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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记忆的长河中有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鱼类慢慢地游动着,许多鱼穿过月光的幽深忽地就消失了,而有些鱼儿却反复地在他的眼底盘桓……
那时候,他们都是单身,训练完了就都聚到他的小屋里聊天,每晚都有很热闹的话题。
有一年腊月二十八,梁树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的丈夫说他回家时看见了一个男人,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在门口东张西望,然后逃跑了,他借着月光看见那人脸是国字脸,鼻子很高还戴着一副眼镜,他怀疑是他们村新来的民办教师……
刑警队长没听完就说,把他带走吧,他就是凶手。
被害人丈夫说你们公安局的不去抓坏人凭什么抓我?
跟着他的几个侦查员也觉得队长来了刚听了没几句就抓人实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得听队长的,就把人抓了。有一个民警跑肚子,跑到村头墙根处拉屎,拉着拉着,没拉完就擦了屁股找队长去了,说队长,我知道你为什么抓他了!
丛明讲完这个故事问一屋子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有人就说:“肯定那小子说话神色慌张。”也有人说:“那人身上,手上或脸上有血迹吧?”
夏小琦说:“不对,让我想想,发案子是在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十八哪有月光呀,这是月亏的时候,他能离老远看见一个人长啥模样?那不纯属扯谈玩吗!不抓他抓谁呀!”夏小传说完就问丛明:“我说的对吗?丛大哥?哎,丛哥,你15岁就当侦察兵,给我们讲讲野战的一些故事吧!”
一屋子人都赞成夏小琦的提议。丛明就在一屋子的爱戴和崇拜的目光中把他在部队里学到的那些军事地形学的知识,战场实战的知识传授给他们,军事地形学的很多知识是同样适用现代侦查破案的。
“打埋伏和偷袭,千万要记住不能把自己置身在月亮地儿里,当然最好是不选择月盈的日子,城市里有灯光,不怕,灯泡是可以打掉的,而月亮你摘不下来……”
灯光?是的,他讲过灯光,他说袭击目标时不能忽视灯光。
你在暗处,目标在明处,一打一个准,你要找一个暗处作隐蔽体,选择掩蔽体位置时,你要提前把可能造成你暴露的灯光打掉……
他突然激灵一下子就睁开眼,他想到了林天歌被杀现场的楼门道的灯绳被拽断的那个细节,他还想到了独独亮着的那盏路灯,罪犯躲在远远的暗处,那盏灯是罪犯故意留下来作辨认用的。如果那盏灯也被打掉,那天是阴历初四,根本没有月光,罪犯他无法判定出现的黑影是否是林天歌,所以,他要让林天歌在明处容他辨认一下,他隐在林天歌从商秋云家平行的那座楼房的角落里,只有那个位置是最好的,罪犯是在林天歌经过那盏灯时,他确认了是林天歌以后追至6号楼前面向林天歌开的枪……
丛明努力回忆那天聊天的那一屋子人都有谁:夏小琦、秦一真、娄小未都在,鲁卫东躺在床上,陈默那天也没回家,人散了之后,陈默在暗夜里独自抽过一根烟……是的,陈默也在。难道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难道陈默把他聊的那些知识全部活学活用在犯罪上了吗?难道真的说者无意听者用心了吗?
丛明的心里出现了一阵一阵的颤栗:应该是陈默干的。也许陈默在作第一个案子时忽视了月圆月亏说,也许最初他是想抢枪不想将人打死,案发以后公安局迟迟破不了案,破不了案是他事前就清楚的,他太熟悉公安局出现场的反应能力和决策层的无能了。丛明记得赫战勋的那个案子发案时,陈默自始至终跟他在一起,他们看到了公安局破案时的一个又一个败笔。回到宿舍大家一块发牢骚说像现在这些领导的这种思维方式10个案子有9个破不了,破了的那一个还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的……
是因为没有抢到枪才有了第二起案子,孙贵清的被杀和被抢。后来孙贵清的案子和林天歌的案子都躲开了月满,犯罪分子是修正了自己的作案的不足,因为第一案传言宋长忠醒了要辨认了,警方公布的所谓宋长忠刻画的罪犯的年龄身高是那样准确,罪犯醒悟到了他失误的所在,果然第二现场就没有目击者,果然孙贵清被打得不可能有醒过来说点什么的机会……一个案子比一个案子做的更干净利落和彻底。罪犯的确是号着公安局的脉在作案……
丛明记得他刚当刑警的时候,市里曾发生过一个专挖锁心盗窃的案子。犯罪分子疯狂作案,公安局成立了专案小组,专案专办挖锁心的盗窃案,那个犯罪分子后来的确是在又一次作案中被抓了现行。丛明在想,假如那个犯罪分子知道公安局的内部信息,他就可以暂避过专案的风头或转移到别的地方,也可以变换盗窃方式,他就可以避免被公安局抓了现行。然而一个局外人是很难得到公安局的内部信息的,他丛明有那么多朋友在专案组,他们还向他严格保密呢。陈默是市局刑警,也是专案组的中心成员,他完全能得到内部最准确的信息来修正自己在作案过程中的欠缺和不足。
陈默懂军事地形学。
陈默是1。70米左右的个头,24岁的年龄。
陈默是刑警,他有很好的职业掩护,所以他在作案时具备很稳定的心理素质。
就像面对一个纠缠不清的死结,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解开死结的那个扣儿,扣儿上的那个线头……
现在丛明重新回忆了一遍他是怎样从研究犯罪人的心理痕迹和犯罪行为人的职业特征入手,开始进行推理的,又是怎样依据已知的案情信息、现场侦查和模拟犯罪人心理进行的现场实验推理出陈默这个人,然后又从“陈默”这个推理结论出发进行了回溯推理,经过了这样正向和逆向两方面的反复验证,在他草拟的那张犯罪行为人必备的十几项条件中,有八条是相吻合的:1。罪犯在现场实施犯罪时反侦查系统化,理论化,采用了踩点、蹲坑、守候、袭击目标、撤离现场等公安侦查程序,该犯应该是专门受过刑事侦查学教育和训练的公安大中专院校毕业生;此项陈默符合。
2。犯罪分子在作案过程中心理素质非常稳定,必有特殊的职业身份作掩护;陈默符合。
3。犯罪分子是号着公安局的脉作案,他木断修正现场实施犯罪时的失误,修正信息来自公安内部;陈默具备条件。
4。犯罪分子熟悉两个派出所,三个民警的家庭住址、值班情况、行走路线,罪犯应该有接近这三地三人的职业条件;陈默具备条件。
5。罪犯实施犯罪过程中熟练地使用擒拿格斗和射击技术,受过很系统的专门训练;陈默具备条件。
6。罪犯身高对。70米左右,年龄万岁左右;陈默符合条件。
7。罪犯懂军事地形学;陈默具备条件。
8。罪犯懂月亏月圆学;陈默具备条件。
丛明就是据此八项推出罪犯是内部人作案——是内部人里的警察作案——是警察里的刑警作案——是市局刑警队的刑警作案——是刑警陈默作案。
陈默和推理得出的八项条件完全吻合。但是……丛明头脑里飘浮起无数个“但是”。
“但是,陈默为什么要抢枪,他的作案动机何在?目的又是什么?”
丛明辗转反侧着……
他想陈默在1986年之前一定还未曾想过作案,1986年以前陈默要是作案的话,或许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抢别人的枪了,因为全国性的验枪是在1986年开始的。
“二王”之后,1983年严打以来,暴力案件上升,涉枪案件不断增多,犯罪分子抢枪之后用枪来的枪杀人抢劫,开枪后弹壳遗留在现场却无法辨认和判断是哪只枪打的。为了有效遏制和打击涉枪案件的发生,1986年对全国所有公安武警保卫系统的枪支全部进行了验枪。
验枪实际就是在击外头上打号。这个撞针头上大约有1。3-1。5MM面积的硬度很好的钢,印记就留在这个撞针头上。
因为撞针头上有印记了,撞针要撞底火,撞针遇到底火就把印记留在撞针底火上了,比如古城的印记是X,那么以后在古城地区如发现弹壳用显微镜一看非常清楚。
他见过验枪,一个大提桶,有6米高,里面注满了水,比如你的枪是008号,装上子弹,将击针打上标记以后,把枪机放好,对着水桶就是一枪。子弹在水里不变形,就把膛线的磨擦痕迹全保留下来了,在水里没有任何形状的改变,然后在底下用一个抽板一抽,就把弹头完整地取下来了。弹壳也取出来,一般是打两枪,取两枚弹头,弹壳存起来,以备检验。一旦在现场捡到弹壳弹头拿过采用放大镜一看,弹壳底火印的是什么形状应该是哪个区域的,在这个区域再与备案的放大照片—一进行比对,即可查到是哪只枪机里射出的。假如陈默是在1987年萌生了犯罪念头,他再用自己的枪去作案就不行了。
作为一个刑警,陈默很清楚为什么要验枪,验完枪以后干什么使。所以陈默一定要抢一支别人的枪。
而丛明也深知,验枪只是陈默不得不抢枪的表面的、看得见的一个原因和事实,可是隐在陈默内心最隐秘角落里的无法揣摸到的思想和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丛明决定从明天开始他要正面与陈默接触,他要不动声色地观察陈默,研究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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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
就像是丛明不知陈默心里的隐秘,陈默对丛明内心的隐秘也是不知晓的。丛明带着他内心对陈默诸多的疑问于第二天傍晚来到了陈默家。
陈默的家在花岗小区10号楼,这一片小区位于古城的城西,那是陈默的爸爸复员转业后文联给分的,在防暴队时,丛明跟陈默来过好几回,当年丛明跟陈默在一个屋里住了4个多月,上学回来看看陈默也不会引起陈默的怀疑。
楼房是那种红砖探面的建筑,经过风雨的剥蚀,砖墙已显得污脏和陈旧。小区周围倒是注意了绿化,草坪里有雕像,一些他叫不上名来的花树绽放着灿烂。他在楼下打量这幢楼的时候,就听“嗨,丛大哥!”丛明一抬头见招呼他的正是陈默。
陈默骑一辆26飞鸽自行车,身子灵巧地一悠,车子就冲到丛明面前。丛明有些心虚地笑笑说:“正要上楼去你们家看看你呢,这么巧就碰上了!”
丛明知道在防暴队时,陈默一向是独来独往,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除了朋友的婚礼和不得不去的集体活动,他总是要不回家,要不就在宿舍里“悬空”或练臂力的平衡,有时就拿丛明的汉字间架结构练习钢笔字。陈默写得一手很漂亮的钢笔字。丛明从防暴队调到干校时,就把那本间架结构送给了陈默,从干校考上学去北京后,丛明还是第一次再见陈默。
防暴队在丛明考上学那年就解散了,全班人马全部分到刑侦处,1987年暑期他到刑侦处看望在防暴队的那帮小弟兄时,惟独没见到陈默,他还问过夏小琦陈默呢?夏小琦告诉他陈默去上安县破碎尸案去了,4月份就蹲着去了。
陈默看上去比过去瘦削了许多,秦一真和夏小琦他们结了婚的全往横里发展了,陈默的瘦是不是也是反常呢?作案子的人能睡得安稳吗?丛明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质了,有点像“疑人偷斧”,心里怀疑人家,所以越看人家越像,也或者是根本不是人家陈默,而是自找的一场烦恼呢!
丛明为了掩饰自己就拍着陈默的自行车说:“该换汽车开开了,怎么样,会开车了吧!”
“准备弄辆车呢!别看打枪比不过你,可是车技你可比不过我!你要不服哪天咱俩比比,走,咱上楼吧!”
陈默干吗说打枪不如我呢?他打林天歌的那一枪,我就打不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再想案子,要以客观的心审视陈默。
陈默的目光是坦然的,陈默的笑容也是坦然的,丛明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先拿了怀疑的滤色镜看人家。
他随陈默一前一后上了楼。
陈默家在四楼朝东的那个单元,陈默用钥匙打开门,他的母亲从厨房里迎出来,丛明忙打招呼:“阿姨好!”陈默母亲一看是丛明很是意外地说:“哟,丛明可是稀客,听陈默说你到北京念书去了,快毕业了吧?”
“已经毕业了,这不毕业了才有功夫来看看!”
“工作怎么给安排的?还回干校吗?”
“我们干校已经和警校合并了,让我回警校教课!”
“嗯,还是教书好,安定,瞧陈默他们天天搞案子都忙死了!”
陈默母亲是市第一医院中医科大夫。
陈默的爸爸从书房里也迎出来说:“哦,丛明来了,快坐,这里坐。”陈默的爸爸一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