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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传吐了吐舌头说:“叶科,谁能记那么清楚啥样人买走了那个号的鞋呀,万一犯罪分子根本没有亲自出面去买那双鞋而是托亲友俏的,你仍然是查不出来……”
“那双鞋只要有人买,就一定能顺着那个人查到那双鞋,这个线索在目前状况下,对我们至关重要,它是谁一能直接找到犯罪分子的证据呵!”叶千山递给夏小琦一根烟,夏小琦掏出火柴先给叶千山点上,又用余火把自己那根点燃,他说:“叶科,我明白这个道理,我和鲁卫东会尽最大的努力寻到那个买鞋的人!”
自此,夏小传和警卫东每日穿行在商场席贸市场的鞋摊和有鞋柜的小店,打听和梅花底鞋印有关的一切线索。1988年的新年就在他们的一筹莫展的忙碌中悄悄地来到了。
新年的第一天,古城市公安局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市委市政府以古城连续发生的暴力袭警抢枪案件,公安局的领导指挥不力、措施不及时为由撤去了魏成的公安局长职务。
魏成抚摸着书橱里的那些书,办公桌上的电话和批文夹,他的双眼有些模糊,有些迷离,老泪在眼眶里翻转滚动着,终于夺眶而出,一颗一颗地落下来,一颗一颗地碎得不可收拾……
他在最后一次行使局长权力的时候,提出让师永正代替谷武夫当了刑侦处处长,叶千山由二科科长提为刑侦处副处长。
魏成一点也没想到他的警察生涯会以这样的形式画上句号。回忆一生,一生的光彩全在这个句号里黯然神伤。
正在这时师永正和叶千山急风急火地连门都忘了敲就推门进来了。
叶于山握住老局长一只手动情地说:“这怎么怪您呢,换任何一个人当局长也是这样,犯罪分子怎么会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这也不是我们不想让他发案他就不发案的,换市委书记来,该发案也得照发案,警察被杀,跟老百姓被杀有什么不同,也是凶杀案,也得按凶杀案破呀!”叶千山越说越生气。
师永正只觉得这个时候市委撤换公安局长只会乱上添乱,对破案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是希望把这个案子破在我手里,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跟我干了这么多年,我临走只有一个请求,把案子破了,把那个人找出来,要不,我死不瞑目呀!”魏成话里含着悲怆,叶千山鼻子酸酸的,不忍再看老局长含泪的眼睛。
老局长魏成是悄悄卸任的,新局长解知凡是悄悄上任的。
林天歌的追悼会也是在这一派沉默和悄悄里进行的。虽然事前没有声张,但警校的第一届、第二届,在古城的林天歌和商秋云的同学全去了。
商秋云流产后又大出血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医生嘱她静养,可是她再虚弱也要去看林天歌最后一眼。新局长解知凡批准了商秋云的请求。商秋云是在方丽和桑楠的搀扶下从医院里赶到殡仪馆的。
夏小琦、鲁卫东、陈默、秦一真、何力从林天歌的遗体旁走过去了。
齐可、成海、江舟、邓梅也默默地走过林天歌、走过商秋云……
师永正和叶千山站在人群之外默然地望着从林天歌遗体旁走过的每一个人……
天空是厚厚的铅灰色,给人阴冷阴冷的压迫感,细密的雪粒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飘下来的,渐渐地又夹杂着雨丝,乱乱地落了一地……
这雨像是祭悼林天歌的亡灵而来的。
忽然遗体告别处出现了一片骚动,师永正和叶千山急急挤过去,正看见林天歌的母亲给新来的局长解知凡长跪不起:“天歌是在上班的路上被犯罪分子打死的,就是不能评为烈士,也得是因公殉职呀,你们就这样让他没有说法的走,让我这白发人怎么送他走啊!”
周围一片哭声。
解知凡把林天歌的母亲搀扶起来,他话语低沉地说:“您一定要容我们时间,容我们把案子破了,案件大白天下的时候,该立功的立功,该追认的追认,您老就放心吧!”
“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们!”老人站起身拉过商秋云说:“你要答应我,别再难为这孩子了,她不会害林天歌的,我儿子已经不在了,秋云就是我的女儿,我也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商秋云叫了一声“妈”就虚虚弱弱地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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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解知凡40岁出头,身材魁梧,军人出身。他早就预料到这个时候到公安局走马上任,犹如一迈步就踏到了荆棘上。三起暴力袭警案件悬而未破让谁来都够谁受的。老局长魏成是因指挥不力被撤职,他来,未必就能指挥有力,下场或许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选择了悄没声息的上任。私下里他已了解了案子的全部情况。按说破案子力度已经够大了,全市年龄在20-30岁之间的青年都被密密地筛了一遍,全市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的人员也被清查了好几遍,与商秋云谈过恋爱或是追求过商秋云的,也被—一查过。比如那个叫成海的青年民警,经足迹比对,成海穿43码鞋,明显与现场足迹不符,齐可无作案时间……
林天歌的社会关系、亲属、同学、结交人也全部被翻了个底朝天,上千封的检举揭发信来一封查一封,封封查否……
想到检举揭发信,他忽地想起他上任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封检举信,他打电话叫师永正到他的办公室,把那封信让师永正看看,师永正展开那封信一看,心陡地紧起来……
信里这样写道:“局长大人:冒昧给您写这封信,我怀疑林天歌一案是安庆堂干的,安庆堂和林天歌在一个所,听说林天歌被害那天晚上临走时,他给林天歌教过上保险,此事是安庆堂一次跟朋友喝酒时说出来的。另外,平时研究别的事儿他总是喜欢发表点意见,自从林天歌一案发生后,他变得沉默少言,情绪反常……
底下署名‘吴勇’。“
师永正又看了一遍信。他想起林天歌案发的第二天,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安庆堂闯到这个屋子检举揭发江舟有重大嫌疑的事儿,安庆堂会不会是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可是如果是安庆堂干的,他这样一来暴露的机会就更多,危险也就更大。但是有一点是他必须要给予重视的,那就是干吗不早不晚,安庆堂偏偏选择在林天歌被害之前教林天歌怎样给枪上保险呢?他会不会在林大歌的枪上做了手脚?
“查查安庆堂有没有作案时间和条件。若没有,也一定要查清写检举信这个人!”解知凡说话不拖泥带水,部队养成的作风。
师永正在没弄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说有了结果再给局长汇报就告辞出来了。
他来到叶千山办公室,叶千山正给王长安和李世琪交待任务:“林天歌的同学里边,离开古城的就江心月一个人,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到省城调查一下江心月!”
“千山,人家江心月走了好几年了,我看去了也是白去,怎么会是江心月呢!”王长安有些不太愿意去,他老婆最近因为他上案子不回家已经怄了好几回气了。
“就是例行公事也得跑一趟,咱们不能漏过一个人,查否,要有查否的依据,查实,要有查实的证据,将来所有的材料都要经得起推敲和检验的,二位就辛苦一趟吧!”
王长安还要说什么,看见师永正进来了,就领了任务和李世琪准备奔省城。
小井派出所辖区是古城的老居民区,小街小巷七拐八弯的。
大老郭和陈默开着仪征车经过小井派出所,陈默略一沉思又换倒档把车倒回到派出所门口。
大老郭说:“咋啦,开社会主义倒车干吗!”
陈默盯着方向盘,“我琢磨着,齐可还不能就这么否了,以齐可的智商,他没有作案时间,不等于他就没作案,他若是雇人作案呢?他当然是没有作案时间了!”根据齐可的材料看,齐可的少年时代就是在小井这儿度过的。
“对呀,我咋就没琢磨到这儿呢,陈默,妈的我觉得你小子脑瓜特好使,我帮你把入党的事儿解决了,你好好干吧,将来有发展!”陈默听大老郭夸奖他心里喜滋滋的。他接着说:“你还记得‘猫娃’呗?听说她现在跟一个叫朱立友的流氓头子混在一起,我有个想法,咱得查查齐可认识和结交的所有人,尤其是‘猫娃’和朱立友这种底儿潮的人……”
“猫娃”和朱立友都在小井派出所辖区,陈默把车门锁上就进了小井派出所的院子。内勤刘爽正坐在屋里织毛衣,听陈默要看“猫娃”和朱立友的卷宗就说:“还是林天歌那个案子吧!朱立友查否了,没作案时间!”
“我们再随便翻翻看!”陈默执意要看,刘爽就把正卷副卷一大抱,全拿出来摊在桌子上说:“要是仔细看,可够你们看上几天的,翻吧,我去值班室一趟,有事喊我一嗓子!”说着就出去了。
陈默和大老郭就一人一本地翻看着,这一翻不要紧,大老郭一拍桌子惊呼道:“这上有齐可的名字!”
陈默凑过去一看:“朱立友,外号‘二老蚧’,曾伙同齐可及‘猫娃’等共12个人,在晚屏山公园防空洞群奸群宿,这个反革命组织头目叫孟宝禄,50岁,外号‘独眼龙’,日日负责送饭,并一起给香港、台湾特务写挂钩信,策化反党反社会主义……他们曾预谋杀民警抢枪……后被巡逻民兵发现抓获……”
“齐可那时候也就十三四岁,十三四岁就预谋过杀民警抢枪,现在这事我看跑不了他!”大老郭兴奋地说。
“可是,咱们查过齐可的档案,这段历史怎么没有任何文字显示?”陈默想起他查过的齐可的那些档案材料,直犯嘀咕。
“要是有,他还能上警校?兴许是为了上警校把档案做了手脚……”正说话间刘爽过来了,他们把卷宗合上,便告辞出来。
陈默发动着车,问大老郭咋办,大老郭说回处里,跟永正和千山汇报一下,那段历史的详细情况恐怕得由领导出面找一处了解,反革命案归一处那儿管。
2
刑侦处值班室坐了一屋子人。大家轮着传看那封署名“吴勇”的揭发信。
范宝来拿着本子在桌子上记着什么。
复小琦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小眼一亮,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喊道:“吴勇!吴勇!就是没有勇气的意思呗!”
叶千山和师水正已和中山派出所郎所长见过面,郎所长证实林天歌被害的那天晚上,安庆堂一直在所里值班。找到安庆堂,问他是怎么想起来教林天歌上保险的,安庆堂沮丧地说:“为这事,我一直后悔,那晚上我写材料跟林天歌借蜡,正看见他子弹上膛,我怕他走火出危险,就提醒他得上保险,他说他不会上,我这才教的他,我也是好心怕他走火伤了自己……可是谁知当天晚上会出事呢,要是因为上保险比犯罪分子晚出手开枪,我这一生一世都悔的慌呵!”安庆堂那日哭的很伤心,为林天歌,也为自己……
“人都齐了吧,咱们说几个事!”叶千山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
“还差大老郭和陈默!”鲁卫东刚回了话,大老郭和陈默就进来了。
“在外边就听你们屋里说我呢,我咋了,趁我不在说我哈坏话呢!”
“妈的陈默你心虚的是啥,又没说是你干的案子!”鲁卫东给陈默挪窝空出一块地方。
陈默挤进去还没呆安稳了就急着说:“哎,我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新闻,齐可那小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预谋过杀警察抢枪,这事儿你们都不知道吧!”
一屋子人全把脸惊愕地转向陈默:“你小子瞎说啥呢!警校政审的时候咋没把他政审出来呢?”秦一真不屑一顾地反驳道。
“谁瞎说谁是孙子,你问大老郭呀!”大老郭正拿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呢,看见大家伙都又看他,他急忙中就被水呛了一下。
叶千山也着急地问:“咋回事儿呀,决说说!”
“那小子早就是个小流氓,群奸群宿,跟香港、台湾的特务写挂钩信,十多年前啥事都干过!”
大老郭就把他跟陈默如何到小井派出所查档案,又是如何在朱立友的卷宗里发现了齐可和那个流氓团伙的关联—一讲了一遍。
叶千山说:“这情况很重要,大家应该学习陈默办案子这股钻劲!散了会我先去一处了解一下情况,先说说这封揭发信吧,你们俩也看看,大家发表发表意见!”
“要让我说,我看这是谁故意糟践人家安庆堂,准是安庆堂在啥地方得罪了人!”秦一真一条腿着地,半个屁股坐在桌沿上,吐着烟圈说。
“也兴是犯罪分子为了转移视线给咱添点乱,从这个角度上讲,还是查查好!大不了最后否了,可是要是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