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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婚仪,所谓媒证,我从来不认为有多重要。但见他一脸郑重,言语诚恳,想着他在如此多事之秋,还有闲暇理会这桩事,我想,我不会后悔了。
的确是多事之秋。
一个月间,大陇皇朝朝廷动变频频。
先是远逃在外的襄阳侯秋远鹤为证清白,自返京城受审。审期之内,被暂时软禁襄阳侯府,不得自由行动。
再是太后因寿宴受惊,到燕城行宫休养,秋夫人随行。
紧随其后,东南蛮族作乱,阮阳侯秋皓然率兵出剿……,依照费得满对我说的,若当时秋长风返西仪仗未被识破,皇上会藉襄阳侯刺皇杀驾之名将襄阳侯在朝中势力连根拔起。待确定京城异变已起时,秋长风将立赴江南与远东王谋而,到时,襄西王在西陲,莹郡主在西卫,几方呼应,伺机而动。
但百密难防一疏,良机既失,也只得另作排布。
此当下,西陲胡族忽然频扰边境,皇帝一封命诏,命西卫国君遣兵攻御,限一月内退敌。
“东南蛮族作乱,必然与远鹤不无关系。“秋长风拈着那道谕旨,“而西陲胡族扰境,必然与圣上有关了。”
“想来不会有错。胡族首领之妻是太后所生的韶华公主,当年胡族首领初上任,到京城拜谒时,对年仅十三岁的韶华惊若天人,当堂求亲得成,听闻如今还是爱若珍宝,情意甚笃。且胡族首领一向以商贸手段来提善本族民生,不喜战争掠夺,在此当日扰我边境,必定是有人授意。”有谋臣道。
“那,到底出不出兵呢?出兵,是中人之计:不出,更是落人口实。”另有谋臣道。
“出兵是肯定要出的,不管如何,对圣命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
“当然出兵。”秋长风颔首,“而且,是本王亲自率兵。”
啊?屏风后的我手一抖,手中的藕粉糕被捏成一团泥巴。他要亲自去领兵打仗?
“你当真要去领兵打仗?”
议事作罢,所有人散去,他来到了长椅上,与我共挤一处。我自然要问个仔细。
“对。”他把我手中的糕泥一点点舔净,“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小海要过空闺怨妇的日子了呢。”
“我是认真的!“捶打了他一下,我很是恼火,“领兵打仗是可以玩笑的事么?”
“在为我担心?“仍是一脸的不正经。
“……不理你了!”我起脚要踹他下榻,却被他眼色吓住,只得背转过身,一个人径生闷气。我当真踹了他,他也不会踹回来,但莫名地就是不敢嘛,再说,他的惩罚方式从来都是……很讨厌。
他轻环住我,大掌放到了我宽松衫袍下微微尖凸的腹上,“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和我们的女儿太久,很快就会回来。”
是儿子啦!我无声抗议,在他亲来时咬了他唇角一记,却被他咬回去更多……
不会离开太久,很快就会回来。他还真是言出有信呢。
约摸七八日后,秋长风集兵出征。我那日睡过了头,未能到场送行。但听莹郡主讲,点兵场上,五万万精兵誓声震天,势如长虹;远远眺去,旌旗招展,军容整肃,浩荡如龙。身为主帅的秋长风一身银色戎装,一骑白色战马,英俊得宛若天神降临,让街道两畔围观人中的少女少妇都看红了脸,看晕了眼,据说,大军出城了半个时辰,仍有人不肯移步收目……
秋长风招峰引蝶的本事我不是今日才知,不足为奇。但在我已经做好了独守空闺的准备,且搬了两条棉被来弥补无人暖被的缺憾时,他……他怎么又出现了?
“你你你……”灯光下,一身银色戎装的他,的确是美不胜收……但,他他他……
“我我我……如何?”他俯首亲了亲我的颊,再动手卸除虽好看却必定沉重的甲胄,只剩了中衣后,到水盆旁净面净手。
我下了榻,大力掐在他腰间,还拧转了一把。
“臭丫头!“他回首瞪眸,“在找打么?”
是真的,不是梦?我就说嘛,他离开不过一日,我哪里就能想他到恁样地步?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夜间才不易被人发现。”
“……不是!”这狐狸是逗我上瘾是不是?“你不是领兵出征?”
他对我睬也不睬,一迳洗漱完毕,方拦腰将我抱回暖玉榻,“这西卫的夏日夜间也冷,冻坏你不要紧,别冻着我的女儿。”
“臭狐狸!”我向他呲了呲满嘴利牙。
他欢悦地一气低笑,“小海,你真是我的宝贝!”
肉麻情话也没用!我嘟嘴,“不说清楚,今天你休想睡在这张床上。”和他已经差不多如影随形了,却还不能知他所有的心机动向,我不喜欢。
“西卫国君的确正在领兵出征的路上。”或许是我威吓生效,他如实道,“一身白甲,一骑自马的西卫国君正随大军行赴边境。”
“故伎重施哦?”
“没错。他们都是多疑之人,不会想到同样的办法我会用第二回。而且,这一回有五万精师保护,不会有哪一个刺客傻到这个时候送上门去。”
“可是,你的替身只顶着你的人皮面具,没有你的好武功,也没有你聪明,如何退敌?”
“要退敌的不是他们。五万精师到达边境前,就会收到胡族退兵之讯。”
“那是谁?”
“我命杨烈、裴先惑二人,带十几名江湖高手,易成客商,秘潜进胡族境内,为胡族各部落间制造冲突,内乱一起,后院失火的胡族首领哪还有心思助他的大舅哥呢?”
好奸。
“五万精师当然也不会空手而回,西进万峰山,由万峰山补充过给养后,会按事前布好的捷径另行他途。”
好奸好奸。
“我还要感谢我的皇帝表哥兼堂兄,如果不是他下来的那一道谕旨,若想找一个能够堂而皇之地集结兵力的机会,还要另费心思呢。”
好奸好奸好奸。
“……臭丫头,你在嘟囔什么?”
“好……好困。”
“睡罢。”他让我枕他臂上,掌风熄了灯火,然后又如往常般放到了我的腹上。
“秋长风。”我终是忐忑,忍不住唤他。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嗯?”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不用花任何心思对付我,你只要说一声,我就会走哦,真的!”
“……傻丫头!”
46
当初,秋远鹤在太后寿辰之日离京,本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追拿一股借太后寿庆进京欲迳凶乱的民间叛匪。当然,所谓叛匪,不过是叛他之人,管艳与冷千秋而已。初始即知宴间会有异事发生,正求避之大吉,此时叛逆者行迹为他所察,自是想一石而鸟,遂大方追了下去。出城前,为不落对太后不敬之名,尚向狱察司作以知会。却不想因一道名牌,冠冕堂皇陡成欲盖弥彰。
事起后,昭景帝命秋长风主审秋远鹤行刺案,是欲挑起二人及二人身后系势的争斗,以求渔翁得利。尽管秋长风拉秋皓然作陪,皇帝也不以为毫无可能。
两个被比较了二十几年,又作时了十几年,无时不刻不想将对方击溃,无时不刻不想除之而后快的对手,一旦一方落难,另一方很难不落井下石罢?
昭景帝赌得就是这份人性。
人性委实难测,有时,却浅显易握。
秋长风曾道,当那个可以把宿敌铲除的机会放在眼前时,纵算对皇帝的居心一目了然,他仍是忍了多少回,方真正忍住。
审理期内,秋长风作为监审,只行监审之责。襄阳侯府举府下狱收押,大武公府举国软禁府墙不得外出……所有公告,均由刑部盖印签发,他概未过问。
襄阳侯的姬妾仆役、门客友人过堂受审,他只理会审讯所用刑罚是否合乎律法,口供登录画押是否合乎规格,至于被审讯者是否具共犯或庇护之嫌,口供或证物真伪之事,乃刑部之责,与他监审无尤。
第一主嫌犯秋远鹤逃逸在外,自然要加紧缉捕。秋皓然奉命离京,秋长风则发动当时尚被软留京城的所有藩王公侯之力,频频上书,以莫违祖宗大法,惹天下百姓生起惶心为由,孜求各回藩地。
那当下,案子已审过半,一干证物、证人俱传唤到位,登录造册,只待主犯归案。而主犯归案之期无从底定,不管是出于国法律例,还是皇族规矩,都不可能将一干诸侯长留京城,皇诏遂下,各回属地。
西卫国君返西仪仗被人识破,秋远鹤即自返京城受审,是吃准皇帝不会在此当口对他大开杀戒以成全秋长风坐山观虎之心。
东南蛮族首领为秋远鹤娘舅,此际起叛作乱,用意显然可见。
而昭景帝,在对付自投罗网来的对手之余,为防给人可趁之机,唆使妹婿骚扰自家边境百姓。
“那接下来还会如何?”我问。
“就看襄阳侯的审讯结果如何了。”莹郡主道。
“皇帝会杀了襄阳侯么?”
“君心难测,不好说。但皇帝一直想做的,是让长风与襄阳侯彼此大斗,以从中取利。恰恰,对方两位也有此心,才使得恁样的朝廷局面维持了恁多年。”
“其实,何不这样维持下去呢?不让哪一方强,也不让哪一方弱,相掣相衡,各保平安。”
“皇家的平衡术,只适用于百官大臣,后宫嫔妃,对那些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皇家子弟,少有用处。”莹郡主莞尔,“皇家子弟,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昏噩度日,混迹酒色中了却一生;二类,出类披萃者。这种人,从集合了天下优殊之源的皇家教育中衍生出来,被他们老祖宗的英雄过往潜移默化,一旦成了同辈中的佼佼者,就很难容人压于头上。何况,还有一些外力推波助澜呢?先皇遵信中庸之道,封大苑公、大文公、大武公,以拉拢本宗中杰出人物之心。但太后,是想让她的儿子成为开天辟地第一帝的,岂会容他人鼾睡在侧?而不管是长风,还是襄阳侯,都让她看到了对自己儿子的巨大威胁,便不可能毫无动作。”
“你是说,许多波折,是太后的爱子之心惹出来的?”
“也不尽然,皇家本就多事。只是如果没有太后,长风或许成了昭景帝的得力助手也说不定。”
“就像秋皓然?”
“秋皓然才华属第二类,性子属第一类,才华卓着,却没有不甘为二的野心。皇帝侍重他,必然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
“他很可怜,想全君臣之义,想护兄弟之情,想维持各方皆大欢喜,他在这个皇家中,最可怜。”
莹都主颔首大表赞同,“不过,以他智略眼光,早会想到自己的心愿只能是奢望,他性子洒脱,不会硬钻牛角尖才是。”
“原来,莹郡主也很赏识他么?”
“我当年曾易男装,和他共读皇家书苑,算是旧识,彼此都有欣赏。难不成小海也赏识他?不怕你家那位妒夫猛吞狂醋么?”
“谁理他!”
这番午后长谈,至此,简转成轻松自在。莹郡主特地前来,是为替他父亲向我致歉。谈着谈着,就到了那些我已规避不去的皇家争斗上。
我抚着肚子,耳聆那些云诡波谲。
选了秋长风,选了为他生儿育女,就已经替我的儿女选了未来。不管是男是女,父亲是秋长风,早早便注定了脚下没有寻常路,他在胎中早作预习也好。
我怀妊将至三个月时,朝廷巨变突起。
昭景帝与襄阳侯斡旋月余,不知何事成了爆点,终是正式撕破了脸面。昭景帝下旨诏布天下,禠去襄阳侯侯爵,贬为庶民,收没侯府,家财充公,永不得进朝为官。而襄阳侯,连夜逃出京城,十五日后,在汾南王、蛮族首领拥护下,挂旗起兵,挥师京城。
“一个时辰前收到消息,昨日午时,凉州城总兵归降襄阳侯,凉州城不攻自破。”
“再往前走,就是云阳城,其后的任州、全州、河州三城号称兆邑三关。攻了这三关下来,兆邑州就岌岌可危了。”
“蛮族首领能征善战,汾南王熟谙兵书战策,襄阳侯惯玩人心,这三人联手,能节节取胜,并不意外。”
“凉州城总兵韩忠,是个上将之才,但偏有一致命嗜好,就是美人。襄阳侯必然是对此症下药,方有如此神准之效。”
谋臣们各抒己见,滔滔不绝。
秋长风一手支颐,斜偎在正中矮榻上,长睫覆眸,面颜平淡,一直未语。
“国君,皇帝又发诏谕,命我西卫出兵相助。叶将军也已上了三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