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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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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撇了撇嘴,将轿帘放下,“奴婢是听从了得满姐姐的吩咐,在宫里要万事小心,省得给公子丢了面子,折了里子。”

  “知道就好。”秋长风懒睇我一眼,凶凶狠狠的,好似别人欠了他八百钱。

  女果不是心里的好奇鼓动的得太嚣张,小海绝对不会招惹这个不良主子。“请问公子,您既然知道小海没见过世面,为何进宫还带着小海?”

  “你认为呢?”

  “得满姐姐说,在宫里真要出了什么事,连公子也护不了。难不成,您带小海来,就是想让小海出事,以便您来个见死不救,好出您心头的一口气?”

  “你——”

  秋长风眼里在蹿火,嘿~~
我当然知道不是如此。他若真想找我出气,带到宫里来未免兴师动众了些。但我敢说,他将小海带到这样的地方绝不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至于居心如何……”,狐狸的心思,善良的小海猜不到。

  “公子,您真的恨小海哦,就因为不能逼良为妾?”逼良为妾。小海从那日从茶楼的鼓书里听到的“逼良为娼“演化而来,嘿~~
“你如果不想本公子此时掐死你,就尽早闭嘴。”

  “喔。可是……”

  他蓦地欺近,墨眸里烁起我太熟悉的恶芒,“小海需要本公子用自己的方式才能让你闭嘴可对?”

  ……不对。我闭嘴。如果到现在还闹不清他所谓的“自己的方式“是什么,被强冠在头上的“呆丫头……笨丫头“便名副其实了不是?

  “大公子,奴才福仁拜见。”

  行走中的车轿微微一顿,停住。随后,车前响起拜谒声。那声音,介于男人与女子之间,但不媚不卑,煞是好听。

  秋长风靠枕斜偎的姿态依旧,唇角稍挑:“劳皇上跟前的福仁公公亲自迎接,长风惶恐了。”

  “大公子说笑,这是奴才的本分。”

  “是奴才的本分假,未必是福仁公公的本分。”

  “大公子说这话,会折煞奴才。”

  “能劳动福仁公公前来,可是皇上有诏?”

  “皇上在赏心阁恭候,请您前往。”

  隔着一道轿帘,这两位就像台上唱戏的角儿,有应有和,有来有回,礼数周到,措词和雅,却透着一股子冠冕堂皇的假。只是,处在假戏中的人,犹乐此不疲。

  “还要请福仁公公带路。”

  “奴才遵命。”

  轿帘由外掀起,掀帘的是车外的费得多,那位立在车下的福仁公公小海得以惊鸿一瞥。当下着实愣了一阵。我自然晓得公公是怎么一回事,但不晓得做公公还要长成这样的一张脸。

  皇上。大陇皇朝的第四代君主,昭景帝。

  小海能叫得出坐在正位上的那位的年号,归功于费得满为我梳发换衣时的了了几语。她怕小海这穷丫头进宫后直敕敕地盯着当今天子看个不亦乐乎,事先透露了些微情况满足小海好奇。除了年号昭景,还有那位皇帝与秋长风的关系:堂兄堂弟兼表兄表弟。也就是说,除了那二位的老爹是兄弟,老娘亦是一母同胞。所以,他们的相貌,有五成的相像。

  其实,不管这位皇帝与秋长风像个几成,小海都不会如费得满所担心的那般,肆无顾忌的去瞧个究竟。小海,从来没有仰望于人的习情。

  所以,在这间处处散发着压人贵气的赏心阁外厅里,我立在秋长风身后,垂首俯眉,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自己的一对脚尖。

  “长风,你回京恁多日子,如果不是朕特地宣你,还是不能见你一面罢?”从头顶那方传来的声音,带着三分天生的沙哑,但毫不影响其间从容不迫的笃稳与与生俱来的优越。还是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皇上打趣长风了。”

  “是不是打趣,你比我更清楚。那个雀儿死了也有五六年了,你竟然还因她怨着朕,朕没有想到,长风你竟是个痴情种子呢。”

  “皇上也说事情已经过了五六年了,过去的事,于今提起,有何必要?”

  “言外之意,还是在怨恨朕。为一个女子,伤了你我多年的兄弟之情,长风啊,朕很是伤心。“说到“伤心“,昭景帝叹了一声,却着实听不出多少悲凉,

  “皇上您若继续说下去,长风也会很伤心,为长风的耳朵伤心。”

  “哈哈心……”大笑声像是积蓄了许久的水流泄闸而出,龙位上的人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将阴影带到小海,嗯,是小海前面的主子跟前。“兄弟几个中,还是你最对朕的脾气,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年,朕有多寂寞?”

  秋长风也立了起来,退了半步,修长的身影恰好将我挡住,“禀皇上,微臣惶恐。”

  “长风,别说你不在行的话,这世上,可真的有什么事能令你惶恐?”

  这话,小海深以为许。

  “既然进宫来了,说明你已经不怪朕了,想必不会拒绝与朕小酌几杯罢?”

  “那是微臣的荣幸。”

  “怪了,明知你说的是假话,为何朕无法治你的欺君之罪?”

  “因为皇上已经习惯了。”

  “你 ——“昭景帝语气一紧,旋即又出声低笑,“长风,这怕是你自进来后说下的第一句实话罢。好,很好……”噫?噫?”

  噫,这位皇帝“姨,姨”个不停,怎不叫几声“姨夫”来听……

  “你就是长风新收的那个贴身丫鬈?”

  噫?噫?他……是在和小海说话?“禀皇上,奴婢是公子的丫鬟。”

  “你悄无声息的立在这一边,不怕朕治你个***不敬之罪?”

  “适才,奴婢已经随主子拜见过皇上了。”

  “所以,是朕忽视佳人了?”

  秋长风声音适时递来:“皇上,您离一个奴婢太近了,与礼不符。”

  “长风是在维护你的人么?”昭景帝笑嗓轻扬,“朕以为,以你的性子,如果当真维护一个人,所采取的会是另一种方式。”

  秋长风回答不紧不慢:“就如皇上对福仁公公所采取的?”

44

  我不能抬头,所以,看不到昭景帝时下的表情,但能够感觉到秋长风那句话出后,一股弥漫在两人间的寒凛气流。

  “长风,我不以为那个雀儿当真对你重要的那种地步。”

  “但微臣从来没有怀疑福仁公公对皇上的重要性。”

  “长风……”
“皇上。”有人清清越越地插进声来,“午脂时间要到了,是要在阁里传膳么?”

  是方才打这两位嘴里打两个来回的福仁公公。面色如玉,目色如夜,眉如修黛,唇如艳朱,既使着的是一袭绛色太监冠袍,依然难掩绝色风华,如斯美人,怎会是位公公?

  “皇上,这会儿,太后该已经听完女史的授惑,微臣须到慈静宫向太后请安去了。”

  几乎是在福仁公公话音方起时,昭景帝周身已敛尽峥嵘,平和如前。“也好,朕也须向母后请安,就一道去罢,正好也从母后那边叨扰一顿。”

  昭景帝上乘坐双人肩舆,秋长风亦如是,一前一后,在太监、宫女、护卫众星棒月般的簇拥之下,浩荡前行。

  没被主子发令放行,我也只得跟在最后,一点一点蹭着脚跟,见识一下这比大苑公府不知又要大上多少倍的广褒宫宇。

  “如果你不想在这深宫大内迷了路被巡值的侍卫当成刺客处置,就跟紧点。”

  嗯?我转了脑袋,触目所见,是一张玉琢粉砌的侧脸。福仁公公?“……多谢提点。”

  他容色称不上冷淡,但离热情绝对差了老远,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儿宛若一汪微澜不惊的湖水。“不必客气,你既然是大公子的人,只要你跟紧了他,这宫里就少有人敢动你。”

  ……呃?这位福仁公公,很……有趣。

  夫人?!

  若果不是这位行止更为端肃,眉目更为深厉,我当真会把这位凤冠高悬、凤袍垂曳的妇人当成秋长风的老娘,那五官形容,一般无二呢。费得满只说她是秋夫人的姐姐,却原来还是孪生姐妹。

  “太后,几年不见,您非但没有被岁月催老,反而是愈发雪肤花貌,青春年少,敢情是要返老还童了么?”

  行完了礼,秋长风难得显现的调皮,惹出了面容端肃的太后的一丝笑意,“坏孩子,你就买弄那张嘴是不是?早就听说你回到了京城,怎就不见你来探望哀家?”

  “风儿何尝不想呢?但风儿前些日子才回京城,就听说太后为给先皇和天下百姓祈福,闭门礼佛茹素三月未满,风儿哪敢打扰太后的诸修和忠君休国之心?这不方听说太后从佛前回身,风儿迫不及待地就来了。”

  “你这个坏孩子,尽会耍弄嘴皮,哀家才不信你。”

  “太后,您不信风儿可以,万不能不疼风儿。失去太后的疼爱,风儿会心碎的。”

  “你这个坏孩子,你呀……,闻得太后笑声恁是开怀,我纳罕啊。冲这光景,秋长风在太后面前比在他老娘面前还要讨乖卖巧呢,而且,其中颇有几分真情实意。不亲老娘亲姨娘,这厮莫非是本末侧置了?还是狐狸就是应该与常人不同?

  “皇上,你也别净呆在一边不说话,你来说说,这个长风和几年前相比,嘴皮是不是更油滑了?”太后找上陪坐一旁的皇帝,显然,亲近了甥儿,亦不愿冷了亲儿。“是啊,母后,长风就是有讨您欢心的本事,儿臣自愧不如。”

  太后喜气盈盈:“皇上在吃味么?”

  昭景帝从善如流:“是啊,母后疼长风,儿臣的确有点不是滋味。”

  “卟~~”太后失了笑,“怎长风儿一来,连最是认真正经的皇上也变得爱闹起来?”

  “既然长风能让母后这般开心,儿臣便不把他放到远处,索性让长风到宫里当差,也好更能拿出时间常陪母后说说话,可好?”

  我与福仁公公俱站在门边,与厅里的贵人间有半丈开外的远近,中间还隔一株玉雕海掌,几盆长木盆景。但若是偷了眼去,瞅请几位贵人的表情并非难事。昭景帝那话出来,秋长风脸色笑意未敛,但眉间依稀抽起的细褶使人可以晓得,这厮心情已是不悦。

  “前廷的事哀家过问不得,皇上可不要陷母后落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太后丰美的容颜如牡丹盛开,“长风这孩子如果有本事为皇上分忧解劳,哀家当然高兴。这孩子若只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主儿,哀家也喜欢。皇上任官为政,择贤而用,不必看哀家的面子。”

  仔细看来,太后比秋夫人要略显丰腴。尤其,秋夫人的妆容多取素雅,而太后则走张扬,着衣色调取皇家的明黄正色,缀凤流云,更发艳丽逼人,直要人怀疑,昭景帝这位看上去年近而立的八尺之躯,当真是她生出来的。
我看够了,将眼收回,不经意间,却扫上了对面的太监福仁,他……抹过他眉间的,是讥意和……恨色?嗯,这个,若不是小海眼花,便要好奇房里贵人三枚,这份恨对得是谁了……

  冷不丁,他抬起了眸,两道清凉视线将我硬生生截住。

  嘿嘿~~。虽是无意偷窥,但看了人家是事实,尴尬也算人之常情,我呸咧了嘴,奉送其一个无声傻笑。

  他面无表情以对。

  无妨,小海脸皮够厚,人家不够热情,同以收了笑扳了脸同颜回之就是。两个人没有意味的时视,最后,反是他移开了眸光。

  “小海。”那厢主子有唤。

  “奴婢在。”

  “过来。”

  “是。”我万分恭顺,盯着自己的脚尖快步“挪”了过去。

  “太后,皇上,就是这个丫头,风儿当日受了不明人士的追杀,就是这个丫头救了风儿一命,若没有她,风儿怕是见不到我们大陇皇朝风华绝代的太后娘娘了。”

  “是么?”近了听,太后的语调较之秋夫人稍显高亢,“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风儿的救命恩人是怎样一个小模样。”

  “奴婢……”抬,是不抬?纵是抬,在这个拥有世上至大权力的女人面前,也要有人提点分寸是不是?我拿眼角去瞥秋长风,心想若他敢在这个时候放任不管回去便将他所有的水蓝衣衫烫烂了给费得多下酒。

  “傻丫头,又犯呆了,太后要你抬头没听见么?“好在,他天良未泯,适时出声。

  我缓缓仰了脸,暗里庆幸自个儿早早看诸了太后凤颜,不然若在此时对上这张脸,非要惊叫出声不可。

45


  太后不愧是夫人的孪生姐姐,出手亦是大方,一个“赏“字落下,小小丫头便有了百两黄金的进项。百两黄金耶,省吃俭用,三年五载亦可不愁吃喝的百两黄金耶,致使返程时,合不拢嘴的小海向这边的老天爷默念了千回百遍:保佑太后娘娘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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