最令人向往的承诺,晓彤像受了蛊惑般,慢慢探出手,放在了这个美丽大姐姐的手心。
第 6 章
天刚蒙蒙亮,高城一行挠着乱糟糟的发荏从警局出来。这夏天来了,人也不带消停,冒出几个案子,加班加点,总算结了,就剩章裕和黄程彰的事儿,还悬在那儿让人头疼。
司机老周说要送他们,可熬夜几天精神不济,谁敢坐老周的车?!最后高城愣是用科长的身份,祭出体恤下属的名号,自个儿与许三多赶公车回家,让甘小宁和白铁军了坐老周的车。任凭他俩被老周拖走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硬着心肠、头也不回地扯着许三多走了。
四十分钟的车程,两人窝在位子上打盹,摇摇晃晃到了站,下车,发现已是早上七点多,刚走近祁莲大厦,便见林姐牵着晓彤从楼里出来。
“高警官,许警官,回来啦?”林姐笑着招呼两人,春风满面,看向高城时,仍有些羞涩。晓彤背着书包,脸上竟也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林姐,送晓彤上学呢?”高城拢拢领子,虽说是老邻居了,但还是得注意点儿咱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的形象,“对了,今天不是该去医院的日子么?”
“不用,不用去。”林姐和晓彤相视一笑,“以后都不用去了。”说完,在高城惊讶的目光中,点头再见,“我还得送彤彤上学,先走了,回见。”经过二人身边时,晓彤竟冲许三多粲然一笑:“许叔叔,高叔叔,再见!”许三多一愣:“再、再见。”搬到祁莲大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对自己笑。
望着母女俩逐渐走远了,高城与许三多对看一眼,一个耸肩,一个摇头,都不明白,可脑子还犯困,索性决定先回家休息了。
高妈妈常年养生之道,早睡早起,之前通电话知道高城要回家,今个儿特地替他留了早餐,豆浆鸡蛋外加高城最爱的鲜肉大包,一样不少,连带嘱咐说许三多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也叫来一起吃,可许三多说等会儿还要去看望住在A市的朋友,仍旧婉拒了高家的邀请。
“三多这孩子也真是,太见外了,来跟咱们吃顿饭都不肯。”高妈妈一边念叨,一边用筷子往小碗儿里挑豆腐乳。
“妈,你别介意。许三多这人不错,就是内向了点儿。”高城剥着水煮蛋,随口安慰两句。
“我不是介意,是心疼。”高妈妈白了儿子一眼,放下筷子,在高城旁边坐着直感叹,“那孩子啊,看着年纪那么小,总让我想起你读初中那会儿。一个人在外地孤零零的,也不知道他想家的时候怎么办哟……”
高城一边喝豆浆一边点头应和,想起许三多自从来了局里还从没说起过家中的事儿,今天倒是突然提起要去探望个老朋友,不禁也好奇起来……
A市西面城郊,没有闹市区的繁华,护城河静静淌过,错落的房屋皆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貌。许三多下了91路公交车,沿着一条上斜的石板坡前行,两旁银杏林立,投下一片阴凉。十多分钟后,停在一栋两层高的老屋前——琉璃瓦,木雕花窗,一块上了暗色红漆的牌匾,印着“化城”二字。
仰头看着牌匾,阳光刺得许三多微眯了眼。记得当初此间主人定名开店时,和他说过,“化城”为佛经中“法华七喻”之一,是佛力化现的城郭,意指小乘涅槃,乃是佛以方便之力,先以“化城”让众生暂得止息,再进趋宝所,前往大乘涅槃之境。取此为名,足见主人之心。
门前树上挂着个竹编鸟笼,小门儿没关,里面养了只绿头鹦哥,正怡然自得地啄食,见了许三多,便昂头鸣叫起来。不出多时,一位年约四十的男人迎了出来。男人身着改良后的黑色中式长衫,身形颀长,面容俊雅清瘦,淡然出世。
“铁叔。”许三多弯了眉眼,两侧酒涡展露。
“不是说了叫我铁路就成么。”铁路笑着伸手逗弄了下笼里鹦哥,“真算起来,该是我叫你一声许叔吧?”
“别,千万别。”许三多脸上微红,慌忙摆手,“铁叔,我、我……”
铁路眯着眸子瞧了他半晌,朗声大笑:“许三多,数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有趣。”说着,转身朝屋内走去,“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先进来再说吧。”
许三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提步跟了上去。
主厅里放着几把红木椅子,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东西。铁路沏了清茶,递给许三多后,双双落座。
“怎么样,在这儿过得还习惯吗?”铁路端起茶杯,注视着对面那一如少年的面容。
“还行。”许三多仍有些腼腆,“这些年,换过这么多地方,挺锻炼人的适应性的。”
“是啊……”铁路粗略一算,“说起来,上次一别,也快二十年了吧?那会儿我还没迁到南部来呢。”
点点头,许三多瞟向铁路的左脚:“铁叔你……”
“停,打住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铁路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见许三多眼中仍是流露愧疚之色,叹口气,“你这孩子,活了七十多年,怎么还这么看不开、放不下呢?”说着,拍拍左腿,“上回分别时我就说过,当年你虽然砍伤了我这条腿,但也打醒了我这个人,让我能有现在悟道的清明心境。所以,这是我年轻时自己种的因,因果得报,我不怪你,也从没怪过你。”
“可是……”许三多握紧拳,皱着眉。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么。”铁路摆摆手,微微一笑,“虽不能继续做天师,可我毕竟曾是驱魔龙族的传人。现在各地乃至国外,年轻一辈的天师仍需仰仗我。提供经验秘法、出售辟邪除妖之物、差遣小鬼搜集情报,所赚钱财过日子那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里,许三多总算露出些宽慰神色。铁路笑笑:“都到A市这么久了,今天才来找我,还没‘吃饭’吧?”
“嗯。”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许三多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警局里忙得抽不出空,所以今天才来探望您。”
“饿坏了吧?”铁路笑笑,将桌案上的小箱推到前面,打开,里边儿竟是一个小型冷藏库,几袋血浆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内,“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铁叔。”许三多诚恳道谢,放下茶杯道,“其实……我每次‘吃饭’后,得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才会觉得饿。”
“这些年来,我也查阅过不少古籍,上面说僵尸和人吃饭一样,顶多撑个两三天就需进食。”铁路打量着许三多,“没谁像你一样,吸血欲望这么淡,淡得我都快忘了……你不仅是僵尸,还是僵尸王将臣直系下的第一代。”
想起往事,许三多眸色黯了一下。
“传说人若变成僵尸后,心正的会越正,心邪的则越邪。”铁路静静注视着许三多,“遇见你之前,我是不信的。原来真有不愿吸活人血、只靠拿医院过期血浆维生的僵尸。”
“说到这个,还得谢谢您。”许三多指指那个冷藏血浆的箱子,苦笑了下,“亏我还是个警察,以前也老做贼往医院翻。”说着,二人都笑了。
一壶茶喝完,许三多算算时间,起身告辞。铁路将装了血浆的箱子递给他,送他出了大门,笼里鹦哥又是一阵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