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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亚和老于一起进了包间,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
“现在几点啊?”
旁边的人看看手机,“快十一点了。”
小亚叫老于,“ 快走吧,一会我宿舍锁门了。”
“不用急,再唱一首的。”
张昭出了KTV,坐在车里,又拨了一遍那个号码,这次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夜晚的北京街头依旧人来人往,钱柜门口进进出出的年轻人一拨又一拨,跟他一样的岁数,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马路对面挂着红蓝色的家乐福大牌子,一家家小饭馆还在营业。以前从他停车这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首体里面,小时候他在那学过轮滑和网球,以前那门口还有个煎饼摊,加两毛钱多放一个鸡蛋。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高楼太多,挡住人的视线,于是现代人的目光越来越短浅。
坐了好久,他又给张鹤拨了一个电话,问她小亚回宿舍没有?张鹤说没回来呢,要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聊了几句,他问:“她现在怎么样?”
张鹤说:“换成她七八个月没一点消息,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你试试你什么感受。”
沉默了一会,他问:“她现在有别的人吗?”
“倒没听提过谁,不过追她的可不少。”张鹤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保密。”张昭发动起车子,犹豫了一下,对电话里说:“你劝劝她,身边要有好的,就找一个吧。”
“你什么意思呀!”张鹤在电话里喊。他关了手机。
往停车场外面开,路过钱柜的大门时,一男一女正走出来,男的是在包房门口掏黑大卫那个,女孩是小亚。她站在门口,认出车里的人,看着他哭起来。
心里叹一口气,每次一看到她站在眼前,之前下的决心就立刻烟消云散了。他下了车,来到她面前。她拽住他胳膊,用力握着,哭得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张昭没理她旁边那人,带着她上车。老于在后面下意识拉住小亚,小亚挣开他,自己坐进副驾驶。
“你要带她去哪?”老于问他。
“这话应该我问你。”
他回到车里,看着身边的人,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脸,她掐住他的手。
“让我挂档。”他轻声说。
她松开他,车子发动起来,离开了停车场。
第四十一章 。。。
车开出一段了,身边的人还在抹眼泪,听着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在前面的路口往右拐进了一片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下来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她坐到后排座位上。她靠着他,闷闷的哭声贴在他胸口,明知道她委屈,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只能在她耳边一遍遍说对不起。
有人说军人的爱情就是冰箱里的玫瑰,香氛和美丽都被封冻,不愿或者不敢外露。谁不想陪着恋人在春风里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牵着手逛街看电影,不错过每一年的生日和纪念日。可是国防不是八小时工作制,他们是一群时刻待命的人,为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和灾难。那些无法守在恋人身边的人,那些拿着少得可怜工资的人,那些危急时刻冲在最前线的人,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们的无可奈何,看着玫瑰渐渐褪色,悄无声息地枯萎。
“别哭了。”他给她擦脸,扫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问她:“宿舍锁了吧?回家吗?”
她摇头。
这附近离西直门不远,他说:“那去西外的招待所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上课。”
“我明天不去上课了,跟你一起!”
“我明儿一早八点开始培训,下午五点才结束。”看着她,他有点不忍心说出口,可是没办法,这不是地方大学里上课,想旷就旷。
“你这趟回来待多久?”她问。
“后天下午走。”
才一见面就谈分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她低着头,他把粘在她脸侧的几缕长发拨开。这个眉眼,无论是哭是笑,在他心里都留着影子,从他们青春稚嫩的年岁,她十五,他十七,逐渐长大。小时候不懂事,吵架是家常便饭,都把分手挂在嘴边。后来知道要珍惜了,又分开两地聚少离多。说过要对她好,说过很多次,却始终没能做到。
她抬起头,鼻子微微抽动,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却笑着对他说:“咱们还剩不到二十个小时,我都没时间哭了。”
二十个小时,这就是相聚的全部。他也跟着她一笑,笑得心里发酸,靠过去吻她的脸,故意笑着说:“盐大了,老板娘。”
“爱吃不吃,本店打死卖盐的了。”她看向车窗外面,小声说:“快走吧,好像是小区保安来了,咱这是不是占道停车啊?”
外面有人影朝这方向来,他喊了声“风紧扯呼”,从后排跨到司机位置上,挂上档,开车出了小区。
西外那个招待所的前台看见张昭进来,挺新鲜,这位二老板很少露面,更没在这住过。他跟人要了六层一个标间的钥匙,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给牟宇打电话。
牟宇听是他的声音,小惊讶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
“视察工作,你干嘛呢?”
“家躺着呢,忙一天四化建设了。你跟哪呢?”
“西外这。”经过二层的时候他瞄了一眼,随口说:“餐厅门口的隔断怎么还留着呢,赶紧打了吧,太土了。”
“得得,我明儿就找人打了它。”牟宇应着,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还什么时候回来啊?”
张昭琢磨一下,“你有什么事吧?平时不这么惦记我啊。”
牟宇说:“哥们儿要奉子成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安排婚礼。”他语气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情绪。
“你都要结婚啦?谁家姑娘这么有人道主义精神啊!”张昭忍不住笑,“这奉子可是急茬儿,别等我,要不孩子都满地走了,您婚还没结就不太好了,回头耽误人姑娘青春还拿我当借口。”
“别废话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真没谱儿,你没听TsingHua一个二逼哥们儿说吗,我们就是为政客服务的绝对效忠工具,一工具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你别等我,该结结你的。”张昭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某个所谓高知青年大放的厥词,心里顿感安慰,让他一下觉得神坛也不是那么遥远,人渣这东西也不是哪的特产。
牟宇说:“那行吧,不等你了,本来想让你当伴郎呢。”
张昭一笑,“咱这形象明显比你威武,我当伴郎,谁还看你呀。”
“别扯了,竹竿子似的。”
一直闲扯到六层房间门口才挂了电话,开门进屋,他对小亚说:“牟宇要结婚了,回头咱包个礼给他,你想想送什么好,他们是带着孩子结婚的。”他掏出钱包给她一张卡,“拿这卡买,你想买什么也用这个。”其实早就想给她,怕她不要,正好借着牟宇结婚这事,他不想让她在外面做兼职促销车模什么的,又不缺钱,干嘛出去抛头露面。
小亚看看他,“送礼钱我有。”
“送他红包哪能让你出钱。”他把卡递给她。
小亚不接,转身去了卫生间冲澡。她出来的时候,看他靠着床背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方向,可是电视压根就没开。她不自觉地微微笑,看着他,看着他在这,之前憋了大半年的怒气就消了,想想他也是身不由己,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之前不是没动摇过,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人在哪都不知道,她只能给他所在师写信,寄到师部,然后就没了回音,大概一级一级往下传,就不知道传到哪去了。她也想过放弃,想过就这样算了,可是在一起分分合合六年,早就习惯了这个人,其他的人再靠谱,可惜不是他。
把遥控器从他手里抽出来,他睁开眼看她,“洗完了?”
“你眼睛怎这么红啊?还有黑眼圈了,在那睡不好觉啊?”她问。
他揉着眼睛,“最近连里事多。”
“别瞎揉,一会发炎了。”她坐在旁边,扒拉开他的手,给他按着眼眶周围。
他闭上眼睛,把她圈在怀里,轻轻说:“以后别出去打工了,咱不缺那钱,你想买什么就刷卡,我每月还。”
“我又不是没长手没长脚,干嘛靠你养啊,再说咱又没结婚。”
他睁开眼,看着她说:“你要想结婚咱明天就领证,还赶牟宇前头呢。”说完了自己想想不对劲儿,“军官二十五才能结,我还没到岁数呢。反正早晚的事儿,你较这真儿干嘛呀。”
小亚揪揪他耳朵,“谁就早晚要嫁你了,你不还让我找一个靠谱的吗?”
两个人难得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说话,他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笑,说:“我不是舍不得嘛。我知道你委屈,有什么事想找也找不着我,什么都得自己承担,有时候也想你找一个人在身边,能照顾你对你好的。可是真看见你跟别人站一块,我就想扫了他。”
小亚一笑,抬手胡撸他脑门,“流氓!”
“今天跟你一块出来那男的是谁呀?”
“谁也不是,就是大卫做营销的,前一阵做促销活动,他是负责人。”小亚说。
“不是好鸟,以后少跟他来往。”
“没打算跟他来往。” 看他一眼,她说:“你还管我跟谁来往啊?”
“长这么糖衣炮弹,不盯着点行吗,连革命干部都经不住诱惑,更别提他们一帮土兵白匪了。”
“别吹牛了,民兵团勇。”她拍拍他,“你去洗澡。”
“我在家就洗过了。”
“那就睡觉。”关上床头灯,她躺在他旁边。黑暗里,他还靠着床背半坐着,过了一会,他自己叨念起来,像是在讲给她听,也像是自言自语。
“上学时候摸过重机枪,有九二,也有马克沁。九二叫‘鸡脖子’,知道为什么叫鸡脖子吗?”没人搭理他,他又接着自己的话说:“因为那散热片长得像鸡脖子。九二就是鬼子侵华时候用的最多的重机枪,小日本东西没有德国的好使,子弹小,射速慢,还倍儿沉,那一挺枪跟你一样重,加上枪架就比我还重。马克沁好用,口径大,射速快,弹链儿一下能供一百发,比九二持续时间长,可是容易卡壳。。。。。。”
“你瞎念叨什么呢?”小亚开口了。
那位歇了一会嘴,然后爬起来说:“我还是隔壁睡去吧。”
她拉住他,拧亮了床头灯。看她仰头看着自己,他觉得嗓子里发干,轻咳了一下,说:“非得把革命干部拉下马。”
“你负不起责啊?”
“我负得起。”他说,“可是后天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留你自己一人,我怕你难过。”
她轻轻拉他衣领,“我跟你六年了,该难过的都难过了。”
他看了她一会,俯□贴着她的唇,柔和地辗转,她带些羞涩地回应,渐渐地,呼吸加重,他的吻开始变得狂热而独占。
伸手去拧暗床头灯的时候,他说:“明天跟我回家吧?”
“嗯……”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两人唇间。
第四十二章 。。。
张昭的时间不多,按他们俩的计划是当天晚上把两家大人都请到一起,互相见见,一块吃个饭。没想到这个安排遭到了小亚父母的反对,原因牵扯到老一辈人的纠葛。
下午培训结束后,两个人在老地方碰面——小亚他们院的礼堂前。
“呦,今天穿军装了,挺精神嘛,一毛二!”小亚看着他笑,穿起军装就把人衬得不一样,她都不好意思跟他拉拉扯扯了。
张昭说:“下了课直接过来的,没回家换衣服。” 他问小亚,“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那年代的事,现在还扯着不放啊?再说我们家老头还挨了那么多年批斗呢,要不是骨头硬,现在还不知道哪躺着呢。”
小亚皱着眉说:“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爷爷可没掺和过批斗你爷爷的事,老实巴交干他自己的工作。可是那伙人倒台以后,我爷爷是无辜被牵连的,自己想不开