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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就有些了然。
孙氏对乌梅嫁到聚丰楼,满意非常,乌梅吃得好穿得好,她也没有多想。
正在此时,乌梅跟李氏几个,端着一笼一笼的发糕进来。
李氏笑嘻嘻地问,“你五叔又过来做啥?”
几人说了一通,李氏几个也跟着笑了一通。
然后,就把花生糖跟那发糕,用洗净的芭蕉叶一一包好,一样一份地用麻线捆着,往在作坊里干活的人家送。
很是忙碌了一通。
渐渐地,也有人端着碗过来回礼,瞧着很是热闹。
乌梅在这其中忙活,跟别人也很是能够说得上话,该笑就笑,面上也没有什么苦涩之感,倒是挺爽朗的,半夏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吃过饭,乌梅带着丫丫回到那边房里,半夏这才跟李氏把这话说了出来。
李氏就有些着急,“你大姐这个人,平日里闷声不响,当初你奶奶那样过分,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跟谁吵过,要她是个能够发脾气的,何至于当初有那个坎。”
她说的是当初乌梅因为拒婚差点把自己折腾死的事情。
倒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半夏听这话有些不对,“娘这是说发脾气好?”
“你就会钻牛角尖,这哪能一样,人还是该有些脾气,就好比那池塘里的水,总要时不时地放一些出去,要不然一日日积着,有一日塌了可不好。”日子过得如意,李氏人本来又爽朗,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
这话,可不就是说李氏自己嘛,她可不就是时不时地就想跳脚,转念一想果真就是这样,生气归生气,李氏的气从来不过心,倒也是种福气,半夏笑而不语。
李氏过孙氏那边绕了一圈,事情也没有问出来。
“这般问,你大姐怕是不会说,你二伯母以前是那样的闷性子,而今心里眼里也就一个远雷,得来不容易,哎……”
谁说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伍良平是个有主意的,当初又一心一意地娶乌梅,过得也是挺好,但为何会吵架呢,丫丫还如此。
一直到傍黑,也没有见伍良平来接人。
李氏也跟着着急。
没想到次日一早,乌梅神清气爽地带着丫丫回去了。
李氏回来跟半夏说,“你大姐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生怕家里为她忧心,丫丫还别扭了一下,也跟着回去了,我看她那样子就有些揪心,面上都是笑,这……”
难道这样不好。
半夏有些疑惑。
李氏这才说道,“这哪有不拌嘴的,但你大姐这模样,一点生气埋怨也无,要不然就是心死了,要不然就是自己有苦自己咽,哪一种都不好。年纪轻轻地,说好听是沉得住气,说不好地就要受这样的委屈,这要是过得好,不会是这个样子。”
李氏看问题,总是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你也不要这样看着娘,我就希望你跟谷芽儿以后,出门了依旧还有女儿家的样子,这才好。”李氏接着叹息一声。
然后到底放心不下,“我明日就跟你二伯母,过去瞧瞧,正好咱们这做的东西也还有,你大姐家也是一个酒楼,当初陪嫁的东西也不薄,并不需要她如此委屈。”
半夏就知道李氏有些生气了。
心想这样也好,乌梅不肯说,李氏跟孙氏过去,总能看得出一二来。
嫁得近也是蛮好的。
既然已经定了下来,李氏便好生地准备,而今她底气很足。
次日一早,就跟不明所以的孙氏,一并去了聚丰楼,别的没提,只说是路过顺便瞧瞧亲家。
回来的时候,李氏的脸色一直都不好。
“我原以为不过是些小事,年轻夫妇,哪里有不拌嘴的,结果过去,你姐夫那人倒是还好,瞧着也是心疼你大姐的……”李氏喝了一通水。
而后又才说道,“你道是如何?你嫁出门的大姑子,在家里住了好一阵,这也就算了,我们去也是吊着眉头说那些有的没的,亲家母也是糊涂,看不见了,句句相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你大姐用了聚丰楼的东西,来补贴咱们家里!也不瞧瞧,他那个酒楼是大,咱们什么时候占过那样的便宜!”
半夏说不出话来,想着的就是当初成亲的时候,那个有些刻薄的妇人,嫁出门的闺女,回到家里,那眼睛不灵便的亲家母……
也难怪乌梅会如此。
半夏突然一顿,“娘,当初买黄豆的时候,大姐拿回来的一百两,后来还回去了吗?”
“当然还了!”
李氏都想砸东西了。
正文、第175章 不宁
半夏一顿,怕是还不止这些吧。
要单是因为这个口角,李氏还不至于如此暴怒,乌梅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跟婆婆吵了起来。
果真,李氏继续说道,“我们这趟过去,总不好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你二伯母那人有些糊涂,本来见亲家母那脸色就不太好,眼睛长在头顶上,生是我们巴结她似的,等我们单独跟你大姐说话的时候,她又是让你大姐让着些。”
半夏能够想象当时的场面,孙氏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原以为这是因为当初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有儿子,才总觉得处处低人一头。
而今,还是这般。
到底是本性难改。
乌梅出门的时候,她也曾这样说过,每个人处世并不同,做母亲的也总想着把人生经验灌输给儿女,但孙氏这般……
半夏问道,“大姐是这样了才肯说的?”
李氏点点头,“你大姐是气不过了,这才说的,我看着她说出来似乎有些后悔,那亲家母的意思,是我们这边撺掇你大姐,去谋他们家的东西。”
谁心里都是有底线的。
乌梅自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伍家的事情,当时三房对她多有维护,就算是出门的时候,家里都不算好过,李氏也给过银子做嫁妆,伍家却不依不饶,她如何忍得住。
“大姐现在如何?”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氏皱着眉头,也只能跟着叹息,“嫁出去的闺女,再如何娘家这边也不好多说太多,你大姐倒是还好,我瞧着她比在家时候出息许多,哎,娘糊涂了才跟你说这些,你别怕。要是你们……”
这思路跳跃得也太快了。
半夏索性抱着李氏的胳膊,“娘,那我一直在你跟前,你就不用担心了。”
“去——”李氏笑了笑。还是有些惨淡。
她是真心心疼乌梅。
不多时,李氏又到孙氏那边去了。
镇上的聚丰楼,酒楼一如往常,不时地有食客进进出出。
然一旁的后院,笼罩着一股子愁云惨雾。
伍良平刚从外头奔波回来,见地上碎裂的瓷片,乌梅并没有带着丫丫,静默地蹲在地上,抿着嘴唇捡地上才碎瓷片。
正首坐着的,是乌梅的婆婆闵氏眼神并不好。看得出是生气的,一旁伍良平的姐姐伍桂叶,却是喋喋不休。
句句都是煽风点火。
伍良平几乎想要转头就走,他有些头疼,这样的气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见地上乌梅的背影,他的心又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嘴角动了动,还是笑不出来,只说了一句,“娘——”
又柔声对乌梅道,“怎么蹲地上。要割伤了……”
他是想说两句软和话,把这一页揭过去的。
哪知道闵氏一听到他的话,神情就变得很是激动,“你这是心疼媳妇就不要老娘了?你倒是看看她到底干了什么!”
伍良平仍旧不吭声,瞧着乌梅,见她神色倒是平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真的吵起来,他又该向着谁?
“娘,您别生气。”只有这样无力的安慰。
闵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已,“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样的丧门星,尽知道胳膊肘往外拐,那么多银子,说给就给出去了,苦了我的平哥儿,起早贪黑地出门赚银子,到头来却是帮衬了外人……”
乌梅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却觉得为何如何陌生呢?
这样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得婆婆的欢喜。
低垂着头,她还是想着三婶的话,总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心惊,她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伍桂叶突然指着乌梅,“你瞧你瞧,这把娘气成这个样子,她就高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如此歹毒,就该休了!”
休了两个字一出口,不说伍良平心惊,就是闵氏也有些不解,她摸索着去抓伍桂叶。
乌梅叹息着,那话语就像是飘然从嘴里吐出来似的,“娘这话可不对了,当时那边着急,我不过是借了一百两银子,何况那本来就是从嫁妆里头出的,并没有动用……”
“说你你还有理了!什么嫁妆,你们家办得起什么嫁妆!还不都是我平哥儿给的,如今不声不响地就拿回去,还是隔了房头的,谁知道安着什么心思,当初就巴着聚丰楼做买卖,现在又是看着我们这……”
乌梅的眼神就一暗。
伍桂叶一边给闵氏顺气,一边道,“娘,您也别生气,您不在外头,这些话也不知道谁跟您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如此?何况丫丫娘的嫁妆哪里就是儿子给的,如今苏家日子过得好,说句不好听的,城里的买卖都做得很大,聚丰楼要是没有他们的货,也……”
闵氏突然就留下了眼泪,那看不见的眼睛,流着泪下来,显得有些狰狞,“我就晓得,你娶了媳妇望了娘,一早就被她迷住了,到了你这个岁数,却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要是死了……”
伍桂叶也在一旁,都不看一眼闵氏,只对乌梅说道,“祸害精!”
乌梅也不生气,弯弯腰,“既然在娘跟前惹娘生气,我先出去,等娘气消了再进来。”
说完,转身走了。
伍桂叶还要说什么。
伍良平却是怒了,“姐!”
伍桂叶撇撇嘴,“我又没说什么。”
“那姐出外头,整一桌饭菜,咱们一家子吃。”
他对这个出门的姐姐,很是头疼,特意支了出去。
只剩下娘儿两个。
伍良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娘,您是如何了?跟儿子说,要是媳妇不好,儿不依的!”
他只有这么说。闵氏才能消气。
果真,闵氏也不流泪了,“平哥儿,你媳妇这人阴阴阳阳的。当初就说长得太好,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做媳妇,上一回闷声不响地,就借家里一百两银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心疼你外头不容易,总想着帮衬娘家,这帮衬也要有个度,要是她家里人病得要死了,娘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吗?这明明都不是她家里的事情。却跑去逞能……”
伍良平有些头疼,该如何说,闵氏才能明白呢。
“今日你不在,她那老娘跟三婶过来,说是顺道给咱送东西。打量我糊涂了,我眼睛不好,心可没有瞎,乡下人能有什么东西,左不过就是些花生山货,也好意思!这还不是你那好媳妇回去告状,这是要给撑腰来了。”闵氏悠悠叹息一声。
等伍良平哄好了闵氏。伍桂叶也就去前头叫了饭菜,一家人默默地吃着。
丫丫想要夹菜,瞧见伍桂叶的神色,突然手一抖,瘪着嘴巴就哭了起来。
抽着鼻子,怎么哄着也不好。
“大姑……瞪我。我怕……”这才几岁的孩子,在自己家里,居然要看别人的脸色。
乌梅心里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把她抱了起来,“这是自己家里。丫丫不怕,想吃什么跟娘说。”
伍桂叶冷哼一声,“生了个丫头片子,反而金贵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好笑,照我们家的这家业,要不是你迷住了……”
什么话都在孩子跟前说。
乌梅想着自己的性子,想着小一些的时候,苏钱氏也是经常骂孙氏的,她当时虽然小,但心里却是明白,也有很久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直到她听了半夏的话,拒绝了周氏的无理要求。
这是她走过的路,却不能让丫丫继续走下去了。
乌梅就弯了弯嘴角,“姐说笑了,我们家的规矩我也是知晓的,只是毛家的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了。”
伍桂叶的婆家,姓毛。
她口口声声地回来,说我们家,下午还说要休弃,自己做娘的不硬气一点,丫丫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就算不为自己,也总要硬气起来,为了丫丫。
她根本不怕伍桂叶,闵氏跟伍良平如何想,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伍桂叶啪地就甩了筷子,坐得近,手指几乎指到了乌梅的鼻尖,“你这个扫把星,毛家跟你有什么相干,嫁了人了还不安分!整日里妖妖挑挑给谁看!生个闺女你还说不得了,一看就是那不贤良的,我看娘都要被你气死了!”
乌梅不吭声,她一双眸子,只扫了一眼伍良平,只是丫丫哭得越发大声。
“哦,原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