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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而且你把自己也赔了进去!」阿洛斯托尔冷冷地望着她。
「……大人,你发觉了?我就知道不可能瞒过大人的。不过,我只是想瞒过其余的士兵而已。」艾梨舞平静地回答。但这个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艾梨舞继续说下去:「我完好无损。我带回来的部下大多只是跌撞造成的瘀伤,再加上有个别士兵的手臂上还留有绳索的绑痕,这一切,都说明了我只是一个在敌人怜悯底下苟且偷生的败将而已,我本应向大人负荆请罪的……」
「你知道就好!」
「但,在大人处罚我之前,请大人看看这个。」说着,艾梨舞从自己的贴身衣袋里面轻轻摸出一封信来,递给阿洛斯托尔。
他一看,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见个面,好吗?」上面完全没有提到时间、地点、人物,这真的是做事不留一丁点痕迹。
阿洛斯托尔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无形的寒意,向艾梨舞直逼过去,让她顿时打了个寒颤。但,他很快收起自己给她的压迫感,慢慢走过去,把耳朵凑在她嘴边。
在细听那低的近乎无声的回答后,他沉吟起来了,随之挥手让她退下,不过,却发现她依然跪在地上不动。
「你是想我处分你吗?」
「是!」
「……现在,情况已经够糟的了,尼鲁死了,托马斯被俘,尼亚哥夫被三十万大军困住了。本来,我怕他部队的机动力太差,特意把本土调来的一万骑兵给了他,没想到利卡纳的援军这么快到,结果现在还是……哎,我手下已经没有可用之将。难道,要我杀了你自掘坟墓吗?」
「……我任凭大人处置。」
「那好!暂时贬你为我的副官。那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现在马上帮我整理一下桌面的情报。」
「嗯!」艾梨舞依言走过去翻动桌面的文件,不过,她的手很快停住了,颤抖着声音道:「这些文件是……」
「不错!这些就是我要救托马斯的理由。」阿洛斯托尔下巴微微上仰,俊秀的双目中电射出如利剑般的神光,仿佛只要艾梨舞敢轻举妄动,单凭眼神也足以把她杀死似的。
无法承受这骇人的压力,艾梨舞整个人软在了椅子上。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帐篷外已经站满了人,全副武装的影子投到了帐篷上面,不用问,这些一定是阿洛斯托尔的亲信了。
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阿洛斯托尔上前一把握住了艾梨舞的右手,轻声说道:「欢迎你,艾梨舞!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了。」说完,丢下不知所措的她转身离去。
其实,阿洛斯托尔也一样别无选择了。
宰相对自己虎视眈眈,国内的基业等着自己去挽救,前线的友军所剩无几,而且弄得不好,自己还要独自面对数十万敌军,在这外患内忧之际,能独当一面的盟友就显得格外的珍贵了。
不过说实在的,他也不肯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让艾梨舞上了自己的贼船,还是让贼上了自己的船。但自己也必须确保像艾梨舞这样的人才不要跑到宰相的阵中,所以,也只好把这个原本中立的智将强拉到自己旗下了。
深夜的夏风不紧不慢地吹拂着阿洛斯托尔的脸。虽然此刻的他眉头紧锁,但明亮的眼睛却依然保持平静。
看见自己的上司一言不发,艾梨舞也只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在得知太鹰托艾梨舞捎来的口信后,阿洛斯托尔经过再三考量,决定按口信中所说的,在距离希曼军营三公里外的一个无名山岗背面,约见这个号称「拉洛之脑」的谋士。
但是距离信上约定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正当阿洛斯托尔准备离去之时,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转头望去,见一白马背上骑着一位白衣人,正从远处风尘迎面飞驰而来。
一人一骑转眼便至,来人脚下一蹬,凌空飞射而来,看得阿洛斯托尔心中暗暗喝采。
这次太鹰的打扮不像以往那样蓬头垢面,而是一身白色布衣儒服。在夜风的吹拂下,衣抉轻轻飘飞拂扬起来。他头戴白色儒带,额头的刘海绑在后头,竟隐隐透出一股仙风道骨,状若天神的气度。
棱角分明的轮廓,配上虽不俊朗但却十分耐看的五官,乍看之下,有如饱学的鸿儒。但是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却让他有股妖邪的魅力,令人有种一眼看到就再也不想把视线移走的感觉。
一旁的艾梨舞却看的俏目生辉,回想到之前此人乔装成老人,将自己……两片红云不禁倏地飞上了脸颊,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娇媚动人气息,惹人遐思。
但是,一旁的两人却没将注意力放在顾盼生花的副官上。打从一见面开始,两人就在各自打量对方。阴郁的气氛弥散在整个山岗之上,最后,还是阿洛斯托尔先开口。
「我在等你。」
「我知道,让将军久候,太鹰万分慌恐,然则在下却有迟来之因……」但太鹰的话被打断了。
「我在等,你也在等!」
对于被人一下子识破自己的谈判策略,太鹰微微感到有点出奇,但随即正色道:「我可以等,但,你不可以!」
阿洛斯托尔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双瞳在不知不觉地缩小,死死地盯着太鹰。难道……拉洛他们知道了我的处境?不可能!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莫非,这是他的疑兵之计?他的心情迅速平复了下来,脸上不动声色的回答道:「等?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再等,将军的身家性命可能有危险。」
太鹰刚说完,阿洛斯托尔立刻大笑几声,道:「可笑、可笑!本将劳苦功高,十年来,金戈铁马,为希曼帝国南征北讨立下无数武勋,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再则利卡纳连场惨败,乃是我希曼铁骑得天之助。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尔之主公何不归顺我国,共图大业?」
太鹰一方面佩服阿洛斯托尔的镇定,一方面也觉得这番废话说的极有水准,只可惜说那么多,在自己眼中,却大有欲盖弥彰的用意。太鹰毫不理会阿洛斯托尔的话,而是一拱手,恭敬地说道:「将军之祸不在利卡纳,而在萧墙之内啊!」
阿洛斯托尔心神剧震,太鹰的话如同巨锤一样撼在他的心上,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终于勃然色变道:「哼哼!好个祸起萧墙!说,你来干什么?」在说话的同时,向太鹰逼近了一步。
相较阿洛斯托尔的声厉内荏,太鹰却表现的冷静异常,低头答道:「将军误会了,在下前来只是想要助将军渡过难关,绝无它意。」
从阿洛斯托尔的鹰目中射出来的森然冷光完全没有减退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再向前沉踏了一步,那逼人的寒气却更盛了。
不过,太鹰的意外举动却停住了他的气势。只见低着头的他,手一扬,拉动手中一根绳子,马背上的一个硕大的布袋叭地掉了下来,然后不知怎的,布袋口忽然松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托马斯?!」阿洛斯托尔跟艾梨舞同时一惊。望着昏迷不醒但呼吸均匀的托马斯,阿洛斯托尔的脸变的阴晴不定,眼中的神色更是一变再变。
「将军之才,令我家主公惺惺相惜,来时,特令在下带此见面礼送给将军。」
阿洛斯托尔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忽然慢慢地转过身,负手而立。在清冷的月色底下,任由自己的蓝发随风飘扬。但在他看似的孤单的身躯中,却有一股不屈的傲气透出来,仿佛在心中下了某种决定似的,他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们想要什么?说吧!」
「呵呵!这只是拉洛大人景仰将军所送之礼。帮助将军只是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呢?」
「废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发现跟他兜圈子是多余的,所以太鹰也直说了:「功勋。让拉洛大人平步青云的功勋。」
「说下去!」
「我们想让将军假意战败给我们私兵团,然后宣布退兵,那么,此役最大功劳者非拉洛大人莫属,将军则可以赶回去处理内务了。」
「什么?你想让我抛弃尼亚哥夫?」他的语气已经有点阴冷了。
「不!相反,尼亚哥夫比你更安全,因为他手上有一大票贵族。」
「……为何我要帮你?」
「一万匹良马。」
「……什么?你竟然……」阿洛斯托尔气的转回半个身子,张开眼,怒目直逼太鹰。
「大人的马,反正也无法在利卡纳援军杀到之前带走,不如交由我们代为妥善保管,将来……」太鹰说到这里,却故意不说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原北方军团的俘虏来换?」
「不错!」
低头,略为沉吟了一下,阿洛斯托尔抬起头:「成交!」
太鹰拱手道:「谢将军,告辞!」
「哎……」艾梨舞忽然好像想说些什么,不知不觉中伸出了她的手。
但太鹰所站之处突然风沙大作,令两人不由得举起双手挡在面前,没有想象中的意外变故,只是太鹰的身形却飞快地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不过,艾梨舞却发现在风沙过后,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她不敢看,反而偷偷瞄了自己的上司一眼,却发现他还在为刚才的谈判而思索,才放心地把那东西放进自己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阿洛斯托尔忽然说道:「你先回去,等会儿再来我的帐幕商讨。」
十分钟后,艾梨舞踏入了主帐篷,刚进去,就看见阿洛斯托尔轻轻地放下一把精致的水晶短剑。艾梨舞匆匆瞟了一眼,发现短剑的柄上,竟刻有希曼皇族的标记。她不敢继续望下去,向他行了军礼。
「艾梨舞,对于刚才的会谈你怎么看?」
「基本上,是可以接受的条件,而且大人也别无选择,但恐怕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我不排除他们已经跟宰相勾结的可能性。」
「不!马尔萨斯还看不起他们。那家伙一向自负,只要认为自己能行,就绝不会假手他人的。反而,我觉得是那个杰特在落井下石。」阿洛斯托尔说着说着,眼睛半眯了起来。
「这……的确,时机太巧了。」
「你也察觉了吧,我是今早才知道的事情,他们晚上就送来我必不可少的托马斯?哼!鬼话连篇……要撒谎,也得弄个象样点的谎言吧!」
「但,按时间来算,托马斯被俘,甚至在大人的家业被抄查之前。」
「……这样说来,就有两种可能性。一,巧合,二,连马尔萨斯也被他们算计了,成了一只对付我的棋子,所以,我认为是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大人,不会是第二种。想想看,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大人的把柄,只需要把东西扬出来,那么,马尔萨斯也不得不放弃控制大人的念头,会被迫公开处置大人。这样一来,我们希曼就被迫来个阵前大换帅,利卡纳之围立解。所以下官认为,一定有他们的利益所在,他们才会跟大人合作的,而且,绝不是北方军团俘虏的那种蝇头小利。」
「那么……他们到底……」
「大人,你看看这个,我想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个吧!」说完,艾梨舞递上一张纸条给阿洛斯托尔。
「这个是……利卡纳被俘贵族的名单?」他向艾梨舞投去询问的眼光。
「是的,大人,你再看看那些名字中的姓。」
「……那些……全部是中央的贵族……糟了!尼亚哥夫有难了。可恶,那群家伙的目标竟然是尼亚哥夫。他们想砍掉我的臂膀,同时,让我落个见死不救的骂名,从而失去军方的支持。没有军方,我回去拿什么跟马尔萨斯斗?」阿洛斯托尔目露凶光,一把将纸条狠狠地捏成一团。
「不!等一下,大人,请从政治角度来考虑。」她的话,让阿洛斯托尔的目光柔了下来。
利卡纳的大王子派和骑士派是不敢进攻的,但,二王子派不同。如果,特意造成一次尼亚哥夫想突围的假象,那样,他旗下那兵力超过十万的大军就可以趁机攻城,这么一来,以尼亚哥夫的性格,很可能将那些兔崽子拿来当肉盾,结果,还是骑士派要顶罪。
而大王子派则由于死太多人,造成内部分裂,最终得益的还是二王子希亚洛……
阿洛斯托尔思虑良久,终于下了结论:「杰特·拉洛是希亚洛派的人。」
「大人!我也认为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一方面,希亚洛一党由于其东北贵族的折损,而急需重新取得势力的平衡。另一方面,拉洛就利用这个机会,一举跃升利卡纳一流名将之列,从而获得希亚洛的青睐。」
「好个一箭三雕的毒计!竟然可以顾全自己升官、分化敌人、打击政敌……哼!我偏不如你所愿!」阿洛斯托尔毅然起立,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